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蔚沉声道:“那么你们是何人子弟,家长总有姓名吧?”
麻天凤冷冷道:“我说过无可奉告。”
穆子蔚脸色微变,哼道:“老夫面前,胆敢如此放肆。好,老夫就不问你们是何人的子弟,且随着老夫到庙里去,等你们家长来了,再领回去。”
麻天凤冷笑道:“你凭什么要我们随你进去?”
穆子蔚大笑一声道:“就凭老夫是百草门的掌门人,还不够么?”
麻天凤披披嘴道:“百草门三个字,还吓不倒人。”
穆子蔚怒笑一声道:“老夫说过要你们留下,你们就得留下。老夫若是留不下你们,也不叫通天教主了。”
麻天凤道:“那好,你来试试看?”
穆老蔚回头过去,朝两个青衫汉子吩咐道:“把他们押进去。”伸手朝麻天凤,宋秋云二人指了指。”
两个青衫汉子躬身应“是”,就笔直朝二人走来,道:“你们乖乖的进去吧!”说着用手来推。
麻天凤双眉一竖,哼道:“你们两个给我躺下。”
正待举扇朝两人点去,突然她感到不对了,自己要说的话,只是张了张口,竟然 不成声!
不,还有更严重的,那是自己举扇点出,也只是心里想了想,手根本没有举起来,折扇当然也没有点出去了。
麻天凤心头这份震惊,当真非同小可,暗道:“莫非自己中了这老贼的暗算?但自己怎么会没有一点感觉的呢?”
两个青衫汉子这时已经走到她们身后,这一瞬间,宋秋云也发觉了,她口中叫了声:
“二哥”,竟然喊不出声音来。
如今那两个青衫汉子中的一个,已经到了身后,喝道:“小子,走吧!”他双手抵住宋秋云背后,往前推着就走。
宋秋云要想出手,但双手竟已不听使唤,甚至连举动一下都重得举不起来,心中暗暗惊骇:“自己好象中了邪一般,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呢?”两人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但两脚还能开步走动。
她们方才还冷傲得目中无人,这回居然服服贴贴的被两个青衫汉子从后面推着往南岳庙大门走了进去。
赛韩康俞景岳看得目中飞闪过一丝骇异之色,敬佩的道:“掌门人这一手神功,当真已练得出神入化,小弟望尘莫及!”
穆子蔚嘿然一笑,举步往庙中走去,赛韩康和他三个徒弟也紧跟着跨进庙门,行入东首一重院落。
两个青衣汉子早已押着麻天凤、宋秋云二人站在廊上。
穆子蔚跨入东院,大模大样的往中间一把椅上坐下,沉喝道:“把他们推进来。”
两个青衣汉子依言推着二人入内,站到下首。
穆子蔚一手捻须,两道熠熠目光直射在两人脸上,和缓的道:“老夫也并无为难你们的意思,你们两个只要报出师门名号来,和紫云幢无关的人,老夫就可放了你们。”
一面朝他两个门人吩咐道:“拍开他们后颈‘锁喉穴’。”
两个青衣汉子在两人后颈轻轻拍了一掌,喝道:“快说。”
麻天凤心念一动,冷然道:“你要问我们来历,俞景岳,你应该知道。”
赛韩康坐在他掌门人旁边,愕然道:“你们连姓名也不肯说,老朽如何知道?”
麻天凤道:“你可曾替人送信邀请我爹出山助拳么?我们就是奉命赶来的。”
赛韩康脸色微变,还没说话,穆子蔚已经回头问道:“师弟送信给谁了?”
赛韩康送信给麻日休之事,不敢对掌门人直说,忙道:“小弟没有送信给谁。”
麻天凤不知内情,哼道:“你亲自赶去秦岭横云山庄,邀请我爹出山助拳,还说没有?”
“秦岭横云山庄”这几个字,听得穆子蔚不禁脸色大变,因为麻日休正是昔年魔教四大法王之一,由此可见魔教果然已有蠢动迹象!
