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传忠展开刀法,一道匹练般刀光,愈展愈大,和五支长剑划出来的剑光,交织如网,掩映生辉,形成了一幢如山光影,六条人影就淹没在这幢光影之中。
易天心拿下白灵风之时,逢天游也仗剑赶到,两人同时挥剑朝灰衣道士攻去,正好刘宝香、沈雪娟也从里首杀了出来。
这一来,立时多了四位生力军,尤其易天心、逢天游二人,剑如游龙,所向披靡,瞬息之间,就各自刺倒了四五个人。
任香雪、谢香云压力一轻,岂肯后人,何况只有她们二个是护花门的人,在花字门的人面前,更不能示弱,玉腕翻动,剑光如雪,也接连刺倒了三四个人。
灰衣道士伤亡渐多,这边几人的声势也更强,等丁仲谋、何香云、丁季友、祝秋云四人赶来,三十名灰衣道士已经差不多全解决了,只有谢传忠展开“八卦刀法“,虽已把五个道士圈人一片刀光之中,但一时之间,却也无法伤得了他们。
逢天游大声叫道:
“谢老镖头,快请住手了。”
谢传忠听到喝声,立即刀光一敛,收住刀势。
逢天游朝五名灰衣道士喝道:
“你们观主不是白灵风吗?他已被拿下,除了你们五个,三十名灰衣道士,死伤过半,不死的也早已放下兵器投降,你们还想顽抗吗?”
五名灰衣道士纷纷掷下长剑,齐声道:
“小道等愿意投降。”
逢天游道:“好,尔等五人目前仍须制住穴道,等事情了结,自会释放你们的。”
随着话声,抬手之间,点了五人穴道。
现在全场战事均已平息下来,只有邵南山对公孙轩、采荠叟和洞庭钓叟联手对付金钵禅师,犹在激战之中。
这时丁少秋运功完毕,白仰高长长吁了口气道:
“多谢小兄弟,把白某从黑死掌下拉了回来。”
丁少秋道:“白舵主过奖,在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李铁崖道:“丁少侠,咱们有许多人被金钵老贼秃的念珠打中穴道,阴气侵入,均已不省人事,你练的乾阳真气,可以消解黑死掌,大概也可以施救他们,如果给他们每人运气,那要多少时间?因此老夫之意,他们只是被念珠袭击穴道,丁少兄不妨运起乾天真气,凝聚掌心,替他们从身上起下念珠,念珠一去,又是以乾阳之气解开穴道,人也应该可以清醒过来了。”
李玉虹道:“爹推想不错,大哥,你快去试试!”
丁少秋道:“好吧,但我并没把握。”
李铁崖含笑道:
“能解最好,就算没把握,也不要紧。”
丁少秋点点头,和李玉虹走到一名昏迷丐帮弟子身边,缓缓功聚右掌,在他左胸“将台穴”上起下一颗铁念珠,然后再以掌心轻轻按了一下。
说也奇怪,本来脸色发青,昏迷迷不省人事的人,随着丁少秋手掌按下,就倏地睁开眼来。
李玉虹喜道:“大哥,他醒过来了,爹想的法子真还管用呢!”
李铁崖道:“管用就好了,丁少兄快些动手,人数还多着呢。”
丁少秋接着替丐帮三十名弟子,一一取下念珠,然后再由李玉虹、易天心二人陪同,替护花门九名女弟子及花字门三十二名女弟子,起下念珠。
这些念珠大半都嵌在前身“肩井”、“天府”、“膻中”、“将台”、“幽门”、“期门”等穴居多,遇上花不溜丢的姑娘,要丁少秋在她们胸脯上又按又掏,又是当着这许多人面前,实在不好下手。
易天心看到丁少秋面有难色,含笑道:
“丁少侠,你是替她们起下暗器,这里又只有你一个人练的是乾阳真气,救人咯,用不着顾忌,事情越快越好,还有老贼秃,可能还要你和门主联手去对付呢。”
丁少秋也知道这件事只有自己能做,只好不管三七二十一,伸开手掌,朝姑娘们鼓腾腾的胸脯上老实不客气的按了下去。
这种事,当真是既香艳,又刺激,男人的手碰到这种地方,难免会心头荡漾,因此替四十一位姑娘起下念珠之后,还要按上一按,真把丁少秋闹得心慌意乱、面红耳赤、汗流浃背。
邵南山和公孙轩,已经打出三百余招,双方依然相待不下,现在东、西、北三处战事全已结束,所有的人,都向两处战场围了过来。仲子和等人久欲出手,但碍着松阳子,谁都不想上去。
谢传忠朝丁小凤悄声道:
“邵道兄和公孙轩两人,就是再打上三百招,只怕也未必分得出胜负来,咱们这些老头空着急也没有用,看来只有你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呢。”
丁小凤眨眨眼,喜道:
“谢爷爷要我出手吗?”
谢传忠顿首道:“除了你,别人出手都不妥当,你出手,邵老哥决不会怪你的。”
姚淑凤道:“谢伯伯,这样不太好吧?”
