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宝鸡过岐山,扶风便已近在眼前。到了扶风,金大龙很容易地找到了汪毓贤所说的那个村庄,站在村口往里看,那五棵柳树就在村东不远处。
金大龙探怀摸出一张人皮面具戴在脸上,那张脸,顿时变得色如淡金,看上去怕人。
装扮好后,他便要迈步往村里走,脚刚抬起,无意中一眼瞥见身左数丈外土墙上一物,不由微微一怔,脚下立刻停住。
身左数丈外那堵土墙上,斜斜地画着一只葫芦,另外还有一根拐杖,斜斜地指向村西。
有道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又道是:“人老拄拐棍儿”,金大龙明白这是什么标记,可是他绝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这种标记。
这么说,那位神秘人物的夫人带着的一帮人在此。
司空神医跟金小龙也在此。
金大龙略一思忖,迈步先往村西行去。
在村西几户人家里,他找到了一家酒旗儿高挑的小酒肆,他认为司空神医跟金小龙该在这酒肆里。
而,当他站在酒肆门口往里看时,他又不禁一呆。
酒肆里,卖座很惨,十几副座头,只有靠里的一副座头上坐着两个身穿黑衣的中年汉子。
金大龙一眼便看出那是两个武林人物,身手只在二三流间,恐怕跟那门前有五棵大树人家有关,但这两个绝不是司空神医跟金小龙。
那么,人呢?
金大龙退出门外,再一细看,忽地笑了。
身右两个门的一户人家墙上,不正画着葫芦跟拐杖么,金大龙转身往右行去,这时
“朋友,站住。”酒肆里响起一声轻喝。
金大龙只好停了步,往里看,那两个中年汉子正瞅着他,满脸是疑惑色,他当即发话说道:“两位是叫我么?”
左边那矮胖黑衣汉子微一点头,道:“朋友,除了我两个外,这儿没第三个人。”
“说的是,”金大龙笑了笑,道:“二位叫住我,有什么见教?”
“好说,”右边粗壮黑衣汉子笑道:“我两个正有事请教,可否请进来说话。”
金大龙脑中电旋,举步行了进去。
近前,粗壮黑衣汉子拉过一把椅子,道:“朋友,坐坐,天怪热的。”
金大龙道:“谢谢,不坐了,我还有事。”
粗壮黑衣汉子道;“有什么事?坐坐再去也不迟呀,只要不是老婆生孩子这等急事那就没关系,坐吧,朋友。”
金大龙拗不过他,只好坐了下去。
坐定,他问:“二位有何见教。”
二黑衣汉子四只眼直在金大龙脸上打转,那粗壮黑衣汉了笑问道:“朋友贵姓大名,怎么称呼?”
金大龙道:“不敢,我姓穆,单名一个奇,转教。”
“好说,”粗壮黑衣汉子道:“我叫李七,他叫刘六。”
金大龙道:“原来是李、刘二位……”
矮胖的刘六突然说道:“朋友不是这个村里的人。”
金大龙愕然说道:“刘朋友怎么知道?”
矮胖的李七笑了笑,道:“我在这村里住了不少年了,这村里的老老少少,我都认识。”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原来刘朋友是这村里的人,那就难怪了,刘朋友住在……”
矮胖的刘六向外一指,道:“村东门前五棵大柳树的那大宅院。”
果然不错,这两个跟五棵大树有关。
金大龙笑道:“原来刘朋友是这儿的大户……”
矮胖的刘六含笑摇头,道:“穆朋友,你弄错了,我哪来那么大的福份,那么大造化,前辈子当过和尚还差不多,瞧我这样儿,披上龙袍也不像皇帝,我呀,我只是听人使唤的一名下人。”
金大龙道:“刘朋友过谦了。”
矮胖的刘六道:“这又不是什么光采事,谁还会骗你?”
金大龙道:“同样是人,有的人运气好些,有的人运气坏些,英雄也有个落拓时,但一朝风云起,何愁没有机会直上青云,凭劳力养活自己,并不比谁低贱。”
矮胖的刘六一摇头,道:“我这辈子是注定了倒霉低贱命,是永远翻不过身来了,不过,对穆朋友的这番话,我听来仍觉舒服,也很感谢。”
“好说,”金大龙笑了笑,道:“刘朋友的那位主人是……”
矮胖的刘六道:“我家老爷原是位京官,如今告老归隐,在这买了块地,定了居,穆朋友,我不能多说,要让我家老爷知道,我会吃不完兜着走的。”
“怎么?”金大龙愕然说道:“刘朋友的那位主人不让……”
“是的,穆朋友,”粗壮的李七突然说道:“我家老爷脾气很怪,也很坏,他不喜欢人家谈论他,尤其厌恶下人们在外面多嘴。”
金大龙道:“原来如此,那我就不便再……”
粗壮的李七忽道:“穆朋友由哪儿来,要往哪儿去?”
金大龙道:“有劳李朋友动问,我由宝鸡来,目的地就是这村子……”
粗壮的李七“哦”地一声道,“穆朋友是来……”
金大龙道:“来找个人,给他送个信儿。”
矮胖的刘六忙道:“穆朋友要找谁,找着了么?”
金大龙微一摇头,道:“找个朋友,我还没到他那儿去,进村肚子就饿了,所以打算先找个地儿吃喝一顿……”
矮胖的刘六道:“穆朋友的那位朋友姓什么,叫什么?”
金大龙微微笑了笑,道:“不瞒二位说,我只知道他住在那儿,至于他姓什么,叫什么,连我也不知道。”
李七与刘六呆了一呆,方待再问。
金大龙已然含笑说道:“能得相逢便是缘,这桌酒菜归我作东。”
刘六忙道:“那怎么行?”
李七也说:“怎么好意思?”
金大龙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兄弟之间还客气什么?再说我跟二位虽然萍水相逢,但却一见如故,应该好好喝它几壶……”
一顿,扬声叫道:“伙计!”
没人答应,里边那间屋静静的。
金大龙还待再唤
李七已然笑道:“穆朋友,不用喊了,今天这酒肆不做生意,掌柜的带着伙计帮人打杂去了。”
金大龙呆了一呆,道:“怪不得我进门没看见……打杂,打什么杂?”
李七咧嘴一笑,道:“前两天我家老爷来了贵客,这几天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府里人手忙不过来,所以把他们叫进去帮忙去了,我跟老刘忙里偷闲,窥个空溜出来喝两杯,所以这桌酒菜是用不着掏钱的!”
原来这酒肆里没人,怪不得卖座那么惨。
趁人不在溜了来,一切自己动手,这两位,敢情是吃白食的。
后者无关紧要,前者正中下怀,金大龙急着要去会司空神医跟金小龙,没工夫在这多盘桓噜索。
况且这两个口风颇紧,也没有多逗的必要,当即他微微笑,提壶斟酒,笑道:“那么只有自己来了。”
趁着斟酒,手指指向了李七的死穴。
就在他指力欲吐未吐之际,他目中寒芒一闪,收手举杯笑道:“来,二位,我先敬二位一杯。”
话声刚落,门外传来一个冷冰冰话声:“大伙儿忙得像龟孙,你两个却跑到这儿来躲心净,倒真会享受啊!”
李七与刘六大惊失色忙双双站起,向门外躬身哈腰,赔上一脸心惊胆战的笑,道:“总管。”
金大龙转头向外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个身穿白衣的瘦高中年汉子,他像根竹竿,只见骨头不见肉,一张马脸阴森白渗,没表情,不带血色,八字眉,吊客眼,满脸的阴狠神色。
只听他冰冷说道:“你两个眼里还有我这个总管?”
