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煞木通走后,陆地神龙程元规因大家劳累了一晚,此时天色大亮,夺命飞环邢长林已要方广寺下院,腾出几间静室,便请大家回房休息。
楚湘云、冷秋霜两位姑娘,不放心陆翰飞伤势,还待入内探视,却被阴风煞劝止,说陆少侠此时正好由程帮主打通奇经八脉,不宜惊动,坚要两人随自己回房休息,两位姑娘不敢违拗,只好跟随着她一起往静室中走去。”
只留下夺命飞环邢长林和几名帮中弟兄,在院中照顾。
杜志远看大家都已入房休息,他惦记者陆兄弟伤势,脚下不由自主的往陆翰飞房中走去。
此时天己亮了一会,前殿的钟钹梵音,远远传来,寺中僧侣,早课未毕,但后院却显得甚是清幽,枝头啼鸟,啁瞅不绝。
晨曝照在窗棂上,使人有冬日可亲之感!
杜志远悄悄推开房门正待闪身入内,哪知目光一瞥,心头不禁蓦地一怔!
原来榻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陆翰飞的踪影?连方才盖在陆翰飞身上的一条棉被,也已不见!
这一下,当真把杜志远惊得目瞪口呆!
他哪还迟疑,心头一怔之际,身子早已一掠而入,纵四目顾,房中什物,丝毫没动,只是后窗已被人撬开!
窗外是寺后的一片莱园,围着一圈高墙,墙外已是靠近山脚,地势极为隐僻,平日极少有人走动。
这情形,显然陆兄弟已然遭人从后园劫走无疑。心头一急,不由大声嚷道:“程老前辈,史老前辈,不好了,陆兄弟被人劫走了!”
夺命飞环邢长林首先掠入房中,接着陆地神龙程元规、干手儒侠史南溪、阴风煞、灵岩大师、楚湘云、冷秋霜,黑娘子倪采珍纷纷走进。
楚湘云一眼瞧到后窗敞开,娇躯一扭,往窗外纵去,口中喊道:“我们快追!”
阴风煞眼快手快,一把抓住她手腕,低声喝道:“干女儿别忙,有程帮主在此,一切还是听候程帮主调度为宜。”
陆地神龙程元规面色铁青,双目如电,向房中一转,便自率同千手儒侠掠出后窗,大家也纷纷跟着纵出。
冷秋霜低低的问道:“师傅,你看是什么人把陆大哥劫走了?”
阴风煞悄悄拉了她一把,要她不可多问。
陆地神龙程元规向四周略一打量,手捻长须,朝千手儒侠道,“来人劫走陆老弟,除了窗外留有两个脚尖,菜园丝毫不见痕迹,足见轻功大是不弱,据老夫推想,只怕来人决不止一个,邢堂主你到墙外那几棵大树上瞧瞧,可有什么痕迹?”
夺命飞环邢长林答应一声,立即纵身朝墙头上升去,杜志远也自告奋勇,相继窜上墙头。
两人分头在附近几棵大树上勘察了-会,果然同时发见两棵树上,有人匿身潜伏的痕迹,当下就说了出来。
陆地神龙微微颔首,道:“你们下来。”
邢长林、杜志远两人跳落围墙。
陆地神龙接着说道:“照这情形看来,来人最少也有四人以上,除了两个隐匿树上之外,一个潜入房中,抱起陆老弟,一个在窗下接替,接替之人,因身形不高,才留下两个脚尖,除此以外,园中虽有晨霜,就找不到半点痕迹,可见这两人身手全非寻常。
大家见他说得有如亲眼目睹,心头暗暗折服。
夺命飞环邢长林道:“属下要不要上屋瞧瞧?
陆地神龙微微摇头道:“咱们这些人全在院中,有谁敢上屋去?”
楚湘云愁眉不展的道:“老前辈,那可怎么办呢?”
陆地神龙捋须笑道:“你们不必焦急,从来人用棉被裹着陆老弟而去,可知决不会伤害陆老弟性命,尤其在大白天里,抱着一个用棉被聚着的负伤之人,即使轻功再高,不但终是累赘,也极易引人注意,不可能走得太快,从老夫替陆老弟打通经脉,前后还不到一个时辰。”
楚湘云道:“陆大哥重伤末愈,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打通一次经脉,现在被人劫走了,这可怎么好?”
陆地神龙点点头道:“事不迟疑,咱们分头追赶,还来得及。”
说到这里,抬头朝千手儒侠和阴风煞道:“老夫想请木老嫂子和总护法两位,此刻立即以最快速度,分从山后两条小径,朝北追缉,越快越好,以两位的脚程,贼人固然先走了半个时辰,也不难在一个时辰之后,把他们追上,但不论追上与否,正午以前,务必赶回此地。”
干手儒侠,阴风煞同时答应一声。
冷秋霜道:“师傅,我也去!”
阴风煞道:“你替我留在这里、为师去去就来。”
说话声中,已和千手儒侠,纵身往墙外飞去!
陆地神龙瞧了冷秋霜。楚湘云一眼,点头道:“两位姑娘,还是留在这里的好。”接着又朝夺命飞环吩咐道:“邢堂主和杜老弟可带同帮中弟兄,分头在附近三十里内,查询有无可疑人物,及可疑船只,也要在午前回话。”
夺命飞环邢长林、杜志远躬身领命,匆匆而去。
灵岩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老檀樾调兵遣将,指挥若定,贫衲和敝寺十八罗汉,也愿听差遣。”
陆地神龙呵呵大笑道:“大师好说,以老夫推想,来人人手虽多,但山后两条小径,有木老嫂和史总护法分头追踪,已足可胜任。至于山前水陆两途,料想他们插翅也逃不出龙门帮的手去,咱们还是坐着听候消息,真要遇上扎手敌人,也好随时驰援。”
说着摆了摆手,鱼贯返回屋中,大家在客厅坐走。
陆地神龙朝黑娘子道:“倪堂主,你替老夫放出信鸽,要总柁立时通令各处分柁,注意水陆两途可疑人物船只,如有发现,不准惊动对方,随时报告。
黑娘子领命走出,立即放起信鸽。
灵岩大师口诵一声怫号,低笑道:“帮主张下天罗地网,难怪贫衲无用武之地了。”
陆地神龙掀须狂笑道:“百里之内,真要让他们逃出手去,老夫这个龙门帮,还能在江湖上立足?”
楚湘云、冷秋霜听陆地神龙这么说法,心头也宽慰了不少。
时间过得很慢,太阳好像乌龟赛跑,慢慢的爬着,好不容易,快到中午时分了,两位姑娘、早已望穿秋水,焦灼不已!
