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夫人偎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是那么温驯,那么娇柔!
良夜寂寂,更漏轻滴。
梆梗响动,四更已过。
只听九夫人道:“我该上去了!”
费独行缓缓松开了她。
九夫人轻轻道:“今儿晚上你给我的太多了,我的感受深而强烈,那一回虽然是……可是跟今夜没办法比,今夜你对我是发自内心的怜爱,我觉得出,我知足了,现在就是让我死我都愿意!”
她坐了起来,拧身下了床!
费独行跟着坐起,道:“秀姑……”
九夫人截口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费独行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九夫人道:“明儿晚上吧,他明儿晚上不在家,要到大的那儿去!”
费独行道:“你知道……”
九夫人道:“他有什么事儿我不知道的,每个月从明天起大的、二的、一直到八的,每个人那儿住一天,剩下的日子就在我这九姨太这儿住,明儿晚上我收拾好在楼下等你,别把我忘了。”
她没容费独行说话,拧身走了!
费独行没说话,呆呆地坐在那儿,百念齐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天亮了!费独行仍然睁着眼!
他一夜没睡!可是起床很迟,一直到听见楼上有动静才起床!
他刚穿好衣裳,就听见楼上和-叫他。
他匆忙擦了把脸上了楼!
和-已经下了床!衣裳都穿好了,手里拿着那个丝囊,一见他就说:“你看看!昨儿个她把这东西要了去,今儿个一早她又非还给我不可。”
九夫人正坐在妆台前自己梳妆,闻言接口道:“当然我得还给你,谁知道昨儿晚上会出那么个事儿,吓都快把人给吓死了,我不还给人,等到让人知道这东西在我这儿,让他们好找上我?你不怕他们害了我?你就不心疼我?”
和神摇了摇手,道:“好!好!好!我没理,我没理,行了吧……
费独行道:“独行说句公道话,您是该为九夫人的安全着想。”
和-道:“那么我把它交给……”
九夫人道:“交给谁呀?谁也不用交,你自己藏个稳当地儿不就行了么,要不就带在身上,谁也不会想到这东西会在你身上,再说又有独行老跟着你,你又怕什么,要连你都怕的话,那人家别人该怎么办?”
九夫人分明是为费独行推拒。
费独行焉有听不出来的道理,忙道:“中堂!九夫人说的是理!”
和神没奈何了,吁了一口气道:“好吧!放我这儿放我这儿,独行!你去打点打点,待会儿跟我出去!”
九夫人霍地转过身,圆瞪美目道:“不行!我这儿的人不许到那儿去!”
和神道:“你刚说……”
九夫人道:“不错!我刚说过有独行跟着你,他是你的贴身护卫,自然得跟着你,到哪儿我也都管不着,可是我就是不许他跟你往她们那几个地方跑。”
和-道:“翠娟!你-……”
九夫人道:“我不许就是不许,你要非带他去不可也行,他只进了那个门儿,就不许再进我这个门儿,你自己去琢磨怎么合算吧。”
霍地又转过去梳她的妆了。
九夫人这一着厉害,要照她昨儿晚上的说法,一个月当中另八位夫人那儿,和-每处得去一天,就是加起来也不过八天,在九夫人这他却很待上个二十二三天,换句话说也就是费独行要是在她九夫人这儿,一个月可以有计二十二三天保护他,哪个合算,和坤还能不会算!
再说这事关一个“醋”字,和-不但不会不高兴,心里反而会乐,九夫人这一个杀手锏施得岂不高明?
费独行正那儿暗暗点头!
只见和-摆着手道:“瞧你!怎么跟个小孩子儿似的,我斗不过你,我不带独行去,行了吧?”
九夫人哼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
和-转望着费独行道:“独行!你去给我找两个人,叫他们打点打点,我马上就要出门儿。”
费独行答应一声转身下楼而去!
这种事用不着找别人,找白云芳就行了,她是护卫总领班,自然知道派谁适合。
白云芳何等细心,一听马上就问:“咦!你是他的贴身护卫,他不让你跟他去,怎么找别人跟他去?”
费独行笑笑道:“自然有原因!我待会儿再告诉你,他那儿等着要人呢,先把人给他派去吧。”
白云芳看了他一眼道:“你现在没别的事儿吧?”