“没关系。”谢传忠笑道:
“邵老哥要是怪下来,自有谢爷爷替小凤担当。”
姚淑风点点头道:
“好吧,小凤,你听谢爷爷吩咐好了”
丁小凤喜孜孜的问道:
“谢爷爷,你要我怎么帮老道长呢?”
谢传忠低声道:
“来,公孙轩只有一条右臂了,你只要站到他后面去悄悄给他一针就呀。”
丁小凤点头头道:
“我知道。”
说完,就悄悄移动,走到公孙轩背后,这时众侠已在战圈外面,团团围住。
公孙轩也自知今日之局,就算打败邵南山,在数十名高手虎视耽耽之下,也无法突围而出,因此早就拼上了命,要和邵南山同归于尽,把一身功力,全用到剑上,出招凌厉,前所未有。
邵南山眼看久战不下,心头也不禁暗暗焦急:“这样打下去,要打到几时去?”
但他剑、拳齐施,已经把压箱子本领全使出来了,除了加紧加速以外,别无可施。
正当两人剑挟风雷,精练缭舜之际,公孙轩的剑势突然一滞!此刻双剑飞抡,各展绝招,那能有得一丝空隙,但见匹练乍闪,乘隙而入,公孙轩手臂还没垂下,(他肩后中了丁小凤的一支度厄针,右臂无力自然要垂下去)剑光划过,一条右臂已被齐肩削断。
这一剑倒并不是邵南山有心要削断他右臂的,(公孙轩已经没有左腕)只是事出突然,一时之间收手不及,才把他右臂砍了下去。
公孙轩右臂被削,岂肯身落人手,立即运起全身功力,震断心脉,往后倒去。
谢传忠越众走出,朝邵南山拱拱手喜道:“好了,好了,邵掌门人大功告成,现在只有金钵老贼秃一个了。”
他的话当然是志在打岔,但此时大家的心情,也亦复如此,于是被他轻轻一言,就把众侠不约而同的带往另一战场。
而另一战场上,也确实有引人注目的地方,和金钵禅师交手的东海采荠叟,本来论修为、武功,应该和金钵禅师只在伯仲之间,再说洞庭钓叟,修为武功,纵然较采荠叟稍逊,也不至差得太多,那么两人加起来,任你怎么算法,两人联手,都应该胜过金钵禅师甚多,但三人只打了将近百招左右,采荠叟剑法和洞庭钓叟的钓竿,竟然渐渐呈现出滞象!
滞象;乃是败象的先声,两人竟会不如金钵禅师!
以两人的修为,武功,绝不会比金钵禅师差到那里去,两人的招式呈现滞象,乃是敌不过金钵禅师至阴至寒的“阴极真气。”
金钵禅师挥动量天尺,早已把一丈方圆,圈入在他“阴极真气”的范围,阴寒之气,愈积愈浓厂没有一个人能在奇寒澈骨的冷气团中,停留到一盏茶,或者一顿饭的时间,筋骨血肉不被冻僵的。
万天声看出两人招式已现滞象,忍不住大声道:
“姜会长、徐道长二位且退下来歇息一会,有那一位道兄和兄弟一起上去,接替二位道长的?”
他话声甫出,仲子和、邵南山、李瘦石、宋德生等人一齐应声而出。
金钵禅师早巳看到从四面包围上来的公孙轩、祁士杰、白灵风等人,和率领的铁卫武士,业已被敌人悉数消灭,这些人原本只是分散敌人,助长声势而已,并不能真正歼灭敌人。他们把敌人分散了,自己就可尽快击溃对方主力,再分四面依次把敌人消灭。
没到想采荠叟和洞庭钓叟的功力竟有如此深厚,自己还没把他们击溃,他们已把从四面冲上来的人迅速就消灭了。这一来,仅凭自己一人之力。只怕已无法再消灭这些人了。
他仰天发出一声长笑,忽然住手,朝采荠叟、洞庭钓叟二人说道:
“万大庄主要你们两个下去歇息,你们两个只管下去,叫他们上来好了。”
他并不是存着什么好心,因为采荠叟、洞庭钓叟二人功力深厚,他一时之间未易得手,万天声等人论功力比之采荠叟二人自然较差,他就有把握先把这几个人除去。
万天声目视仲子和等四人,说道:
“四位道兄……”
他底下的话还没出口,金钵禅师道:“你们人数较多,两个一来,要打到几时去?这样吧,五位既然有志一同,争先出来了,那就一起上吧,免得老衲多费一次手脚。”
他在近身一丈方圆已经布下阴极真气,一时之间不易消散,和他动手的人,只要进入一丈之内,就会冷得发抖,交手的时间,就不会太长,所以他可以要五个人一起上也不在乎了。
仲子和大笑道:
“诛杀邪恶,还有什么江湖规矩可讲的,万老哥、邵老哥,他既然口发狂言,咱们五人就一起上!”长剑一抡,举步走了上去。
李瘦石道:“不错,咱们就一起上!”
