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人影无双》九
§二十四、铁羽竟中分古洞阴森惊异事 昏光摇冷夜哀呻惨厉惊雄心
这时全村的人虽都赶往议事厅广场观赏花灯,奉命守望的人却无一个离开,好在远看也是一样,都各守原地向前遥望,反因人都聚往中央,更加留神戒备,一丝不懈。铁笛子本不愿有人知他走出,见出口一面静悄悄的,守望的人藏处又极隐秘,外人看不出来,仔细查探过去,一个也未离开,心中高兴,分别慰勉了几句,又各教上一套话,有人如问,照以回答,说自己出村查看,顺便请那几位出巡和相助守望的宾主数人走往高处,观赏花灯。
说完快到村口,忽听一人说起曾空儿、尚勤二位小侠出村已有一个多时辰,说是去寻一位新来的好友叙阔,就便散步等语,暗忖:“曾、尚二人近数日来屡告奋勇要代众人出村守望,因他来者是客,就是以后久居在此,至好弟兄不分彼此,在初来未熟习以前至多和主人一样分班轮值,也不应使其多劳。何况天寒岁暮,所去之地荒凉黑暗,离口外山村又远,二人偏又勇于任事,一出就是多半日,必须经人催请替代方肯回转。”
今朝天才刚明便赶往村外,去将童三哥夫妇替回,连中饭都在口外村人家中吃的,下午派人两次往请,方在靠近通往后山的崖顶上面寻回。吃完年酒便说,村中花灯好看,连日不曾仔细赏玩,打算游玩全村,看完花灯再看烟火,中间又走回来向大家彼此辞岁,说笑了一阵,连夸花灯真好,先拖旁人同去,因有好友新来,正说得高兴头上,谁也不愿当时走开,打算放烟火时再去,二人偏等不及,各自先走。大家还笑他那么聪明,得有师门真传的英侠,童心还是未退,由此便未见他回转。因是良友至交,双方师门渊源又深,是能来此久住的都是亲同骨肉的自己人,谁也不会对他留意。
“方才下楼往寻南曼,还料二人也在场上看花,曾想就便寻他,听村人所说时候,分明二人说看烟火乃是假话,刚一离开便往口外赶来,来路几处守望的人并未发现,定是有什事情不愿人知,除村口必由之路,非由人家后园经过,人口又有专人把守,无法隐瞒而外,仗着常时出村往来,深知虚实和守望人埋伏之处,并还特意设法避开,此举并非容易。也许乘着人们成群作乐之时,用什巧妙方法,方得瞒过守望人的目光,偷偷掩了出来。这两人决不会有什别的意思,只是少年好胜自恃,胆子又大,照此形势不是发现山外有什可疑形迹,没有看准,想要查探明了再说,便是口外有什约会。因知村中多事之秋,不知底细的人不便引进,他和我们虽是交厚,双方渊源甚深,到底初来不久,还存客套,来人也许为了我们之事而来都不一定,似此行踪隐秘必有原因。”
再一转念,重又想起方才所料的事,心中一动,忙告村人,如有出巡和轮值的人经过,可代告知,请其代寻曾、尚二位,请其回村消夜,不必提我。说罢匆匆走去。
走出山口外小村一看,村中虽也点有灯火,照样欢乐,但恐万一被人看破,享受都在屋内,不重外表,除树林中挂着几盏借作信号的红灯而外,到处一片漆黑,老弱妇孺十九去往新桃源游玩花灯未归,奉命轮值的由高处望见隔山放出那么好的烟火,天都映成红色,也都赶出,援上附近高崖顶上往里遥望。除几个掌管信号、奉有专责的壮士而外,连附近几处守望的人也都就近登高,连里带外一齐眺望,侧耳往里细听。因里外相隔颇远,又有大片峰崖挡住,只望见天空中大片发亮的红影,村中花灯烟火不是登高遥望固看不见,连那锣鼓欢呼之声也被隔断,只放大花灯时偶然听到一两声炮响隐隐传来。
虽觉这样还好,终不放心,仗着路熟,目力又强,特意由黑暗中掩往高崖角上一看,原来村中烟火花灯大繁,登高远望,村中田园房舍虽被四外峰崖遮住,和平日一样看不出来,那高出云天的烟火却似亿万星花彩浪在当空飞舞不停,连那一轮红日也都望见,常人眼里必当有什神仙当空施展法力,现出这片奇景,决想不到那是人力所为。先颇疑虑,后来想起全村都是危峰峭壁环绕,又当乱山深处最高之地,以前曾往四面峰岭上仔细察看,均看不见。
