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湖侠隐》七
壶公崖,两小弟兄原未去过,见姑茫照直下降,到了崖底,便即停住,仿佛以前常去神情。勿恶便问姑茫:“你以前常来吗?”
姑茫点了点头。勿恶便朝鲁孝看了一看,匆匆缘崖而上。到了白鹦鹉所说的两株松树下面,仔细一看,见那危崖深藏在一条山谷之中,除两松外,壁上苔痕绣合,甚是浓密,并无他树。下面野草怒生,高几过人。分明是深山穷谷,从无人踪,不似有人到过情景,才放了心。鲁孝不知勿恶因见姑茫轻车熟路,生了疑忌,恐其性急,不过午时便先下手,飞身赶上,急喊:“哥哥,不到午后,万动不得,师父说的,到时再来吧。”
勿恶笑道:“我只看一看,并不动手。这里只是一片山崖,就将树砍倒,不过两个断木桩,怎会现出山洞?你师父可曾对你说过么?”
鲁孝见他腰间宝斧已然取下,惟恐冒失行事,便笑答道:“此是仙人禁法,此树也无须砍倒,只须朝那两树中间石壁上砍它…下,禁法一破,自然现出洞门。那获苓不知藏在何处,如在松下,结根必深。我想这树乃仙人所种,长得这么粗大好看,此来只为得那法宝道书,何必非要将树砍倒呢?”
勿恶道:“这样的松树山中甚多,有甚可惜?何况那获苓人吃了身轻力大,颇有好处,如非此时不应动手,我真想将树砍倒,先取那茯苓呢。”
说时,姑茫也飞将上来,朝着两小兄弟 低啸,将头连摇,扬爪示意。鲁孝道:“姑茫以前来过,必知底细,它也教你不要先动。我们暂且离去,往左近玩上一会,过午再来,就便还可询问姑茫,以前怎会来此,不是好么?”
勿恶闻言,见姑茫不住昂首,迎风长嗅,将头连摇,似令离去,想起前遇公冶黄时,也是这种神态,料有原因。意欲骑上,在当地游行一遍,然后觅地降落,向其询问,以前怎会来此。哪知姑茫驮了两小兄弟,径往对面山上飞去,到顶落在一堆乱石后面,便自要走。鲁孝抓住它头皮说道:“姑茫莫走,我们还有话问你。”
姑茫不住摇头,连啸示意,神情甚是急躁。鲁孝和姑茫相处日久,已能闻声知意,见啸声越低,神情又极紧张,知道有事。悄声问道:“你教我们藏在这里,你有什么事么?”
姑茫将头一点,便往对崖飞去。到了两松后面,身形忽然暴缩,看去只有猫一般大,晃眼便往树上纵去,藏入枝叶丛中不见。两小兄弟也知有事,各藏身石后,目注对崖,往外查看。刚刚藏好,姑茫重又飞回,向二人扬爪摇头。鲁孝会意,知是有人要来,不令出面。见它变得那么小,周身光油水滑,二目精芒远射丈许,从未见过,心中爱极。方要抱起抚摸,姑茫忽似有什警兆,弩箭脱弦一般,往对崖松树上射去。跟着便听破空之声,由远而近。
鲁孝近来长了不少见识,黄耳崖又常有散仙、剑侠来往,人又智慧,已能闻声分辨来人功力深浅。一听飞行之声甚是尖锐刺耳,与平日所闻不同,再见姑茫紧张神情,料知不是什好人,便留了心。忙即低声悄嘱勿恶:“来人恐非正道,看姑茫神气,也许和我们一样为那洞中藏珍而来。照我师父平日指教,遇敌时必须小心谨慎,切忌冒失。如我料得不差,果是为那藏珍而来的妖人,壶公洞仙法禁制,午前尤为厉害,乐得由他犯险,我们去占便宜。再者,姑茫神通变化,自从师父还它内丹以后,威力更大,五官更极灵敏,妖邪如若来犯,相隔老远都能闻嗅出来。既然早已警觉,埋伏对崖,必有应付之法。哥哥无什法力,最好不要出洞。姑茫如将来人杀死更好,否则等他犯禁入洞,然后相机行事。比较稳妥。”
