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上,已经坐着一僧、一道。
僧是老僧,身穿黄衲僧袍,方面广颡,年在六旬以上。
道是老道,花白头发,绾一支白玉如意簪,身穿紫色道袍,貌相清癯,胸垂花白长髯。
两人虽然坐在上首客位上,但全都闭着双目,一动不动,就好像老僧人入定一般,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连云中君领着范君瑶、方壁君二人,履声橐橐。从厅外走入,也恍如不闻。
范君瑶跟着云中君跨入大厅?一眼看到这一僧一道,心头不由的陡然一惊!
那不就是少林方丈明通大师和自己掌门师叔天宁子?他们果然会给云中君“请”来了,只要看这情形,二位掌门人,纵然不是负伤,也可能受下药物所迷!
云中君抬了抬手,蔼然道:
“二位掌门人。是老夫座上嘉宾,贤甥好好的去劝劝他们,只要他们肯取消门派,交出武功,和老夫精诚合作,老夫决不会亏待他们的”
范君瑶听的心头大怒,暗道:
“取消门派,交出武功,还成什么掌门人?”
只听方璧君在后以“传音入密”说道:
“大哥,现在你最需要的,就是忍耐,咱们处境险恶,不可轻举妄动。”
范君瑶急步走到天宁子前面,扑的跪了下去,说道:
“弟子范君瑶,叩见掌门师叔。”
天宁子好像是十分疲惫,缓缓睁开眼来,看了范君瑶一眼,依然缓缓的阖上眼皮,有气无力的道:
“孽障,真是孽障,武当派当年原是不该收留你的。”
虽然只是一眼,但范君瑶看的出来,这一眼包含着憎恶、愤怒、悔恨和失望!
总之,师叔是把自己看成了武当派的千古罪人。
云中君大笑一声道:
“他是老夫的外甥,本来就不是你们武当派的人。”
范君瑶心头蓦的一惊,跪在地上,急急问道:
“师叔,你老人家怎么了?”
天宁子阖上了眼皮,就不再作声。
范君瑶心头又惊又急,倏地站起身来,双眉一挑,朝云中君怒声问道:
“你把师叔怎么了?”
云中君一手拂须,徐徐说道:
“二位掌门人,只是暂时失去武功,并无大碍……”
话声未落,忽听一阵金钟之声,似是从后山隐隐传来!
云中君目露讶异之色,朝范君瑶问道:
“贤甥前来云中山,可曾有人同来?”
范君瑶心头暗暗一惊,胜字会副护法祝士义,假扮老仆,随同自己上山,基余的人由首席护法李长龄率领,分批随后赶来,莫非他们已经偷上山来了?心念转动,一面说道:
“没有。”
云中君一手抚须,徐徐说道:
“你是老夫甥儿,如是有人随你同来,老夫可以不予计较,但若有人妄想潜入云中城来,那是自找死路了。”
就在此时,只见一名身穿鹅黄宫装的少女,缓步而入,朝云中君躬身一礼,说道:
“启禀天君,大洪山主九头狮子闻公亮、少林罗汉堂明悟和尚、武当天蟾子、天玄子,登山求见。”
云中君在双目精光连闪,呵呵大笑道:
“他们来的倒是不慢,很好!”接着一挥手道:
“放他们上来。”
黄衣少女躬身应“是”,迅快转身而去。
云中君目光转到范君瑶身上,和声道:
“老夫知道贤甥和闻山主交谊不错,他大洪山若非贤甥相助,早已覆亡多时了,因此老夫希望贤甥好好的劝劝他,和老夫为敌,那是自取灭亡。”
范君瑶听说闻山主和少林明悟大师,以及二位师叔赶来,如果再加上胜字会的六位护法,自己这边人手大增,救出二位掌门人,应已不成问题。
只是这么一来,自己和云中君势必翻脸成仇,他终究是娘的亲哥哥,对娘面前,又如何交待呢?心中一时大感作难,不知如何说好?
方璧君适时接口道:
“闻山主为人刚直,只怕大哥说不动他。”
云中君浓嘿一声,冷笑道:
“老夫一向顺我者生,逆我者死,闻公亮到了此地,如若还是执迷不悟,那是他的死数到了。”
只听厅外响起黄衣少女的声音,说道:
“启禀天君,闻山主驾到。”
云中君端坐在锦披大圈椅上,徐声道:
“有请。”
厅外洪笑一声道:
“兄弟已经久闻天君大名,今天总算得瞻天君之面了。”
一听声音,就知是九头狮子闻公亮了,接着但见一个高大身材的红脸老者,大步走了进来,那不是闻公亮还有谁来?