费独行道:“没有!”
白云芳道:“那你先在这地坐坐,我去去就来!”
她走了!
费独行也正想找她聊聊,在她这儿也用不着客气,所以他自己倒了一杯茶坐了下去!
白云芳很快就回来了,进门瞟了他一眼道:“哟!可真跟到了自己家似的啊?”
费独行倏然一笑道:“难道不是?”
“贫嘴?”白云芳深情地看了他一眼,嗔了一声,过来往他面前一坐,咬着牙低低说着:“昨儿晚上差点儿没让你把魂儿吓没了,亏你想得出这好主意,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一声?”
费独行道:“我临时决定的,没来得及。”
白云芳忽然眉锋一皱道:“照这么看,你连藏宝阁都进不了,又怎么能进密室去抓他的证据?”
费独行一怔道:“谁说我要抓什么证据了?”
白云芳道:“到现在你还瞒我,你意不在杀和-,更不会在那些藏宝,那么你往密室里闯为的是什么?”
看来一个九夫人,一个白云芳,这两位的眼光都高人一等。
费独行心头震动了一下,笑了笑,没说话!
白云芳道:“你还笑,笑得出来?我这儿正替你着急呢?”
费独行探手入怀,摸出那张图递了过去。
白云芳接过一看,陡然一惊急道:“你这是……既有这张图你怎么还……”
费独行道:“这张图是在昨儿晚上事过之后才拿到的。”
白云芳道:“从哪儿拿到的,从姚朋那儿偷……”
费独行道:‘“别说那么难听,是九夫人临摹下来给我的!”
“九夫人?”白云芳一怔,脸色微变道:“原来如此啊!这么说你以前跟她……”
费独行摇头道:“云芳!你误会了,我不是那种人,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认识九夫人了……”
接着他把前因后果,打从小时候说起,离开家后在江湖上的种种遭遇,出狱脱困的情形,出狱后的各种经过,一直说到了昨儿晚上。
白云芳听在了眼,听得眼圈儿都红了,好生歉疚地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我误会了,这位解姑娘不但可怜而且可敬,真是造物弄人,红颜薄命,慕书!不管怎么说你不能辜负她这番情意,说什么你也得带她走!”
费独行道:“她跟我说好,今儿晚上动手,她收拾好等我。”
白云芳连连点头道:“对了!你要是不带她走,你就是天地间第一等负心人,往后你该对她好些,我也要好好儿……”
娇靥忽地一红,低了低头改口说道:“我没有看错你吧,宫里那位是位英明君主,这种安排也煞费苦心,这么一来不但巨奸大恶可除,就是你以往被江湖同道的误会……”
费独行道:“我不计较报酬,宫里对我也不一定有报酬,只仰不愧、俯不怍,何在乎世情之毁誉褒贬!”
白云芳忽然一阵激动道:“不管怎么说是我的眼光为我带来了福气,能嫁给你这个天地间唯一的奇男子,上天对我是太仁厚了!”
费独行道:“别这么说,云芳!”
白云芳道:“我说的是实话。”
费独行沉默了一下道:“今儿晚上动手,东西到手之后就走,你……”
白云芳道:“要不要我帮忙?”
费独行道:“那倒不用,你只收拾收拾找个地方等我就行了!”
白云芳道:“既然不让我帮忙,别的你就不用管了,东西到手之后你只管走你的就是,我知道上哪儿找你去。”
费独行道:“你知道上哪儿找我去?上哪儿?”
白云芳微一摇头道:“现在不说,你可以看看我的眼光行不行。”
费独行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一点头道:“好吧!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安排,我走了。”
他站了起来!
白云芳跟着站起,把那张图递了过去道:“尽管手里有这东西也要小心,知道么?”
费独行道:“我知道!”
他要走!忽又停下来道:“杜毅那儿那两样东西到手了?”
白云芳道:“没错!是我那两个师哥,你什么时候要……”
费独行淡然一笑道:“放在我身上没有用,给神州七侠异日派大用不好么?”
