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壁君回到房中,也换了一身衣衫,佩好短剑,她原想暗中随两人身后,去打个接应,但就在她一脚跨出房门,已经发觉不对。
原来客堂门口,一左一右,悄无声息的站着两个一身黑衣,面蒙黑布的汉子。
客堂上首,一把椅子上,同样坐着一个黑袍蒙面人,只要看他额下露出一把白髯,想来是个老叟。
方壁君这下事出意外,也不禁猛然一震。
端坐的白髯老者沉声道:
“范姑娘你不用走了。”
方壁君这一瞬,已定下神来,目光一瞥,冷冷的说道:
“你们倒来的真快!”
白髯老者道:
“姑娘没想到吧?”
方壁君道:
“阁下说说来意。”
白髯老者一阵嘿嘿干笑,道:
“老夫来意姑娘应该知道。”
方壁君依然冷冷的道:
“我不知道,阁下干脆些,有话快说,我不喜和人噜嗦。”
白髯老者一手捋须,点点头道:
“好吧,老夫方才派来的人,大概已经告诉你过了,贤兄妹必须明日午前,离开大洪山……”
方壁君没待他说下去,截着道:
“阁下派来的人,我大哥早就打发他回去了,他应该已经向你回报,我们不接受任何威胁。”
白髯老者道:
“你们兄妹,犯不着淌这场浑水,老夫原是一番好意。”
方壁君道:
“好意心领,阁下还有什么话么?”
白髯老者嘿然道:
“老夫派来的人,你用什么暗器伤了他?”
方壁君道:
“你怎知是我伤了他?”
白髯老者道:
“老夫不管是谁伤的,既然伤了老夫的人,就得把解药交出来。”
方壁君道:
“我不交呢?”
白髯老者冰冷的道:
“好是姑娘还不知道老夫来意。”
方壁君冷笑道:
“我本来就不知道。”
白髯老者道:
“很好,老夫不妨告诉你,和本帮作对的人,只有一条路。”
方壁君道:
“你说是什么帮?”
白髯老者道:
“这个对你不重要,你应该问问老夫,是一条什么路才对。”
方壁君道:
“既然只有一条路,那就不用再问了,我倒想走走看。”
白髯老者道:
“这条路一个人只能走一次,但只要姑娘交出解药,和令兄一起离开此地,老夫还可以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生路。”
方壁君冷笑道:
“我说过从不受人威胁。”
白髯老者目中精芒连闪,哼道:
“姑娘那是置令兄于不顾了。”
方壁君暗暗一震,问道:
“我大哥怎样?”
白髯老者道:
“因为贤兄妹不听老夫劝告,老夫已要人把令兄送出山去,姑娘交出解药,老夫自会派人护送,与令兄见面。”
那是说范君瑶、佟仲和全已落在他们手中了,这话似未可信。
方壁君先是一怔,继而嫣然一笑,目注白髯老者,缓缓朝前逼去,说笑道:
“那很好,我也会把你留下的。”
白髯老者目中冷芒一闪,哼道:
“丫头,你有多少斤两?配和老夫动手。”
方壁君锵的一声,短剑出鞘,指着白髯老者道:
“你也不是正主,你才不配和我动手,我要留下你,易如反掌……”
白髯老者朝门口两个黑衣人喝道:
“你们给我把这丫头拿下了。”
那两个黑衣人站在门口,应该听到白髯老者的喝声,但他们依然站着没动。
白髯老者愤声道:
“你们听到了没有,还不上去,把她拿下?”
方壁君吃吃笑道:
“我出来的时候,早就看到你们三个人。”
白髯老者眼看手下两人还是没动,已经觉出情形不对,哼道:
“三个人又怎样?”
方壁君道:
“情形很明显,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你们有三个人,双拳难敌六手,我岂不太吃亏?
所以……”
白髯老者目中杀机隐现,没待她说完,截着道:
“所以什么?”