说时,那破空之声早到了壶公崖上空,略一回旋,声音忽然隐去。日光之下,只见一条黑影,在一片灰白色烟光环绕之下,盘空徐飞,似在寻觅什么东西神气。
勿恶得失心重,一听有人入洞取宝,愁急万分。既恐来人捷足先登,将宝夺去;又怕来人虽然不能成功,却将埋伏引发,闹得自己也不能进去,两败俱伤。无如那两株古松生在石隙缝内,离地颇高,只近根处略有驻足之处,上下一片削壁,两面相隔一二十丈,无法飞渡。如由山顶下去,以前吃过苦头,不会法力飞行,如何是人对手,因而大不以鲁孝之言为然,怒道:“你既答应帮我,便应为我出力。洞中禁制引发以后,便不能当,还有地震山崩,如何能容敌人进去?你如偷懒怕事,我不要了。”
鲁孝见乃兄满脸忿急之状,慌道:“哥哥你莫生气。你说得对,我还忘了此洞还要二次封闭呢,果然不能容他入内。我因师父再三吩咐,过午才可下手,期前如遇什事,切忌妄动,便可无害,所以这等说法。哥哥既不放心,我看这黑人找不到地头,飞走更好,否则我必相机行事。据师父说,姑茫所喷烟火丹毒,多厉害的妖人也禁不住,如仍不能取胜,我再冷不防冲出下手,好歹也使哥哥得到洞中法宝如何?”
勿恶仍不放心,还想说时,那黑影已越降越低,沿着对崖往来查看。因为全副心神贯注崖上,没想到对面山顶隐藏有人,二人藏处又极隐秘,始终未被发现。
这时黑影降到半崖,现出全身,乃是一个背插刀叉,通身全赤,只腰间围着一块豹皮的妖人,相貌十分狞恶,正由东而西缓缓飞过。勿恶一见,便认出是去年打山鸡时被群豹追逐,逃到一条山谷口外所遇用邪法生剥虎皮的二妖人之一。正要低声告知鲁孝,妖人已由身前飞过,在十丈以外悬空停住,往对崖看了又看,好似疑心那地方是藏宝之处。看了一阵,忽然把手朝壁一扬,立有茶杯大一团暗绿色的火球朝壁上打去。只听轰的一声大震,绿火星飞中,山石炸裂了四五丈方圆一个大裂口,大小碎石满空飞舞,坠落下去,轰隆之声惊天动地,震得四山皆起回应,半晌不绝。
妖人见所料地方不对,只把崖石遭殃,平白还损失了一粒阴雷,好似有气,口中咒骂了两句,又往回飞。飞出不远,又发出一团绿光,将崖石震裂了一大片,地方仍是不对,重又改向别处施为。似这样三次过去,妖人好似不愿耗费,所发绿火便小了许多,看去虽只蚕豆大小,那威力仍是厉害。挨着崖石,便即爆炸,山石崩裂,粉碎如雨,最小时也有丈许方圆一片被其震裂。一连往来了好几次,把两头崖石炸裂了十好几处。好好一座满布苍苔的翠崖,竟被炸了个体无完肤,到处裂痕,谷底也被碎石堆满。那两株古松,就在眼前,妖人往返多次,直如未见。
勿恶一直提心吊胆,惟恐妖人打中松树,激动禁制,连催鲁孝用梭镖将其打死,以免妨害。鲁孝力言无妨,须等姑茫发动,相机行事。勿恶正在忿怒愁急,妖人也似激怒,忽改作由东而西,沿崖打去,只听一片山崩石裂之声,一连串响将过去,震耳欲聋。绿火到处,崖石便成粉碎,大片崩坠,激荡得谷中尘沙高涌如山,碎石纷飞,宛若雨雹,声势甚是惊人。眼看快要打到对崖古松之间。鲁孝见整片山崖已被妖人碎裂了一大半,早就有气,不是谨记师言,早已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