随着他身后走入的是少林罗汉堂住持明悟大师、武当天蟾子、天玄子、火眼灵猿修宗泽、大洪山护法雷公佟仲和、铁胆赵万生、董崇仁、董崇义兄弟。
云中君端坐椅上,只是略一点头道:
“老夫也久闻闻山主大名,欢迎之至。”
闻公亮看他端坐不动,轻咳一声道:
“天君架子倒是不小啊!”
云中君道:
“老夫一向如此。”
闻公亮第一个走进大厅,目光一动,就看到范君瑶、方璧君不觉微微一楞道:
“范老弟二位,也在这里?”
云中君淡淡一笑道:
“他是老夫甥儿,自然在这里了。”
他们说话之间,少林明悟大师、武当天蟾子、天玄子,也相继走进。他们一眼看到掌门人,就坐在大厅上首的二张锦椅之上,立即趋上几步,一齐施礼道:
“小弟见过掌门人。”
明通大师微微睁目道:
“阿弥陀佛,师弟找来了,只是愚兄一身功力已废,你速即回去,要明性师弟主持少林寺,咱们决不能妥协……”
天宁子也气息微弱的道:
“师弟,愚兄中了云中鹤的暗算,武当派立派数百年,不可因愚兄一人,毁了师祖的基业……”
两人这话几乎是同时说出口来的。
明悟大师和天蟾子、天玄子眼看掌门人神情萎顿,说话有气无力,心头不禁又惊又怒,但听三声“锵,锵,锵”剑鸣,同时撤出了身边长剑,同时霍地转过身去,同声朝云中君喝道:
“你劫持掌门人,又在他们身上下了什么恶毒药物?”
云中君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淡然一笑道:
“老夫把你们两派的掌门人请来,为了便于商谈,只不过暂时使他们失去武功,只要你们接受老夫劝告,老夫立时可以使他们恢复武功,并放他们下山而去。”
明悟大师明知对方所谓“劝告”,条件必然十分苛刻,但依然合十问道:
“天君有何条件?”
明通大师脸上甚是焦急,低沉的道:
“师弟!咱们决不能接受他的条件,你传愚兄之命,要明性接掌方丈……”
云中君大笑道:
“大师这就想左了,老夫能把你请来,自然也能把接替你的人请来,只要是少林方丈,一个个的接替下去,总有一人,接受老夫劝告的。”
明悟大师道:
“你不妨把条件说出来听听。”
云中君笑了笑道:
“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条件,老夫只是为了天下武林,永远和平相处,因此希望各大门派,取消门户,交出武功……”
天蟾子听的修眉一轩,勃然大怒,沉声道:
“好一个狂妄之徒,凭你这点气侯,也想妄自称尊,要消灭天下武林、各门各派么?”
云中君脸色一沉,轻哼道:
“天蟾子,你敢对老夫这般说话?”
天玄子道:
“云中鹤,你要待怎的?”
云中君突然仰天大笑道:
“你们以为来了这几个人,就敢在老夫面前发横?哈哈,到了云中城的人,没有老夫点个头,谁也别想生离此地。”
天蟾子、天玄子脸色微变,修宗泽一下撤出长剑,怒喝道:
“姓云的,你下来。”
云中君大笑道:
“凭三位么?老夫十招就够了。”
范君瑶一下闪身而出,朝天蟾子等三人躬身一礼道:
“三位师叔,让弟子接他几招……”
云中君微哼道:
“你莫要忘了,你是老夫的外甥。”
修宗泽一挥手道:
“你退下去,我倒不信他在十招之内,就能胜得了我。”
云中君微哂道:
“老夫是说你们三个,唔,也许还用不着十招,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大概两招也差不多了。”
修宗泽听的大怒,厉喝道:
“你亮剑。”
云中君道:
“老夫认为需要亮剑,自会亮剑,现在还用不着。”
修宗泽怒不可遏,大喝一声:
“看剑!”长剑一振,刷的一剑,朝云中君刺去。
云中君面含冷笑,站着不动,直待修宗泽长剑将要刺到前胸,才突然大袖一抖,拍的一声,把修宗泽长剑压了下去,一下朝侧挥出,同时右手一抬,一点袖角,朝上扬起,直向修宗泽面门拂去。
这一招只是平平常常的“流云飞袖”,但在云中君的手上使出,却是劲力非常。
火眼灵猿修宗泽手中空自握着一柄长剑,竟然施展不开,急急往后一仰,连人带剑,退出了两步。
哪知云中君拂出的袖角,好像忽然加长,他虽然后退了两步,它依然原式不变,跟了过来。
修宗泽吃了一惊,脚下不停,身形微侧,又向斜后方急退,这下若非天玄子及时闪开,他几乎撞在天玄子的身上。
云中君还说了“两招”,其实他连对方一记袖角都接不下来,已经连退了两次!