白云芳一怔道:“慕书!你……”
费独行道:“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了,不过现在别忙,等今天晚上我东西到手之后要走的时候再说。”
白云芳一点头道:“我懂你的意思……”
费独行伸手握了握白云芳的玉手道:“那就行了,什么都别说了,我走了,晚上见。”
他走了!
白云芳挂落了两行珠泪!
一天过得很快!
天又黑了!
打从擦黑,经上灯,起更,一直到二更,似乎也没多大工夫。
“中堂府”的夜色跟昨儿晚上一样的宁静,像昨儿晚上根本没发生什么事儿似的。
白云芳屋里没点灯,也没动静!
小楼上灯光透纱窗,九夫人的身影不住来回走动,似乎在忙什么?
可是!她走动已经很久了,却仍是那件衣裳。
跨院里,护卫们赌兴正浓,还是一付牌九!
站班巡夜的都在外头夜色里!
别处没什么两样!
中间那个院子里,却多了几条黑影。
敢情设上禁卫了。
这不知道是谁的主意?
二更已过。
夜色正浓!
不知道是要变天了还是怎么,中间这个院子里忽然起了一阵风,一阵不算怎么大的风!
就这么一阵风,那几条人影全躺下了,可真是弱不禁风,躺下了以后就跟睡着了似的,没再动一动!
风静后,院子里多了一条黑影,这黑影站着。
他的动作很快,一现身便扑那座八角的藏宝阁,东弯西拐地闪了两闪,他到了阁前,手在旁门一摸,两扇门开了,他闪身扑了进去,门又关上了!
“藏宝阁”里黑得伸手难见五指,突然光亮一闪,一个大拇指般大小的火焰驱走了黑暗,也照亮了一张脸,那是费独行的脸。
“藏宝阁”里自然多宝藏,都是稀奇的古玩玉器,费独行对这些视若无睹,手抓着身旁一个香炉一转,对面一座壁柜缓缓移动,墙上现出一个能供两个人并肩进出的门户,他一步便跨了进去!
进门,一道石梯盘旋着通往下,他隔一级落脚,轻快地往下行去!
走完石梯,两扇石门拦住去路,费独行在石梯最后一级下找到了一个扣子般大小,跟石梯颜色一样的按钮,他用脚一顶,石门开了,一道光华射了出来!门后是间相当大的石室,厚厚的红毯铺地,有客厅,有卧室,摆设都极其考究奢华,丝慢一重重,五彩缤纷,看得人眼花镜乱,室顶挂着一颗珠子,是颗夜明珠,闪闪的光华照遍了整个石室!
费独行目光转动,扫视一匝,他记得九夫人告诉他,和-的十本帐册藏在一幅仇十洲的仕女图之后,可是眼前他并没有看见一幅仇十洲的“仕女图”。
莫非是在那重重的丝慢后?
费独行迈步走了过去,撩开一重重的丝慢到了里头,乖乖!这一看把费独行看得心头一跳。
丝慢后是间“卧室”,说卧室不如说是行乐的地方,一张西洋的大床,床头镶的有镜子,另两边墙壁上也镶的有镜子!
床头两个柜子,里头放的都是淫邪玩艺儿,有书、有画,还有些药物,真可以说是包罗万象,无奇不有。
就在床头的镜子上方,挂着一幅仇十洲精绘的“仕女图”。
费独行不敢多耽误,他也知道这张床上有机关消息,不知道的一上去非翻下去不可。
他过去先抓住床头栏杆上一个发亮的圆球转了转,然后跳上床取下了仇十洲那幅仕女图!
他看见了,图后石壁上嵌口小铁箱子,一把大铜锁锁着。
他提一口气,真力贯注右臂,伸手抓住那把大铜锁一扭,只听“叭”地一声,那把大铜锁硬生生被他扭坏了!
他把大铜锁往床上一扔,拉开了那口小铁箱子的铁门,一点都没有错,整整齐齐十本帐册摆在里头!
费独行把十本帐册掏了出来,往床上一放,跳下来撕下一块丝幔包好了,往身上一背,停也没停,闪身扑了出去!