方壁君轻笑道:
“先下手为强,制住了他们两个,剩卜你糟老头,一对一,我就不怕了。”
白髯老者气怒已极,嘿嘿冷笑道:
“小丫头,老夫用不着人多。”
方壁君道:
“真的吗?那就让姑娘见识见识。”
白髯老者一双眸子,从黑布眼孔中射出两道凌凌泠芒,厉声道:
“老夫今晚不打算杀人,看来确是留你不得。”
话声未落,“刷”的一声,抖手一剑,直奔方壁君胸口。
从拔剑到发招,动手之快,令人无法看清他这一剑是如何出手的?
方壁君身子灵巧的一侧,避过剑势,右手短剑轻轻向下拍出,口中冷笑道;“凭你这一手,连姑娘衣角都沾不上。”
话声中,锵然剑鸣,白髯老者一剑刺空,手中长剑一沉,几乎被方壁君拍落地上,心头方自一惊。
方壁君短剑朝上一抬,剑尖直指白髯老者咽喉。
白髯老者惊骇的往后一仰,暴退三步,目中寒芒飞闪,怒喝道:
“小丫头,老夫和你拚了。”
身形疾扑而上,右手一振,飞起五朵碗大的剑花,分袭方壁君三处要害。这一招剑势奇幻,无论你朝那一个方向闪出,都无法避开他的锋镝,而且剑风嘶然,劲急无比。
就在五朵剑花,快要及身一刹那,站在前面的方壁君,忽然不见!
白髯老者没见她如何闪避,忽然失去了踪影,心头方自一凛,陡觉背后寒锋逼体,分明方壁君已经问到身后发剑!
一时无暇后顾,微一挺腰,向前窜出。
方婆君冷笑一声,如影随形,追踪刺到,一支森寒剑尖。
还是直抵后心。
白髯老者大吃一惊,只好继续纵身向前窜去。
那知方壁君动作奇快,白髯老者脚下堪堪落地,发觉寒森森的剑尖,还在后心。并未摆脱。心下一急,突然上身向前一俯,疾快扭腰滚身,从横里闪出,右手闪电一剑,反扫过去。
但无论他如此转身,只觉背后那一支剑尖,挥之不去,稍一停步,就刺入衣衫,点在背脊之上。
白髯老者心胆俱寒,又急又怒,突然站停身子,愤怒的道:
“小丫头,你有本领,就和我好好打一场,钉在人家背后,算什么本领?”
话声甫出,突觉眼前一花,方壁君脸上带着一丝冷笑,已经站在他面前,手中短剑,直指前胸。
冷冷说道:“这算不算本领。”
白髯老者迅快往后一挪,忽觉碰上墙壁,才知身后已无退路,愤愤说道:“你杀了我吧。”
方壁君目光凝注,在他脸上一阵端祥,右手长剑忽然收起,冷声道:
“我看你不像是个糟老头。”
左手一探,疾快无伦从白髯老者颏下,一把把白髯扯了下来。
白髯老者被她扯下白髯,口中不禁惊叫声,一低头,纵身急闪,夺门而出,连两个手下也不顾了。
方壁君望着他后形,也不追赶,迅快从两个黑衣人后颈,起下两支银针。收入怀中,然后在两人身上,各击一掌,冷喝道:
“还不给我决滚?”
两个黑衣人如梦初醒,抱头急掠,飞也似的越墙而去。
方壁君披披嘴,哼道:
“你们真把姑娘看扁了。”
随着话声,人已腾空飞起,朝前院赶去。
前院大厅右首的一进院落,是大洪山庄的帐房。
左首一进院落,是闻山主平日接待宾客之处,如今由开碑手田绍五坐镇,就近指挥全庄巡逻武士,和各处岗位。
这时快近二更,院中灯火未熄,院子里站着两名灰衣劲装武士,怀抱单刀,好像一对门神。屋中陈设精雅,开碑手田绍五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正在闭目养神。
蓦地一阵轻风过处,院中悄然无声息飘落两个黑衣蒙面人。
站岗的武士悚然一惊,沉喝道:
“甚么……”
“人”字还未出口,那两个蒙面人已然同时振腕发指,闪电般制住了两人穴道。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但见人影晃动,开碑手田绍五人已到了阶上,黑夜之中,双目炯炯发光,凝视着两个蒙面人,沉声喝道:
“二位是那一路的朋友?”
左首蒙面人正身卓立,井没说话,举起右手,指了指天空半轮明月。
田绍五不自觉的仰头望望月亮,凝目道:
“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左边蒙面人哼道;
“朋友真的不懂?”