天蟾子看出云中君一身武功,果然十分高强,一时怕修宗泽有失,正待出声要他退下来。
天玄子突然以“传音入密”说道:
“师兄,此人武功高不可测,咱们是救掌门人来的,并不是和他比武,自然不用和他讲什么江湖过节了,小弟认为师兄和我一起出手,再加上修师弟,合我三人之力,当可以和他一战了。”
天蟾子还未答话,但听“当”的一声,修宗泽手中长剑,已被云中君袖角沾上了一点,震得他把握不住,坠落地上。
这一下天蟾子再不出手,修宗泽手中无剑,更难抵挡。
“锵”、“锵”两声,天蟾、天玄同时撤剑而上。
云中君本已朝修宗泽拂出的衣袖,忽然中途停住,呵呵笑道:
“修宗泽,老夫等你拾起长剑,你们三人同上,只要接住我十招,老夫就让你们把天宁子接走。”
天蟾子道:
“你此话算数?”
云中君大笑道:
“老夫言出如山。”
天蟾子应了声“好!”回头朝天玄子、修宗泽两人喝道:
“师弟,随我进招。”长剑笔直划了一个圆圈。
武当“五行剑阵”,虽要五个人才能列阵;但天蟾子等三人都是练剑数十年的师兄弟,眼前虽只三人,若是联手进招,仍可发挥剑阵的威力。
天蟾子长剑这一圈,天玄子和修宗泽立时一左一右,跨上一步,品字形站停,静待对方亮剑。云中君自然知道他们心意,朗笑―声道:
“你们只管出手。”
天蟾子缓缓举起长剑,打了个稽首道:
“天君吩咐,贫道师兄弟得罪了。”嘶的一剑,直劈过去。
天玄子修宗泽更不待慢,同时一左一右划出两圈银虹,配合天蟾子的攻势,三道剑光,交织成一片寒光,朝前涌去。
云中君右手大袖一抬,呛然龙吟,手中登时多了一柄金光灿然的长剑,金虹舒卷,朝三人推来。他剑光出手,一二丈方圆,都感到有一股凛冽森寒的剑气,*人肌肤。但听“当”
的一声,天蟾子等三人交织攻出的一片剑影,悉被震开,三人的攻势,也被他一剑化解。
天蟾子首当其冲,只觉对方金剑一扫,连剑势都未看清,不但震开了自己剑招,还*得门户大开,心头一惊,急急后退了两步。
云中君并未追击,仰首大笑道:
“老夫还以为武当派以剑术著称你们三个在老夫剑下,还能接个十招,如此看来,只怕不出三招……”
天玄子听的大怒,没待他说完,大喝一声:
“狂徒,看剑!”刷的一剑,朝他左侧刺去。
他们三人虽未列出剑阵,但数十年的师兄弟,只要一个剑势一动,其余两人自然会配合而上,天蟾子、修宗泽同时进招,两道剑光先后交叉击出。
“很好!”云中君喝声出口,金虹暴涨,但听接连响起三声金铁交鸣。
剑光闪动之中,也同时响起了两声闷哼,和一声惊呼,天玄子、修宗泽右肩各中一剑,血流如注,天蟾子一柄松纹长剑,却被齐中震断。
天蟾子低头瞧去,发现自己长剑已断,口中不觉长叹一声:叹声未落,突然脚下一个跄踉,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原来他长剑受震之时,内腑同时也被震伤!