出石门、走石梯,回到了“藏宝阁”,他吁了一口气,太容易了,是这么容易么?要没有九夫人那张图,恐怕大罗金仙也进不了“藏宝阁”下这间密室。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通过多少处机关消息,多少处歹毒霸道的埋伏,那机关消息与埋伏,只错一步便足以致命。
他闪身扑了出去!开开门,出了“藏宝阁”,地上躺着的仍在地上躺着,他大摇大摆地往院门走去!
费独行进了小楼,登上楼头,香闺里,九夫人盛装坐在灯下,比平常更动人!更美!
费独行一进门,她便含笑说道:“得手了?”
费独行深深看了她一眼道:“秀姑!多亏了你那张图,要不然我绝拿不到这十本帐册,天下亿万百姓是你救的。”
九夫人焕然一笑道:“算了吧,别捧我了,我只是做了个现成的人情而已!”
费独行道:“不管你怎么说,我心里明白,我也要让宫里明白“别这样,”九夫人摇头道:“那你是害了我。”
费独行道:“清宫里明白怎么会是害你……”
九夫人道:“很简单!我又不想跟你走了。”
费独行一怔道:“秀姑!你开玩笑,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咱们得赶快走。”
九夫人微一摇头道:“真的!不是跟你开玩笑,我真不想走了,我想了一天半夜了,我觉得我过惯了这种奢华舒服的日子,怕过不了以前那种苦日子,真要那样的话,到时候咱们彼此都痛苦,你说是不是!”
费独行听直了眼道:“秀姑!你……”
九夫人道:“我说的都是实话,要走你赶紧走吧,别让我耽误了你!”
费独行道:“秀姑!你这是-……”
九夫人道:“我这是为我自己打算,这种日子要什么有什么,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有大群丫头、老妈子侍候着,我干吗跟你跑到江湖上吃苦受罪去,想来想去我觉得过不惯那种日子。”
费独行道:“秀姑!我不相信你……”
九夫人截口道:“大哥!你要原谅我,我已经不是从前的秀姑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一定的,我以为并不是我一个人这样,任何人过惯了这种日子,他都不会愿意回过头去过以往的苦日子的。”
费独行道:“秀姑!我不相信你会突然改变了主意,你不会想不到,和-马上就完了,你待在这儿不走只会受连累……”
九夫人忽然笑了,道:“我知道!不管怎么说,我跟他总算夫妻一场,他待我也不错,我怎么能在这时候撇下他一走了之!”
费独行诧声叫道:“秀姑!你是怎么了?”
九夫人道:“当初救我出火坑的是他,尽管我到这儿来是别有用心,可是毕竟我是一步登了天,我是个有良心的人,就为这,懂了么?大哥!你快走吧,别再耽误了。”
费独行迈步过来伸手抓住了九夫人的粉臂,道:“秀姑!…
九夫人道:“别逼我!要不然你也走不了。”
费独行扬眉说道:“我绝不相信你是为这突然改变主意,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九夫人讶然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怎么了,难道我非跟你走不可?”
费独行道:“秀姑!你……”
九夫人忽然一沉脸色道:“不妨告诉你,以前我是逗着你玩的,别以为我找过你两回就非跟你不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秀姑了,你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
费独行脸色为之一变,吸了一口气道:“秀姑!你要知道九夫人转过脸去就要叫。
费独行眼明手快,伸手捂住了她的嘴,道:“秀姑!你是怎么了?”
他松了手。
九夫人冰冷道:“一句话!我不想跟你走了。”
脸色陡然一变,道:“你快走!”
费独行马上就看出她神情有异,道:“秀姑!你怎么了,那儿不合适么?”
九夫人道:“这是干吗呀,咒我?我哪儿也没有不合适。”
这话说完她脸色又是一变,而且眉锋也为之一皱。
费独行伸手扣住了她腕脉,他脸色也为之一变,急道:“秀姑!张开嘴让我看看。”
九夫人一惊,旋即冷笑:“你要干什么?”
费独行道:“张开嘴让我看看。”
九夫人道:“我为什么要张嘴让你看?”
费独行没再说话,抬手捏住了九夫人的香腮,九夫人大惊、大急,要挣扎,可是她没能挣扎,她想紧闭着嘴,奈何她却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
费独行凝目往九夫人嘴里望去!一看之下他神情猛震,脸色大变震声急道:“秀姑!
你!你服了毒?”