李七忙道:“总管,您知道,属下跟刘六没别的嗜好,就爱喝几杯黄汤,一时忍不住,您大度恕个罪。”
那白衣马脸汉子目光瞥向金大龙,道:“他是……”
李七忙道:“回您的话,他是属下跟刘六的朋友。”
那白衣马脸汉子“哦”地一声道:“你两个会有这种气宇轩昂的朋友。”
李七刚要说话,金大龙已抢着拱了手,含笑说道:“这位过奖。”
那白衣马脸汉子微微举了举手,道:“不敢。”随即转向李七跟刘六喝道:“要不是看在你两个这位朋友份上,我在这儿就先揍你两个一顿,马上要上席了,还不快滚回去帮忙去。”
李七与刘六如逢大赦,也顾不得跟金大龙打招呼,答应一声,双双一溜烟般窜了出去。
那白衣马脸汉子深深看了金大龙一眼,招手说道:“对不起,打扰了,你自请吧!”
金大龙还没来得及谦逊,他已经转身走了。
这三个先后离去后,金大龙稍微停了片刻也行出了酒肆,到了那户人家前,他轻喝说道:“小龙,开门。”
只听屋里一声惊呼:“原来是大哥……”
随即,门豁然而开,金大龙飞快地闪了进去,随手掩上了门,抬眼看,立身处是这户人家的间陋厅堂,摆设只有三五件,还都很陈旧,长桌上高高地供着祖宗牌位,不见民家的人,也不见神医司空表。
只听金小龙道:“大哥,你怎么……”
金大龙截口问道:“小龙,义父呢?”
金小龙道:“爹在村南一户民家里……”
金大龙两眼一睁,道:“大敌当前,你怎么让爹一人儿……”
金小龙让道:“大哥你别怪我,这是他老人家的意思,他老人家说只在一处监视不够,所以把我按在这里,他老人家自己则去了村南。”
金大龙皱眉说道:“义父也是,眼不方便,怎么能一个人……”
金小龙道:“那么,我去照顾爹去,您在这儿……”
“不,小龙,”金大龙摇头说道:“既是他老人家自己的意思,那就算了,你留在这儿吧,我就要走了。”
金小龙诧声说道:“走?上哪儿去?”
金大龙微微一笑,道:“进五棵大柳树那两扇门里去。”
金小龙一怔,道:“怎么,您要进……大哥,是怎么回事?”
金大龙微一摇头,道:“小龙,先别问,我没工夫多说,等见着义父后你自会明白,来,坐下,咱哥儿俩多日不见了,好好聊聊。”
自己先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然后指指对面那张椅子。
金小龙依言落了座,坐定之后,金大龙这才有机会打量他,金小龙仍是一袭黑衣,人更黑了,也瘦多了。
金大龙怜惜地道:“小龙,你瘦了,怎么回事,太累了,熬不住?”
金小龙摇了摇头,赧然说道:“可不是么,不知道怎么搞的,这几天我几乎不能歇脚,一歇下来就死困,要不是爹常给我药提神,我睡得更多。”
金大龙皱眉说道:“大半是太累了……”
金小龙道:“大哥,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金大龙道:“你还年轻,也没有出来闯练过,这几天东奔西跑,已经够难为你的。”
“不,大哥,”金小龙摇头说道:“您知道,我是个孤儿,从小就苦就累,吃不饱,穿不暖,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累没受过,这几天固然是东奔西跑够瞧的,可是我不至于累得死困。”
金大龙道:“那是怎么回事?”
金小龙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我有什么病?”
金大龙道:“那……过两天让义父给你看看。”
“别提了,大哥,金小龙道:“爹把我臭骂,了一顿,说我吃饱撑了的,没病找病……”
金大龙失笑说道:“小龙,我看也是。”
金小龙赧然一笑,旋即正色摇头,道:“大哥,我自己明白,我一定有毛病,不然绝不会这样,您想想看,就这么几天,我经常死困,该瘦么?”
金大龙呆了一呆,点头说道:“也是,小龙,这些天来你觉得哪儿不合适么?”
“没有,大哥,”金小龙摇头说道:“就是瞌睡多,别的跟往日一样。”
金大龙道:“那该还是累……”
金小龙断然摇头,道:“不,大哥,我绝不承认就这样能累倒我。别忘了,我是个练武的人,以前都没这样,练过武后该更不会这样。”
金大龙皱眉说道:“那是怎么回事……”
金小龙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一定有什么毛病。”
金大龙沉吟了一下,这:“小龙,把手伸出来,让大哥先给你把把脉。”
金小龙如言伸出了手。
金大龙出两指搭上他的腕脉,片刻之后他收回了手,抬眼说道:“小龙,你今天想困了么?”
金小龙摇头说道:“到现在为止还没有。”
金大龙微微一笑,道:“脉,我把过了,小龙,你一点毛病也没有。”
金小龙诧声说道:“怎么,大哥,我没有毛病。”
金大龙点头说道:“是的,小龙,你知道,脉象绝瞒不了病。”
金小龙点了点头,道:“这我知道,只是,大哥,那我怎么会动不动就死困,而且还困得睁不开眼呢?”
金大龙笑了笑,道:“小龙,我又要说了,不怕你不爱听,你还是受不了累。”
金小龙双眉一扬,道:“大哥,我……”
双眉一落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住口不言。
金大龙微笑说道:“小龙,年轻人常都好胜好强,大哥在你这年纪时也是一样,心里头就是不服一切。”
金小龙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旋即他又抬头开了口:“大哥,假如我是受不了累,爹给了我提神的药,我也常吃,那么,为什么我还会想困。”
金大龙呆了一呆,一时没能答上话来,半晌始道:“那你只有去问他老人家了,也许你年纪轻,他老人家不敢让你服过重的药量,你刚才不是说么,要不是他老人家给了你提神的药,你会睡的更多,足见他老人家给你的药不是没有效。”
金小龙又沉默了。
金大龙抬眼略一打量,转了话锋,道:“小龙,这家里的人呢?”
“人,”金小龙抬眼道:“出门干活去了,爹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他们很放心,有这五十两银子,便把他的家都搬走,他们也不会在乎,爹告诉他们说在这儿歇一会,村里又没有个歇脚的地方。”
金大龙笑道:“还是义父有办法,小龙,你跟义父是由长安一路跟到了这儿?”
金小龙点了点头,道:“是的,大哥。”
金大龙道:“他们人呢?”
金小龙道:“都在五棵大柳树那门里,我眼见那一家排队恭迎,人可真不少,算算足有近百个。”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有那么多么?”
金小龙道:“怎么没有,我仔细算过,除了那身材高大的红脸老头儿,一个鸡皮鹤发老太婆,还有位很标致的年轻姑娘外,共有八十五个,您说,这不近百么?”
金大龙眉锋微皱,点头说道:“是近百了,小龙,那身材高大的红脸老者是……”
金小龙道:“像是那大宅院的主人。”
金大龙道:“那位老妇人呢?”
金小龙道:“我听见那红脸老头儿说了,那是他的娘。”
金大龙一怔说道:“他的娘,那年纪怕不……”
金小龙道:“那红脸老头儿有五十多岁,那老太婆至少也有七十。”
金大龙道:“那就差不多了,那年轻的姑娘呢?”
金小龙道:“瞧模样只有十八九,是老太婆的孙女儿,她永远竖着眉,板着脸,一定很蛮横。”
金大龙笑了,道:“小龙,我知道这一家人是什么来路了,只是我没有想到这家人跟那帮人也是一伙……”
金小龙忙道:“大哥,这家人是什么来路?”
金大龙道:“这家人的来头很大,当年四川有个强梁世家,姓宫,当家的名叫宫啸天,外号赤面殃神……”
金小龙道:“莫非就是那红脸老头儿?”
金大龙点头说道:“就是他,他那位娘娘家姓巴,行三,所以武林人称她巴三姑而不名,外号白发鬼妪……”
金大龙叫道:“对,大哥,她就是一头白发。”
金大龙道:“恐怕她手里还有把龙头寒铁拐杖。”
金小龙摇头说道:“没见她着什么拐杖,她是由那红脸老头挽扶着。”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怪了,据我所知,那就是她的兵器,长年不离手……”
金小龙道:“可是这回她真没拿它。”
金大龙道:“那就怪了,她不该不拿的……”
金小龙似乎对老妇人拿不拿龙头寒铁拐杖并不十分关心,他目光凝注,有点迟疑地道:“那……大哥,那年轻姑娘又是谁?”