采荠叟和洞庭钓叟成名已有八九十年。金钵禅师停下手来,他们自然不好再出手攻击,而且两人确也感到四脚冻得僵硬,急需休息,尤其万天声等五人此时已从五个方向仗剑走来,,接替自己二人,当下就收剑后退。
采荠叟和万天声探身击过之际,暗以“传音入密”说道:“金钵练的是白莲教中最厉害的‘阴极真气’,奇冷无比,如果发觉支持不住,千万不可勉强。”
万天声朝他含笑点了下头,举步走到金钵禅师对面八尺光景,果然已可感到好像进入了北极圈一般,扑面而来奇寒无比的冷气,有若白烟,丝丝飘动,心中暗道:“看来他的‘阴极真气’果然厉害。”
一面大声道:
“咱们不用多说,金钵禅师看剑吧!”
这是招呼大家,利在速战速决,喝声甫出,长剑陡发,一道剑光瞬息之间化作十七八道,宛如张牙舞爪的银龙,朝金钵禅师迎面激射过去。
仲子和和邵南山、李瘦石、宋德生也不慢,各自长剑出手,四道精虹同时矫若神龙,配合万天声,从四个不同方向朝同一目标袭去。
邵南山武功门掌门人,“武功剑法”以强劲为主,剑势出手,宛如发出一桶清水,剑光也足有水桶般粗,精晶如同寻丈匹练。
仲子和使出“达摩剑法”一招“天斧开山”,剑光足有一丈来长,同样是一记刚猛绝伦的杀着。
李瘦石是六合门掌门人,使的是一记“横弥六合”。
宋德生“形意剑法”,是唯一的内家剑法,一剑出手,刚中有柔,这一击,五人各自用上全力,当真厉若雷霆,声势之盛,无与伦比!
金钵禅师明知对方五人都是一派宗主,不易对付,却也料不到五人出手第一招竟会有这般凌厉,口中发出一声阴森冷笑,右手量天尺,左手托着金钵,身形陡然像陀螺般旋起,刹那间凛烈刺骨寒风,随着他的急旋,朝四外涌出,一阵密集的叮叮金铁交鸣之声,连续响起!
围攻他的五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攻出去的长剑,是和他量天尺交击?还是被他金钵挡开的?
总之,每一道剑光都被他挡了一下,这一接之下,每人都感到自己长剑好像从冰窖里取出来的一般,其冷无比,连握剑五指都几乎冷得隐隐生痛!
不,每一个人都被他这一挡,各自震得脚下浮动,后退了两步!
万天声心头暗暗惊凛,口中立时发出一声大笑道:
“你果然不愧是白莲教余孽的匪酋,但你武功再高,今天也难逃公道。”
他在上场之时,早已和四人约好,以笑声为号,发剑之前,各人先全力给他一记拳掌,再行发剑,因此他话声甫落,左手早巳凝聚功力,扬手一记“霹霆掌”,凌空拍出,身形欺进,右手摇处,十七八道耀目精练紧随掌风之后攻出。
在他发掌的同时,仲子和的少林“金刚掌”、邵南山的武功门“百步神拳”、李瘦石的“六合指”、宋德生形意门“内家指功”,五种绝世武学,一齐出笼。
掌风、拳风、指风交汇声中,五道人影也倏然朝中间凑成,一片耀目精虹,进发的剑气,再次汇集,剑光交织如网如罟,直罩而下!
万天声的笑声甫落,金钵禅师的一声大笑也接着响起,笑声中,他身形再次像陀螺殷飞旋而起,又是一阵震慑人心的金铁交鸣,相继响起,一切和方才完全一样,在金铁交鸣声中,万天声等五人依然一步不多,一步不少,被震退了两步。
金钵禅师功力再高,对这五位一流高手又是掌指、又是长剑交相攻击之下,似乎只忙于挡路,无暇还手,这对各大门派观战的人看来,自是一件可喜之事,老贼秃终于只有招架,无暇出手了!
但怎知这正是金钵禅师高明之处,他用不着还击,你们五个人在我“阴极真气”之间,又能支撑得几招?
果然万天声等五人剑、掌齐施,攻势虽然猛烈,金钵禅师始终只守不攻,双方缠斗了不过五十来招,万天声等五人锐利攻势逐渐递灭,甚至连剑法也渐呈滞象!
方才采荠叟和洞庭钓叟还可打到百招,万天声等五人,却只打到五十招!就出现滞象,这不是说五人武功不及采荠叟二人,而是五人的内功修为不如二人之故,(采荠叟练的“混元一气功”,洞庭钓叟练的也是“少阳神功”,同属童子功)内功修为较差,抵御金钵禅师“阴极真气”的抗力自然也减弱了,时间稍久,就无法忍受愈来愈冷的阴气了。
李铁崖朝松阳子悄声道:
“松阳道兄,这老贼秃果然非同小可,万庄主他们只怕撑持不多久了,咱们还是及早上去把他们接替下来的好。”
罗天义、毕友三、逢天游、齐逸云、夏天放等同声道:“兄弟也算一个。”
李铁崖数了数人数,笑道:
“万庄主等不过五人,咱们也上去五个较好。其余的人还是暂且等一会,如果咱们五个不济,诸位再来接替好了。”
话声一落,立即大声道:
“万庄主和四位举门人不妨退下来歇息了,该让兄弟几个也来试试金钵禅师的身手。”
金钵禅师大笑道:
“李帮主有兴趣只管上来,万庄主五位,可以退下去了吧?”