这一变化,直看的厅上群雄,相顾失色,谁也没想到云中君剑术会有如此厉害!
“锵!”范君瑶掣剑在手,一跃而出,沉声道:
“在下向天君讨教。”
在他跃出的同时,九头狮子闻公亮也掣剑在手,和少林明悟大师一齐走了上来。
天蟾子等三人,也经人扶下,服了伤药。
云中君双目金光暴射,冷喝道:
“范君瑶,你莫要忘了,老夫是你舅舅。”
范君瑶横剑当胸,躬了躬道:
“天君也莫要忘了,在下是武当派门下。”
云中君勃然变色道:
“很好,你既然要和老夫动手,老夫自会成全你的。”
范君瑶道:
“不知在下接下天君十招,天君也答应放人么?”
云中君怒哼一声道:
“你要老夫放什么人?”
范君瑶道:
“自然是二位掌门人了。”
云中君冷冷一笑道:
“武当掌门人值十招,少林方丈自然也值得十招,你接下老夫二十招,老夫就让他们安然离去。”
闻公亮大笑道:
“闻某也参加一份,天君意下如何?”
明悟大师道:
“贫衲也算一个。”
云中君嘿然道:
“很好,方才三个齐上,这回自然不能让你们吃亏,不过老夫得提醒你们,老夫剑下不再留情,你们各自小心了。”
方璧君因见云中君如此厉害,范君瑶一个人挺身而出,自然放心不下,此时眼看有闻公亮和明悟大师同时上场,心头才算稍宽,但还是暗暗扣了几支“太阳神针”,以防万一。
范君瑶本来正面对着云中君,因闻山主在武林中辈份极高,自己总是后辈,不好僭居中央,因此身形一闪,转到了右首,让闻公亮居中。
他这一让开,差点送了闻公亮一条老命。
九头狮子闻公亮凝立如山,手握阔剑,洪喝道:
“天君准备了。”
云中君倏然道:
“请。”
闻公亮阔剑斜指,缓缓攻出一剑。范君瑶也不待慢,同样剑划弧形,从侧面攻去,他第一招上,使的是武当派“两仪剑法”。
这两人一动,明悟大师右脚倏然跨进,镔铁弹杖一招“乌云罩顶”,左手高举,猛劈而下。
云中君脸色冷峻,一柄四尺长的金剑,剑尖拄地,倏然而立,对三人的攻势,浑似不见。
直待明悟大师一杖劈近,他金剑忽然昂起,剑尖疾快的朝禅杖头上点去,同时左手衣袖一挥,一点袖角,卷向范君瑶的长剑。
云中君轻描淡写的一点剑、一扬袖,看去平淡无奇,但却使的十分神妙。
少林寺“伏虎杖法”素以刚猛著称,明悟大师这第一招上,虽未用出全力,也贯注了七成力道,照说剑是轻兵刃,决不可能和八十斤重的镔铁禅杖去硬打硬架,何况点出的又是一点剑光。
但听“叮”的一声,剑尖已经点上杖头,明悟大师但觉自己劈下的杖头,好像遇上一股极大吸力,一下被对方吸个正着,随着云中君长剑带动,朝闻公亮剑上拍落。
云中君的长剑突然收转,明悟大师被带转的力道,竟然无法自己,呼的一声,原式“乌云罩顶”,向闻公亮身前劈落。闻公亮吃了一惊,急急向后一缩手,连人带剑后退了两步。
明悟大师这一杖势沉力猛,直到快要劈到地上,才算收住杖势,一张老脸胀得通红,朝闻公亮单掌打讯,道:
“山主原谅,贫僧一时收不住势。”
闻公亮心头暗暗震惊,这魔头果然非同小可,一面还礼道:
“大师好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大师不必介意。”
范君瑶攻出的一招,也在此时,和云中君拂出的衣袖相接。云中君因范君瑶使的是一招“武当剑法”,并未在意。
范君瑶第一招使“武当剑法”,正是表示他是武当门人,其实他明知“武当剑法”,决难抵挡对方招式,因此剑势划出之际,早巳准备随时变招。
此时眼看云中君一点衣袖,疾向剑上拂来,心中暗暗冷笑,划出的剑势,并未收回,只是划到半途之际,剑尖微震,一连划了几个小圈,依然随势推去。
划了这几个小圈,就把“两仪剑法”一招“雷泽初动”,轻易变成了“灵飞九剑”中的“飞花随水”,悠然而去。
云中君衣袖拂到一半,骤睹范君瑶一招“武当剑法”,到了半途,忽然幻起了几个极小的剑花、剑花乍现,剑法立时―变的神妙莫测!