他心中不由暗暗佩服裴盟主果然高瞻远瞩,已经洞悉奸谋,故而联合各大门派,先发制人!一面凛然道:“你们果然是魔教奸细……”
底下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牟承业三脚两步奔了进来,躬身道:“启禀掌门人,裴盟主和少林,武当两派的人已经来了。”
穆子蔚慌忙离座站起,一面朝两个青衣汉子吩咐道:“先把他们两个押进去。”一面又朝赛韩康道:“师弟,随我出去迎接裴盟主。”起身往外行去。
青衣汉子押着麻天凤,宋秋云二人从厅后退出,那是一排客房,他们开启房门,把两人推入房中,随手关上了房门。
宋秋云低低的道:“风姐姐,现在我们怎么办呢?”
麻天凤道:“这姓穆的老头使的是‘阴手截穴’,我们如果事先有了防范,就不会被他得手了,现在至少被他截住了三处经穴,咱们先运气试试。”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两人盘膝坐下,耳中只听前厅人声喧哗,在众人寒喧中,还夹杂着苍劲的呵呵大笑,想必随同老贼(假裴盟主)来的人真还不少。
就在此时,只听房门呀然开启,又很快的掩上,有人低声道:“麻姑娘、宋姑娘,坐着别动,待我替你们解开经穴。”
麻、宋二人睁目看去,进来的是一个身穿青衫的少年,他不待二人开口,手掌挥处,在两人身上连推带拍,出手如风,连拍了五掌之多。
两人但觉身上一松,被截的经穴,登时全解。站起身来,宋秋云道:“谢谢你了,不知你如何称呼?”
那青衫少年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两个小酒涡,低声道:“我们没时间多说,门口那人被定着身子,被人发现,就走不了啦。你们快从庙后面出去,不可再往紫云幢这条路去了。我还有事,快走吧!”说罢,轻轻拉开房门,闪了出去。
两人跟在他身后,闪出房门,就看到青衫少年不住的打着手势,只是催她们快走,两人不敢耽搁,匆匆往后进掠去。越出围墙,依然不敢丝毫停留,一路急奔,直待转过两重山脚,宋秋云才长长舒了口气,说道:“凤姐,你说刚才救我们的青衫少年会是谁呢?”
麻天凤脚下一停,仰起头,掠了掠散乱的鬓发,说道:“这人说话声音很细,身材也很小巧,像是个女的。”
宋秋云道:“对了,我看他笑的时候还有两个小酒涡,一定是女的了,只是她会是谁呢?”
麻天凤道:“谁知道,反正不是敌人就是了。”
奔进茅屋,只听常义的声音喝道:“是什么人?”
这时天色早已全黑,是以对面都看不清面目。
麻天凤道:“别嚷,是姑姑回来了。”
常仁喜道:“是麻姑姑?”
宋秋云悄声道:“还有宋姑姑。”
常仁大声叫道:“老爹,二位姑姑回来了。”
木门呀然开启,走出来的是楚秋帆,朝二人攒攒眉道:“你们也太大胆了,一声不响,悄悄溜走,你们可知道老贼已经率领大批高手赶来了,万一给他们撞上,不是麻烦大了么?”
宋秋云道:“大哥怎么知道的?”
楚秋帆道:“我出去找你们,在路上遇见的。”
老狼主道:“小兄弟,别怪她们了,快些进来吧,饭菜还没凉,先吃了饭再说,别饿坏了肚子。”
宋秋云撅起小嘴走了进去,说道:“还是老哥哥疼我们。”
老狼主得意的大笑一声道:“快坐下来。”
桌上还放着饭菜和两副碗筷,好象是给两人留的,两人各自装了半碗饭,在桌旁坐下。
麻天凤问道:“楚大哥,你们怎知道我们会这时候赶回来的呢?”
楚秋帆指指桌上用竹筷压着的一张字条,说道:“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麻天凤取起字条,只见上面写着:“二位姑娘有惊无险即可回去”,下面也并未具名。
宋秋云凑过头来,看了一眼,问道:“楚大哥,这字条哪里来的?”
