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嵋七矮》三九
§第六回 戏妖徒洞天逢良友 援黎女穴地斗癫师
石生闻言,暗中传声告知谷外诸人:癫僧已先发现九姑,现已赶去。谷中只小妖徒韦蚊,人尚不恶,正在探询。请金蝉作主,还是先援九姑,或是仍在外守候,由自己将癫僧引回,仍照前策行事?韦蛟见石生说完未答,又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师长是谁?云九姑怎会请你相助?是否还有余党?怎不快说?”
石生笑道:“我姓石,来历你是不用问。既然来到,决不怕事。想我依你也行,但须显点本领,使我心服口服才可。否则便你师父肯放我,我还恨他欺逼好人,不肯饶他呢。”
韦蛟闻言,先似发怒,手掐灵诀,已然举起。略一寻思,手又放下,改容劝道:“不是我不肯试与你看,是恐你禁受不住,已然发动,便须将你擒住,非等师父回来,不能擅专放你。如真非试不可,我仍施展照形之法,看那黎女身受是什苦楚,与你看个榜样如何?”
石生闻言,正合心意。同时金蝉正以传声说:邪法厉害,九姑已到九盘岭,有阿童在彼,自可无事,目前便要往援也难寻踪。令探妖徒口气。石生一面点头,催妖徒行法,仍以传声暗嘱金蝉说:“韦蛟本是好人,误入旁门,少时不宜伤害。探询甚易,只请暂勿走进,以免触犯谷口禁制,被其警觉,不肯再现详情。”
说时,韦蛟已如法施为,并说:“我此举虽可推说师父不回,黎女关系紧要,急于知她被擒也未,有无大援在后,二次行法,有词可借,终是徇私。你如知厉害,望你听我的话。万一师兄突然赶回,更不可露出我想帮你的口气,以免害我。”
石生笑答:“这个自然。”
二人话未说完,青光闪处,瀑布景物又现:开头仍是先前人物境地,只九姑一人飞行乱山之中。前面不远,峻岭横云,危峰刺天,峭壁千寻,下临无地。山间蹬道蜿蜒如蛇,形势十分险恶,颇似所设九盘岭景地。九姑快要飞近,刚由万分惶遽之中现出一点喜色,忽似有什警兆,遁光立即停歇,反往回路和两旁挣脱,面容也骤转惨厉,周身俱是各色宝光环绕。此外并未见人。九姑却似被大力吸住,连挣几挣未挣脱,晃眼被那无形潜力牵引了去。石生对韦蛟道:“要我依你容易。适见瀑布现形,如走马灯一般,甚是好玩。还有云九姑法力甚高,我分明见她得胜飞走,你却说你师父法力高强,欲擒先纵,我也不甚相信。我是她约来的人,她如今被擒服输,我自心服,否则以后拿什颜面见人?你何不再使瀑布现形让我看,只要看出她已降伏,我便依你如何?”
韦蛟略微寻思,道:“此举实是犯规,不知怎地我会这样爱惜你。好在此时由我作主,便二师兄赶来,也有话说。现与你看无妨,不过话要算数,不可骗我。还有这里埋伏甚多,禁制神妙,你不触犯它,就你骗我,说了不算,我仍可设法助你逃生。云九姑并非弱者,既肯约你相助,你又如此灵秀,想必有点来历。如若倚仗师父法宝,生事犯险,你那身受固是惨酷,弄巧还连带我也受害,却来不得。你的名字、来历肯先说么?”
石生道:“我的姓名、来历迟早必说,现在还不到时候。你只要现出九姑降伏行迹,什事都肯依你。至于连累你受害一节,那决不会,也许你还得点益处呢。”
韦蛟道:“但愿你心口如一便好。山女一定被擒无疑。其实她今日如直飞九盘岭,天未明前师父正在入定,没想到她,也许能和她兄弟隔着洞门说几句话。她一听出厉害,赶急逃回,在约期以内尚可无事。不知为何要往本山附近走动?恰在瀑布照影圈内。一经照出,任走何方,只要在于三百里以内,全能看见。何况去的又是九盘岭,哪能逃脱呢?”