田绍五微笑道:
“二位既然闯进大洪山庄来了,田某不懂也得懂,有何见教,田某绝不含糊”
左首蒙面人突然大笑一声道:
“田兄果然不含糊。”
田绍五身躯微震,楞得一楞,目注左首蒙面人,凝神道:
“你是……”
左首蒙面人笑道:
“兄弟佟仲和。”
随手揭下蒙面黑布,果然是雷公佟仲和。这时右首蒙面人也迅快揭开蒙面黑布,那是范君瑶。
田绍五目光飞过二人,诧异的问道:
“佟兄这是做什么?”
佟仲和舒了口气道:
“田兄幸勿误会,方才宾舍发现敌踪,有人假冒田兄,经范少侠兄妹击退,等兄弟赶去,贼人业已逃逸无踪。”
田绍五佛然道:
“佟兄可是怀疑兄弟勾结贼党?”
佟仲和道:
“那倒不是,兄弟陪同范少侠前来,旨在证实有人假冒了田兄”
田绍五道:
“佟兄方才以手指月,又是什么意思?”
佟仲和道:
“那是贼人的暗号,指月为记。”
田绍五嘿然一笑道:
“原来如此。”
佟仲和依然覆上蒙面黑布,说道:
“兄弟和范少侠还得去各处看看,失陪了。”
范君瑶也随着覆上了黑布。
田绍五道:”
“佟兄二位如果回头来找兄弟,最好先招呼一声,免得兄弟敌友不分出手误伤。”
说完,随手解开两名武士穴道,转身往里行去。
佟仲和知他心头不快,但总算证明田绍五没有被贼党收买,已是不虚此行,回头朝范君瑶低低说了声:
“咱们走。”
刚一转身,突闻一阵“扑”“扑”轻响,从墙垣上接连飞落四道人影!
佟仲和举目看去,只见这四人一式黑色夜行衣靠,头脸上蒙着黑布,只留两个眼孔。这身打扮,竟然和自己两人,一模一样,心头方自一楞,暗道:
“这倒真是无巧不成书,自己假扮贼,却把真的贼人引来了。”
就在他一楞之际,为首贼人,已然举手为号,指了指月。
佟仲和灵机一动,立即以“传音入密”朝范君瑶道:
“范少侠随我行动。”一面也伸手指月,算是回答。
只听为首那人低沉的道:
“你们还没把姓田的点子料理完么?”
原来田绍五也听到了声音,回进去的人,已停下步来,一声不作,站在阶上。
佟仲和手握单刀,突然一把扯下蒙面黑布,大笑道:
“朋友看错了。”
人随声发,欺扑而上,手中单刀,漾起一道冷芒,朝为首那人卷去。
为首蒙面人飞快后退一步,冷笑道:
“姓佟的,原来是你。”
“刷”的一声,掣剑在手,封开佟仲和刀势,发剑还击。
两人一交上手,就连使杀手,刀光剑影,立时打成一片。
范君瑶也在佟仲和出手之际,跟着扯下黑布,长剑一摆,朝左首一个蒙脸人直欺过去,朗喝道:
“阁下接招。”
那蒙面人使一对狼牙棒,狞笑道:
“小子,你是送死。”
手起一棒,架住长剑,左手狼牙棒一挥,横扫而出。
范君瑶长剑回旋,身随剑走,避招进招,斜削他执棒右腕,同时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田绍五静静的看了一阵,突然从腰间撤下一柄山斧,举步走下石阶,大笑道:
“佟兄,你们不是在做戏吧?”
他早就看出,来的真是敌人,故意这般说法。
佟仲和力战那为首贼人,接口笑道:
“田兄莫要出手,且请替兄弟掠阵,咱们今晚好歹也要放倒几个,看看这些见不得人的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
为首蒙面人一柄长剑,使得矫若游龙,武功不在佟仲和之下,闻言嘿嘿冷笑道:
“姓佟的,待会你就会知道,今晚究竟是谁放倒谁了?”
