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人影无双》七四
§二十、毒刺钻身锁筋缩骨 斜阳衰草遇怪惊奇
原来甫曼等三女侠自铁笛子走后虽已看出此行有事,并还关系重要,因其胆大心细,本领高强,比这类还要凶险的事俱都无恙,又因新来几个至交姊妹久别重逢,想要叙阔,本没打算跟去。隔了些时,林玉虬忽由山外来会,正说所闻仇敌形势,因南曼夫妻情厚,人虽未去,心却悬念,无意中间童忙子:“六弟和你背后说些什么,是否去寻苦沙弥,还是去往隔崖窥探敌踪?”
忙子便将铁笛子借走灵蛇丝之事告知,玉虬闻言大惊,忙问:“苦沙弥已二十多年不听音信,怎会来到这里?此人虽是旁门异派,人最方正善良,以前身受尤为惨痛,你们如当寻常异派与之为敌,岂不又多麻烦?”
南曼、文婴忙将经过告知,玉虬惊喜道:“这样还好,可是连山教下家规严厉,行法惨酷,虽然不是罪大恶极从不轻用,不知底细的人看了必生反感,他们也决不愿被外人看见,禁忌又多。旺弟胆大好奇,虽然昨日和他相交,窥探他的隐秘,就因事前不知底细,又可借口探敌无心发现,到底犯他教中的忌,难免误会,就不至于伤亡送命,也必多生枝节麻烦。并且苦沙弥本是连山教祖羊良第十二个关山门的弟子,最是宠爱,人也以他最好。本要传授衣钵,谁知十二弟子中有两个阴险穷凶的败类,非但勾结外敌杀师叛教,事前并还看中苦沙弥之姊美貌,用淫药迷心,轮奸两月,人刚清醒过来便被惨杀。
彼时苦沙弥人虽不满二十,因是从小孤苦,被乃师由一恶人手内救出,七八岁上便得传授,聪明用功,本领并不在二贼徒之下,为防报仇,乘其寻访乃姊之便,诱往深山之中阴谋暗算。当时杀死本极容易,又因二贼贪得苦沙弥奉命宝藏的一部剑诀和几件宝器,用极残酷的刑法威逼毒害了好几天,身受种种苦难,人已成了血人,并还将他放在一个满布极短毒钉的铁匣之内受尽楚毒。苦沙弥因痛乃姊死时之惨,末了十多天叛贼出外回转,又说仇恨深重的师父已被暗杀,只管受尽苦难,终不屈服。
本来叛贼凶毒,几无人理,苦沙弥即便献出剑诀藏珍,仍是不免一死。又因刑毒惨重,连想自杀都办不到,周身骨头均被缩紧,人已成了残废。这日正待拼受奇痛,试用未破完的真气震断心脉自杀,忽然来了救星。这时叛贼勾结外敌,两辈同门均被残杀殆尽,只有一个女同门师兄逃出,虽极痛恨师仇,力不能敌,费了许多事才请出一位前辈异人,合谋将苦沙弥救往王屋山深洞之中,人已奄奄一息,如非叛贼用心凶毒,所用毒药虽使身受的人苦痛难当,但有延续生命之力。本心使其死活两难,不料苦沙弥却因此保住了残生。
救他的那位老前辈说:“你如其不想复仇,听其残废,只消三日便可定痛结疤,慢慢养好,人却成了废物。如想报仇,便须强忍三年苦痛,终日卧在床上,丝毫不能转动,连饮食大小便均须专人照料,别的好办,这三年活罪决不是人所能忍受,尤其周身伤痛大重,头几天为了用药,洗刮伤毒,将腐烂的脓血皮肉削去,暂时用了麻药人还好受,等到医治过后,麻药一解,便要痛不可当,周身如割,惨酷已极。因有一面着实,床虽特制,到底不能凌空而卧,这类极痛苦的洗刮医治、去旧生新并非一次便罢,一次比一次难熬。上来不打定主意,具有极坚强的毅力恒心,中途如受不住,又决不能更改,岂不误了自己,死活两难?为此言明在前,问你走那一条路。”
苦沙弥也是惨酷怨毒大甚,仇恨深重,这时刚刚上了麻药,将痛止住,那位前辈高人又是神医,连给他服了三次固本保命、补气调元的灵药,已能随便开口,本是内行,知道利害,闻言强忍悲痛,慷慨答应,只有一丝气在,便非报仇不可,并照他们教中规矩立誓。