他说得居然极为大方!
万天声等五人确已寒冷到四脚渐感麻木,无法再支撑下去,既然有李铁崖等人上来接替,就趁机收剑,各自往后跃退。
李铁崖右手挥动精钢打狗捧,接替正面的万天声,他左手可以随时拔剑,施展棒剑同使,他挥剑双打乃是武林中的一绝,但这时候还不想使剑。松阳子挥起松纹剑接替邵南山。
淮扬派掌门人罗天义接替少林俗家掌门仲子和。
通臂门掌门人毕友三接替六合掌门李瘦石。逢天游接替形意门掌门宋德生。
这五人论实力并不逊于方才五人,只有通臂门掌门人毕友三一生练拳,不使兵刃。一时之间,拳风、剑光、棒影,从四面八方密集攻到,声势同样凌厉无前,但五人心中有数,前面五人无法能胜得过他,只是把败象已露的人接替下去稍事休息而且大家要保存实力,才能把金钵禅师打倒。
此一想法,原也不错,但现在又发现一个难题。
这是万天声等五人退下之后,采荠叟才发现的。他经过一顿饭的功夫运气调息,依然无法把侵人体内的阴寒之气退出体外,甚至连冻僵的四肢,还是冷得麻木不仁,没有丝毫暖和的感觉,心头不由大为惊骇,心想;“自己练的是混元一气神功,尚且如此,其他的人岂不更糟?无怪老贼如此大方,任由自己这边换人接替,如果这样下去,自己这边人数虽多,不出多少时间,就会全数都会中他阴毒,到时那就不堪设想了!”一念及此,急忙朝洞庭钓叟道:“徐兄,你觉得如何了?”
洞庭钓叟道:“兄弟始终无法把体内阴气逼出,依然感到经络气血无法畅通,会长呢,是不是会好些?”
采荠叟微微摇头道:
“老朽也是如此。”
洞庭钓叟悚然道:
“老贼秃的阴极真气竟有这般厉害,那么大家……”
“不错!”采荠叟不待他说完,点头道:
“所以他故示大方,实际乃是他的阴谋,如和他交手下去,咱们所有的人只怕都将束手待毙,成了他掌中之物。”
洞庭钓叟道:“那怎么办?”
采荠叟空道:“目前咱们之中,只有一个人不惧他的阴极真气。”
洞庭钓叟道:“丁少秋?”
采荠叟道:“老贼秃虽然稍胜姬七姑一筹,丁少秋和李玉虹联手,大概也差不多了。”
采荠叟以剑拄地,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身上依然奇寒澈骨,这是勉强站起来的)说道:
“事不宜迟,赶快要丁少秋去把他们接替下来才好。”
齐逸云看到要荠叟勉强站起,急忙问道:
“会长有什么事吗?”
采荠叟道:“有劳齐兄,快去请丁少秋、李玉虹来。”
齐少云道:“爹,我去叫他们。”
说完急步奔了过去。
此时也正好是丁少秋替花字门三十二名女弟子起下念珠。这些十七八岁的姑娘家给少年英俊的丁少秋在胸脯上又拂又按的,一个个羞得面红耳赤,娇红欲滴,连陪同丁少秋的花字门主李玉虹,也感到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
就在此时,只听齐少云叫道:
“丁兄、李姑娘,会长请你们快去。”
丁少秋迎着问道:
“少云兄,会长有什么事吗?”
齐少云道:“不知道,听会长的口气,好像很急。”
“好!”丁少秋道:“二妹,我们快去。”
两人随着齐少云来至采荠叟面前。
丁少秋垂手道:
“会长有什么差遣吗?”
采荠叟已经席地坐下,低声道:
“金钵贼秃阴极真气十分厉害,老朽和徐老哥经过一顿饭的工夫,依然无法把它逼出体外……”
丁少秋道:“晚辈给你老运一回气就好。”
采荠叟摇头道:
“来不及了,万庄主接替老朽二人,现在也敌不住澈骨奇寒,退下来了,接替他们的李帮主五人,也不可能支持得多少时间,如此下去,咱们的人,势必全数都会身中阴气,你一个人替大家运气都来不及,岂不让他跑了?现在只有你和李姑娘两人上去,也许还有胜算,让他跑掉了,那就遗害无穷。”
丁少秋道:“好,再晚不会让他跑掉的。”
一面回头朝李玉虹道:“二妹,我们上去。”
李玉虹点点头,跟在大哥身后朝战场走去。姬青萍、池秋风、柳青青三位姑娘听说大哥要出场了,立即跟了上去。
丁少秋的大伯母姚淑凤不待招呼弟妹,(祝秋云)急急拉着小凤的手,朝前走去。丁南屏、丁伯超、和丁仲谋夫妇、丁季友夫妇也赶紧赶了出去。
他们都是最关怀少秋的人,万一丁少秋抵挡不住的时候,他们都准备随时出手的。
群侠之中,采荠叟、洞庭钓叟,和刚才退下来的万天声等五人,已有七位被金钵禅师的“阴极真气”侵人体内,无法逼出,正在和金钵禅师交手的李铁崖等五人,由丁少秋去把他们接替下来,很可能也中了“阴极真气。”
凡是被“阴极真气”侵人体内,全身感到澈骨奇寒,血脉凝滞、四肢不仁,自然就失去了战力。这十二位,可以说是各大门派中的主要人物,如果丁少秋这一战再失败的话,各大门派这边,已无可战之人,就注定失败了。
因此丁少秋上去这一战,实在非常重要,所有的人,几乎全都跟着上去,围成一圈。
丁少秋朗声道:
“老禅师、李帮主、和四位掌门人、大家请住手。”
他这声大喝,以内功迸出,声音清朗而宏,可以说声闻全场。
金钵禅师和李铁崖等五人自然都听到了,双方果然各自收兵,后退了一步。
金钵禅师右手持量天尺,左手托钵,依然面含微笑,问道:
“丁小施主,你叫大家停手,有什么事吗?”