这时从院中涌出八名执单刀的劲装武士,田绍五挥了挥手,八个人立时左右分开,朝战场中包抄过去。
另外两个蒙面人,一个手持判官笔,一个斜抱锯齿刀他们根本连看也没向八个勇士看上一眼。
八个武士没有田绍五下令,也只是围住战场,谁也没敢出手,其实此时场中四人,刀剑翻飞,战况极烈,他们也插不上手去。
激战中,但听那为首的蒙面人大笑一声,剑势骤然一急向佟仲和一口气连攻八剑。这八剑竟然一剑狠似一剑,剑上进发的剑气,也愈来愈强。
佟仲和使的一口单刀,只是随手抓来,他为了假扮贼党,自己的成名兵刃大铁锥,只好藏在贴身。如果遇上普通高手,以他的武功,单刀也足可应付,偏偏为首的蒙面人剑上造诣,极为精湛,动上了手,着着进逼,手上这柄单刀,究非趁手兵刃;这一阵工夫,不但久战无功,而且被对方逼得步步退后。心头不禁大怒,口中暴喝一声,振腕一刀,陡然朝前劈去。
那这一刀含愤出手,势劲力急,使蒙面人倒也不敢硬接,身形闪动,斜退了一步。
佟仲和眼看机会不可失,猛地吸气飘身,向后暴退丈许,口中大喝一声:
“着!”
扬手处,单刀脱手飞出,化作一道银虹,朝为首蒙面人胸前激射过去。
为首蒙面人长剑一挥,“当”的一声,拨开他投来的单刀,深沉一笑,如影随形,欺身直上!
在这一瞬时间,佟仲和已经缓过手来,从腰间取出大铁锥,随手一掂,大笑道:
“阁下接招!”
右腕一振,大铁锥撤出万点寒星,朝为首蒙面人飞洒过去。铁锥出手,精神立即抖擞起来,两人重又打在一起,一阵阵金铁互击之声,像连珠般爆出。
和范君瑶动手的蒙面人,一对狼牙棒,使展开来,上下翻飞,快得如同星流电击,全是急攻路子,也端的厉害。
范君瑶一支长剑,左挑右封,用尽工夫,虽未明显败落,但已是守多攻少,有些左右支细。
就在此时,西南屋脊上,倏地出现出了一个身躯肥胖的人影,快同流星,眨眼之间,已飞堕院中。一双精光熠熠的双目,迅快一掠,洪声笑道:
“果然进来了几个魔鬼子!”
话声一落,忽地转过脸来,目注田绍五,沉声道:
“田兄怎地不上?”
手中长剑一领,举步直对怀抱判官笔的贼人欺去。来人正是铁胆赵万生,他人还未到,长剑一记“横扫干军”拦腰斩去。
田绍五微微一怔,立即纵身直上,开山斧“乌云蔽日”,跟着向那使锯齿刀的贼人袭去。
使锯齿刀的冷笑一声,挥刀迎战。但听一阵金铁狂鸣,田绍五的长剑和锯齿刀撞在一起,震得二人各自退了一步。两条人影,一退即合,立时刀斧齐出,展开搏斗。
这时赵万生和使判官笔的,已经以快打快,连续抢攻了七八招。赵万生剑势展开,开闭如风,那使判官笔的使的是一身小巧功夫,专门寻暇找隙,取人穴道。一个剑光绕绕,一个笔影点点,看得人眼花潦乱。
场中八个人,分成四起,作对厮杀,刀光剑影,打的好不热闹。
佟仲和和那为首的蒙面人,功力相持,自从取出铁锥,扳回劣势,双方旗鼓相当,大概没有干招以上,休想分得出胜负来。
赵万生和使判官笔的贼人,都以快速动作,想抢制先机,此刻谁也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田绍五和使锯齿刀的一对,硬打硬拚,不时响起一阵阵金铁交鸣,同样的半斤八两,难分轩轻。
这四对人中,只有范君瑶年纪最轻,经验最差,但和他动手的那个人使狼牙棒的贼人,出手最是狠毒。两人打到百招左右,范君瑶已被逼的旋身游走,封闭不迭,心头急怒交迸,力贯右臂,长剑陡然一震,划起一道剑光,朝前送去。使狼牙棒的贼人一看来势奇强,赶紧回棒封架。
范君瑶这一剑含怒出手,用上了十成力道,但听“当”的一声大震,黑夜之中,飞闪起一串火花。
至少被他削断了五六枚狼牙,两人各自斜退一步。
范君瑶得理不让人,左手振腕一指,朝贼人右肩点了过去。这一指,又快又准,指风嘶然,“一元指”一股破空轻啸,应指而起。
使狼牙棒的贼人没料到范君瑶有此一着,口中间哼一声,身子往后一仰,脚下跄踉,连退五步。
就在此时,但听一声尖锐的哨音,由远处传来,划破长空,摇拽而逝。
使狼牙棒的贼人脸色一变,顾不得找范君瑶拚搏,双脚猛地一顿,跃上墙头,朝外掠去。
几乎是同一时候,战场中爆起了一阵急骤金铁交呜。和佟仲和、赵万生、田绍五三人正在激战的三个贼人,同样抽身急退,快若飘风,分头飞身上墙,朝院外急掠而去。
赵万生怒吼一声,顿足上屋,大喝道:
“魔仔子,有种给我站住。”
那四个贼人,身手都极高明,这一瞬工夫,已在十丈以外,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佟仲和道:
“赵兄,穷寇勿追,让他们去吧!”