就在此时,但听“扑”“扑”几声,云中君拂出的衣袖,就被那几个变幻不定的小剑花,一连刺了四五个窟窿!
云中君心头猛然一惊,莹光如玉的脸上,神色为之一变,沉笑道:
“娃儿果然使的一手好剑法。”
这原是动手第一招,不过眨眼工夫的事,闻公亮、明悟大师被*后退的人,在他话声甫落,已经一退即上,一剑、一杖,交击而至。
范君瑶也立即一振长剑,使了一招“飞星入户”,剑花一点寒星,飞袭过去。
云中君数十年来,还是第一次被人一剑刺破衣袖,而且还刺穿了四五个洞,因此自然特别注意范君瑶的剑势,但他仍然顾到闻公亮和明悟大师的剑杖,手中金剑倏起,不知如何一拨,但听“当”的一声,击在闻公亮的阔剑之上,闻公亮长剑一偏,立被荡开。
不!他剑势荡开数尺,竟然向明悟大师右肩劈去。
云中君不再理会,金剑一翻,“拍”的一声,把范君瑶刺去的长剑,压到一边,剑锋乘隙滑进,削向范君瑶的右腕,他出剑之快,剑势之奇,大是出人意外,*得三人同时后退不迭。
范君瑶心头自然更是凛骇,自己使的“灵飞九剑”中的招式,居然都被对方轻易化解!
心念一动,不觉激起雄心,身形倏地离地飞起,刷刷两剑,急刺而出。
闻公亮两次被*后退,也不由的心头大怒,洪喝一声,阔剑开阖,疾攻三剑,明悟大师所使禅杖,同时展开了急攻招术,三人品字形进击,但见剑光飞闪,杖影纵横,一二丈方圆,已被这三件兵刃交汇成剑墙铁壁。
云中君站立上首,进退不过数步,金虹舒展,右封杖势,左*双剑,似是丝毫没把三人放在眼里。
转眼之间,双方已经攻拒了四五个照面,闻公亮、明悟大师心中有数,自己两人连攻了四五招,云中君只不过回过头来,攻出一剑,而这一剑,就化解了自己两人四五招的攻势。
这四五个照面之中,云中君至少,有三剑到四剑是应付范君瑶的,设若没有范君瑶在场,自己两人,只怕连他三招也接不下来。
两人都是见多识广之人,有了此一发现,不约而同的立时改变战略。
今日之局,这大厅上虽然自己这边来了不少人;但其中能敌得住云中君的,只有范君瑶一人,因此他们俩人不再作个别抢攻,云中君主要对付的是范君瑶,他们自然要配合范君瑶行动,用以牵制云中君。两人这一改变,伺隙而动,果然立见功效,云中君一连数招,都有首尾不能相顾之感。
这样又合攻了数招,突听云中君大喝一声,身形倏转,金虹剑一下压住了禅杖,飞起一脚,直向明悟大师当胸踢去。
明悟大师禅杖被压,用力一抽竟未能抽回,只得放弃禅杖,向后跃退,但在他跃退之中,但觉左肩一凉,已被他上撩的剑尖扫中,剧疼如折,一个人连退了数步。
闻公亮睹状大惊,要待发剑救援,云中君早已转过身来,口角噙着冷笑,左手挥手一掌,迎面击到,闻公亮不加思索,同样左手起处,硬接对方一掌。
但闻拍的一声,双掌接实,闻公亮脸色―白,口中闷哼一声,登登地后退了三四步,一屁股朝地上坐去。
雷公佟仲和、铁胆赵万生急忙飞掠出去,把两人抢救退下。
云中君一举击退两人,手中金虹剑当胸,缓步朝范君瑶*来,口中厉声笑道:
“普天之下,居然只有咱们舅甥二人,可以为敌。”
他一脸俱是杀机,显然已有非除去这个外甥不可的决心。
方璧君一手紧握长剑,一手暗藏“太阳神针”,一颗心几乎跳的快要塞住喉咙。
就在此时,但听一声娇叱:
“住手。”
一道人影,飞落范君瑶身边,那是一个一身白衣,面蒙轻纱的女子,手中提着一柄青蒙蒙的长剑,长裙曳地,飘飘欲仙!