丁少秋和李玉虹并肩站立,朝李铁崖等五人抱抱拳道:“五位前辈且请退下来休息,由晚辈向老禅师讨教几招。”
李铁崖等五人一上场即联手使出杀着,每个人差不多均以全力以赴,四五十招下来,不仅没有沾到金钵禅师一点衣角,但觉周围至阴奇寒之气愈来愈重,冷到业已施展不开手脚,心知再上去即将无法支撑,既有丁少秋上来接替,正好藉此下台。
李铁崖勉强打了个哈哈,点头道:
“诛杀姬七姑,是你和玉虹两人立的大功,这件功劳,看来也只有让给你们了。”
话声甫落,不觉打了一个冷噤,身子几乎忍不住有些发抖,但他依然强忍着回头朝松阳子等四人道:“四位道兄,咱们退下去吧。”
松阳子等四人也自感到身上冷得无法忍受,依言收剑后退。就在他们退下之际,丁少秋长剑出鞘,正面迎上,李玉虹、姬青萍、池秋凤、柳青青等四位姑娘迅速抢出,接替了松阳子四人的位置。
金钵禅师仰首大笑道:
“各大门派已经没有人了吗?要这几个女娃儿上场?”
柳青青哼道:“你不用管,有本领打败了我们再说不迟。”
李玉虹道:“老禅师,你救过我的性命,也指点过我掌功,我一直很感激你,但今日一战,乃是正邪不并存之战,目前你带来的人,已悉数就歼,老禅师纵然武功通天,一个人也成不了事,白莲教不会有成功的一天,你深通禅理,应该知道孽海无边,回头是岸……”
“住口!”金钵禅师怒喝一声道:
“尔等人数虽众,哈哈,你们几个头儿,至少已有十二个人中了老衲阴极真气,血脉逐渐僵冻,等老衲除了丁少秋和你,你们这些人岂会放在老衲眼里?老衲要他们死,就没有一个人能够生还的。”
姬青萍道:“二姐,这老贼秃丧心病狂,已经无药救,何用和他多费唇舌?”
丁少秋道:“老禅师,看来咱们已无话可说,你发招吧!”
金钵禅师朝他看了一眼,蔼然笑道:
“丁小施主,你乃武林后起之秀,前途无量,老衲一生从无一人在我眼里,只有小施主还差可算是一个,但你目前还不是老衲对手,老衲真不想伤你,但留下小施主,终是异日之患,因此这番动手,老衲决不会轻易放过,你可得小心。”
丁少秋道:“多谢老禅师关照。”
柳青青披披嘴道:“你不会轻易放过大哥,大哥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好!”金钵禅师笑道:
“老衲让你们先发招,你们只管出手好了。”
丁少秋手中倚天剑当胸直竖,目注金钵禅师,说道:
“在下有僭。”
剑光乍发,精虹乱闪,直取金钵禅师。
他使的是崆峒九剑的第一剑,李玉虹、姬青萍、池秋凤、柳青青四人,这些天来,为了要对付白莲教,已经学会了七式剑法,她们站立四周,就是要看大哥使的那一招,她们可以跟着发剑,此时看到大哥使出来的是第一招,她们那敢怠慢,立即依样葫芦,使出第一招来。
金钵禅师曾在丁少秋和姬七姑交手之际,看过他的剑法,深知这年轻人剑法奇奥莫测,是以右尺左钵,一直凝立不动,但他没想到丁少秋剑光才现,四位姑娘跟着发剑,五人使的竟然是同一招剑法。
要知五人围攻,如果各使各的,名虽联手,实非联手,因为每人各自为政,出手就会参差不齐,自是会有予人可乘之隙,但如果五人同使一招剑法,那么这招剑法,必然使得整齐划一,威力比一人使出,自可增强五倍,而且不容易被对手找出有隙可乘。
丁少秋在这一剑上,少说也用了七成以上力道,剑势乍发,真如黄河天来,一道耀目银虹,转瞬间变成奔腾汹涌的波涛,已令人不知从何抵挡?四位姑娘同时发剑,更如推波助澜,五道剑光,一下合而为一,在金钵禅师四周汇成一片狂澜,如海之立,如云之垂,使得四周观战的人,目为之瞪,口为之呆!