九夫人脸色白了,冰冷说道:“你为什么非这样不可?”
费独行运指如飞,连点她胸前四处穴道。
九夫人道:“没有用,来不及了,这是大内的毒药,性烈,而且快,我马上就不行了,你快走吧!”
费独行机伶暴颤,目毗欲裂,抓住了九夫人道:“秀姑!你这是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九夫人的脸色越来越白,道:“我当过窑姐儿,也做过和-的小老婆,身子不知道让多少人糟蹋过了,我还能跟你么?”
费独行道:“你怎么……我什么时候计较过……”
九夫人道:“我知道你不计较,可是我计较……”
身子一晃,道:“这种毒药不会怎么折磨人,可是我知道我已经不行了,你快走吧。”
费独行两眼暴睁,神色怕人,道:“不!不管怎么说我也要带你走。”
九夫人道:“你要带个死人……”
费独行道:“你死不了,我不会让你死。”
抬手一指点出去、九夫人应指昏了过去,费独行伸手抱起了她,闪身扑了出去!
讷郡王府的夜色也那么宁静。
大部分的地方都已经熄了灯,只有少数几个地方还透着灯光!
想必该睡的都已经睡了!
突然卜一个话声划破了湘郡王府的寂静夜色:“麻烦哪位通报一声,费独行求见讷王爷!”
这一声声音虽不大,但对讷郡王府来说,像响起了晴天霹雳,刹时间几道强烈灯光射了过来,交叉聚集罩住了一个人,正是费独行,只他一个人,他的脸色显得有点苍白!
紧接着,五六条人影疾掠而至,落地、散开,围住了费独行,是讷郡王府的护卫,个个手握兵刃,只听一名护卫冷喝道:“姓费的!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夜闯郡王府……”
费独行道:“请别误会!我有急要大事请见讷王爷。”
那名护卫冷笑道:“你有什么急要大事要见我们王爷,我们王爷不见你们和中堂府的人,就是和-来了也一样。”,
另一名护卫道:“你还跟他罗嗦什么,夜入郡王府,非奸即盗,拿下他呈交王爷找和-说话去就是!”
当先欺身,一刀抡了过来!
费独行道:“你们也太不知好歹了。”
微一侧身,那名护卫掌中刀擦着他身侧砍下,他一脚踢出去,正中那名护卫的脱脉,刀飞上了半空,那名护卫大叫一声抱腕暴退!
另几名护卫脸上都变了色,对面那名怒声叫道:“好啊!姓费的,夜闯郡王府你已是大罪一条,居然还敢在郡王府行凶伤人,你倒霉倒定了。”
一顿喝道:“一块儿上!”
一抡掌中刀,几名护卫就要联手扑上!
只听一声娇喝传了过来:“慢着!”
费独行一听就知道是谁来了,循声望去,果然!夜色中走来了海容格格,身后紧随着两名护卫。
费独行对面那名护卫忙道:“格格别走近,是和-的狗腿子姓费的。”
只听海容格格道:“我知道!”
随即在丈余外停了步,接着目光一凝,冰冷说道:“费独行!你半夜三更跑到我询郡王府来想干什么?行刺么?”
费独行道:“格格!我要是有意思行刺,那是易如反掌吹灰,也不会先出声招呼了,我有急要大事要见王爷,还请……”
海容格格道:“你有什么事情非在这时候跑来见我阿玛?”
费独行道:“在没见着王爷之前,我只能告诉格格是急要大事.我已经离开了和-,而且是刚离开,我等不及明天,所以只有这时候跑来见王爷。”
海容格格冷笑一声道:“大半你是奉命而来,和-那些鬼门道少在讷郡王府使……”
费独行道:“格格误会了,这是……”
海容格格冷笑道:“我已经看透了你,你不用再说什么了,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
费独行双眉微扬道:“我没想到格格是这么个自以为是的人,更没想到堂堂的讷郡王爷连我这么个和中堂的护卫角色都不敢见,还凭什么跟和中堂过不去。”
“住嘴!”一声冷喝传了过来,紧接着不远处暗隅中传来讷郡王的话声:“你不用激我,就是和-来了他又能把我怎么样?”
讷郡王随着话声从暗隅中大步行出,直走过来!