千手儒侠史南溪和阴风煞柯灵,终于回来了,但使人失望的,他们分头追踪,赶出百里、两条小径上,连人影也没瞧到半个,接着,夺命飞环邢长林和杜志远,也相继回转,夺命飞环的报告:华山派的人,还住在衡阳偏西的关帝庙,黔帮独角龙王沙无忌也在那里,两伙人似乎已合在一起,但并无什么可疑行动。
只有老狼神狼奇里师徒业已先走,另外高黎共山的神钩真人郝公玄,也早已走得不见踪影。
白衣崆峒杨开源师兄弟;昨晚还住在衡阳西大街兴隆客栈,直到清晨才离去,此外并无岔眼的人,也没有负伤或装作急病雇车赶路的人。
杜志远负责调查水路,他的报告:石鼓山东北,停着一艘游艇,那是毒神逢巨川的,他和宠姬黑凤仙虞三娘,在昨晚天黑以后,就启碇北去。
另外,是陆翰飞乘来的那条小船,在天亮时分,被一个老妪和一个穿白衣的书生包去,这两个人是母子相称,带着一件大行李,启碇往南,此外还有两拨,都是带着许多箱笼,雇船南行的,几乎没有可疑船只。
陆地神龙听完报告,脸色渐渐凝重,只是捋须不语。
楚湘云望望陆地神龙,又望望干手儒侠,忍不住道:“史老前辈,陆大哥会不会被老狼神劫去?”
冷秋霜一下跳了起来,道:“楚姐姐说得不错,准是老狼神把陆大哥掳走了,他们前天还在陆大哥船上,画了狼头,师傅,我们快追咯广千手儒侠史南溪还没说话,陆地神龙忽然抬头道:“狼奇里为人十分自负,劫走陆兄弟的,决不是他,而且昨晚来人,如论武功,比狼奇里还差得远!”
说到这里,回头朝黑娘子倪采珍沉声道:“倪堂主速放飞鸽,要束阳、柱阳、邢阳、永川四处分抡,注意陆兄弟那条原船,随时以飞鸽报告行踪。”
黑娘子答应一声,立即退出身去。
干手儒侠迟疑的道:“帮主认为那白衣书生就是昨晚放过夏侯律,和帮主对了一掌之人?”
陆地神龙沉吟道:“那也未必,昨晚和老夫对掌之人,功力之高,恐怕不在老夫和狼奇里之下,只是老夫认为他们雇用陆老弟乘来原船,使人不易启疑,在时间上也有巧合。再说从窗外接应的人,留下鞋尖,分明身材不高,可能就是老妪,尤其他们母子两人,怎会仅带一大件行李,也颇堪寻思……
正说之间,黑娘子倪采珍手上拿着一封信柬,匆匆进来,朝陆地神龙躬身道:“属下遵谕通令沿上江四处分柁,密切注意陆少侠那条原船,随时报告行踪,同时总柁也有一封加急函件,请帮主过目。
说着把手上那封信柬递上。
陆地神龙拆开信柬,才看了几行,脸色登时大变,随手把信笺送到千手儒侠手上,沉声道:“总护法可曾听到过江湖上还有一个白衣教吗?”
“白衣教?”
千手儒侠楞得一楞,接过信笺一瞧,只见上面写着:
“书奉龙门帮模帮主伟鉴:
本教创立之主旨,为联合武林同道,统一江湖门派,素仰贵帮主领袖群伦,声誉卓著,兹敦聘台端为本教最高护法,其他位与教主相等,贵帮也同时并归本教,希于文到十日内遵行。”
“白衣教主?”千手儒侠瞧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叹息一声,道:“看来平静了许久的江湖,又要从此多事!”
陆地神龙大笑道:“南北双岳,相继遭害,只是一个起端,其实江湖上早已多事了!”
灵岩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两位说的白衣教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地神龙道:“联合武林同道,统一江湖门派,少林寺自然不能例外,大师瞧瞧这封信就知道了。”
灵岩大师随手接过信笺,一面凝目道:“劫持陆老弟的,说不定也是白衣教所为?”
陆地神龙点头道:“老夫也有这样想法。”
灵岩大师看完信笺,皱皱眉道:“不知帮主对这件事的看法如何?”
陆地神龙挎须道:“依老夫看来,白衣教出现江湖,决非偶然,信中口气固然稍嫌狂妄,但来者不善,也不可等闲视之,而且他们既然敢向龙门帮下书,江湖上各门各派,自然也会同样收到类似信件。即以昨晚那个白衣人来说,功力极深。从他放过夏侯律一事推测,那么从杀害南北双岳,和贵派掌门人灵峰大师的被废去武功,以及散播流言,使武林高手群集石鼓山,其中可能就是一项极大阴谋。但中途似乎因某种原因而改变,至于陆老弟被他们劫持而去,也可能从此一推测,寻到脉络。”
灵岩大师合掌道:“帮主卓见,明若观火,贫袖钦佩之至!”
说话之时,帘前突然扑扑两声,飞下一只信鸽。
黑娘子赶忙伸手接住,取下一个竹筒,从筒中取出一卷白纸,瞧了一瞧,朝陆地神龙躬身道:“启禀帮主,荣阳分柁紧急报告,陆少侠那条原船,已在白沙附近发现,船上母子二人,均已不知去向,目前正在搜索之中。”
陆地神龙双目乍睁,沉声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总护法,此事只怕束阳分陀,无法担当得起,还是你和木老嫂子辛苦一趟,老夫此刻,必须回转君山,亲自料理。”
阴风煞尖声道:“帮主只管请回,我老婆子不信白衣教会猖獗到这个地步。”
灵岩大师也起身道:“贫衲大师兄武功已失,寺中也亟需料理,帮主如无差遣,贫袖也要回寺一行。”
陆地神龙点头道:“大师请便。”
大家各有心事,立时动身,陆地神龙程元规率着夺命飞环邢长林和帮中弟兄,回转龙门帮总柁。
灵岩大师和十八罗汉,也赶返少林。
千手儒侠史南溪,阴风煞柯灵、杜志远、楚湘云、冷秋霜、黑娘子倪采珍等人,同乘一船,匆匆往来阳赶去!
弥勒铺,原是春水边上的一个小镇,这天中午时分,有一辆黑篷马车,从这里出发,往南而去!
这辆马车,垂着很厚的黑油布车帘,不知里面坐的是谁?但赶车的车把式,却是一个身材魁梧,脸色黝黑的大汉,手控马缰,轮声辘辘,驰得极快!
马车经过烟竹寺、永桂厅,在未申之交,已赶到枫木铺,刚出小镇,忽然从路旁一所茅屋中蜇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只见他目光四转,很快奔近车前,朝车把式低低的道:
“启禀洪大爷,方才郭三爷派人通知,说咱们行踪已露,恐怕跟踪的人,今晚就会赶来,特命小的在此等候。”
那车把式敢情就是他口中的“洪大爷”,闻言怔得一怔,问道:“郭三爷可曾说,跟踪咱们的是些什么人物?”