四周每一个人,差不多都是使剑的高手,但大家从没见过第一招上,会出现这等蔚为奇观的剑势。
金钵禅师自然没想到了少秋和四位姑娘联手使出的同一招剑法,威力竟会有如此之强,他一怔之下,不敢怠慢,左手金钵护身,右手挥起量天尺,身形随即陀螺般飞旋而起!
这回虽是飞旋,但和方才对付万天声等五人,以及李铁崖等五人两次交手时的飞旋不同。
对付万天声等五人,和李铁崖等五人,那两次对手虽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但他们的剑法,并不在金钵禅师眼里,因此他并不需要出手,只要陀螺般飞旋,从量天尺上使出“阴极真气”就可以了,只要阴极真气侵人体内,血脉就会由不畅而凝结,不用出手,大家也会束手待毙。
但这回不同,丁少秋本身练成乾阳真气,纵然功力尚浅,要经过较长时间,阴极真气才能把他乾阳真气逐渐耗尽,尤其丁少秋这手剑法,奇奥绝伦,威力之强,令人莫测高深,自己从未见过,如果仅凭飞旋身法,只怕未必能守,故而第一招上,即以金钵护身,量天尺以攻还攻,接连挥出,他每一挥尺,阴寒之气随着大盛,一道道的尺影,如同一支支坚实的冰柱,密集朝丁少秋激射而至,左手金钵,却绕身盘旋,一圈圈的金影,护住了全身。
此刻虽是巳牌时光,阳光普照,但在二丈方圆之内,有如朔风凛冽、寒云笼罩的冰天雪地,阴森如晦,奇寒澈骨,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之下,都会全身颤栗,五指僵硬,连剑都握不住了,自然无法久持。
这一点,连金钵禅师都是如此想法,怎知丁少秋和四位女将居然配合得天衣无缝,剑光如织,一波又一波的握剑攻出,转眼之间,双方已经打了五六十招,不仅丁少秋,甚至连四位姑娘都没有丝毫僵滞的感觉,这可把金钵禅师看得心头十分奇怪,心想:“难道这四个女娃儿的修为,还胜过采荠叟、洞庭钓叟不成?”
原来李玉虹等四位姑娘,在这段日子里,一直在勤练“崆峒九剑”,她们已把九式剑法,练会了七式。(崆峒九剑,除了第九式没有正式剑招,须由练剑的人自行参悟,因此真正招式,只有八式,她们只比丁少秋少了一式,那是时间关系,尚未学全)
当初和姬七姑交手,姬青萍不好出手,李玉虹因练飞星掌,没有时间练习剑法,只有池秋风和柳青青两人,仅练会五招剑法,还能和大哥配合支撑下去。
这回多了李玉虹、姬青萍二人,又多会了两招剑法,自可更能配合无间,何况李玉虹由花字门老门主临终之际,把一身功力,悉数转注,已有四五十年内力,方才身中“黑死掌”,经丁少秋输入“乾天真气”,不但把体内阴气驱散,还因阴阳交泰,使体内数十年功力,悉能化为己用,不惧阴气侵袭。
姬青萍、池秋凤、柳青青三位姑娘内功修为较浅,照说决难忍受阴极真气,但她们使出来的剑招,五人完全相同,(丁少秋为了和她们完全配合,暂时不使第八招)丁少秋剑上充满了“乾天真气”,五人每次都施展同一式剑招,五道剑光一经流动,合而为一,“乾天真气”也随同剑光,流注到其他四人和长剑之上,同样李玉虹体内的数十年功力,也随同剑光,分布到功力不足的剑光上。
这一来,丁少秋的“乾天真气”虽然无法破金钵禅师的“阴极真气”,但对保护使剑的五人不受阴寒之气侵袭,却足可支应。
观战的群侠,依然提心吊胆,看得十分紧张,大家已经屈指算过,丁少秋这一仗如果败下来,怎么算也没有人能制得住金钵禅师了!
丁仲谋、丁季友、姚淑凤、丁小凤四人,已经站到了前面,只要丁少秋等五人稍现滞象,即可上前支援。
丁小凤悄声朝娘说道:
“娘,女儿也上去助弟弟一臂之力好不?”
姚淑凤目注战场,微微摇头道:
“你没看到少秋和李姑娘等四人使的是同一种剑法?五人同使,威力也相对的增强,你上去了剑法和他们不能互相配合,就会格格不入,岂不是反而给他们添麻烦吗?”
丁小凤道:“那么女儿赏那老贼秃几针,总可以吧?”
姚淑凤手掌一摊,掌心露出五支度厄针,一面含笑道:“娘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但这时还不是时候。”
丁小凤道:“为什么呢?”
姚淑凤悄声道:
“老贼秃一身功力,已臻化境,在他没有落败之前,周身必有护身气功保护,度厄针未必打得进去,就算打进他护身气功,以他的修为,普通穴道也未必伤得了他,所以咱们要等待机会……”
就在她们母女低声说话之际,战场上忽然间有了极大的变化,原来金钵禅师久战不下,心头大感惊异,心想:
“自己有近百年的修为,连五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女都打发不了,还能重兴白莲教,作天下的大宗师吗?”