赵万生飞身落地,气愤地道:
“这些魔仔子,把咱们大洪山庄视作无人之境,不放倒他们几个,这口气真叫人蹩不下来。”
田绍五道:
“方才那声哨音,似是他们撤退的暗号,莫要有人闯进后院去了?”
佟仲和道:
“后院今晚由董老四负责,中院由纪兄负责,他们都没有发出求援讯号,贼人不可能闯进去,兄弟觉得那声哨音,似是从西首传出……”
话声方出,突听“嘶”的一声,一道人影,从檐角飘落。
赵万生长剑一挥,厉声喝道:
“什么人?”
佟仲和急忙低喝道:
“赵兄不可造次”
只听娇脆的声音应道:
“赵护法是我。”
那是方壁君,她眨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了范君瑶,嫣然一笑道:
“大哥,这里没事吧,差点把我急死了。”
范君瑶道:
“这里方才闯进来四个贼党,妹子要是早来一步,还可看到一场激烈的拚斗。”
佟仲和问道;
“范姑娘刚从宾舍来,可曾遇到贼人。”
方壁君道:
“遇上了,那是三个蒙面贼人,为首贼人说大哥已经落到他们手里,要我立即离开此地。”
范君瑶吃惊道:
“他们有三个人,妹子……”
方壁君没待他说完,哈的笑道:
“我趁他说话之时,偷偷的用飞针打伤了两个,那为首的贼人给我唬住了,话没说了,拔足就逃,我怕大哥真的落到他们手里,才匆匆赶来。”
佟仲和心中暗想:
“方才闯进这来的四个贼人,武功都不在自己几人之下,但他们听到哨音,立即撤退,不用说,今晚来犯贼人,当以吹哨人为首。为首的人,武功自然要高出这里的人,岂会被一个姑娘的几支飞针,就能唬住,撤身就逃,极可能为首贼人吃了姑娘的亏,自知不是她的对手,才会吹哨示警,命大家退去。”
他江湖经验,何等老到,早已猜到范姑娘不是寻常之人,但当着众人,范姑娘既然不愿明说,他也就不好多问。目光一掠,说道:
“贼人已经退去,时光不早,大家也该休息了。”
范君瑶朝大家拱拱手,便和妹子一起走了。
佟仲和就把自己今晚假扮贼人,巡视各处岗位,发现有十三处岗位,经指月为号,轻易通过之事,告诉了田绍五。
这话直听的田绍五惊然变色道:
“这还得了?兄弟马上去查,把这些人一起废了。”
话声一落,正待往外行去,佟仲和一把拖住他,说道:
“田兄莫要打草惊蛇,十三处岗位,就是撤换了,你能担保咱们这些庄了中没有奸细?
这些人中,谅他们也作不了大用,咱们知道了就好,暂时不宜采取行动。”
田绍五道:
“兄弟遵命。”
赵万生呵呵笑道;
“佟兄果然厉害,一下就找出这许多漏子来,难怪贼人进了大洪山,竟能来去自如了。”
贼人已经退了,时间也过了午夜,差幸各处都没发生意外,大家就各回寝处。’这一晚总算平安渡过,天色渐渐露出曙光!