金大龙道:“你自己说的,她是巴三姑的孙女儿,宫啸天的女儿。”
金小龙道:“这个我知道,我是问……是问她叫什么?”
金大龙微一摇头,道;“我只知道宫啸天有个女儿,却不知道她叫什么,因为当年她还小。”
金小龙“哦”地一声,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神色。
“怎么,小龙,”金大龙淡淡一笑,道:“你很想知道她叫什么吗?”
金小龙一惊红了脸,忙摇头说:“不,不,大哥,我只是随口问问。”
金大龙淡然说道:“那就算了,不然我待会儿进去,可以替你顺便打听打听!”
金小龙毕竟年纪轻,玩心跟儿他哪玩得过称奇宇内的落拓青衫七绝神魔慕容奇,一喜瞪圆了眼,忙道:“真的,大哥。”
金大龙笑了笑,道:“你不是不想知道么?”
金小龙-怔,随即脸涨得通红。
金大龙微微一笑,道:“小龙,你的心意我明白,该做的,我这个大哥会为你尽力的,只是你别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如今彼此是敌对立场,还有,四川宫家世代强梁,也很难说话……”
金小龙红着脸嗫嚅说道:“大哥,您想的太多了,我只是,只是……”
金大龙含笑问道:“只是什么,小龙。”
金小龙不敢再多说,忙点头说道:“大哥,您的话我明白,也会听。”
金大龙一笑站了起来,道:“那就好,小龙,你年纪轻,涉世未深,一切要小心谨慎,一切也别看得太重太认真知道么?”
金小龙跟着站了起来,道:“我知道,大哥,您这就去?”
金大龙点了点头,道:“你好好的留在这儿,非万不得已,不许露面,更不许往那大宅院里闯,听见了么?”
金小龙点头应道:“我听见了,大哥。”
金大龙道:“那么,我走了。”
说着,他转身向外行去,然而,当他手刚摸上门栓的时候,他突然转身回来,望着金小龙道:“对了,小龙,我差点忘了,进入那大宅院的都有谁?”
金小龙道:“还是那两顶软轿,轿前是那八名会武的婢女,跟在后面的有天一、阴阳二怪、漆雕一家,夺命煞公孙龙,还有风尘六奇里的独孤朋、苗迁、卞百假跟个矮胖怪异的老头儿。”
金大龙点了点头,道:“嗯,果然,他也变节移志了。”
金小龙道:“他是谁,大哥?”
金大龙道:“跟独孤、苗、卞三人是一伙,书痴欧逸也。”
金小龙一怔,低声叫道:“怎么,是他么,书痴欧逸也……”
金大龙微笑说道:“这不算什么,假如铁面天曹跟鬼见愁也来了,他两个也同样地会轻易变节移志的。”
金小龙道:“大哥,这,这到底是……”
金大龙道:“我在查,小龙,那位神秘夫人告诉我是受了她的影响,为了她,可是我不信。”
金小龙默默地点了点了头。
金大龙道:“小龙,自那帮人进去之后,还有人进去过么?”
金小龙摇头说道:“没有了,大哥,他们进了那大宅院,我就开始守在了这儿,到现在没看见再有人进去过。”
大龙微一点头,道:“那好,小龙,小心,记住我的话!”
由窗户缝里向外看了看,偌大一座村落,像个空的,空荡,寂静,到处不见人影,这他才拉开门行了出去。金小龙在里面掩上了门,低说了声:“大哥,您自己也小心!”
金大龙没回头,口里却应了声:“我知道,小龙。”
背着手往村东那五棵大柳树行去。
五棵大柳树成一字横列,每隔两丈是一棵,枝叶茂密,浓阴蔽天,这五棵柳树下,该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五棵大柳树后,是那广大,深邃,带着神秘气氛的大宅院,里面很沉静,听不见什么。
铁灰色的丈高围墙,两扇巨大朱门,高高的石阶,对峙着的石狮,还有院子里的狼牙飞檐,很是气派,也的确像告老辞官退隐的官宦住所。
到了门前,上了石阶,金大龙毫不犹豫地扣了那漆黑发亮的铁门环。
一阵砰砰然之后,门里急促步履响动,紧接着有人喝问道:“谁?”
金大龙忙应道:“我,有急事,快开门。”
两扇巨大朱门“隆”地一声开了,一个中等身材,脸有刀疤的黑衣汉子当门面立,他一怔,道:“你是……”
金大龙翻腕亮出了那块腰牌,道:“我是宝鸡来的,请为我通报……”
那刀疤汉子入目腰牌,“哦”地一声道:“原来是汪分坛主,请等等。”
向着门边墙上一拉,一块砖被拉了出来,里面有个空洞,空洞里挂着一个带把的绳头,他伸手进去拉了拉那根绳子,随又推上那块砖。
金大龙明白了几分,这大宅院里有机关消息一类的装置。
那刀疤汉子转了过来,笑道:“汪分坛主,今天情形特殊,不能直接进见老爷,你得先见总管。”
一声“总管”,听得金大龙心里一跳,他立即提高了警觉,表面上,他含笑点了点头:“有劳了,谢谢!”
话声刚落,步履声中起,由远而近,一人转过了背影,果然,是那白衣马脸瘦高汉子。
他一见金大龙站在门里便是一怔,随即走近问道:“什么事,怎么这位……”
那刀疤汉子忙道:“禀总管,这位是宝鸡汪分坛主。”
金大龙含笑亮出腰牌,道:“宝鸡汪毓贤见过总管。”
白衣马脸瘦高汉子愕然说道:“原来你是……不敢,没想到阁下竟是宝鸡的汪分坛主,失敬,失敬,请进,请进!”
说着,他举手往里让,随即转望刀疤汉子喝道:“上门。”
那位刀疤汉子应声上了门,这里金大龙含笑欠身:“不敢当,多谢总管。”
他明白,一名分坛主的地位,绝不比这么二位总管低,但有道是:宰相门奴七品官,对付这种人,恐怕身为分坛主的人不得不迁就点儿。
再说,礼多一点总没人会责怪的。
果然,白衣马脸瘦高汉子脸上有笑容:“汪兄你这是折煞小弟,刚才在酒肆里我不知道,也有眼无珠,汪兄千万大度包涵。”
金大龙道:“那什么话,总管这才是折煞人,以前我来过,但没见过总管,说来该怪我没有拜见,至于今天,对那两位弟兄我也没有表明身分。”
白衣马脸瘦高汉子道:“那两个东西该死……对了,汪兄,小弟姓管,双名一维,有个难听的匪号叫瘦丧门,跟随老爷多年了,以后还望汪兄多照顾。”
“好说,”金大龙道:“管兄客气,瘦丧门威震四川,从横川蜀,我久仰。”
瘦丧门管一维嘿嘿笑道:“那是汪兄抬举,那是汪兄抬举,小弟这点薄名,哪比得上汪兄当年之声扬八闽?”
敢情那汪毓贤是八闽出身么。
金大龙笑了笑,道:“小弟却难以在八闽立足。”
管一维还待再说,金大龙已然倏转话题,又道:“管兄,听刚才那位弟兄说,今天不比往日情形特殊,一时恐怕很难晋见,难道有什么事么?”
管一维点头说道:“正是,正是,汪兄不是外人,我也无须隐瞒,是夫人巡视各处分坛至此,随行还有教里多名高手,老爷一直忙着接待,一时的确很难见汪兄。”
金大龙故作吃一惊,忙道:“怎么,夫人在此,这,这……”
管一维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夫人这两天心情不大好,听说是为于附近几处分坛被挑,汪兄一举一动,可要小心点。”
金大龙忙点头说道:“多谢管兄,我省得,我省得,只是……”
眉锋一皱,道:“一时很难晋见,这可怎么办?”