那中年汉子对车把式执礼甚恭,躬身道:“小的只听郭三爷说,好像还不只龙门帮一路……”
他话声未路,车帘掀处,探出一个满头白发,右眼已瞎的老妪面孔,尖声问道:“郭老三呢?”
中年汉子瞧到独目老妪,似乎有着深深的畏惧,急忙躬下身子,连头也不敢再抬,接着说道:“郭三爷已在前面等候,他交待小的准备马匹,请姥姥、教主、和洪大爷骑马先行,这马车交由小的朝新田、桂阳方向驰去,好把所有追踪的人引开。
独自老妪点点头,道:“好,就这佯办吧!”
她话声一落,依然放下车帘。中年汉子又躬身行了一礼。退后数步,回身朝路边那所茅屋,挥了挥手。茅屋后面,转出两个大汉,手上牵着三匹健马,走近车前伺候。
那姓洪的车把式,立即从车上跳下,打起车帘,独自老妪首先从车中跨下。
中年汉子和二个牵着马匹的大汉,同时垂手肃立,状极恭谨。
车上接着走出一个身穿白衣的书生,地下车之后,回身从车上抱下一个大棉包出手托着,生似极为小心。
车把式见状,慌忙赶前几步,低声道:“教主还是让属下带着上路吧。”
白衣书生摇摇头道:“不用了,放在我马上也是一样。”
说着,双手托着大棉包,轻轻一纵,飞身上马,然后把大棉包横置身前。
独自老妪满布皱纹的脸上隐现不橡,鼻孔中嘿了一声,山纵身上马,别瞧她老态龙钟,光这上马的身手,就可看出轻功着实不弱!
车把式见两人上马,也立时从伺立着的大汉手上,接过缰绳,跃上马背。
这一瞬工夫,从茅屋中很快闪出一个龙钟老妪,和一个身穿白衣的人,相继钻进篷车。
那中年汉子回身从茅屋中取出一捆大行李,放进车厢,然后放下帘子,一脚跨上坐位,引缰待发。
独自老姬面露嘉许,朝马上姓洪的车把式裂嘴笑道:“洪老大,瞧不出郭老三现在办事也精明起来了。”
洪老大耸耸肩,笑道:“姥姥强将手下无弱兵,郭老三跟姥姥这么多年,学出学糟明了。”
独目老妪微露得意之色,忽然沉声道:“洪老大,你总该知道,这个江湖,咱们论声势,论武功都不及人家,如果再不精明强干一点,还想立得住脚吗?”
说话之间,阴沉目光,有意无意的瞧了白衣书生一眼。
洪老大口中连应了两声“是”,接着说道:“姥姥,他们这辆篷车要等咱们上路之后,才好动身,以免引人注意,咱们快赶路吧!”
独目老妪“唔”了一声,道:“如玉,咱们走!”
手上缰绳一抖,当先朝一条小径上驰去,白衣书生和洪老大山跟着动身,三匹马蹄声得得一,霎时转过这片树林,跑出老匹。
中年汉子一见他们教主去远,也立即催动马缰,车轮辘辘,朝着大路往东,朝新田,桂阳方向驰去。
远山起伏,峰峦连绵!
一抹绚烂晚霞,正在逐渐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层沉沉暮色,笼罩四野,三匹健马,循着崎岖山道而行。
马上三人,正是从枫木铺由篷车改为乘马的独目老妪、白衣书生、和洪老大。原来他们就是五毒教的独眼乞婆区姥姥、蛇蝎教主温如玉、毒砂掌洪长胜。
自从五毒教的人,把冷秋霜当作了北岳门下楚湘云掳去,被陆翰飞阴差阳错的救走,后来温如玉乘船赶到,自知不是陆翰飞对手,匆匆退去,其实五毒教的人,并没死心,依然一路跟了下来。
石鼓山群雄毕集,先后出现的老狼神、神钩真人、厉山双煞,西毒逢巨川、白衣崆峒、和随后赶到的龙门帮主陆地神龙!
这些人,就是二十年前五毒教在全盛时期,也一个都招惹不起,何况二+年后的今日,他们还在羽毛未丰之际?是以只潜伏远处,不敢露面。
直等陆翰飞负伤,大家在方广寺下院歇脚之时,才由温如玉、区姥姥潜入寺后菜园,趁机把陆翰飞劫出。
他们自然清楚,龙门帮在江湖上声势浩大,耳目灵通,是以沿路一再改变方式,由水路南行,到了白沙,立即弃船改乘篷车,再由篷车改为骑马、用以混淆龙门帮的追踪。
此时.他们已进入五岭山脉,距离他们的老巢,逐渐接近!
忽然,一阵鸽羽划空之声,两只白色健鸽,从头顶树林上疾飞而过。
独眼乞婆区姥姥仰望了两只掠空而过的健鸽一眼,阴森的脸上,泛起一阵狞厉之色,回头朝毒砂掌洪长胜道:“洪老大,你瞧到了没有,这信鸽,已经两次从咱们头上掠过,只怕咱们行踪,已被龙门帮的人发现。”
洪长胜道:“他们有灵鸽搜踪,使人防不胜防,如此看来,只怕篷车上的三人,都已落人他们手中了。”
独眼乞婆阴笑道:“五毒教门下随身带有自了毒丸,老身倒不怕他们泄露什么,只是咱们尚有一夜路程,只要能过了今夜,他们纵有灵鸽搜踪,赶到地头,管教他们有来无去。”
温如玉道:“姥姥,这样一来,咱们此后,岂不是就难以安枕了。”
独眼乞婆满脸厉色、冷笑道:“咱们已经隐忍了二十年,真要有人找到咱们头上,那也顾不得许多了。”
天色业已全黑,峰岭起伏,不远处一丛松林中,露出一间茅屋,从屋中迎出七八个人。
当前一个正是调龙手郭老三,他此时已换了一身蓝布衫裤,不似岳阳楼上的那付臭叫化模样。一眼瞧到三人,立时迎前几步,躬下身去,口中说道:“姥姥,教主,一路辛苦了。”
独自乞婆一带马头,飘身落地,点点头道:“郭老三,你倒来得好快,他们都撤回来了?”
郭老三依然十分恭敬的道:“兄弟也刚到了一会,龙门帮眼下已出动各地分柁,水上陆地,全力搜索……”
独眼乞婆不待他说完,阴哼道:“这个老身已经知道,下午还有几批灵鸽,两次追踪咱们,不过天黑了,鸽子无法追踪。你先把这三匹马,要他们绕道去驰上一阵,多留点马蹄脚迹,让追踪的人,奔波上一晚,明天中午,咱们到了地头,就不怕了。”
她说话之间,蛇蝎教主温如玉和洪长胜,世已一起下马。温如玉手上依然郑重其事的托着陆翰飞,不肯交给手下之人。
调龙手郭老三请示道:“姥姥,咱们沿路放出毒物,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岂不是好?”