东南方虽可看出一点,但是相隔太远,中间又有大片森林,不到东峰绝顶仍看不出。村外一带只有此时所立危崖可以看到群山环绕中空出一片,并不能看到底,就这样,除却所立高突向外几难立足的一角危石而外也看不出,即使有人来此,也决寻它不到,方才村中所虑实是多余,何况空中暗云低下,像要下雪神气,稍一隔远,连那一片红影也看不见,何必多疑?心中一定,留神察听,四山静荡荡、黑沉沉的,不似有什异兆,忙又赶下。
遥望前面暗影中火星一闪,知是华亭小双侠徐立、徐果和两个外客带了几个村中少年出巡回转,内中一位名叫欧阳大壮的,外号小老儿,喜吃旱烟,必是前途无事,归途取火吸烟。本想见面,又因此行机警,曾、尚二侠如与一起更好,否则村人也必告知,暂时还是照着预计而行比较稳妥。念头一转,当地恰是那座通往两条出口的崖洞旁边,忙将身子往里一掩,待不一会,果是华亭小双侠等巡山的人交班赶回,曾、尚二侠并不在内,可是欧阳大壮并未抽烟,先那一星火光共只闪得一次也未再见。
因与众人来路相同,先未理会,等人过去已远,忽然想起大壮兄虽然自恃本领,专学乃师癞和尚师叔的样,故意装成一个小老头,言动滑稽,人却机警仔细,他们过时都使轻身功夫,声息全无,自己如非先见火光,事前料到是他,来路又对,格外留心,目力稍差也看不出他们人影,可见他们虽未发现敌踪,行动仍极谨细,旷野黑暗之中稍有火星老远便可看出,他们决不会这样疏忽,就吸旱烟也必觅地隐避,不会公然发火。再者刚见火光掩入洞内,他们人便赶回,远近相差颇多。此火如是他们所发,来势也必不会这快,心方生疑,暗怪自己疏忽,准备掩往前途发火之处窥探。
忽听崖洞深处隐隐传来呼喝之声,再听业已停止,心中一惊,更不怠慢,正要寻去,忽又听到半声,仿佛那人正在怒吼,只喊出一半便即收止,越发惊急,忙将手中宝剑取出,仗着平日走惯多次的熟路,又料洞中如有敌人必走直路,特意照着所记地势赶出不远,便穿进乱石丛中绕将过去。为防万一,连灯筒也未取出,全仗心灵,记忆力强,动作轻巧,由黑暗中一路摸索掩将过去。走完三分之二,相隔对面出口不远,前面乱石更多,越发难走,方想,这厮如在洞中潜伏,这里点上灯火不会被人看出,莫非把人害死便自走去,怎会没有一丝亮光?几次侧耳静听,均不再有声息,沿途乱石纵横错落,黑暗之中实在碍脚。刚想取出灯筒朝地面稍微照看,人也由一大石之后绕出。
忽然瞥见相隔不远石堆前面洞顶上有光影微微闪动,石缝中也有火光映射,崖洞高大,光不甚亮,忙即停手,双手紧握兵刃暗器,轻悄悄掩将过去。暗中走来,稍有火光便可辨路,同时又听得有人低语嘱咐同伴之声,口音甚熟,虽未听清,业已明了几分,心情越发紧张,一路戒备,又绕过两座大小石堆,方始到达。火光照处,前面石缝中插着一技粗如人臂的火把,火焰熊熊,火头虽大,但因崖洞高大,四外奇石森立,互相掩映,狰狞飞舞,宛如鬼怪,尺来高的火头吃洞中阴风一吹,光焰摇摇,明暗不定。火又有烟,这一带石缝甚多,到处都有冷风灌进,阴气逼人,越发显得景物森厉,看去可怖。
目前到处,瞥见火把对面怪石下倒着两人,正是曾空儿与尚勤两位小侠。空儿虽然被擒,神气还好,正在低声劝告;尚勤却是愤怒已极,人又斜卧在一片乱石堆上,身子不能转动,石角尖厉,更加难受,人也怒发如狂,见铁笛子寻来,满脸愧愤之容,刚刚急呼:“六哥快些赐我一剑,这厮欺人大甚,今生敌他不过,不想活了。”
铁笛子见二人身上并无绑索,人却不能转动,便料敌人不是好相与,不知点的什么厉害穴道,能否解破还无把握,急怒交加之中还有别的顾虑,略一寻思,空儿听尚勤怒吼,正在一旁低声埋怨,见铁笛子想要伸手,忙又低声急呼:“六哥且慢,此时我们被人点了穴道。”
铁笛子见他神情紧张,目光注定洞口那面,忙即将身折转,接口悄答:“小弟知道这位老人家偌大年纪,如何与我们后生小辈一般见识。我虽不知点的什么穴道,以二兄的本领尚被点倒,恐非小弟所能解救,不过尚兄后背紧贴在一片碎石之上,此时不能运用真气,如何能耐?我自会小心将他移开,曾兄不必多虑。尚兄跌在这样成名老辈手里,他倒胜之不武,你并不算丢人,何必这样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