楚秋帆道:“我在路上遇上老贼,就躲入松林,有人把这张字条团成一团,当暗器打来的。”
宋秋云望望麻天凤,说道:“凤姐姐,这人一定是救我们的青衫少年了。”她心直口快,一下说了出来,麻天凤要待拦阻,已是不及。
白鹤道长微笑道:“二位姑娘遇上了什么人?”
“真倒霉。”宋秋云不好隐瞒,只得说道:“我们在南岭庙遇上了一个姓穆的老鬼,我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使用鬼手法制住了。”
“姓穆的?”老狼主翻着两颗金光熠熠的眼珠,说道:“是不是百草门的通天教主?”
宋秋云道:“就是他咯。”
白鹤道长笑了笑道:“穆子蔚就是惯用‘阴手截经,隔空制穴’手法,其实只是乘人不备下手,你们不知他底细,遂被他所乘。后来你们怎么脱身的呢?”
麻天凤双颊微红,说道:“后来是被一个穿青衫的少年给我们解了禁制,才逃出来的。”
刚说到这里,突听常仁的声音在外面喝道:“什么人?还不站住?”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是老朽,小哥怎的忘了,我是这栋茅屋的主人呀!”
常义道:“老大,你怎么没有看清楚,他就是房东董老丈呀!”
铜脚道人道:“是董大侠来了。”
楚秋帆刚站起身,木门启处,董天鸣已经走了进来。
白鹤道长起身道:“董大侠可是有什么消息么?”
董天鸣攒着一双花白浓眉,面情凝重的道:“真想不到今晚之事,竟是十分艰难,也棘手极了,不但魔教中两个厉害魔头都已在九连山出现,另外可能还有一个最难惹的人,也会赶来……”
老狼主道:“那是什么人?”
董天鸣微微摇头,说道:“目前还很难说。”
楚秋帆道:“荀贤弟呢?他来不来?”
董天鸣道:“少主已经来了,只是他不好露面……哦,少主人要老朽赶来,就是通知诸位来的。目前情势稍有改变,假裴盟主率领各派高手,已在晚饭后动身,上紫云幢去了。据说紫云幢除了云里观音师徒,闻讯赶去助拳的,只有她数十年不通音讯的师妹无双剑女李无双一个人,人手极为单薄,诸位早些赶去,也好替紫云幢壮壮声势。”
他回头朝苦善大师、铜脚道人说道:“只是二位还得暂时留在这里了。”
接着又朝楚秋帆道:“至于楚相公,少主人已有安排,到时老朽自会告诉你的,好了,咱们可以走了。”
大家随着站起,一齐走出茅屋,只有苦善大师和铜脚道人要在这里等人,依然留了下来。
这时还不到初更时分,如钩新月已经斜挂天空,一行人脚下均快,虽然往紫云幢这条路早已行人绝迹,一路上都是危崖断谷,没有山径可循,还是起落如飞,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不过半个时辰,便已赶到谷口。
宋秋云心急师父安危,正待往谷口奔去,抬头之间,忽地脚下一停,口中“咦”了一声,说道:“什么人把谷口‘紫云幢’三个字给斫平了呢?”
大家抬目看去,果见右首一片矗立的石崖上,约莫三丈高处,本来平整的石面多了一片刀痕,斫得乱七八糟,原先镌有“紫云幢”三个大字,如今字迹已是模糊不清。
麻天凤不屑的道:“亏他还冒充武林盟主,这般行径,简直就像一伙强盗。”
宋秋云急着道:“我们快走了。”急步抢在前面,朝谷中奔去。
从谷口进去,就像是一条长街,两边山崖间,都栽着紫竹,黑夜之间,但听风声细细,一片轻啸!谷道随着山势转折,不大工夫,便已快到尽头。穿出紫竹林,眼前豁然开朗,这是群山环抱中间的一片小小盆地!
中间是一,二十亩大小的一片花圃,铺以白石小径,曲折相通,颇具巧思。花圃中种着许多嫣红姹紫的奇花异卉。本来是恬静的画面,清幽的散发着袭人香气,但如今这片花圃已被践踏得惨不忍睹。因为正有三拨人从花圃品字形直逼北面的三间竹楼,形成包围之势!