独眼乞婆桀桀尖笑道:“这样岂不打草惊蛇,告诉了他们,是咱们五毒教做的手脚?老身自有计较,你只管照我吩咐行事就是。”
郭老三连连应“是”,伸手一摆,立时有三个汉子,纵身上马,泼刺刺的往林外驰去!
独眼乞婆、温如玉、洪长胜,郭老三,相继走进茅屋,其余的人,立即分散,在茅屋前后林中,布了暗桩。
三楹茅屋,进门一间客堂上,早已摆好几付碗筷,等着开饭。
独眼乞婆回头横了温如玉一眼,冷冷的道:“如玉,你把他放到地室去,咱们一天一晚没休息了,吃了饭,好好休息上一晚再说。”
温如玉答应一声,托起裹着陆翰飞的大棉包,往左边那间厢房中走去,那厢房中只有靠壁处一张土坑,别无家具。
郭老三很快走在前面,手中执着烛台,替她照路,走近士坑,伸手揭起木板,露出一个暗门,下面约有十几级石阶,正是地下密室的入口。
原来五毒教盘踞五岭山脉,蛰伏己久,这座茅屋,正是他们人山第一个关卡,所以设有密室。
两人走下地道,郭老三放下烛台,便先行退出。
温如玉把手上棉包,轻轻放到靠壁之处,然后解开四周捆着的绳索,又把棉被轻轻揭开!
被窝中登时露出一张她熟悉的面庞,这是多少天来,一直在她脑海中萦回不去的影子!
但他这时候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失去了几日前那种出世拔俗的飒飒英风!
她心中感到一阵歉然,同时升起无限怜惜,怔怔的瞧着他,半晌,兀自拿不定主意,她不知道姥姥何以会对南北双岳门下有这般仇恨?
不错,五毒教在二十年前,是被江湖上几大门派,联手逐出中原的,但也不见得是毁在南北双岳两人之手。
听姥姥的口气,她也并没一定想觊觎金玉双奇白衣剑侣藏宝,虽然她是以此为藉口的。
温如玉贵为一教之主,但她自小由姥姥一手扶养长大,她平日任性、使气,姥姥总是百依百顺,从没拂拗过她,可是今日她发觉姥姥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点和往常大不相同!
她心念电般转动,目光只是盯着陆翰飞脸上,一眨不眨!
渐渐,她发觉他伤得很重,此时既像熟睡,又像昏迷!
她突然想起自己身边的一个白玉小瓶,那是两粒五毒教的保命金丹――“宝蛇丹”。
据说“宝蛇丹”还是上代师祖传下来的,其中有一百种举世罕见的毒蛇胆,和许多珍贵药物配制而成,专治各种重伤,只要还有三分气在,无不药到回春。
因为这药丸有许多灵药,不易寻觅,炮制尤难,药丸用一粒,就少一粒,所以后来就成为教中传世之宝,只有教主身边,才能携带,也只准教主一人保命之用。
自己身边从小就带着这个玉瓶,瓶中已只剩了两颗药九,玉瓶是用丝囊佩在自己贴身之处,十多年来,坐卧不离。
温如玉想到“宝蛇丹”,心头一喜,毫不犹豫的背过身去,从贴身之处,取出丝囊,抽开活结,很快从瓶中倾出一颗金箔为衣,只有黄豆大小的药丸,俯身拨开陆翰飞牙关,塞入他口中。
她动作极快,但好像做了一件亏心事似的,心头小鹿,禁不住砰砰狂跳,脸上也感到一阵热辣辣的,难以平息。收起丝囊,纤纤玉掌,在发烫的脸颊上轻轻按了一按,才沿着石级,举步朝上走去。
只见客堂中间一张方桌上,早已摆满了菜肴,连饭也装好,敢情就是等着自己。
温如玉在上首坐下,独眼乞婆区姥姥瞧了她一眼,脸上略有不豫之色,欲说又止,但终于捧起饭碗,吃了起来。
温如玉怕她出口相询,也不敢多说,只是自顾自吃饭。
饭后,调龙手郭老三匆匆出去。
毒砂掌洪长胜也跟着站起身子,说道:“姥姥和教主,还是早些休息吧,就是有人追踪、今晚也不可能寻得到这里。”
独眼乞婆冷笑道:“你道龙门帮的人,会轻易被咱们脱梢?老身估计,今晚准会有人寻上门来,不过,只要照我方才说的去做,纵然有人赶来了,也叫他们扑上个空。”
这时,桌上菜肴,已由区姥姥贴身侍女红儿收拾干净,替三人端上茶来。
洪长胜迟疑的道:“姥姥要他们全数撤走,兄弟总觉不妥独眼乞婆千笑道:“教下弟子,武功平平,真要有人赶来,哪是是人家对手?留在这里,反而碍事,你和郭老三,路径熟悉,随便一躲,就不易被人发觉,既要留着,自无不可,其实今晚老身又不和人家动手,只要好好睡上一觉就行。”
温如玉不知姥姥葫芦里卖什么药,正想问话!
洪长胜点头道:“这样也好,兄弟这就出去瞧瞧,如有风声,就以投石为号。”
说着大踏步往门外出去。
独眼乞婆道:“如玉,你随我到地下室去,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温如玉怕姥姥发现自己给陆翰飞服药之事,故意捧着茶碗,就唇边吹了几口,似乎茶水太烫,一面撒娇的道:“姥姥,我要喝几口茶呢,你在这里说,不论一样。”
独眼乞婆独目闪过一丝凶光,道,“不,咱们到下面去!”
红儿只有十四五岁,生得极为伶俐,平日深得温如玉疼爱,这会她瞧着两人,屈膝道:
“姑娘还没喝茶,要在这里,姥姥就在这里说吧,红儿出去一会好啦!”
独眼乞婆沉声道:“你也只知道跟姑娘帮腔,难道姥姥说的话,算不得数?我要你留在这里,你就给我守在这里。”
红儿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吓得噤声不敢多说。
独眼乞婆忽然觉得自己语气极重,接着又柔声道:“红儿,只要过了今晚,姥姥就好了却一桩心事,姥姥就把你收到门下,你好好守在这里,我有根重要的话,和如玉说。”
温如玉不知道姥姥今天脾气何以变得如此暴躁,尤其是她的那句“过了今晚,姥姥就好了却一桩心事”,这话,分明隐隐透露出有不利于陆翰飞之意在内,不然,何以坚决要到地下密室中去?她心头不期有些忐忑不安,放下茶碗,起身道:“姥姥,你要说些什么咯,我们这就下去好啦!”
独眼乞婆没有作声,两人一起走入左厢,跨下密室。
独眼乞婆取过烛台,弹去烛芯,熊熊烛光,照着壁角的陆翰飞,口中发出一阵低沉的嘿嘿冷笑,自言自语的道:“小子,你终于落到我手上了,你还敢在我姥姥面前逞强不?你老鬼师傅也会死在人家手里,但你却逃不出我的手去……”
温如玉听得怵然一惊,照这情形,姥姥果然和南北双岳有仇,心中想着,在旁打岔道:
“姥姥,你不是说有要紧话和我说吗?”