雷公佟仲和一晚未睡,这时安祥的坐在一张高靠背椅上,双目微瞌,正在闭目养神,身边茶几上,放着他成名兵刃大铁锥。
只要看他脸上神情,和昨天不时的断眉深锁,好像千金重担,都压在他一人身上,有着显著的不同,经过这两个更次,他心境显然开朗了许多,纵是一晚未睡,但靠在椅上的人,就悠然自得。
隔室有了脚步声!
赵万生和吕总管两人,相继从密室中走出。
赵万生双肩伸动,全身骨节,发出一阵连珠暴响,然后目注佟仲和,洪声道:
“佟兄,现在你该去休息了。”
佟仲和双目一睁,霍地站起身来,微笑道:
“没关系,兄弟还不累。”接着呵呵一笑,又道:
“山主这张太师椅,确实不错,兄弟一个人在这里静上一阵,只怕比二位两个人挤在一张榻上,还要舒服得多!”
小厮替三人端来脸水,大家洗了把脸,小厮已经送上早餐,在桌上摆好。
三人各自坐下,佟仲和刚伸手取起一个馒头,撕了一片,送入口中。
只见院中一名值岗的弟兄,匆匆走人,说道:
“启凛二位护法,夫人来了。”
佟仲和听得一怔,暗道:
“夫人这么早就来了,不知有什么事?”
心念转动,立即放下馒头,和赵万生二人,匆匆迎了上去。只见董氏夫人扶着两名使女肩头,已经进入院中,董夫人身后,紧跟着董崇智,缓步走来。
佟仲和、赵万生二人,同时抱拳说道;
“不知夫人驾临,有失迎迓,真是失礼之至。”
董夫人望了二人一眼,颔首道:
“二位护法早。”
吕总管跟着迎上一步,躬身道:
“在下见过夫人。”
董夫人徐声道:
“吕总管不用多礼。”
佟仲和望了赵万生一眼,迟疑的道;
“夫人来得不巧,山主正在……”
董夫人没待他说完,脸色微沉,截着道:
“佟护法之意,我不用进去是不是?”
佟仲和本来就有挡驾之意,但被她说破了,倒不好阻拦,慌忙道:
“兄弟不敢。”
赵万生陪笑道:
“夫人请到里边坐。”
董夫人道:
“我是听说山主中了贼人的暗算,昏迷不醒,所以一大清早就赶来书房探看,不知是真是假?”
佟仲和听得一呆,问道:
“夫人如何知道的?”
董崇智左手递过一张字条,道:
“佟老请看。”
佟仲和看他右手下垂,也没多说,伸手接过字条,只见上面写着:
“闻公亮中毒垂危,如无本门特制解药,五日必死。”
佟仲和目中精芒闪动,沉哼道:
“这是贼人留的字条么?”
董崇智道:
“是的,昨晚有一名贼人潜入后院,等兄弟追出,贼人已经远去,只留了这张字条。”
佟仲和怒声道:
“这些贼人,可恶已极。”
董夫人道:
“山主真的中了贼人暗算么?”
佟仲和只好点点头道:
“山主确是中毒昏迷,已有一日一晚。”
董夫人跨上石阶,听得身躯陡震,急道:
“你们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他……他怎么了?”
佟仲和道:
“这是山主的意思,目前本山之人,尚无一人知道山主中毒。”
赵万生道:
“夫人勿急,山主中人暗算之后,已有妥善安排……”
大家把董夫人让进书房,董夫人并未落坐,扶着”丫环,直向里间走去。
佟仲和忙道:
“夫人请留步。”
董夫人正行之间,听得不觉一怔,住足道:
“我不能进去看看么?”
佟仲和暗暗皱了下眉,陪笑抱拳,道:
“山主曾有交待,三日之内,不准任何人惊动。”
董夫人道:
“那是为什么?”
佟仲和道:
“山主内功精湛,他发现中毒之后,就如此吩咐,也许正在运功逼毒,切忌有人惊动。”
董夫人叹了口气道:
“贼人字条上不是说没有他们独门解药,五日之内,就要毒发身死么?”