管一维凝目说道:“汪兄,有急事么?”
金大龙摇头说道:“事急倒是不怎么急,不过……”
管一维道:“既然不急就好办,碍于教规,我不敢问汪兄是什么事,也不能替汪兄上报,这样吧,我在府里给汪兄安排个住处,干脆汪兄就在这儿住几天,等夫人凤驾启动后再说,汪兄看怎么样?”
话是正中下怀。
金大龙道:“好是好,我也只有感激,只是怕太麻烦……”
管一维热络地道:“一家人还客气什么,将来小弟有机会到宝鸡去,难道汪兄会任小弟露宿街头,来,汪兄,请在这边走。”
他举手往东跨院让。
金大龙从那月形门里向东跨院望了一眼,道:“管兄,这儿是……”
管一维道:“东跨院是府里下人们住的地方,我这是为汪兄,要让汪兄住进待客的西跨院,一天到晚跟夫人带来的高手碰面,见面就得躬身哈腰,那多麻烦?”
金大龙忙点头说道:“说得是,说得是,多谢管兄。”
说话间进了东跨院,金大龙抬眼打量,只见这东跨院一间上房,左右各列三间厢房,院子里种着些花木,倒也清幽,只是如今空荡的不见人影。
金大龙当即问道:“管兄,怎不见有人,弟兄们哪里去了?”
管一维笑道:“汪兄真是健忘,如今合府上下,都在忙着侍候贵宾,厨房里,大厅里忙得浑身是汗,团团转,这儿哪会有人。”
金大龙点头说道:“我怎么忘记了。”
进了上房,管一维往右让客,道:“汪兄,就请在这间套房委屈一两天吧,先请进来看看中意不中意。”
金大龙答应着目光扫向那垂着廉的东套,道:“管兄,这一间是谁……”
管一维截口笑道:“是小弟我的住处。”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原来是管兄的住处,能跟管兄住在-起,那真是太好了。”
话这么说,他心里可暗中对这位瘦丧门留了意,他怀疑管一维把他的住处安排在对面,是有什么用意。
进了西套房,管一维抬手笑道:“汪兄请看看,简陋得很,汪兄假如缺用什么,请随时招呼小弟,小弟命他们马上送来。”
金大龙说:“谢谢管兄,这儿太好了,这儿太好了,比我宝鸡分坛的住处舒服得多。”
事实如此,这西套房摆设颇为豪华气派,样样不缺,应有尽有,住在这儿当然是很舒服。
管一维笑道:“既然汪兄不嫌简陋就行,汪兄长途奔波,一定累了,请先在这儿歇歇吧,我得去照顾了,不能奉陪了。”
金大龙忙道:“管兄请便,管兄请便。”
管一维没再多说,一声失陪,转身走了。
不管累不累,歇歇养养神总是好的,管一维走后,金大龙就和衣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而他的脑海中却翻腾着很多很多的事。
这些事,包括思念柔婉多情的沈玉菁,她一家人的去处,一瓢送给他的那幅面,大漠中所产铁心木制成的腰牌,还有目前。
对金小龙那不该有的困倦,他没有在意,在认为金小龙是累了,而又嘴强牙硬不承认。
事实上他为金小龙把过脉,的确没有什么异象。
对那铁心木制成的腰牌,他有三种想法:第一,那神秘人物出身大漠。第二,这天魔教的总坛设在大漠。第三,即使以上两点不对,那神秘人物也一定跟大漠有关系,因为他对大漠很熟悉。
他想到这三点,司空神医久居塞外,这儿的事办完后问问他,也许可以问出些端倪。
他就这么想着……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潮,有人进了东跨院,金大龙就躺在床上没动,没那个必要,也许是下人们忙里偷闲回来歇歇,再不就是来拿什么东西的。
而,步履声推翻了他这两种想法,因为那阵步履声由远而近,直奔上房而来。
金大龙挺身坐上起来,这时那人已进上房,只听他在外面轻轻唤道:“汪分座,汪分座。”
声音乍听耳熟,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是谁。
金大龙当即问道;“是哪一位?”
外面那人忙应:“分座,是我,李七。”
敢情是他,他口称汪分座,想必管一维告诉他了。
金大龙忙道:“噢,原来是李七兄,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李七掀廉走了进来,两手还捧着一个长方形的大木盒,木盒里直冒热气,那是菜味酒香,一进房他便道:“分座,您怎不早说,冤得我跟刘六好苦。”金大龙笑道:“七兄,你该知道教规,现在知道也不迟啊。”
他说着话,李七已把木盒放在几上,掀开了盖,里面摆着四盘精美菜肴,晕素都有,旁边还有一盘包子一壶酒。
金大龙说:“七兄,这是……”
李七嘿嘿笑道:“总管怕您路上吃不好,特意让我给您送点酒菜,您趁热快吃吧……”
金大龙道:“管总管真是太照顾了,真是……”
李七嘿嘿笑道:“也不算什么,这是大厨房里多的酒席里拔出来的,反正也没人看得出来,您快请吧。”
拿大龙一点头:“谢谢七兄,来,你也坐下,咱们俩对上几杯。”
说着,他走向茶几。
李七摇头说道;“啊,不,不,分座,您请自用,我还忙着,得快回去打下手去,要不然待会儿他们会以,为我偷懒,那我就吃不完兜着走,再说,也不瞒你……”
窘迫一笑,接道:“我在厨房东尝一口,西尝一口,都尝饱了。”
金大龙笑道:“七兄好福气,喝酒了?”
李七道:“那倒没有,酒不在厨房里,送酒的也不是我,捞不着机会。”
“还有啊,”金大龙道:“现成的酒菜,七兄为什么不喝它两杯,来,坐,坐。”
伸手拉住李七的胳膊。
李七一挣没挣脱,忙道:“分座,不行,我还忙着……”
金大龙道:“是管总管叫你来的,那么我留你陪我喝两杯酒没有关系,谅他也不便说什么,再说,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七兄是个老喝家了,难道连这都不懂?”
李七他见不得酒,金大龙也就针对他这一点,他肚子里酒虫作怪,嘴发馋,迟疑了一下,搓着手嘿嘿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那么,我就坐下。”
金大龙会做人,李七心里直说汪分座是好人。
瞧吧,待会要问他什么,定然是问一句他说两句。
果然
李七一杯酒下喉,夹了口菜,金大龙说了话:“七兄……”
李七一瞪眼,摆了手,嘴里犹嚼着菜,道:“分座,您可别过于抬举李七,这声七兄我受不了,听着也别扭,您要是看得起我,请叫我一声李七。”
金大龙没坚持,倏然一笑,道:“好吧,一回生,两回熟,称兄道弟的反而生份,我知道你是个可交的血性汉子,酒肆相逢那是咱们有缘,从今天起,我跟你李七是朋友……”
李七有点飘飘然,表面上也带出一副血性汉子真英雄的样子,天知道他正往圈套里钻,他道:“分座,那是您抬举,您看得起,没把李七当下人看待。”
金大龙道:“从今后咱们别说这种话,朋友之间用得着这一套么?往后我来晋见的日子多,还望你多照顾。”
“那什么话,”李七一拍胸脯,道:“分座,照顾我不敢当,承您抬举,承您看得起,以后只有事儿,无论大小,您尽管吩咐。”
金大龙笑说道:“我先谢了。”
说着,李七又仰干了一杯。
金大龙忽然凝目说道:“你入教多久了?”
“入教?”李七道:“不知道我有没有入教,我从十几岁就跟着老爷,一晃十几个年头了,老爷到哪儿,我跟到哪儿,老爷入什么教,我也就跟着入什么教。”
敢情,他原是四川宫家的人
金大龙道:“够福气,老爷一旦飞黄腾达,职位高升,你还怕……”
李七“哼”地一声,摇头说道:“分座,我不怕您不爱听,也不怕您不高兴,以我看,老爷没那么大福气,老爷都没有那么大福份,我李七身为下人,难道比老爷的命好?”