这三拨人,以中间一拨人数最多,由武林盟主假裴元钧为首,皮刀孟不假和他新婚夫人乐春云、东海双雄乐怀仁、乐友仁、茅山道土逢千里、徽帮龙头老大李公璞、龙游大侠薛天游,磐安宋仰高、百草门掌门人通天教主穆子蔚、赛韩康俞景岳,还有二十几个老少不等的人,自然也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追随盟主助拳而来。
左首一拨人,是一律身穿灰色僧袍的僧人,由少林寺罗汉堂假智善大师为首,他身后是八个腰佩黄穗长剑的“天龙八部护法”,稍后则是十八个手持镔铁禅杖的“罗汉阵护法弟子”。
右首一拨人,是一律身穿青色道袍,头椎道髻的道人,他们是由身穿蓝袍的假清尘道长为首,他身后排立着二十五名武当“大五行剑阵”的弟子。
竹楼前面,一共只站着八个人,前面两个,左首一个是青布衣裙,手持一支黑漆龙头杖,杖头挂一柄三尺古剑的老婆子,生得面色红润,一头白发,敢情就是云里观音桑无垢了。她身后侍立着两个人,一个是大弟子白衣罗刹许真真,另一个是十三四岁,头梳丫髻的红衣女孩,肩头交叉插着两柄短剑,绷紧了小脸,似是对这些人践踏了花圃中的花卉,心头十分气恼。
右首一个是白衣道姑,看去不过四十左右,柳眉、凤目,甚是冷峭,肩背长剑,手执玉拂,正是桑无垢的同门师妹,手创白衣门的无双剑女李无双。她身后一排站着四个白衣少女,年龄都在二十左右,风姿绰约!
宋秋云看到师父,忍不住口中叫了声:“师父弟子来了。”人已随着喊声,一阵风般冲了出去,麻天凤也只好跟着过去。
董天鸣低声道:“楚相公和白鹤道长先去,常老哥不妨暂且缓一缓,和兄弟待在林中。”
白鹤道长点点头,偕同楚秋帆飘然跟着走去。
假裴元钧本来正在和云里观音答话,听到宋秋云的喊声,不觉转头看来,他还以为云里观音来了什么救兵,如今看到来的只是三个年轻人和一个秃头麻脸的老道,自然并没在他的眼里,冷哂一声道:“魔教余孽,自投罗网而来,那是最好不过了。”
宋秋云奔到师父面前,喜孜孜的低声道:“师父,徒儿赶回来了,和徒儿同来的还有白鹤道长、楚大哥和麻姐姐,还有……”
云里观音脸色一沉道:“你是紫云幢的门人,应该赶回来。他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作甚?你又不是不知为师的脾气,我的事情,从不要不相干的人插手,你快要他们回去。”
她说得声色俱厉,把宋秋云斥责得几乎眼圈一红,不敢作声。
白鹤道长朝云里观音打了个稽首,说道:“桑道友请了,这位裴盟主既然打着扫荡群教的旗号而来,贫道岂能袖手不管,桑道友这不是错怪令徒了吗?”
云里观音听得一怔,暗道:“听这道人的口气,好象也是魔教中人,自己退出魔教,虽有多年,但教中几时有这么一个秃顶麻脸的道人?”
心中方自疑惑之际,突听一缕极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道:“贫道白鹤子,裴盟主已在天台翡翠谷与少林智善大师同时遇害,眼前的裴盟主和少林智善大师,武当清尘道兄俱是贼人所假冒,少林慈善大师和武当清华道长随后即可赶来,还望桑道友忍耐一二,即可见分晓。”
云里观音虽曾听徒儿许真真说起过裴元钧被假冒之事,但没想到少林智善大师和武当清尘子也会是假的,尤其眼前这位秃顶麻脸道人,会是灵禽观主白鹤子,而且少林戒律院慈善大师和武当掌教清华道长都会赶来,想来大概不会假了,想到这里,不觉心头一宽。
只听假裴元钧大声道:“桑无垢,你的帮手大概已经到齐了吧?老夫此来,虽是为武林扫荡魔教,但老夫一向主持公道,绝不占你便宜,你先划道吧!”