那位高人因这三年苦痛惨不可言,本来还想劝阻,另托别人报仇也是一样,一见他的意志这等坚强,业已立誓,自无话说,苦笑答道:“你不是不知这三年的光阴每日所受惨痛胜于百死,既有这等志气,我必想尽方法减少你的痛处,但你本身却须静养,使那无边苦痛均成习惯,在药力辅助之下将来能勉强入梦,方可转危为安,暂时悲愤反有害处。前半半年多你终日身如油煎针刺,决难安眠,我另外再用药力滋补,无论如何也免得你疲劳大甚,增加苦痛,更难治愈便了。”
苦沙弥自然感激万分。由此连熬了三年苦痛,连经过两三次的开刀刮洗,方始痊愈下地,一个美少年从此变成丑鬼。身材本来不高,经此一来越发短小,因其所受苦痛大甚,口鼻五官全都缩在一齐,丑怪已极。
苦沙弥在王屋山中苦练多年,引人救他的那位女师兄始而自借剑诀藏珍为由,调虎离山,才得将他救出,后在王屋山中同练了些年,老恐仇敌恶贯满盈,先为别人所杀,被叛贼得去的那部剑诀虽是不全,当初为了救人,仇敌人又机警,假的骗他不动,反有性命之忧,不得不将它作为香饵,事后想起却又悔恨,恐将剑诀学会,连后半部未到手的也被日久参悟出来。那位前辈高人自苦沙弥病愈下地,传了三四年本领,说往海南访友,便未回来。走时曾说,叛贼本领甚高,又与竹山教余孽勾结,我们人少,非但报仇甚难,还不可露出丝毫踪迹,必须你们两人把新旧传授练到炉火纯青,才可相继行事。最好等我回来商定下手,否则便要弄巧成拙。那位高人又是多年不归,没有信息,实忍不住,因恐苦沙弥功力不到,独自借故下山,一去又是好几年没有音信。
苦沙弥虽然忧疑,但守恩师之诫,又知这位老前辈行迹隐秘,无名无姓,仇敌并不知他来历,人更谨细,剑术高强,虽是师父昔年最尊敬的好友,仇敌始终不曾见过,平日专借卖药为名救济穷苦病人,不会露出破绽,守定行时之言,不敢妄动。又苦盼了几年,先走那位女同门仍未回转,实在无法,再对镜寻思,形貌大变,就遇敌人也看不出,何况前后两位恩师所传剑术均已练到功候,再算光阴也将近二十年,越想越恨,激动复仇之念,带了师传乌金木鱼出外寻访。以后详情无人得知,只听说他先后和叛徒相遇苦斗了好几次,最后一次叛徒仗着几个竹山教凶孽之助将他打成重伤,并有被杀的话,由此二十多年不听提起,多半当他不在人间。
正派中几位长老还曾为此激动义愤,想杀叛徒,无奈他们只管互相报复仇杀,双方仍按教规,不愿外人知道,叛徒还约帮手相助,苦沙弥始终一人苦斗,许多事情还是竹山门下凶孽传说出来,谁也寻他不到,过上些时也就无人在意,不知怎会来到这里。所说的那位老前辈也许便是他的记名恩师,此人向无名姓,我还是二十年前无意中听齐师叔说,他外号药夫子,西南山中的采药人多半这等称呼,并非真名,连诸位老辈也都不知他的来历,只知此人公正慈爱,对人谦和,年纪老像五十多岁,生着一部疏落落的长髯,看不出一点异处。如是此老同来,即使旺弟犯了他们的忌也不妨事,就怕此老不在,又发生别的误会就讨厌了。
众人不等话完早已想走,玉虬笑说:“事情还慌不得,人也不可去得太多,你三姊妹和岑同算是一路,我师徒二人再和忙子做一路,分头去往后山一带搜索,现在就动身,再把我的一知半解说将出来,遇事由岑同上前答话。因我到前听说敌人还要由此来犯,必须分别清楚,不探明来历不可妄动。所遇如是他们,无论辞色多难也须慎重。苦沙弥生得瘦小丑怪,虽是一望即知,还须防那同来的人照他教规,如非真个对他不利决不出手,也不肯说谎话,只和他讲理,问明再说便了。”
岑同等闻言同声应诺。玉虬又教了一些教中的禁忌便同起身。
刚一过崖,遥望前面森林中飞起大群山鸟,便料有事。玉虬看出有异,互一商量,自带童忙子、任彩鸾夫妇先往前面飞驰赶去,南曼、文婴昨日便听铁笛子说后崖两洞容易藏人,又在崖顶上下发现枯枝断柴和铁笛子在洞内外所留脚印,树石崖壁上又有钩过痕迹,断定人在当地,因和铁笛子走法不同,一见下洞无人便回到崖上,顺着崖顶飞驰,往前面大洞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