金大龙讶然说道:“这话怎么说?”
李七道:“分座,您不会不知道,当年老爷威震四川,纵横巴蜀,跺跺脚四川的天能塌一角,何等气势,何等威名,谁不尊仰?如今却落得低声下气听人家的……”
金大龙道:“听谁了,据我所知,老爷他掌管这一带好几个分坛。”
“那有什么用?”李七愤然说道:“只要总坛来个人,那怕他只有屁大芝麻大,也作威作福,不可一世,得拿他当祖宗,当皇上。”
金大龙道:“李七,你是指……”
李七道:“就拿那两位长安分坛的护坛来说吧,以前他得听老爷的,如今做了总坛护坛了,乖乖,人高三丈,气焰也一冒老高,自来了到如今始终板着个脸,跟他娘的谁欠他钱没还似的,动不动就瞪眼骂人,老爷只得忍者气陪笑脸,固然,他两个号称阴阳二怪,也震慑武林,可也是出身黑道,当年也绝不会在四川宫家之上啊。”
金大龙明白了,他指的是莫庸与井立,当即他道:“他俩什么时候升总坛护坛了?”
李七道:“谁知道,反正他两个如今是总坛护坛。”
金大龙叹了口气,道:“算了吧,李七,有道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忍忍吧,不为自己也得为老爷,如今人已入了教,这辈于算交给了人家,有什么办法,反正还有比咱们更倒霉的……”
“那是,”李七点头说:“活该,我知道您指的是哪些人,谁叫他们丧尽天良,不讲武林道义,那么多人围攻人家一个,这就叫报应。”
金大龙凝目说道:“你认为是这道理?”
李七摇头说道:“不是我,是太夫人,太夫人就常这么说,我认为太夫人说的对,所以我跟着这么说。”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原来是太夫人,看来我错了。”
李七道:“怎么,分座。”
金大龙倏然一笑,道:“你可别见怪,先前我还以为老爷也有份呢。”
“不,不,不!”李七摇头说道:“分座,老爷可不是那种人,四川宫家虽然是黑道人物,可是老爷就是脾气坏一点,半辈子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宫家的家法,太夫人也管得紧,老爷孝顺,大小事没有不听太夫人。”
金大龙点头说道:“难得,难得……那老爷是怎么入的教?”
李七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老爷去了一趟峨嵋,回来之后就全家搬到这儿,传十几代的宫家,就算离开了四川,自那时起,老爷的脾气就更坏了,没人敢问是怎么回事,又为什么搬家。”
金大龙明白了,赤面殃神宫啸天当年也朝过金顶,当即,他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李七,宫家如今只有太夫人,老爷跟姑娘二位了?”
李七道:“谁说不是,老爷没有兄弟姐妹,宫家十几代一脉单传,到老爷这一代,夫人过世得早,也只生了姑娘一人,老爷至今没有续弦的意思,以我看这样下去宫家怕会……”
摇摇头,住口不言。
金大龙道:“怎么说老爷还有个女儿。”
李七道:“分座,女儿总是要嫁人的,一旦嫁了出去,还能算是宫家的人么?除非招个赘婿,可是那又难……”
金大龙道:“怎么难?”
李七道:“您想,分座,凭宫家声威,总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可是门当户对的谁又肯入赘,这不就难么?”金大龙微一点头,道:“也是,这的确是难处,既要门当户对,又要愿意入赘才行。”
李七道:“所以说我怕宫家也就到这一代了。”
金大龙道:“老爷为什么不续弦呢,说什么他也该……”
李七摇头说道:“您不知道,夫人在世的时候,跟老爷感情很好,夫人是宫家十几代以,来唯一不会武的媳妇,可也是唯一能把宫家的家务治理井井有条的媳妇,让太夫人都自叹不如,爱得像自己的亲生女儿,说起来让人难受,夫人是位难得的奇女子,也是位少见的大好人,孝顺公婆,体贴丈夫,对下人们就别提有多么好,可是好人偏偏不长寿……”
说着,说着,他跟圈儿红了起来,抹了一把鼻涕,抬手抹了抹眼,窘笑说道:“分座,您别见笑,实在是下人们受过夫人的恩惠太多……”
金大龙暗暗着实地感动,他道:“那怎么会?这是至情,至性,人心是肉做的,这益显你是血性汉子性情中人,只有让我敬佩。”
李七叹了口气。道:“您说,分座,像这样的夫人,哪儿去找第二个……”
金大龙道:“话是不错,可是为了宫家传后,接续香烟……”
李七摇头说道:“老爷自己没动静,没人敢劝他,太夫人以前也说过老爷几次,可是老爷说续弦得找好人家的姑娘,等闲一点的他不能要,还因为他自己年纪那么大了,不敢误人家年轻轻的姑娘,更不愿为自己女儿讨个后娘,当然,主要的还是老爷思念着夫人。”
金大龙摇头叹道:“像这么一位英雄人物,苍天实在不该让他……”
摇摇头,住口不言。
李七道:“谁说不是呢,分座,可是老天爷他就没眼。”
金大龙道:“不提了,李七,提了徒令人伤感……”
李七没再说话。
金大龙忽然又道:“对了,李七,这回主人也来了么?”
李七一怔道:“主人,分座是指……”
金大龙道:“还有谁?咱们的教主呀。”
李七哦”地一声道:“原来分座是指……”
一摇头,接道:“不知道,分座,不瞒您说,到现在为止,我连夫人长得什么样儿都没有看见。”
金大龙道:“那怎么会,你不是还帮忙……”
李七道:“那是在厨房打杂,端汤选菜是细手细脚不让人讨厌的丫头们的事,我们挨不上边儿,不过,就是丫头们也不一定知道夫人长得什么样,因为她们一进大厅就得低头,谁敢偷看一眼谁倒霉,在座除了太夫人跟老爷外,都是夫人带来的高手,一动就会被发现,谁又敢偷看呀。”
金大龙道:“这么说,你确不知主人来了没有?”
李七道:“以我看主人该也来了。”
金大龙心里一跳,道:“怎见得。”
李七道:“夫人来的头一天晚上,老爷就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后院去,夫人第二天才到,分座你想,要不是主人比夫人早一步到,老爷为什么头一天晚上就下令不许人进后院。”
金大龙点了点头,道:“有理,这么看,主人的确有可能……”
“哎呀,糟了。”李七突然一声惊呼霍地站了起来。
金大龙忙问道:“李七,什么糟了?”
李七匆忙道:“我得给拿药去,怎么给忘了。该死,还好我及时想起来了,要不再晚一会儿就……”
一顿,急忙接道:“分座,您自请,我得赶快去,现在还来得及。”
说着,他就要走。
金大龙忙道:“李七,给谁拿药?”
李七道:“给太夫人。”
金大龙道:“太夫人怎么了,有什么不适……”
李七忙道:“分座,我现在没工夫说,待会儿我忙完了再详谈,分座您自请,我走了。”
话落,步履如飞地掀廉奔了出去。
金大龙怔了怔,旋即,他皱了眉,他在想,宫啸天的娘,那位巴三娘到底那儿不合适,害了什么病。
也许,那有可能巴三娘微有不适,论她的身分,再加上宫啸天贵在主持,合府上下自然紧张。
金大龙拿起了酒壶,他预备为自己斟一杯。
然而,拿起酒壶后,他一怔摇了头,
这酒菜是送给他的,一壶酒却让李七喝光了。
金大龙刚放下酒壶,院子后轻盈步履声动,由远而近,也是下奔上房而来,听这步履声,不像管一维,也不像是李七,而像是……”
转念间,步履声进了上房,房廉猛然掀起……
那是位十八九岁姑娘,美艳照人,冰冷逼人,她穿一身黑衣,绷着娇唇扬着眉,先是一怔,继而冷笑说道:“好哇,我以为李七偷酒偷菜是留着自己吃呢,原来是,你是谁?”