一念及此,杀机陡起,同时经过一段较长时间的缠斗,他也对丁少秋五人使的剑法,约略看出一点端倪,(虽是一点端倪,也只有像他这样的超级高手才能看得出来)
那就是五人使的剑法,招式好像并不多,他们不住的重复使用,只是剑法太奇奥了,任凭对方五人一再重复使出,自己还是无法看得十分清楚。
但像他这样一个超级高手,虽然只看出一点端倪,也就够了,他耐心的等候着五人联手的一轮攻势过去,第二轮攻势开端,然后第二轮攻势过去,对方又从头开始,第三轮攻势接着展开,现在他已可把五人周而复始’的攻势,清晰的分开来了。
(丁少秋为了配合四位妹子的招式,只使出前面的七式剑法,没使出第八式来,崆峒九剑,是一式比一式厉害的剑法,他没使出八九式来,才会被金钵禅师看出端倪的)
金钵禅师一直等到自己的看法获得证实,再等到丁少秋等五人第七式用完,再从第一式开始之时,(崆峒九剑既然一招强过一招,那么也就是使出第七式之时最强,轮回来,再使第一式之时,也是攻势最弱的时候了)突然大喝一声,改以左手金钵禅师封拆了丁少秋的剑势,右手挥动量天尺猛向四位姑娘剑势上磕去。
刹那之间,笼罩一片阴寒的战场中,陡然爆发四声震天的金铁狂鸣,四位姑娘惊啊声中,分别被震得飞挥出去七八步之多,跌坐在地上,手中长剑也被震得化为四道长虹,凌空飞射出去两三丈外。
这下看得围观的人猛吃一惊,纷乱之间,有不少人赶紧飞掠出去,分头救人,丁仲谋,丁季友、姚淑凤、丁小凤耽心丁少秋的安危,不暇思索,不约而同的朝金钵禅师扑了过去,人还未到,丁仲谋一记“铄金掌“,丁季友一记“玄冰掌”,和姚淑凤母女扬手打出的十支“度厄神针”,几乎是同时出手!
再说丁少秋骤睹四个妹子被金钵禅师震飞出去,心头一急,口中大喝一声,长剑乍展,立即使出崆峒九剑的第八式来,一片剑光迎面洒出,这一招情急拼命,剑势陡然大盛,金钵禅师和他交手多时,从未见他使这一招,一时不由被无从封解的剑势逼得后退了一步。
丁少秋不待对方封架,陡地剑势一转,倚天剑脱手飞出,化作一道数丈长的银虹,挟着沛然而出的乾天真气,朝金钵禅师当头劈落,他还怕一击不中,左手同时振腕一指,凌空朝金钵禅师点去。
这一记正是他一直不曾展露,威力强大的“乾天指”,当日破去姬七姑“阴极真气”
的,也是“乾天指”,但当时李玉虹发出“飞星掌”,大家都以为是“飞星掌”破了姬七姑的罩门,丁少秋并未多说,是以连金钵禅师也被瞒过。
这一击,可以宛如众流汇海,集中到金钵禅师一人身上,但也稍有先后,丁少秋是最先发现四个妹子被震飞出去的人,心头一急,出手自然也加快了,他使出“崆峒九剑”,第九式以气驭剑,长剑脱手飞出,自是最早,等他左手点出“乾天指”,也正是丁仲谋的“铄金掌”,丁季友的“玄冰掌“,和姚淑凤母女的十支“度厄神针”等相继出手的同时。
金钵禅师原以为先把李玉虹等四位姑娘震飞出去,丁少秋的剑法少了四人配合,必然会减少许多威力,那知四位姑娘震飞出去之后,丁少秋使出来的第八式,剑光漫天乱闪,威力反而大为增强。
不,他被逼退之后,堪堪退下一步,陡见丁少秋长剑脱手,化作一道数丈长的夭矫银虹,凌空电射而来,直到此时,金钵禅师才知道这年轻人果然技不止此,这回使出来的竟会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以气驭剑”功夫,心头不禁大骇,急切之间,急忙左手一抬,使了一记“佛陀托钵”,希望硬挡对方这雷霆一击。
这纯粹是内功的比拼,他相信以自己的修为,凝聚在钵的真气,足以挡开丁少秋以气驭剑的长剑,但他忽略丁少秋手中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古代名剑――倚天剑,只听丁的一声轻响,紫金钵立被削成两半,托钵的食、中、无名指指头一凉,也各自削断了一节,但丁少秋的长剑也被震了回去。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金钵被削破,丁少秋的一缕指风,也已袭到,金钵禅师但觉左肋如中尖椎,火辣辣生痛,一身真气几乎被对方指风震散,心头蓦然一惊,就在此时,又有十来缕尖风(度厄神针)同时袭上身前几处大穴,紧接着发现一左一右各有一道掌风疾卷而来,他自然认得出那是北海“玄冰掌”和南离门的“铄金掌”。
一时之间,几处同时发动,他虽然对“玄冰掌”仍有抗拒和把他们震退的能力,可是对丁少秋的以气驭剑,已经尝到厉害,自己纵然已把对方长剑震出,但丁少秋还可收回剑去,再次发剑,自思量天尺也未必能挡。
一念及此,没待丁仲谋、丁季友兄弟的掌风袭到,猛吸一口真气,双足用力―顿,一个人顿时凌空直拔而起,到得空中,双臂一划,转头朝西划空飞逝,去势如电!