独眼乞婆突然放下烛台,脸露戾色,尖笑道:“不错,老身要和你商量的,就是今晚先宰了这个小子!”
她话声一落,一双鬼爪,悬空抓了两抓,就有朝陆翰飞咽喉掐去之势!
温如玉吃了一惊,连忙伸手一拦,劝道:“姥姥,咱们出动这许多人,好不容易从龙门帮手上,把他掳来,为了什么?”
独眼乞婆凶眼一瞪,道:“我不希罕什么白衣剑侣的藏宝,何况究竟有没有这回事也不知道。”
温如玉道:“不,那船老大不是说令狐仙赛孙膑没上石鼓山去以前,留了一封信给他,江湖上正盛传着赛孙膑早已预先把藏宝取出了,那么船老大说的那封信,一定另有文章,他此时重伤未愈,只要等他醒转来了,不准问出下落。”
独眼乞婆厉笑道:“我不要藏宝,我只要他的命。”
温如玉怔道:“姥姥,这是教中大家决定之事,咱们得到白衣剑侣留下来的武功,就可称雄江湖了。”
独眼乞婆独眼凶光熠熠,尖声道:“如玉,我姥姥抚养了你十几年,你到底给不给我出气?”
温如玉挡在陆翰飞前面,为难的道:“姥姥,这是咱们教中决定的事,关系五毒教的盛衰,我不同意姥姥的做法。”
独眼乞婆冷笑道:“如玉,你不用摆出教主的身份压我,找知道,你是存心保护他,今天,你一直把他抱在身边,我知道你是看中了这小子!”
温如玉被她一口说穿心事,不禁脸上一红,接着又脸色一板,道:“姥姥,你说什么?
你是长辈,说话也该有个分寸,我是你抚养长大,但我总是一教之主,你平日口口声声为着五毒教,今天怎的一反常态?”
独眼乞婆脸上忽然飞起痛苦之色,也更显得狰狞可怖,白发飘动,喃喃的道:“我一反常态,如玉,你说得对,姥姥是反了常态,我看了这小子,恨……恨不得立时掐死了他……”
她声音凄厉,双爪作势,隔着温如玉,恨恨不己!
温如玉皱皱秀眉,低声问道,“姥姥,你和他有仇?”
独眼乞婆渐渐平静下来,身躯微微颤动,口中“唔”了一声,道:“如玉,你是教主,你有权决定他的生死,姥姥虽然比你长了一辈,但姥姥总是五毒教的人,给不给我出气,全凭你吧!”
温如玉道:“他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姥姥非杀他不可?”
独眼乞婆愤然退:“因为这小子是南岳简子真的徒弟。”
温如玉抬头道:“姥姥,你是说他的师傅是咱们五毒教的大仇?”
独眼乞婆被她问得默然不语,停了半晌,才颓然摇了摇头,徐徐的道:“不是,唉,如玉……”
温如玉松了口气,柔声道:“姥姥,你只管说下去咯!”
独眼乞婆长叹一声道:“如玉,姥姥知道你的心意,但你也该知道你是五毒教出身,五毒教是江湖黑白两道谁都瞧不起的下五门,咱们配不上人家名门正派中人的,你……别再痴心梦想了。”
温如玉脸上一阵绯红,跺跺脚道:“姥姥,你说正经的咯!”
独眼乞婆道:“姥姥对你说的就是正经话,姥姥这一生,就是你的榜样,唉,这快三十年前的事,那时我还只有二十二岁,哦,那时候,湘西,湘南,全是咱们五毒教的地盘,有一天,我经过雪峰山,瞧到一个身穿蓝衫的人……”
温如玉道:“那人可是南岳简大先生?”
独眼乞婆道:“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见他约莫三十来岁,长得甚是英俊,正俯着身子,来一珠药草,忽然从草丛中窜出一条白影,一口朝他手上咬去!
那人武功极高,眼快手快,瞧到白影,就是一剑,把窜出来的白影,一下挥为两段,哪知出手虽快,那条白影,也窜得极快,身子被他长剑斩为两段,但已一口咬住他袖角!”
温如玉道:“那是什么蛇,竟有这般厉害?”
独眼乞婆道:“当时我也吃了一惊,急忙举目瞧去,被他斩成两截的,竟是一条平日极少见的如意玉带虺!这种毒蛇,就是广西深山之中,也极难发现,因为普通毒蛇,只有牙齿才有剧毒,玉带虺却周身无处不毒,是几种出名毒物之一。我方自瞧碍一惊,口中只叫了一声:‘你快退!’但我话声未落,那落在地上的下半截虺身,长尾卷动,同时缠上了他右腿。”
温如玉咬着下唇,露出洁白的贝齿,笑道:“姥姥这就伸手救了他?”
独眼乞婆道:“他袖角上还咬着玉带虺上半截,脚下又被下半截缠紧,心头一慌,衣袖丢了几丢,没有摔掉,就用剑切下袖角。这一耽搁,脚下毒气已发,再想用剑尖去桃玉带虺下半段、已是不及,身子摇了两摇,就昏迷过去!我当时还不知道他就是三年之前,在泰山大会上,崭露头角的青年高手蓝衫剑客简子真,等我跃落他身边,只见紧缠在他小腿上的半条玉带虺,本来莹白如玉的蛇身,业已渐呈枯黄……”
温如玉道:“那又为什么呢?”
独眼乞婆道:“那就是南岳派的‘少阳神功’,他敢情发觉蛇身有毒,立即运功抵御,把玉带虺半截蛇身烧成灰烬,但他运功才到中途,已毒发昏倒。要知玉带虺本是天下剧毒之物,他这功运到半途,突然昏倒,毒发得更快,我用尽教中解毒灵药,足足守了他三天,才把毒气退去,他也说出他叫简子真。我听得心中更是高兴,因为他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剑客,但我却没有勇气说出我是五毒教主的师妹。”
她满布皱纹的脸上,开始流露出一丝青春的光辉,继续说道:“从此之后,我时常到衡山去找他,他也对我不错,这一段时间,我已经把心许给了他。”
温如玉道:“姥姥,后来呢?”
独眼乞婆叹了口气道:“这也怪咱们五毒教的人,实在太以胡来,弄得江湖上声名狼籍,简子真可能知道我的身份,几次在我面前暗示要我规劝规劝你爹,约束门下,那时大师兄也得到手下报告,说我和简子真交往很密,心中很是生气,几次使人暗向简子真下毒,都没得逞,咱们就这样疏远下来。”
温如玉道:“这就是爹不对了,姥姥和简大先生正大光明的交往,又没触犯教规,为什么要暗中害他?”