金大龙知道这是金小龙所说的那位,果然刁蛮、厉害,他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含笑说道:“我先请教,姑娘是……”
姑娘冷然说道:“我姓宫,是……”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原来是姑娘当面,姑娘,我是宝鸡分坛主汪毓贤,有事由宝鸡进见老爷,因为夫人在,所以我只有暂时住下,等夫人走后再行晋见,至于这酒莱,不是李七偷的,是管总管让他送来的。”
姑娘目光一凝,道:“怎么?你是宝鸡分坛的汪分坛主。”
金大龙心里一跳,暗想糟了,我怎么这么湖涂,眼前就是宫啸天的女儿,她岂有没见过汪毓贤的道理。
然而,他话已出口,只有硬着头皮再点头:“是的,姑娘,我是汪毓贤。”
姑娘道:“你真是汪毓贤?”
金大龙道:“姑娘,这还能假得了,请姑娘看看我的腰牌。”
翻腕取出那块腰牌递了过去。
姑娘没有接,冷笑一声,道:“汪分坛主什么时候变了样儿了?”
金大龙心头一震,忙道:“姑娘,近几天中几处分坛被挑,情况很紧急,所以我不得不改装易容前来……”
姑娘道:“是么?”
金大龙道:“怎敢欺蒙姑娘?”
姑娘嘴儿一撇,道:“那么,你把易容除去,让我再看看。”
这一手辣,金大龙眉锋微皱,心念电转:“当即点头笑道:“姑娘,当然可以,也是应该的……”
他翻腕收回腰牌,便欲欺身。
忽地,姑娘摇了头,道:“不必了,用不着看了。”
金大龙心中一松,连忙收势,心想这位姑娘小小年纪,竟也深谙诈术,然而她毕竟是年轻了些。
心中念转,嘴里还没有说话,姑娘她接着又是一句:“你不必除去易容,我也用不着看,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汪毓贤,而是假扮冒充他混进来……”
金大龙心中又一紧,忙道:“姑娘这话……”
姑娘盯着他道:“难道你还嘴强牙硬不承认。”
金大龙道:“姑娘,我不能承认,也不敢承认。”
姑娘淡然一笑,道:“那容易。夫人带来了很多位高手,我去请几位过来,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汪毓贤。”
说完话,她转身要走。这一手更辣,金大龙没有犹豫,步到门前,出掌如电,一把扣上她掀着廉子的那双皓腕。
姑娘一惊,但没挣扎,怒声说道:“你想干什么?”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姑娘,你有着过人的聪颖。”
姑娘答理道:“你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金大龙倏然失笑,道:“姑娘,你年纪还小,在我眼里还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姑娘扬扬眉叫道:“你敢说我是小孩子……”
“姑娘。”金大龙敛去笑容,道:“谈正事,你是宫啸天的女儿,巴三娘的孙女儿?”
姑娘并没有因人直呼她爹的名讳而不高兴,刁蛮地道:“当然是,怎么样?”
金大龙道:“那么,请想想,宫家为什么逃出四川,搬到这儿来,当年从横巴蜀,称雄四川,为什么如今低声下气听人指使,为什么令尊近年来脾气暴躁,和以前还没……”
姑娘诧异地道:“这,你怎么知道的?”
金大龙淡淡说道:“姑娘,是李七告诉我的!”
姑娘道:“好大胆的李七……”
金大龙道:“姑娘,我以为他是个血性汉子性情中人,更难得他是位令人敬佩的忠仆,跟随令尊十多年,至少他的心向着宫家。”
姑娘默然了,旋即她道:“放开我。”
金大龙道:“姑娘以为我会放么?”
姑娘道:“别以为你制得住我?”
金大龙道:“至少姑娘如今在我掌握里,姑娘若是不服,尽管出手试试。”
姑娘没有出手,也没有动,道:“我可以大声嚷叫。”
金大龙道:“姑娘若自信能快过我,请尽管叫!”
姑娘也没有叫,抬眼凝注,道:“你到底是谁?”
金大龙道:“这无关重要,重要的是姑娘认清自己是宫家的人,是宫啸天的女儿。”
姑娘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没有见过汪毓贤。”
金大龙一怔,道:“那么姑娘怎知我是假的。”
姑娘眨动了一下美目,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然后我再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你是假的。”
金大龙道:“姑娘似乎很爱占便宜……”
姑娘道:“这不是占……不,就算是吧。”
她半途改了口,金大龙却不放松,道:“姑娘,这不叫便宜叫什么?”
姑娘道:“我没有说不叫占便宜。”
金大龙有心再问,姑娘双眉一扬,道:“一个大男人家为什么那么小气,为一点小事就婆婆妈妈的问个没完?”
金大龙笑笑说道:‘好吧,姑娘,我不问了……”
姑娘忙道:“那么,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金大龙道:“我姓金,叫金大龙。”
姑娘美目中异采一闪,娇靥乍露喜色,道:“长安双龙镖局的局主?”
金大龙点头说道:“是的,姑娘。”
姑娘道:“天魔教长安分坛跟兰州桃花堡都是你……”
金大龙点头说道:“是姑,姑娘,都是我挑的。”
姑娘道:“那你就不该姓金,也不该叫大龙。”
金大龙心里一跳,道:“那么,姑娘以为我该姓什么,叫什么?”
姑娘道:“听他们说,长安双龙镖局的局主金大龙,就是那位落拓青衫七绝神魔慕容奇,可对?”
金大龙道:“姑娘,听他们说,他们两个字何指?”
姑娘道:“自然指的是天魔教的人。”
金大龙道:“难道姑娘不算是天魔教的人?”
姑娘道:“我人是天魔教的人,但我的心不是,他们可以控制我的人,却没办法控制我的心,你懂么?”
金大龙道:“姑娘,我懂,可是……”
“可是什么?”姑娘道:“假如我的心也交给了天魔教,我就不会一个人到东跨院来了,这你明白么?”
金大龙道:“姑娘的意思是早就知道我不是汪毓贤?”
姑娘微一点头,道:“是的,你信不信?”
金龙大道:“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姑娘笑了,笑得很得意,道:“现在该我告诉你了,你先看看这个?”
被金大龙抓住皓腕的那双玉手一松,从掌心里掉落个小纸团,金大龙右掌一探,恰好接住。
姑娘道:“我跑不了,也不会跑的,松开我展开纸团看看。”
金大龙淡然一笑松了手,姑娘站那儿没动,只用手揉了揉皓腕,想必金大龙适才用力稍重,抓痛了姑娘。
金大龙报以歉然一笑,展开了那小纸团,突然,他笑容凝住,霍地抬眼,道:“姑娘,这是哪儿来的?”
姑娘道:“有人把这个纸团交给了看门的,要看门的火速呈交夫人或夫人带来的任何一名高手,看门的拿着这纸团往大厅走的时候,可巧碰上了我,你明白了么?”
金大龙道:“没有别人知道?”
姑娘道:“假如有别人知道,到这东跨院来的,就不只我一个了。”
金大龙道:“那看门的不知道这是什么?”
姑娘道:“他只知道是个纸团,应火速呈交夫人或夫人带来的任何一名高手,别的他一无所知。”
金大龙吁了一口气,道:“谢谢姑娘……”
姑娘道:“你不该谢我,我只是为了宫家,只要你知道我不是宫家的不肖子女,心跟李七一样就行了!”
金大龙道:“姑娘,我原知道令尊他被逼出于无奈……”
姑娘道:“该我谢谢你了。”
金大龙没多说,再度望向手中纸条,道:“慕容奇假扮冒充汪毓贤,已混进此处,著令所有总坛高手速速撤离,并谕知宫啸天佯装不知徐图之,此令……”
抬眼接道:“姑娘,那送纸团之人是谁?”
姑娘摇头说道:“我没看见,不知道。”
金大龙道:“那么,姑娘也不知道他的长像了?”
姑娘点头说道:“是的,不过我可以问问看门的。”
金大龙点了点头,道:“看这纸条上的口气,分明是那位神秘的天魔教主,要不然谁能对总坛高手下令?”