当场许多人围在四周,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及时拦阻。
丁少秋堪堪收回长剑,瞥见金钵禅师已脱出重围,划空逃走,心头一急,人喝一声:
“你往那里走?”纵身急扑而起。
身在半空,突听身边有人低声说道:
“要追就别嚷!”
接着自己手臂被人一把握住,凌空朝金钵禅师衔尾追去。
丁少秋听到话声,不觉喜道:“是老哥哥!”
只听老哥哥的声音道:
“别出声,快些提气,否则老哥哥带不动你了!”
丁少秋自然知道凭自己的功力,决追不上金钵禅师,这样划空追逐,全仗老哥哥握住自己手臂带着飞行,这就不敢再说,深深吸了口气,尽量把自己身体放轻。
场中众侠,根本没有看到老哥哥的人影,但见丁少秋随着金钵禅师划空追逐而去,瞬息没了踪影。
姚淑凤急道:“大家还不快追,少秋他一个人追下去,只怕不是老赋秃的对手!”
丁仲谋道:“大嫂、弟妹,你们莫急,我们人数虽多,但一时只怕也追不上了,就是追上了,也无法能帮得上少秋的忙,何况少秋以气驭剑,一举劈破金钵,还削断了老贼秃三个手指,以此看来,少秋有能力战胜他的,我们不如在这里等他好了。”
丁季友接口道:“二哥说得不错,少秋还有一记指功,叫做乾天指,专破阴极真气,还没有施展,他追下去,不会有事的。”
丁少秋由老哥哥带着他划空飞行,几乎像飞鸟一般,全不着陆,心中不禁大为惊骇,暗道:
“这到底还是不是武功?”
他尽量的提吸真气,藉以减轻自己体重,这样足足飞行了一顿饭的工夫,也许还不止,终于飘落在一处山巅上!
老哥哥五指一松,长长的吁了口气道:
“小兄弟,到了。”
丁少秋略为定了定神,问道:
“老哥哥,金钵禅师呢?”
老哥哥笑嘻嘻的朝前面崖石上一指,说道:
“他不是在那里吗?”
丁少秋抬目看去,果见金钵禅师阉目趺坐在崖石之上,状若入定,一动不动。两人缓步走近石崖,老哥哥扬了下手,示意丁少秋止步。
金钵禅师适时缓缓睁开双目,颔首道:“丁小施主终于找来了。”目注老哥哥问道:
“这位老施主不知如何称呼?能携带丁小施主追踪至此,定非常人,恕老衲眼拙。”
老哥哥耸耸肩,嘻的笑道:
“你真老糊涂了,咱们虽有四五十年不见,你怎么连我老孙也记不起来了?”
金钵禅师脸色微一变,点头道:
“老施主原来竟是醉半仙孙不二,无怪有如此精纯的陆地飞行术,老衲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孙老施主依然游戏风尘,健朗如昔!”
老哥哥道:“我老人家只是把小兄弟带到这里来,旁的事我可不管。”
丁少秋手持倚天剑,目注金钵禅师问道:
“老禅师是否还有再战之力?”
金钵禅师左手一摊,掌心是十支银光头闪闪度厄神针,徐徐说道:
“小施主得天独厚,练成崆峒以气驭剑之术,老衲自思已非敌手,不料小施主还练成乙清道友的‘乾天指’,也足可破去老衲‘阴极真气”,还有眠山神尼十支度厄神针,老衲一身功力,几乎十去其七,刚才静坐下来,痛定思痛,才觉以前种种,譬如今日死,不有以前,焉得今日?我佛慈悲,终能在老衲极大挫折之后,赐我极大禅悟,小施主既然找来,也可以了我一场因果,小施主只管请动手好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态安详,眉宇之间一片宁静,话声一落,就缓缓阖上眼睛,不再说话。
丁少秋看他神色,显然所言不虚,经过这场挫折,已经大澈大悟,也只有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一旦悟澈人天,可以立地见佛,心中暗道:“金钵禅师已是百岁高龄的人,真能回头是岸,定可成为一代高僧,未始不是好事,自己岂可手刃一个放下屠刀之人?”
想到这里,不觉返剑入匣,合十当胸,说道:
“老禅师能在顷刻之间,大澈大悟,证无上道,实为可喜可贺,在下告辞。”
老哥哥在旁看着他点头道:
“小兄弟,你作说对,咱们走吧。”
两人回身朝山下行去。丁少秋耳冲达隐隐听到金钵禅师一缕极细的声音传了过来:“阿弥陀佛,小施主好走,恕老衲不送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