两名护卫过去要拦!
讷郡王一摆手道:“闪开!别给我丢人!”
两名护卫没敢再拦,但却紧随他身后走了过来!
讷郡王到了灯光下冷喝道:“你们都给我闪开,看和-这个家奴能把我怎么样?”
几名护卫迟疑没动!
讷郡王怒喝道:“你们都聋了么?”
几名护卫这才闪向一旁,但却没远离,几双目光齐凝注在费独行脸上,一眨不眨!看样子他们是准备随时扑击护主
讷郡王冰冷说道:“费独行!现在你见着我了,怎么样?”
费独行微一欠身道:“夤夜惊动王爷,事非得已,先请王爷原谅!”
讷郡王道:“用不着跟我来这一套,和-叫你来干什么的?说吧。”
费独行道:“王爷明鉴!是我自己来见王爷的,事实上和-根本不知道我到这儿来。”
讷郡王道:“是么!那么你也该有个目的?”
费独行抬手解下身后那一包,双手递出道:“先请王爷过目!”
讷郡王目光落在那一包上道:“这是……”
费独行道:“王爷看看就知道了。”
讷郡王一抬手道:“过去一个接过来。”
他身后一名护卫提刀走了过去,他小心翼翼凝功戒备,但一直到他一只手接过那一包移步后退,费独行却仍然一动没动!
到了讷郡王身边,他躬身呈上那一包,油郡王伸手接过,打开一看,一怔!忙翻了两张,他瞪大了眼,抬眼望向费独行,道:“这是……费独行道:“我请王爷连夜进宫去,把这个面呈皇上!”讷郡王诧声道:“费独行!你……”费独行道:“王爷!有些事情不到最后是无法明白的。”讷郡王目不转睛看了他一阵,突然道:“你跟我到书房来!”转身行去!费独行迈步跟了上去!海容格格也讶然迈了步。护卫都动了,在两边监视着费独行。讷郡王的书房还亮着灯,显然费独行刚才来的时候他还没睡!进书房,讷郡王转身抬手:“你坐!”费独行道:“谢谢王爷!我马上就要走!”海容格格行了进来,道:“阿玛……”
讷郡王道:“把门带上!”
海容格格回身关上了门,当她满面诧异转回身时,讷郡王把那包东西递给了她,道:
“你自己看吧!”
海容格格接过一看,脸色倏变,不是自己手捂得快她差点失声尖叫,她霍地抬眼道:
“这,这你是哪儿弄来的?”
费独行道:“格格不问我倒忘了,这十本帐册藏在和-在内城的府邻最中间一个院子那座‘藏宝阁’下的密室之中,这是靠一张图才进去的……”
探怀摸出那张图,双手递出,道:“这张图也请王爷一并呈交,以便进入密室搜查其他。
讷郡王忙伸手接过,道:“这么说,你进入和-府是……
费独行淡然一笑道:“说来话长,王爷……”
他把经过概略地说了一遍,最后道:“详情请王爷问问皇上就知道了。”
海容格格叫道:“独行!我以往错怪了你。”
费独行淡然一笑道:“算不了什么格格,不让人误会,不招人恨,我也拿不到这样东西了。”
讷郡王道:“和-的罪行难数,也可怕,有了这十本帐册他绝活不了了!”
神情一肃道:“费侠士!为朝廷,为百姓,请受我一拜。”
话落!他立即拜了下去!
费独行慌忙闪身躲避,道:“王爷这是折我,江湖草民……”
讷郡王一拜而起道:“费侠士已经不是江湖人了,费侠土有大功于朝廷,皇上英明,当有重赏厚赐……”
费独行微一摇头道:“王爷请总我直说一句,我为的是百姓,不是朝廷,所以我不敢居功,不敢受皇上的重赏厚赐,不过我要请王爷代为奏请皇上褒扬我适才说的那位解姑娘,要不是她临摹了这张图,任何人也拿不到这十本帐册!”
讷郡王慨然道:“那是一定,费侠士请放心,两位都有大功费独行道:“只请褒扬解姑娘于愿已足,我的事已了,告辞!”
他一躬身,要走!
讷郡王忙拦住了他道:“费侠士!你不能走。”
费独行道:“王爷……”
海容格格道:“我不让你走,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走!”