韦蛟说完,手指处,瀑布重又现出景物,紧接先前九姑逃时情景:九姑神色甚是匆遽,飞行绝快,沿途峰岭泉石,似电掣一般相对交驰。飞不一会,九姑忽似有警兆,吃了一惊,当时慌不择路,急转遁光,朝着去峨眉一面飞走。飞不多远,瞥见一片极轻微的烟光一闪,九姑似已受制,面色越现惊惶。在空中强挣了两挣,未挣脱,重又回身,仍朝原路飞行。快达前面高峰危崖之间,忽见阿童等四人现身,看神气,似未觉出九姑已为妖法所制。见她未停,石完首先追赶。九姑受制,身不由己,强挣着倒转身来,张口急喊了两句。一片青光闪过,人忽无踪,石完也已回转,阿童等并未追去,身形忽隐。耳听韦蛟惊道:“这四人必是九姑帮手,隐身法竟也如此神奇。”
石生忙问:“你可听出云九姑说的话么?”
韦蛟脱口答道:“我们自家人自然听得出。她叫那身有墨绿遁光的小怪人千万不要追赶,必须请小神僧行法隐形再去。看神气,必是师父在内,觉出来了强敌,将她加紧擒去。只是这四人定必厉害,隐得这么快,不知察见也未。这事真怪,怎都是小孩?又有这么高隐形法?”
说时,猛想起石生正是敌党,隐形也极神妙,立即改口道:“隐形法虽妙,那铁壁洞石壁百丈,其壁如钢,加上禁制严密,想要救人,岂非作梦!你看底下,就知厉害了。”
说时,瀑布上面景物忽变,现出一洞,广约五六丈,内里孔窍甚多,小的也有一人高下。当中一座法台,大只丈许,四边画着不少符篆,并无幡幢等法器。台中心坐着一个相貌奇丑,肤色如漆的矫胖秃僧,身侧立着一瘦一胖,穿得非僧非道的妖徒。台前一根石笋,高约四尺,九姑独立其上,满脸悲愤之容,正和秃僧争论,秃僧面带诡笑。旁侍二妖徒中,胖的一个戟指九姑,似在厉声喝骂。石生问知韦蛟,中坐便是乃师癫僧韦秃。旁立二徒,瘦的是大徒姬蜃,胖的是吴投。方想:“这胖子的神情最是凶横可恶,阿童等四人此时当已深入,怎不动手,容他猖狂?”
忽见吴投朝癫僧说了几句,刚要下台,吃姬蜃止住,互向癫僧争论。癫僧面容骤变,手朝外一扬,立有丈余长一条青光悬向台口。石生只观对方嘴动,不听说话,九姑已为邪法所制。因阿童等四人不见,石生方觉气闷,忽听韦蛟惊道:“师父听了二师兄谗言,因九姑不肯降伏,正要炼她真魂。大师兄力劝说:‘九姑到前,四个敌人隐形神妙,大是可虑。九姑又曾来本山走动,以前行踪并未照出。此女隐迹经年,忽然来此,必有能手相助。虽然娄山关和这里禁制重重,终以谨慎为是。最好还是先把外敌行踪察知,免生意外。,师父本来自恃禁网周密,没把来人放在心上,听大师兄一说,忽然想起你今日来的可疑,现正行法察看敌踪和这里情景。你千万立在这里,作为被我制住,如有来人,随我口风答应,或能免死,否则连我也无法救你了。”
韦蛟说时,石生已得金蝉传声相告:现正隐形埋伏在外,一得石生招呼,立即冲入,里应外合。同时瞥见瀑布上面青光起后,妖僧接连行法施为,并无迹象现出,意似忿怒。刚刚起立,咬破舌尖,一口血光喷向青光之上,倏地一溜墨绿光华疾如闪电,突在台前现出,略一闪动,石笋立断。九姑立现喜容飞起。癫僧师徒见状大怒,纷纷扬手,无数青色光箭刚似暴雨一般飞出,九姑头上又有金霞微闪,连那墨绿光华一同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