独眼乞婆道:“这就是正邪水火,不能并存,后来我听到传说,北岳司空晓有一个妹子,叫司空兰的贱人,时常和简子真并辔江湖,形影不离,我心中很是气愤,愤恨天下里人,都是薄幸之辈,就偷偷的逃出去找他。那时各大门派已有联手驱逐咱们的企图,简子真为了我曾有恩与他,在各大门派之前。拍下胸脯,要单独会会你爹,劝五毒教革面洗心,改过向善,这就是我偷跑下山没有多久的事。哪知他只身单剑,闯到咱们五毒教里,试想那时咱们教里的人,哪会放过了他,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他单人只剑,连伤了教中许多高手,闯出重围,但他也被咱们教中豢养的毒物所伤,被毒神逢巨川救走。这一场怨仇,大家越结越深,我也在此时,被教中的人在路上截回。”
温如玉遣憾的道:“姥姥,这样说来,他也没有错呀!”
独眼乞婆续道:“在这一场事的三个月之后,各大门派就联手发动对付咱们,简子真、司空晓、逢巨川和少林、武当,全部到场,咱们五毒教,在这一仗上,差不多全军覆灭。”
温如玉听得脸色渐渐凝重!
独眼乞婆用手指了指右眼道:“姥姥这只右眼,就伤在司空贱婢的‘穿云指’下!”
温如玉道:“她也参加了?”
独眼乞婆桀桀怪笑道:“当日,我救简子真的时候,就把如意玉带虺收入皮囊,炼成了剧毒无比的‘飞虺针’,这贱人就中了我三支‘飞虺针’。”
温如玉吃惊的“哦”了一声,道:“她后来怎样了?”
独眼乞婆狞笑道:“自然不会出六个时辰,就毒发身死。”
温如玉道:“那你不是已经报了仇吗?”
独眼乞婆独自圆睁,厉声道:“但这贱人已经夺去了简子真的心,简子真就是为她一生不娶,当然,咱们教中,经过这场巨变,姥姥和他,自也没有再和好的希望。但简子真心中,一生都恨上了我,我……是对他有恩的人,我……也为他失去了一生的幸福。我狠不得亲手杀死简子真,因为我杀了他,也不过只算当年没救活他,当年没救活他,我不会怀恨一生……如玉,你说,你……说……我该不该在他徒儿身上,取得赔赏?”
温如玉听完独眼乞婆这段话,心头感到十分惘然,她无法分得清这究竟是恩?是仇?是怨、是恨?
简大先生并没有错,姥姥也没有什么不对。
姥姥固然因简大先生而怀恨一生,简大先生又何尝不遗憾终身?但这是上一辈的事,和简大先生的门人,该是无关的!
她心中想着,不禁抬起头来,口中刚叫了一声,“姥姥“笃!”头顶上,忽然响起一块石子的声音!
独眼乞婆突然脸色一变,道:“外面有警,准是洪老大发现了敌踪!”
说到这里,迅速瞧了温如玉一眼,她还挡在陆翰飞身前,不由气愤愤的伸手朝怀中一掏,摸出一个纸包,塞在温如玉手中,急急的道:“姥姥话已说完,你瞧着办吧!”
身子一闪,匆匆朝石级上走去!
温如玉跟着过去,独眼乞婆已走出地道,回头道:“你暂时不可出来!”
说着,已把木板闭下。
温如玉走近密室南端,那里斜斜的有一个钱眼般大的小孔,正是可以觑看客堂上的事物。
此时堂前木门,业已下了闩,温如玉心中纳罕,如果敌人真的寻上门来,区区木门,就是再闩上十道八道,又管什么用呢?今晚不知姥姥有如何安排?
她俯身取过烛台,移到南首壁下,这样,烛光就不会从小孔中漏出。
她正待返身朝陆翰飞身边走去,忽然想起姥姥临走时塞给自己的一个纸包,当下打开一瞧1
这一礁,不由把蛇蝎教主怔住了!
纸包中是一个褐灰色的粉末,她自然认识,这是最厉害的“百日蛊’,服下之后,要过了百日,毒性才会发作,在没有发作以前,并无丝毫异样,但一经发作,无药可解,一个人灵志尽失,变成白痴,浑浑噩噩,直到老死为止。
姥姥要自己在他身上下“百日蛊”?
不错,她要自己瞧着办,何以她非在他身上报复不可?
“唉!姥姥好狠的心!”
温如玉口中喃喃说着,心头不禁大起反感,这明明是姥姥命令自己,照她的心意去做!
平时教中之事,都由姥姥作主,自己很少过问,也没有感到如何,因为姥姥眼中,自己还是一个大孩子,但在这件来上,她开始觉得自己这个“教主”,有名无实,一切都得听姥姥的安排。
五毒教已经潜伏了二十多年,自己有心重振声威,但从劫待陆翰飞这一件事,很可能又步上二十年前的覆辙。
敌人已经追踪寻来,其中不难想到有威震江湖的龙门帮,有北岳恒山一派,和少林寺的人在内,结果又是一场联手对付五毒教的惨烈之事。
自己也和二十年前的姥姥一样,暗暗的恋上了他,而他还有北岳门下的那个师妹……温如玉想得不期惊出一身冷汗,内心坚决的说道:“不,自己决不能再蹈前人的覆辙!”但她心中实在想不出一个妥当的办法,一时怔怔的瞧着这包“百日蛊”发呆!
突然,她目光瞧到陆翰飞脸上,他苍白的脸色,已经好转了许多,但他还是昏昏睡着,没有醒转。
估计自己给他服下“宝蛇丹”,差不多已有半个多时辰。照说,他早该醒转过来了!莫非在篷车上的时候,姥姥已暗中使了手脚不成?
温如玉缓缓俯下身去,仔细察看了一遍,才发现陆翰飞原来被人点了睡穴,难怪他昏昏的睡了一个整天,当下纤手一按,拍开穴道。
陆翰飞双目一睁,忽然坐了起来!
原来他昨晚因全力施展“火焰刀”,又不会收回真气的法门,以致一身阳气随掌泄尽。
差幸他以前服过蝗蛇宝血,因他内功不足,无法和本身气血同化,大半仍潜伏体内,经陆地神龙程元规替他打通奇经八脉,催动气血,这潜存的蝮蛇宝血,成了他一线生机的源泉,在体内逐渐发生作用。
陆地神龙不知此中因果,才有每隔一个时辰,打通经脉之言,其实,有陆地神龙打通一次奇经八脉之后,他自己出全逐渐好转。
温如玉喂他的一粒“宝蛇丹”,不仅是五毒教专为教主保命的金丹,其中还有百种罕见蛇胆,正好和蝗蛇宝血,有相生相成之机。自然好得更快,只因被点“睡穴”,才沉沉昏睡。
此时一经温如玉拍开睡穴,便立即清醒过来。
当地睁目坐起,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斗室之中,烛光荧荧,面前蹲着一个一身白衣的温如玉,心头不由大奇,目光一转,正待出声相询!