费独行的目光触及了海容格格的目光,突然间他发现海容格格的目光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他心头为之一震!忙避了开去。
只听讷郡王道:“费侠士!你要是走了,叫我怎么跟皇上交待?”
费独行含笑道:“王爷!当初大内侍卫那位领班跟我说好的,没有报酬,我也不计报酬,把我从大牢里放出来,褒扬那位解姑娘,我已经很知足了。”
一躬身,转身开门而去。
看起来,他走得不算快,但讷郡王再拦竟没拦着,海容格格急叫了一声,:“独行!你不能走!”
费独行像没听见,她急忙追了出去!费独行却已经没了影儿,她怔住了,娇躯倏颤,两行晶莹珠泪挂了下来!
费独行抱着九夫人在夜色中疾掠,没一会儿工夫,他停在了一处!
这地方很荒凉,到处都是野草,一座孤坟背住一片树林,坟前没有墓碑,坟上的野草是刚长出来的,在这大黑夜里.这地方显得有点怕人。
费独行刚到,树林里出来了个人,是白云芳。
费独行一怔!刚要说话。
白云芳也一怔!急步跨了过来道:“慕书!解姑娘怎么了?”
费独行把事情告诉了白云芳。
白云芳一听脸色大变,急急说道:“我知道这种毒药,闭穴道阻不住……”
嘴里急急说着话,手急急伸向九夫人,当她的手碰着九夫人的手的时候,她突然抓住了九夫人的手,机伶暴额,急道:“慕书!解姑娘已经……”
资独行缓缓说道:“我知道,从讷郡王府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发现了,我还是要带她走,她说过要跟我,我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
白云芳突然低下头去哭了。
费独行也默默地低下了头,可是转眼工夫之后,他又抬起了头,一双目光投注在那座孤坟上,忽然开口说道:“孙大哥!我特来辞行,我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英灵不远,你应该知道你救过的人并没有对不起你,请瞑目吧,过些时候我会再来看你!”
白云芳抬起了头,泪渍满面。
费独行一双失神目光落在她脸上:“你怎么知道我会到这儿来?”
白云芳带泪说道:“因为我知道你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是这世上少数了解你的人之一,他花费了多少年的工夫救你,到最后又为你而死,你在临走之前怎么会不来看看他?”
费独行失神的两眼倏现奇光,但这奇光旋即缓缓敛去,他道:“云芳!你才是这世上唯一真正了解我的人,诸事已了,走吧!”
他转身要走!
只听白云芳道:“慕书!我已经通知了几位老人家,恐怕他们很快就会赶来,你不打算见见?”
费独行脚下顿了一顿,道:“不了!以后总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他迈步行去!
白云芳跟了去!
两条人影三个人,很快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该叫费幕书了。
他来的时候是一个人!
但他走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
嘉庆四年,春正月,太上皇驾崩“乾清宫”!
监察御史广兴,吏部给事中王念孙等联名奏参和-,说和神有大逆之罪十,可死之罪十六,一字一刀!
嘉庆下旨,命成亲王、仪亲王带御林军捉拿和-,怕路上有人劫夺,又派御前侍卫勇士阿兰保沿途保护。
和-经刑部大堂审问后收进大牢!
嘉庆派十一王爷查抄和-的住宅,派二皇子绵宁抄和-别墅,共查抄了五天五夜!