无双剑女李无双冷然道:“裴盟主只管派人出来,这第一场,由我接下来了。”
茅山道士逢千里闪身而出,朝假裴元钧打着稽首道:“李无双昔年原是魔教八大护法之一,贫道笨鸟先飞,要向盟主讨令。”
假裴元钧微微钡首,说了句:“道兄小心。”
楚秋帆和假裴元钧对了面,心头仇怒之火正在激动,双手紧握拳头,恨不得立时挺身而出。就在此时,突听董天鸣的声音以“千里传音”说道:“楚相公,荀相公已经来了,只是此时还不宜露面,你可以取下面具来,当众揭穿老贼谋害盟主的真相了。”
“且慢!”楚秋帆突然暴喝一声。他此时功力精进,这声大喝,宛如春雷一般,听得双方之人不觉齐齐一怔,所有目光,全都朝他投来。
楚秋帆已随着喝声,越众而出,双目精光暴射,直注假裴元钧,凛然道:“老贼,你还认识我么?”
“嘶”的一声,从脸上揭下一张面具,双手抱拳,大声道:“诸位武林前辈,在下楚秋帆。先师裴元钧在翡翠谷为老贼所害,他假扮先师,取得了武林盟主的地位,此次以扫荡魔教为名,其中实是另有阴谋……”
“住口!”假裴元钧不待他说下去,嗔目喝道:“孽障,我虽把你逐出门墙,仍希望你知过能改,庶可重返师门。没想到你这孽障竟然毫无悔意,反而投靠魔教,助纣为虐,还敢当众颠倒黑白,诬蔑一手扶养你长大的为师,你真是欺师灭祖,丧心病狂,裴某今晚先劈了你!”
“阿弥陀佛!”假少林智善大师低宣一声佛号,双手合十当胸,缓步走上,说道:“盟主且请息怒。”
智善大师朝楚秋帆道:“小施主究是盟主门下,武林中人首重师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小施主怎可对盟主如此说话?依老衲相劝……”
楚秋帆微笑道:“这位大师是什么人?”他是故意问的。
智善大师攒了下善眉,才道:“老衲智善,小施主怎么连老衲都认不得了?”
楚秋帆突然纵声大笑。
智善大师目中厉芒飞闪,沉声道:“小施主,这有什么可笑之处?”
楚秋帆神色一正,说道:“照说大师和先师相交数十年,老贼假冒先师,大师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智善大师脸色一沉,喝道:“小施主如此诬蔑尊师,执迷不悟,良可慨叹,看来真是不可救药的了!”
楚秋帆星目如电,朗笑一声道:“大师如此偏袒假冒先师的老贼,莫非和老贼……”
他一时激动,正待说出:“莫非和老贼一党?”但底下的话还未出口,突听谷中传来一声响亮的佛号:“阿弥陀佛!”
随着这声佛号,对面紫竹林中,已出现了两个手持禅杖的黄衣老僧,飘飞行来。
假裴元钧目光一注,脸上不禁一呆,轻“咦”道:“会是慈善、苦善大师也赶来了?”
来的正是少林寺戒律院住持慈善大师和药王殿住持苦善大师!
智善大师心头暗暗一惊,那少林弟子八部天龙和十八护法看到二位师伯驾到,一齐神色恭敬,双手合十,躬下身去。
智善大师慌忙迎着合十道:“小弟参见二位师兄。”
慈善大师目注智善,竟然丝毫看不出他有何假冒之处,心中不禁暗暗惊骇,但脸上却丝毫不露。
智善大师含笑道:“二位师兄来得正好,盟主纠合各派人士,扫荡魔教,多蒙二位师兄赶来相助……”
假裴元钧虽然不知楚秋帆亲上少林,已把真相告诉了方丈明善大师,但此时此地,忽然赶来少林寺二位院主,总是感到事出非常。但他原是老奸巨猾之人,呵呵一笑,接着智善大师的口气,抱抱拳道:“什么风把二位大师也吹来了,真是难得之至!”
慈善大师明知他是假冒之人,此时不好戳穿,只得合掌还礼,由慈善大师答道:“盟主请了,贫道是有紧急之事,才赶来的。”一面回身朝智善大师道:“师弟可知寺中出了事么?”