姑娘道:“我也这么想。”
金大龙道:“看来他就在附近,只要他既在附近,为什么不跟他的夫人一起进来?”
姑娘道:“也许因为他知道你在这儿。”
金大龙道:“姑娘,起先他不该知道。”
姑娘道:“也许他去过宝鸡分坛,刚由那儿来,发现你又挑了宝鸡分坛。”
金大龙道:“姑娘怎知我挑了宝鸡分坛?”
姑娘道:“不然你这块分坛主的腰牌那儿来的?”
金大龙微微一笑,道:“姑娘的确有过人的聪颖,他可能刚由宝鸡来,也可能知道我已挑了宝鸡分坛,可是他怎么知道我冒充汪毓贤……”
姑娘道:“他发现了汪毓贤,又发现汪毓贤的腰牌不见了。”
金大龙道:“姑娘果然推测的好,只是,姑娘,他怎么知道我往这儿来了,又怎么知道我已经进来了?”
姑娘道:“前者,他有可能怀疑汪毓贤会供出这个地方……”
金大龙道:“后者呢?”
姑娘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他看见你进来了。”
金大龙道:“姑娘,假如在我进来的时候被他看见,这张手令就不该迟到如今才下达,姑娘以为对么?”
姑娘道:“对,那我就想不出这是怎么回事了。”
金大龙沉吟了一下,才道:“姑娘,这件事暂时莫去管它,如今请姑娘把这纸手令快拿去交给他们……”
姑娘一怔,道:“你,你想干什么?”
金大龙道:“以姑娘过人的聪颖,不会不知道我的用意。”
姑娘目光一转,旋即说道:“谢谢你,但宫家不怕………”
金大龙道:“我知道宫家不怕,可是姑娘该想想,令尊之所以被迫就范,必然有不得已的原因,假如说让他们知道宫家叛教,而施用某种阴狠歹毒手段……”
姑娘忙道:“谢谢你指教,我明白了,我这就送去,可是你……”
金大龙道:“我已成竹在胸,别的姑娘就不用管了。”
姑娘道:“我是怕我爹对你……”
金大龙道:“不会的,姑娘,绝不会,手令是要令尊佯不装知徐图之,令尊岂会操之过急,以武相向?”
姑娘道:“那么,总坛的那些人不是跑了么?”
金大龙道:“先救宫家要紧,他们可以跑出宫家,但绝跑不出天涯海角去。”
姑娘放心地笑了,从金大龙手里接过纸条,转身要走。
金大龙及时说道:“姑娘,告诉我,你叫……”
姑娘霍然转过娇躯,道:“问我的名字?”
金大龙点了点头。
姑娘眨动了一下美目,道:“你要干什么?”
金大龙笑了笑,道:“我有一位义弟,今年整廿,人品很好,武学也是我教的,他见过姑娘,想知道姑娘的名字!”
姑娘娇靥飞红,嗔道:“你怎么敢,不告诉你。”
转身奔了出去,垂廉遮住了那美好的娇躯。
金大龙摇了头,而突然
垂廉的那一边,响起了姑娘的话声:“就是双龙镖局的那条龙?”
金大龙忙道:“姑娘,他叫金小龙。”
姑娘道:“他见过我?”
金大龙道,“是的,姑娘,他就在外面酒肆过去那墙上画着葫芦及拐杖的一户民家中,不过,姑娘现在最好别……”
“我知道,”姑娘的话声忽然变的很低,道:“我叫玉霜。”
廉外卷起了一阵轻微的香风,这回她真走了。
金大龙忙道:“姑娘,别忘了问看门的。”
没听见答应,但金大龙笑了……
没过多久,金大龙又听见有人进了东跨院,这阵步履声颇为熟悉,像是那瘦丧门管一维。
果然,院子里响起了管一维的话声,“汪兄,汪兄。”
金大龙忙答应了一声,走了出来,兄见管一维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他当即含笑问道:“怎么,管兄,有什么事么?”
管一维目光深注,脸上堆着笑,但那笑意很勉强:“汪兄,老爷召见,特派小弟来请。”
金大龙故作一怔,“哦”地一声,道:“老爷现在能……”
管一维道:“夫人带着总坛高手走了,汪兄快请吧。”
金大龙一点头,迈步向外行去。
管一维眼他走了个并肩,含笑问道:“汪兄吃饱了么?”
金大龙笑道:“管兄太照顾,我还没有谢谢管兄。”
管一维道:“自己人,谢个什么劲儿,只要汪兄住着舒服就行。”
金大龙笑道:“舒服也就刚才那片刻了。”
管一维失笑说道:“那汪兄何妨多住两天?”
金大龙摇头说道:“多谢管兄好意,分坛事务乏人料理,我不敢在外面耽搁太久,尤其最近风声很紧……”
管一维道:“汪兄指几处分坛被挑事?”
金大龙点头,说道:“是的,管兄也听说了?”
管一维道:“小弟不是说过么?夫人到这儿来,为的就是这件事。”
金大龙道:“夫人是打算……”
管一维道:“当然不会对那金大龙客气。”
金大龙点了点头,道:“对他是不客气……”
说话间已到了正院大厅前,管一维陪上一笑,道:“汪兄请稍候,容我禀报。”
金大龙道:“有劳了。”
管一维道:“汪兄别客气……”立即扬声发话,道:“禀老爷,宝鸡汪分坛主到。”
只听厅里传则一个苍劲话声。
“唤他进来。”
管一维应了一声,侧身摆手,道:“汪兄,请。”
金大龙微一欠身,当先行了进去。
大厅里,居中高坐着一个身穿锦袍、魁伟高大、狮鼻、海口、红脸老者,他眼神炯炯,威态慑人。
除了这红脸老者外,大厅里再不见一个人影。
金大龙近前浅浅施一礼,道:“慕容奇见过宫老英雄。”
他先声夺人,自己直报了姓名,却听得红脸老者一怔,管一维脸上也微微变了色。
旋即,红脸老者凝目说道:“汪分坛主……”
金大龙一笑说道:“汪毓贤多次进见宫老英雄,难道宫老英雄会忘了他的面貌?”
他明知一见红脸老者便立即被拆穿,因为红脸老者接见过汪毓贤很多次,所以金大龙直说了。
天魔教主手令让他佯装不知,似如此这般,叫他们如何个佯装不知。
红脸老者呆了呆,猛然点头道:“好,慕容大侠高明,彼此虽属敌对,但慕容大侠莜临宫家,该算是宫啸天的客人,来人,献茶。”
厅后有人答应一声,旋见一名婢女手捧香茗走了进来,双手把那杯茶放在茶几上,然后转身走了。
婢女走了之后,宫啸天举杯邀客,道:“慕容大侠,请先喝口茶。”
金大龙毫不犹豫举起了茶杯,但当他掀开杯盖,吹了吹茶叶,要就唇去喝的时候。
宫啸天突然说道:“慕容大侠,且慢。”
金大龙停杯抬头,道:“怎么,宫老英雄有什么教言?”
宫啸天红脸上泛起了一片羞愧色,道:“不是宫啸天小气,吝啬这一杯茶,实在是彼此立场敌对,宫啸天不敢留客,慕容大侠还是走吧。”
金大龙微微一笑,道:“宫老英雄,慕容奇是天魔教的冤家对头?”
宫啸天道:“所以老朽不敢留客多坐。”
金大龙道:“今天放走了慕容奇,明天宫家就会有大灾祸,宫老英雄要三思。”
宫啸天老脸上掠过一丝勉强笑意,道:“慕容大侠,宫啸天不是不通武林道义的人。”
金大龙道:“这我知道,可是宫老英雄敢违抗那佯装不知,徐图之的天魔教主一纸手令么?”
宫啸天一震急道:“怎么,慕容大侠知……知道了?”
