《飞狐外传・新修版》第十八章 宝刀银针(7)
柯子容见暗器来得奇特,提起“借箭杓”一抄,兜在杓中,左手便伸入约中捡起,欲待还敬,突然间“嘭”的一声巨响,那暗器炸了开来。众人大吃一惊,柯子容更全身跳起。但见纸屑纷飞,鼻中闻到一阵硝磺气息,却哪里是暗器,竟是一枚孩童逢年过节玩耍的小爆竹。众人一呆之下,随即全堂哄笑。柯子容全神贯注在凤天南身上,生恐他偷发无影银针,虽遭此侮弄,却目不斜视,不敢搜寻投掷这枚爆竹之人,只骂:“有种的便来比画比画,谁跟你闹这些顽童行径?”
程灵素站起身来,笑嘻嘻地走到东首,又取出一枚爆竹,在烟袋中点燃了,叫道:“大石头,打你七寸。”常言道:“打蛇打七寸”,蛇颈离首七寸,乃是毒蛇致命之处,这一次竟是将他比作了毒蛇。众人哄笑声中,那爆竹飞掷过去。这一回他再不上当。程灵素这爆竹又掷得似乎太早,柯子容弹出一枚丧门钉,将爆竹打回,嘭的一响,爆竹在空中炸了。
程灵素又掷一枚,叫道:“青石板,打你硬壳。”那是将他比作乌龟了。柯子容心想:“你是要激怒我,好让那姓凤的乘机下手,我不上你当。”弹出一枚丧门钉,将爆竹弹开,仍在半空炸了。
安提督笑着叫道:“两人比试,旁人不得滋扰。”又见柯子容这两枚丧门钉跌落时和安放玉龙杯的长几相距太近,对身旁的两名卫士道:“过去护着御杯,别让暗器打碎了。”两名卫士应道:“是!”走过去挡在御杯之前。
程灵素笑嘻嘻地回归座位,笑道:“这家伙机伶得紧,上了一回当,第二次不肯伸手去接爆竹。”胡斐暗自奇怪:“二妹明知凤天南是我对头,却偏去作弄那姓柯的,不知是什么用意?”
柯子容见人人脸上均含笑意,急欲挽回颜面,暗器越射越多。凤天南手忙脚乱,已难支持,突然伸手在金棍头上一抽。柯子容只道他要发射银针,忙纵身跃开,却见他从金棍中抽出一条东西,顺势一挥,那物如雨伞般张了开来,成为一面轻盾。这轻盾极软极薄,似是一只纸鹞,盾面黑黝黝的,不知是用人发还是用什么特异质料编织而成,盾上绘着五个虎头,张口露牙,神态威猛。众人一见,都道:“他是五虎门掌门人,这盾牌上便绘了‘五虎门’的名称。”
只见他一手挥棍,一手持盾,将柯子容源源射来的暗器尽数挡开。那些镖箭刀石虽来势强劲,竟打不穿这面轻软盾牌,看来轻盾的质地坚韧之极。
胡斐一见到他从棍中抽出轻盾,登时醒悟,自骂愚不可及:“他在金棍中暗藏机关,这等明白的事,先前如何猜想不透?他这银针自然也是装在金棍之中,激斗时只须一按棍上机括,银针激射而出,谁能躲闪得了?人人只道发射暗器定须伸臂扬手,他却只须在金棍上一捏,银针射出,自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想明此节,精神一振,忌敌之心尽去,但见凤天南边打边退,渐渐退向一列八张太师椅之前。猛听得柯子容大声惨叫,凤天南纵声长笑。柯子容倒退数步,手按胯下,慢慢蹲下身去,再也站不起来。凤天南却笑吟吟地坐人太师椅中。两名卫士上前去,扶起柯子容,只见他咬紧牙关,伸手从胯下拔出一枚银针,针上染满鲜血。银针虽细,因是打中下阴要穴,受伤不轻。他已不能行走,在两名卫士换扶下踉跄而退。
汤沛忽然鼻中一哼,冷笑道:“暗箭伤人,非为好汉!”凤天南转过头去,说道:“汤大侠可是说我么?”汤沛道:“我说的是暗箭伤人,非为好汉。大丈夫光明磊落,何以要干这等勾当?”凤天南霍地站起喝道:“咱们讲明了是比画暗器,暗器暗器,难道还有明的么?”
汤沛道:“凤老师要跟我比画比画,是不是?”凤天南道:“汤大侠名震天下,小人岂敢冒犯?这姓柯的想是汤大侠的至交好友了?”汤沛沉着脸道:“不错,兰州柯家跟在下有点儿交情。”凤天南道:“既是如此,小人舍命陪君子,汤大侠划下道儿来吧!”两人越说越僵,眼见便要动手。
胡斐心道:“这汤沛虽然交结官府,却还有是非善恶之分。”
安提督走了过来,笑道:“汤大侠是比试的公证,今日是不能大显身手的。过几日小弟做东,那时请汤大侠露一手,让大伙儿开开眼界。”汤沛笑道:“那先多谢提督大人赏酒了。”转头向凤天南横了一眼,提起自己的太师椅往地卞一蹬,再提起来移在一旁,和凤天南远离数尺,这才坐下,似不屑与他靠近。
这一移椅,只见青砖上露出了四个深深的椅脚脚印,厅上烛光明亮如同白昼,站得较近的都瞧得清清楚楚,这一手功夫看似不难,其实是蕴蓄着数十年修为的内力。霎时之间,厅上彩声雷动。站在后面的人没瞧见,急忙查问,等得问明白了,又挤上前来观看。
凤天南冷笑道:“汤大侠这手功夫帅极了!在下再练二十年也练不成。可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在真正武学高手看来,那也平平无奇。”汤沛道:“凤老师说得半点也不错,在武学高手瞧来,真一文钱也不值。不过只要能胜得过凤老师,我也心满意足了。”
安提督笑道:“你们两位尽斗什么口?天快亮啦!七只玉龙杯,六只已有了主儿。咱们今晚定了玉龙杯的名分,明晚再来争金凤杯和银鲤杯。还有哪一位英雄,要上来跟凤老师比画?”他提起嗓子连叫三遍,大厅上静悄悄的没人答腔。
安提督向凤天南道:“恭喜凤老师,这只玉龙杯归了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