佟仲和道:
“这是贼人恐吓之词,夫人不可深信。”
董夫人道:
“但山主昏迷不醒,也是事实。”
佟仲和道:
“夫人且请宽心,山主如有不幸,佟某当一死以谢。”
董夫人冷冷道:
“佟护法言重,山主真有不幸,佟护法一死以谢,又有何用?”
佟仲和一呆,道:
“兄弟之意,是说大家全都希望山主能很快恢复健康,兄弟和赵兄,自当尽心竭力,维护本山安全。”
董夫人道:
“我只要看他一眼就好。”
这是人之常情!
佟仲和不好坚持,只得说道:
“夫人一定要进去探视,兄弟自是不好阻拦,但山主确是不宜惊动,进去人数,不宜太多。”
董夫人点头道:
“好。”回头朝董崇智道:
“老四,你留在这里吧。”一面向身边两名使女吩咐道:
“春娥也停在这里,翠娥随我进去。”
佟仲和抢在前面,打起门窗,说道:
“夫人请进。”
董夫人伸手扶着翠娥肩上,跨进里室,只见闻公亮躺卧榻上,双目紧闭,脸色灰黯,连气息都甚是微弱,显然中毒昏迷,不省人事。
董夫人看到山主这等模样,身躯一颤,双目之中,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惊呼道:
“山主还有救么?”
佟仲和急忙低声道:
“夫人轻声。”
董夫人垂泪道:
“翠娥,快扶我过去看看。”
佟仲和吃了一惊,慌忙拦道:
“夫人不可再过去,山主虽是中毒,心头清楚,曾再三交待,三日之内,不可有人惊动,也许正以内功逼毒,夫人请到外面坐吧。”
董夫人又望了山主一眼,用手绢拭着泪水,无可奈何的退出内室,问道:
“你们怎么没请大夫来瞧瞧。”
佟仲和跟着退出,随手放下门帘,答道:
“咱们四周已被贼党严密封锁,昨日派出请大夫的人,遭到喊人拦截,连赵兄都负了伤回来,目前只有等三日之后,看看山主是否能自行把剧毒逼出体外?”
董夫人冷笑道:
“咱们大洪山被人封锁,就不去请大夫了?”
赵万生陪笑道:
“夫人暂且放宽心事,昨日派人去请大夫,还是兄弟和佟兄擅自作主张,山主在毒发之前,早已知道一经发作,可能会昏迷过去,要我们不用惊慌,也不准张扬出去,兄弟觉得佟兄说的也是有理,且待过了三日,山主要是仍然不醒,再行设法不迟。”
董夫人黯然一叹,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徐徐说道:
“二位护法既这么说,那就只好等过了三天再说。”说到这里,目光一抬,问道:
“山主在昏迷之前,作了些什么安排?”
佟仲和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山主指派兄弟暂时维持全局,由赵兄负责保护内宅,后来赵兄负了伤,正好董老四清醒了,就请董老四负责内宅,纪兄负责中院,田兄负责本山各处岗和巡逻事宜。”
董夫人道:
“那姓范的兄妹呢?还在咱们庄上么?”
佟仲和道:
“范少侠兄妹,是山主留下来的,目前仍在本庄。”
董夫人冷哼道:
“我看还是早些要他们离开这里的好,哼,说不定还是贼人一党。”
佟仲和道:
“夫人放心,据兄弟所知,范少侠兄弟,决不是贼人一路。”
董夫人道:
“佟护法能保证他们不是贼人一党?”
佟仲和知她因董老大、董老二死在“天毒指”之下,对范君瑶兄妹成见极深,一时也未便解释。
吕总管陪笑道:
“夫人,听山主口气,范少侠兄妹并非天毒指传人,此中只怕是误会……”
董夫人作色道:
“你不用多说,大洪山庄,不欢迎他们,你要他们今天就给我滚。”说完,怒匆匆的站了起来,正待朝外走去。
佟仲和道:
“夫人且慢,兄弟还有一件事,要跟夫人报告。”
董夫人道:
“佟护法有什么事?”