云中君脚下一停,问道:
“姑娘是谁?”
白衣少女道:
“我叫束凤君,我爷爷就是胜字会会主姜太公束秀夫,二十年前,是你率众围攻,一剑刖断他老人双足的吧?”
云中君方自一楞,只见从厅外陆续走进一行人来。
那是胜宇会首席护法李延龄祝士义、吴子陵、宋长庚、孟叔明、周咏棠、王玉峰等七人。
最后是两个青衣女侍紫云,紫霓。
李延龄双手抱拳,恭敬的朝范君瑶行了一礼,口中说道:
“属下见过会主。”才朝束凤君道:
“回姑娘,云中城一干贼党,已由紫云、紫霓悉数制住,老朽遵奉姑娘吩咐,把他们一律废去武功了。”
束凤君点头道:
“有劳李护法了。”
云中君的几乎不敢相信,洪声道:
“你说什么?”
束凤君娇脆的道:
“云中鹤,我遵奉师命,不想再开杀戒,你自刖双足,我只要废去你一身武功,仍可留你一命……”
云中君怒吼一声,身形扑起,金虹剑陡然直劈过来,这一剑他含愤出手,金虹掣电,气势奇猛!
范君瑶看的大惊,长身跃起,长剑疾抡,挥起一轮银光朝上磕去。
这一招他也用上了全力,但听“当”的一声,接住了云中君的一剑。
束凤君玉手一挥,剑如飞云出岫,青光暴长,舒卷而出。
云中君大叫一声,双足被刖,一个人砰然跌堕地上。
紫云、紫霓身法奇快,一闪而出,一左一右到了云中君身边,两双纤纤玉手,同时出指如风,点在他左右“风门”穴上。
云中君双臂一撑,正待跃起的人,立时再次跌落下去,脸色惨白,萎顿在地,不住的喘气,目光恶毒,望着范君瑶、束凤君,狞厉的笑道:
“你们还是杀了老夫的好。”
紫云、紫霓同声说道:
“我们小姐只是要废去你的武功,免得仍然再为恶武林,对你来说,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说罢,两人再次起手指落,连点了他腿上几处经穴,止住流血,然后替他上了止血生肌的药粉。
适时,但见厅门口走进青衣妇人和修灵凤两人。
青衣妇人看到云中君双腿被刖,忍不住含泪道:
“大哥,你能留得一命,已是天大的幸运,现在统治武林的迷梦该醒醒了。”
范君瑶慌忙奔了过去,跪到地上,叫了声“娘”。
束凤君回剑入匣,朝紫云、紫霓两人瞥了一眼,道:
“云儿、霓儿,咱们走。”
青衣妇人道:
“束姑娘请留步,方才李护法已和老身说的很详细了,我大哥为了想攫夺胜字会会主旗令,作为他称霸武林的基业,围攻令祖,刖断令祖双足,姑娘在二十年后,刖他双足,并未取他性命,这是一报还一报,姑娘也无须介意。令祖已经仙逝,束家只有姑娘一人,李护法是令祖至友,他不愿眼看束家无后,因此向老身提亲,把姑娘许配犬子,也是替令祖完成一件未了心愿,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束凤君虽有轻纱蒙面,早已羞得玉脸通红,低垂粉颈,只是站着没动。
方璧君早已一把挽住她手臂,轻声道:
“我早就听大哥说起妹子,一直缘悭一面,今天总算见到你了,也该恭喜你呢!”
青衣妇人又朝李延龄笑道:
“李护法,还有二位姑娘,也要麻烦你了。”
李延龄点头笑道:
“夫人放心,天宁道长就在此地,修姑娘的事,老朽义不容辞,至于方姑娘,还是夫人和她说吧!”
九头狮子闻公亮正在运气调息的人,忽然睁开眼来,笑道:
“老朽自从认识范老弟、方姑娘,早就想替他们作个冰人,这件事,李老哥可得让给兄弟了。”
方璧君、修灵凤两位姑娘都听的羞红了脸,但心里却是甜蜜的――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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