温如玉连忙轻嘘一声,摇手制止,一面压低声音道:“陆少侠不可出声,你醒转过来了,快先调息一会,看看伤势好了没有?”
陆翰飞经她一说,果然感到头脑胀重,生似大病之后,无法支持,心头虽有许多疑问,只好暂时放下,依言盘膝坐定,澄心运气。
哪知才一提气,陡觉全身虚飘飘的,一口真气,再也无法提聚,一连几次,都是如此,而且一经提气,眼前金星乱飞,几乎昏倒!
温如玉蹲在地上,剪水双瞳,盯着他眨都不眨,睹状也大感意外,关切的适:“陆少侠,你怎么了?”
陆翰飞睁开双目,废然叹息道:“在下蒙姑娘相救,只是在下一身武功,已经完了。”
温如玉吃惊道:“你说什么?你一身武功完了?”
陆翰飞黯然道:“在下真气涣散,再也无法提聚,一身武功,已悉化乌有……”
温如玉也觉得事态严重,忙道:“你快闭上眼睛,我助你运功试试!”
她说话中,皓腕一伸,纤纤玉掌,已按到陆翰飞“灵台穴”上,一缕暖气,立时从体外传人!
陆翰飞不敢怠慢,立即调气运功,渐渐,感到自己体内,也有了转机,一缕真气,已能随着温如玉传注气流,缓缓进行。
要知温如玉虽是一教之主,但她内功并不如何深厚,这运功度气,最是耗损体力,不到半盏热茶光景,她已香汗淋漓,不住的娇喘,但她还是强行运气,只是传入陆翰飞体内的力量,已显得十分薄弱!
陆翰飞方才藉着她度人的真气引发,自己体内,也稍微感到有一缕真气,随着运行,但此时对方气力转弱,自己体内一缕气机也依然停了下来,心知自己真气涣散,复原无望,当下立即睁开眼睛道:“姑娘快请住手吧,在下真气已散,复原无望。”
温如玉收回按在他后心的玉掌,口中不住喘息,擦去满头汗水,呆呆的望着陆翰飞,焦的地道:“这可如何办呢?”
陆翰飞何尝不急,但目睹她为了替自己度穴运气,此时一张粉脸,面色苍白,心头一阵感动,淡淡一笑,拱手道:“姑娘一番盛情,在下永不敢忘,只是在下武功已失,多留无益,在下就此别过。”
说着缓缓站起身来,要朝外走去,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身在地下密室,也没瞧清门在哪里?
温如玉心头一震,双手朝池肩头轻轻按住,低声说道:“陆少侠,你此时走不得!”
陆翰飞功力全失,己和平常人一样,温如玉虽只轻轻一按,他也承受不住,身不由己朝地上坐下,痛苦的道:“姑娘还是让在下走的好。”
温如玉急道:“你这人怎么搅的,这时候不能出去,就是要走,也等我想想法子咯!”
陆翰飞目光朝四下一阵打量,发现这间斗室,四壁支着木板,除了一道粗劣的石级,根本没有门户,这情形,他自然瞧得出来,自己分明被人家关在石室之中!不由剑眉微剔,狐疑的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姑娘能否见告?”
温如玉一时之间,也和他说不清楚,只是眨眨眼睛,轻笑道:“你放心,温如玉不会害你的……”
话声未落,只听上面传来一阵蓬蓬的敲门之声,有人大声问道:“里面有人吗?”
温如玉急忙站起身子,轻声道:“有人来了,你暂时忍耐一会吧!”
这时只听独眼乞婆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深更半夜的,谁在敲门?大概又是什么错过宿头的人,红儿,你去开门瞧瞧!”
接着红儿装出从睡梦中刚刚醒来模样,口中“嗯”了一声,梯梯他他的拖着鞋子,走出客堂,隔门问道:“你们是找谁?”
温如玉暗暗好笑,姥姥和红儿,倒装得挺像,她迅速凑近小孔,朝客堂上瞧去!
两扇木门,呀然打开,红儿颤动了一下身子,道:“好冷!”
门外跟着跨进两人,一个儒生打扮的清瘦老者,正是龙门帮总护法千手儒侠史南溪,另一个身穿青色劲装的青年,是北岳门下的杜志远,温如玉心头暗暗一惊,龙门帮的人果然寻来了!
这一瞬间只见千手懦侠瞧着红儿,含笑道:“小姑娘,我们是找人来的,请问方才可有三匹马,从这里经过,马上有一位年纪很大的老太太,和一位穿白衣的相公,他们还带着一个大包裹……”
红儿不待他说完,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们这里没独眼乞婆敢情已经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木板传出“格叽”声响,颤声问道:“红儿.他们是找谁?”
红儿道:“姥姥,他们说要找一个白衣相公。”
外面声音说得很响,陆翰飞敢情听到是千手儒侠的声音、不由站起身来。
温如玉机警回过头去,低声道:“姥姥就在上面,你千万不可出声。”
上面独眼乞婆的声音又道:“红儿,你告诉他们,咱们这里,就是婆孙两个,没有什么白衣相公。”
这一会工夫,干手儒侠两道熠熠眼神、早已向四下扫视了一转,茅屋中陈设简单,只有一间客堂,和一间左厢房,厢房一张士坑上,躺着一个白发老婆子,别无他人,右边是厨房。也只有一座土窑,大可一目了然。
他清瘦脸上,微微露出一丝讶异之色,但因红儿年龄较稚,看去只是个普通村姑,这就回头道:“杜老弟,咱们走吧!”
两人相偕走出,红儿闩上木门。
陆翰飞因不知自己是被五毒教劫来的,他正在竭力寻思。渐渐记起自己在石鼓山后峰,曾以“火焰刀”和夏侯律的“透骨阴指”,硬对了一招。
那一招上,好像自己发出的掌凤把夏侯律指风,硬行切开,接着听到他厉啸而去,好像负伤不轻,自己也感到一阵寒冷,跌倒地上,那么自己当时一定伤得很重,敢情五毒教主温如玉将自己救来此处……
对了,她一定因自己伤势极重,怕人惊扰,才把自己移到这间密室之中,替自己疗伤……
温如玉见他站在自己身后,似在想着心事,只当他因千手懦侠史南溪和杜志远两人追踪寻来,已引起他的怀疑。
但她此时,心中也正在盘算着如何才能够救他?
姥姥要自己向他下蛊,好在“百日蛊”要等百日之后,才会发作,下与未下,目前瞧不出来的,暂时当然还好敷衍过去。
目前龙门帮总护法干手儒侠已经亲自追来了,从这一点可见他们出动的高手,当不在少数,五毒教可说已处在覆败的边缘上,自己撇开儿女之私,也得设法阻止才好。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目前偷偷的把陆翰飞放了,然后向姥姥说明厉害;只是他武功已失,一时又无法恢复,让他一个人上路,难保不被企图攘夺白衣剑侣藏宝的人,再度劫持了去。
因为江湖上已传出赛孙膑在未死之前,已留下一封藏宝地图,由船老大交到陆翰飞手上……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茅屋外面的山路上,却又响起一阵杂沓步声,渐渐走近。温如玉和陆翰飞因身在地下密室,是以听来十分清晰。
只听一个洪亮声音,大笑道:“道兄说得不错,这所茅屋。确实有点古怪!”