智善大师道:“小弟不知寺中出了什么大事?”
慈善大师道:“本寺藏经阁中一部重要经文遭人盗走,玄善师弟身负重伤,愚兄奉方丈法旨,要师弟率同本寺弟子,立时随愚兄同去。”
智善大师为难的望望假裴元钧,说道:“小弟是奉方丈之命,率同本院弟子听候盟主调遣。目前扫荡魔教已到了两兵相接,小弟率领弟子,忽然退出,恐怕……”
假裴元钧点头道:“智善大师顾虑极是。贵寺失窃经文,固然重要,但扫荡魔教,乃是武林中一件大事,贵寺如果此时退出,影响各大门派人心士气至巨。何况这里一干魔教余孽,已至穷途末路,立可荡平。兄弟之意,三位大师和贵寺高弟,共助兄弟一臂之力,等破了紫云幢再走不迟。”
慈善大师合掌道:“盟主有所不知,心善师兄已率敝寺僧侣,追踪盗经之人,孤军深入,形势危急,只有智善大师率领罗汉堂弟子赶去会合,方可转危为安。此事关系敝寺声誉,也关系着心善师兄和同行僧侣的安危,事出非常,只有请盟主多多原谅了。”
苦善大师催道:“师弟,咱们走吧!”
智善大师微微摇头道:“小弟此行,乃是方丈师兄应盟主之请,才命小弟率领本院弟子前来配合盟主行动,听候盟主调遣。也就是说,小弟在这一行动中,是听命于盟主,方丈师兄已把指挥之权交给盟主了。这一行动,未达任务之前,小弟是武林盟主麾下的一员,并非少林寺的人。何况扫荡魔教,如今胜负之分已在眼前,岂可半途退出,无功而返?”他是假冒智善大师的人,自然不肯离去了。
慈善大师一怔,说道:“师弟可知愚兄乃是奉了方丈之命,紧急调师弟支援心善师兄的。
方丈师兄命你率领罗汉堂弟子配合盟主扫荡魔教在前,命愚兄赶来抽调师弟在后,师弟应该遵奉方丈的第二道命令才是。”
智善大师洪笑一声道:“师兄口口声声说是奉方丈之命,可有方丈师兄的手令么?”
苦善大师见他一味推诿,不禁脸色微变,正待发作。慈善大师以目示意,一面伸手从怀中取出绿玉法牒,双手捧在胸前,和声道:“智善师弟请看,这是什么?”
绿玉法牒,乃是少林寺历代相传,最具权威的掌门符令,见牒如见方丈,不论何人都须虔敬行礼参拜,这是少林寺的法规,身为罗汉堂住持的智善大师自该知之甚谂!但智善大师只是微微一怔,依旧昂然直立,说道:“这是方丈师兄交给师兄的信物了,但小弟认为此时此地要调走小弟,最好还是先问问盟主的意见再说。”他只是假冒之人,自然没见过绿玉法牒了。
这时八部天龙和十八护法弟子,眼看慈善师伯取出绿玉法牒,一齐双手合十,虔诚的躬下身去。
苦善大师大喝道:“智善,你见了法牒,还敢抗命?”扬手一指,朝他背后点了过去。
智善大师早有防备,身子倏然横移一尺,怒声道:“苦善,你居然出手偷袭!”
慈善大师看出智善这一躲闪的身法,就不是少林寺的步法,心头也勃然震怒,手举绿玉法牒,高声喝道:“八部天龙、十八护法弟子听着,罗汉堂住持智善违抗方丈法旨,着即拿下。”
假裴元钧失色道:“二位六师,这是做什么?”
苦善大师横跨一步,拦在他身前,合掌道:“盟主原谅,贫衲师兄弟奉命行事,这是敝寺的事,盟主最好不要过问。”
智善大师手持禅杖,忽然仰天长笑一声道:“盟主还看不出来么?这是魔教余孽玩的手法,冒充慈善、苦善二位师兄,好把贫僧调开,这阴谋果然恶毒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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