金大龙微微一笑,道:“在宫老英雄没看见天魔教主那纸手令之前,我已经看过了。”
宫啸天失声说道:“慕容大侠是怎么……”
金大龙道:“我不愿瞒宫老英雄,虎父无犬女,令嫒孝心可敬可佩。”
宫啸天脸色二变,道:“是她?是她先拿给慕容大侠看了?”
金大龙点了点头,道:“是的,宫老英雄。”
宫啸天神色一黯,颓然叹道:“慕容大侠,老朽是天魔教中人,跟慕容大侠是冤家对头,如今老朽全凭慕容大侠怎么办了。”
金大龙微微一笑,道:“宫老英雄先请答我一问,适才为什么目这有毒的香茗于前,复又阻止我喝下于后?”
宫啸天一震,道:“慕容大侠知道茶有毒?”
金大龙道:“宫老英雄,慕容奇还不算太糊涂。”
宫啸天老脸抽搐,一叹说道:“既然慕容大侠知道,那是最好不过,老朽适才说过,老朽不是个不顾武林道义的人,不能下手暗害慕容大侠。”
金大龙笑道:“那么宫老英雄就算不得天魔教中人。”
宫啸天讶然说道:“慕容大侠这话……”
金大龙道:“凡是天魔教中人,他们没一个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加害我的机会。”
宫啸天目光一凝,道:“那么慕容大侠是打算……”
金大龙淡淡一笑,道:“宫老英雄,令嫒跟贵属李七对我说了很多,宫老英雄该知道,慕容奇虽然沾着-个“魔”字,却不是没有血性的人。”
宫啸天身躯猛颤,哑声说道:“多谢慕容大侠,宫啸天自知罪孽深重,羞见宫家列祖列宗……”
金大龙摇头道:“宫老英雄,大丈夫能伸能曲,逼于情势,你同流而不合污又何愧之有?”
宫啸天惨笑说道:“多谢慕容大侠,然则慕容大侠若未被擒,或者是宫家无半点损失,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金大龙点头说道:“宫老英雄,这个我明白,但请放心,我自有对策。”
宫啸天忙道:“慕容大侠已有对策。”
金大龙道:“是的,宫老英雄,如果我没有料错,天魔教主的那位夫人跟她所带的那批高手,并没有远离,可对?”
宫啸天点头说道:“是的,他们在扶风城里等待着消息。”
金大龙道:“那么,请让我饮下这杯毒茶,然后宫老英雄把我送到扶风城里去。”
宫啸天一怔,道:“慕容大侠,这……”
金大龙笑道:“宫老英雄,这叫做将计就计,以毒攻毒。”
宫啸天又复一怔,旋即点头说道:“老朽明白了,原来慕容大侠要……只是那恐怕……”
金大龙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宫老英雄,凭阴阳二怪几个还奈何不了我,如今我要先办妥一件事以防万一,请宫老英雄告诉我,是受了天魔教的何种协迫?”
宫啸天神情一黯,叹道:“慕容大侠,提起这件事,能令宫啸天羞煞愧死,那是在当年……”
金大龙道:“当年宫老英雄朝金顶的时候?”
宫啸天点头说道:“是的,当年老朽接获了一纸柬贴及一块信符,柬贴上写明是邀约天下黑道群雄共商抵禀白道武林大计,信符上镌刻的是九指天魔四个字……”
金大龙道:“九指天魔?”
宫啸天道:“是么,这名字很陌生,老朽从没有听说过……”
金大龙点头说道:“这名字的确很陌生,宫老英雄请说下去。”
宫啸天接着说道:“也是老朽不该静极思动,更不该生对付白道武林之心,逐独自一人去了峨嵋,那知上了金顶,与然下黑道群雄见着那位神秘的九指天魔后,他所说的并非抵御白道武林大计,而是要天下黑道群雄臣服于他,供他驱策,当然,大部份黑道群雄不肯,于是他当场挑明各人家中妻子老少皆已被他所制,不肯臣服者,将祸及家中妻子老少,听了这话,我半信半疑地赶回了大巴,果然……”
吁了一口气,压了压心中的怨怒,接道:“家母及小女均已为人所制……”
金大龙道:“恐怕每个人都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宫啸天点了点头,道:“正是,当时老朽明白了,然而为时已晚……”
金大龙道:“老夫人及令嫒受了什么……”
宫啸天道;“毒药,一种慢性,非独门解药不能解的毒药。”
金大龙暗道:“跟漆雕兄弟的遭遇一样。口中说道:“宫老英雄,这么说是下毒?”
宫啸天点头说道:“是的,是下毒。”
金大龙道:“宫老英雄独自赴峨嵋,姑不论老夫人一身修为如何,便即家中高手,也应该发现有人侵入加以防范……”
宫啸天摇头道:“不然,慕容大侠,奇就奇在此处,据家母及下人们说,根本没有外人侵入,便是连个客人也没有,大巴蜗居一直很平静,毫无异状。”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有这种事?”
宫啸天道:“慕容大侠,事实如此。”
金大龙沉吟了一下,道:“宫老英雄,那毒是下在……”
宫啸天道:“该是在饮食之中。”
金大龙心中一动,道;“宫老英雄,慕容奇想见见老夫人。”
宫啸天道:“家母仰慕容大侠已久,放眼当今,她唯敬佩慕容大侠一人,对慕容大侠在塞外的事,也屡感悲愤不平……”
转望管一维,道:“去请老夫人,就说慕容大侠在此。”
管一维应声而去。
那里走了管一维,这里金大龙忽地压低了话声,道:“宫老英雄,当年府里的人都带过来了么?”
宫啸天点头说道:“是的,都是宫家的老人,都带过来了,慕容大侠此问……”
金大龙道:“宫老英雄知道,下毒于饮食中,非亲近之人是做不到的。”
宫啸天瞿然说道:“慕容大侠是怀疑……”
金大龙道:“请恕我,我怀疑府上的每一位。”
宫啸天摇头说道:“慕容大侠,他们都是跟了老朽多年。”
金大龙笑了笑,道:“这个我知道,请放心,我不放过他,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我有办法让他自己现形。”
宫啸天道:“慕容大侠有什么办法……”
金大龙微一摇头,道:“宫老英雄如今先别问,今天一天之内请自己看。”
宫啸天不便再问,适时厅外步履响动,管一维当先进了大厅,近前欠身说道:“禀老爷,老夫人到了。”
宫啸天忙站了起来迎了出去。
金大龙也忙站起跟了出去。
大厅里,由两名侍婢搀扶着,姑娘宫玉霜在旁侍候,白发苍苍的巴三姑缓步走了进来。
宫啸天抢步上前搀扶:“娘!”
巴姑有点激动,道:“你闪开,让我先见见慕容大侠。”
说着,转望金大龙,含笑说道:“是慕容大侠……”
金大龙抢前一步,施下礼去:“慕容奇见过老夫人。”
巴三姑忙道:“啸天,快请慕容大侠坐,我要跟慕容大侠好好谈谈,一偿生平夙愿,哈,老身行将就木之年能见着仰慕已久的慕容大侠,可说造化不小福气大。”
大家落了座,金大龙在巴三姑之前开了口,他望着管一维道:“管兄,麻烦一趟,请吩咐厨房,以整尾鲜鱼煮碗汤来。”
管一维应声而去。
巴三姑跟宫啸天母子都想问。
金大龙却已,转向姑娘宫玉霜,含笑说道:“姑娘,也麻烦一趟,快去通知舍弟一声,要他小心监视宫宅,只有人出去,擒下再说。”
宫玉霜脸一红,道:“我不去。”
宫啸天不明所以,诧异脸色一变,便要叱喝。
金大龙一抬手,道:“宫老,暂请别插嘴,稍待我自会说明……”
转望宫玉霜,道:“姑娘,事关宫家,非他不能办事,快去吧。”
宫玉霜没再多说,迟疑了一下头一低,跑了出去。
巴三姑跟宫啸天母子这才动问所以。
金大龙逐也含笑一一说明。
不谈宫家事,先提姑娘宫玉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