十一王爷奏称:和神家一座楠木厅房照大内格局盖造,用龙柱凤顶,一座多宝阁仿照宁寿宫盖造,花园样式仿圆明园,和-的家奴刘全,有家财七百余万。
七驸马奏称,和-密室中藏有一挂正珠朝珠及御用衣帽。
十一王爷并呈上一张查抄和-家产的总单,上面写着共有家产一百零九号,已经估价的廿六号,合算共值银二万二千三百八十九万五千一百六十两。
正屋一所,十三进七十二间,东屋一所,七进三十八间,西屋一所,七进三十三间,徽式屋一所,六十二间,花园一所,楼台四十二座,东屋侧室一所,五十二间,钦赐花园一所,楼台六十四座,又四角楼更楼十二座,更夫一百二十名,杂房一百二十余间,古铜鼎廿二座,汉铜鼎十一座,端砚七百余方,玉鼎十八座,宋砚十一方,玉磐计八架,古剑十柄,大自鸣钟十九座,小自鸣钟十九座,洋表一百余个,大东珠八十余粒,每粒重十两半串十八粒,珍珠三百甘六串,数盘珍珠十八盘,大红宝石一百八十余块,小红宝石九百八十余块,大小蓝宝石四千七百块,宝石数珠一千零八盘,珊瑚数珠三百七十三盘,蜜蜡数珠十三盘,宝石珊瑚帽顶二百卅六粒,玉马一对,高一尺三寸,长四尺,珊蝴树十株,每株长三尺八寸,白玉观音一尊,汉玉罗汉十八尊,每尊长一尺二寸,金罗汉十八尊,每尊长一尺八寸,白玉九如意三百八十七柄,批畜大燕碗九十七只,白玉汤碗一百五十四只,白玉酒杯一百甘四只,金碗碟三十二桌,共四千二百八十八件,银碗碟四千二百八十八件,金镶玉管五百付,整玉如意一百计柄,金镶牙筷五百付,白玉大冰盘甘五只,毗垒大冰盘十八只,白玉烟壶八百余个,琳空烟壶三百余个,玛墙烟壶一百余个,汉玉烟壶一百余个,白玉唾盂二百余个,金唾益一百余个,银唾益六百余个,金面盆五十三个,银面盆一百五十个,金脚盆六十四个,银脚盆八十三个,镶金八宝屏四十架,按金八宝八屏计三架,镶金炕屏甘四架,镶金炕床甘架,老金按丝床帐六顶,四季草夹纱棉皮帐全付,镶金八宝,床一百甘架,金镶玻璃,床卅二架,金珠翠宝首饰大小共一十二万八千件,金元宝一千个,每个重一百两,赤金五百万两,生沙金二百万两,银元宝九百四十万两银圆五万八千枚,制钱一千五百五十万串,人参六百八十余两,当铺七十五家,资本银共七千万两,银号四十二家,资本银四千万两,古玩铺十二家,资本银甘万两,玉器库房四间,值银七十万两,绸缎库房两间,值银八十万两,洋货库房两间,共计五色大呢八百板,鸳鸯绒一百十板,五色羽缎六百余板,哗叽二百余板,皮张库房一间,内存元狐皮十二张,各色狐皮一千五百张,貂皮八百余张,杂皮五万六千张,磁器库房一间,值银一万两,锡器库房一间,值银六万四千一百卅七两,珍画库房十六间,铁架紫檀家具库房六间,共计家具八千六百余件,玻璃器皿库房一间,共八百余件,貂皮女衣六百十一件,貂皮男衣八百零六件,杂皮女衣四百卅七件,棉夹单纱男衣三千二百零八件,女农二千一百零八件,貂帽五十四顶,貂蟒饱卅七件,貂褂四十八件,貂靴一百甘双,药材库房一间,值银五千两,地亩八百余顷,值银八百万两,外抄家奴刘马二家宅子,内外大小共一百八十间,金银古玩估银三百六十八万六干两,农饰器皿估银一百四十八万三干两,洋货皮张绸缎估银三万两,人参估银四万两,地亩六百余顷,估银六十万两,当铺四家,资本银一百四十万两,古玩铺四家,资本银四万两,市房甘七所,值银二万五平两。(本段无校对)
现有金银储存户部外库,以备抚恤川陕楚豫兵灾之用,此外未经估价的产业,着将原单交与八王爷,绵五爷,刘相国,会同户工二部详细估价,所估银两悉数充公。
这一抄,除古玩珍宝送入大内之外,嘉庆皇帝实在入库八万万六千万两银,这就是所谓,和-跌倒,嘉庆吃饱。
没见大内有关费慕书的功赏发布,奇女子解秀姑则着实大加褒扬。
虽没见有关费慕书功赏的发布,但这件事没多久却已普天之下皆知。
多少人找费慕书,想瞻仰这位奇人侠士、大英雄的风采,但,没一个人能找到费慕书。
费慕书究竟上哪儿去了,这是个谜,恐怕永远是个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