佟仲和道:
“赵兄伤势已经完全复原,兄弟之意,仍请赵兄负责守护内宅,把董老四调到书房里来,也好就近照顾山主,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董夫人道:
“山主既然要佟护法负责全局,调派人手之事,自由佟护法作主,我没有意见。”
佟仲和道:
“那就这样决定了。”
董夫人没再作声,转身扶着两名使女朝外行去。
佟仲和道:
“董老四,你送夫人回转上房,就到书房里来。”
董崇智道:
“兄弟遵命。”
佟仲和、赵万生一直送出书房。
赵万生目送董夫人去远,低笑道:
“佟兄,看来夫人和范少侠兄妹,芥蒂颇深,这事该怎么办?”
佟仲和道:
“山主若能早点醒转,此事也就迎刃而解了。”
赵万生皱皱眉道:
“山主中毒昏迷,一时如何会醒?”
佟仲和道:
“明天就是贼人约期的第三天了,要救山主,只有逮住他们几个,才能逼他们交出解药来。”
赵万生洪声道:
“对!擒贼擒王,咱们能逮住贼党为首之人,就不怕他们不交出解药出来了。”
两人回进书房,吕总管要厨下重新送来早点,三人匆匆吃毕。
吕总管请示道:
“佟护法,夫人交待,那范少侠兄妹,你老之意,该怎么办好?”
佟仲和淡淡一笑道:
“夫人说的只是气话,吕兄不妨缓办。”接着又道:
“对了,吕兄此时就去请范少侠兄妹到书房里来。”
吕总管道:
“在下就去。”
吕总管走后,佟仲和又和赵万生低低的商量了一阵。
只听一名庄丁走到阶前,高声说道:
“禀护法,董四爷来了。”
佟仲和抬目笑道;
“赵兄,该你去换班了。”一面朝门外说道:
“请他进来。”
董崇智脸有愤色,盛气的道:
“佟护法,这些庄丁简直欺人太甚,兄弟是奉命调到书房来的,门口居然不让兄弟进来。”
佟仲和含笑道:
“董老弟幸勿介意,这不能怪他们,目前情势所通,山主又昏迷不醒,兄弟是不得已才下的令。任何人未经通报,不得擅自放入,老弟多多原谅。”
赵万生抓起长剑,虎的站了起来,笑道:
“董老弟来了,兄弟就得走了。”
佟仲和道:
“赵兄,内宅重地,可得小心。”
赵万生大笑道:
“放心,兄弟若是连后宅都看不住,这护法还能干么?”大步朝外走去。
不多一回,吕总管引着范君瑶、方壁君两人走入?
范君瑶抱抱拳道:
“佟护法见召,不知有何见教?”
佟仲和起身让坐,说道:
“兄弟请贤兄妹来此,有机密之事相商,二位请坐了再说。”
范君瑶、方壁君相偕坐下。
佟仲和回头朝吕总管道:
“吕兄,你叫这里领班了盛进来。”
吕总管答应了声,走近书房门口,高声叫道:
“丁盛,佟护法叫你进来。”
只听院中有人应了声“是”,立刻走进一个怀抱单刀,年约二十五六岁的汉子,朝佟仲和身子一礼道:
“属下见过佟护法。”
佟仲和抬目道:
“你们一班共有几个人?”
丁盛回道:
“十二个人。”
佟仲和道:
“如何分配呢?”
丁盛道:
“院外八个,院内四个。”
佟仲和道:
“好,你立时传我之命,从现在起,未得我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入书房一步。”
丁盛躬身道:
“属下遵命。”
佟仲和一挥手,丁盛便自退了出去。
佟仲和从身边摸出一紫金令牌,朝日总管道:
“吕兄,我要丁盛守书房,不准有人擅入,但有些人,只怕丁盛不敢拦阻,也未必拦阻得住。兄弟有重要之事,须和范少侠贤兄妹及董老四密谈,不能有人闯入,你可持山主令牌,站在阶前,就算是夫人或几位护法来了,一律替我挡驾。”
吕总管微微一怔,双手接过令牌,躬身道:
“在下领命。”说完,正待转身走出。
佟仲和道:
“吕兄给我带上书房门户。”
吕总管答应一声,果然带上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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