这人话声才落,“蓬”然一声,两扇木门,敢情已被来人一掌推开!
左厢独眼乞婆和红儿生似从睡梦中惊醒,发出颤抖的声音,问道:“是……谁?”
步履声音,业已走进客堂,温如玉抬眼往小孔中一张,不禁暗暗皱眉!
原来堂上一共站着二道一俗,那是华山派掌门人东门子良,仙人掌左浩、和黔帮帮主独角龙王沙无忌三人!
独龟龙王声若洪钟,回头朝左厢喝道:“屋中是什么人?”
独眼乞婆颤声道:“红儿,你快去瞧瞧,唉!三更半夜的又是什么人打门!”
红儿睡眼惺松,拖着鞋皮,畏畏怯怯走到房门口,回头道:“姥姥!我害怕。”
独眼乞婆道:“孩子,别怕,大爷们敢情是错过宿头的,唉!姥姥要是不生病,也不用你去开了。”
独角龙王瞧到红儿只是一个山村小姑娘,厢房里还躺着一个生病的老妇,也不由一怔,连忙放低喉咙道:“不错,小姑娘,咱们是山行迷路的,你别害怕!”
“哈哈!东门道兄和沙帮主,倒来得好快!”
独角龙王闻声一惊,急忙转眼瞧去,只见门外并肩站着的,正是白衣崆峒杨开源师兄弟三人!
东门子良稽首道:“杨兄三位,也来得不慢。”
白衣崆峒缓步跨进,双目似闭似开,木无表情的道:“三位连夜赶来五岭山,不知为了何事?”
东门子良干笑道:“杨兄来得,难道咱们就来不得?”
白衣崆峒杨开源双目中闪出一丝奇厉精光,缓步行近,瞧着东门子良道:“那么三位是跟踪兄弟来的了?”
东门子良大笑道:“焉知不是杨兄三位,跟踪兄弟而来?”
白衣崆峒皮笑肉不笑道:“道兄消息倒灵通得很!”
东门子良微晒道:“这也算不得什么,今天一早,江湖上早已传出赛孙膑在未死之前,己留下藏宝之图,落在南岳门人手中。”
白衣崆峒又道:“那么道兄想必已经知道劫持南岳门下的是谁了?”
东门子良微微一怔,道:“这个……兄弟倒也不大清楚,杨兄可是已有眉目?”
两人全是城府极深之人,谁也不肯吐露半点口风。
独角龙王沙无忌心地较直,纵声笑道:“以兄弟推测,那南岳门人船上两个舟子,全系身中剧毒而死,可能是五毒教所为。”
“五毒教?”
白衣崆峒杨开源双目乍然一睁!
但在这一瞬之间,瞥见那村姑听到沙无忌说出“五毒教”三字,似乎惊得一惊,身躯微向后退。他是心机极深之人,见微知著,心中不禁一动,暗想自己一路查看马蹄脚迹,寻到此处,而且发现一路上,马都跑得极快,是以蹄迹模糊不清。
但从茅屋前面再向山径上去的马碗、却异常清晰,显见马走得极慢,近似故意留下的脚印。
此时见沙无忌提到五毒教,红儿脸露惊恐之色,心中料定劫持陆翰飞的,可能就是五毒教。
而且主脑人物,就隐藏附近不远,这村姑可能就是五毒教的眼线,念头转动,脸上却丝毫不露,沉吟道:“兄弟听说五毒教久已不在江湖出现,沙兄此说,必有高见。”
他本来托大得瞧不起独角龙王沙无忌其人,这会盾然客气起来。
独角龙王沙无忌自知失言,但话已出口,一时无法收回,只得干笑了两声,道:“兄弟也只是听人传说,五毒教就匿居在广西境内……”
东门子良接口道:“江湖上善于用毒的极多,那也不一定是五毒教的人干的。”
白衣崆峒何等人物,独角龙王沙无忌身为黔帮帮主,五毒教匿居广西,他自然十分清楚,此时东门子良这么一说,显见他们一行,业已查出端倪,才故意拿话岔开。
他心念转动,一面点头道:“东门道兄说得不错,江湖上用毒之人,不在少数,但那两个舟子,身中剧毒,虽不一定是五毒教所为,也不失是可疑线索,沙兄雄踞云南,五毒教的情形,自然比咱们清楚得多,不知可否略道一二?”
那躺在左厢炕上的独眼乞婆,听得心头暗暗吃惊,这时有气无力的道:“红儿,这几位大爷,在说些什么,夜深了,你一早要上山砍柴,咱们可不能老等着不睡觉,请他们原谅,到外边去说吧!”
红儿应了一声,还没说话,东门子良因不愿独角龙王说出五毒教情形,趁机笑退:“不错,多待无益,龙门帮的人,已分作两拨,先咱们而去,杨兄愿意扣兄弟合作,咱们一同上路何如?”
白衣崆峒心中另有打算,闻言咧嘴一笑,抱拳道:“眼下厉山双煞和少林寺,已和龙门帮联上了手,只要白衣剑侣金玉双奇藏宝之事传出风声,这一二日内,赶来的高人,可能还不止他们这几拔,咱们自然也有联手合作的必要,道兄此言,正合兄弟之意。”说着相偕走出茅屋。
东门子良大喜道:“有杨兄合作,那是最好不过。”
白衣崆峒干笑道:“哪里,哪里,兄弟已有三十年不在中原走动,江湖情形,诸多隔阂,这湘南一带,沙兄该是最熟悉不过了。”
独龟龙王沙无忌经白衣崆峒一捧,面上顿感光彩,呵呵大笑道:“杨老哥,东门道长,都是一派之主,兄弟江湖草莽之人,不过这一带地势,兄弟还不算陌生。”
说话之间,已走出一段路程,独角龙王瞧着山径上的蹄印,道:“由此向南,即是禄福山,他们极可能朝禄福山去的。”
白衣崆峒心头暗暗冷笑,忽然住足,朝东门子良道:“咱们既然通力合作,兄弟之意,龙门帮既分两拨追踪,咱们也有此必要,道兄三位,不妨从此路赶去,兄弟率同敝师弟另抄小路搜索,黎明前,可在禄福山会齐,道兄意下如何。”
东门子良也是极工心机之人,听白衣崆峒如此说法。忙道:“杨兄卓见,兄弟久所钦佩,咱们理当分头搜索才对,事不宜迟,沙兄,咱们快走吧!”
话声一落,两拨人立即分头自去。
东门子良偕同独角龙王沙无忌、师弟仙人掌左浩、奔出一箭之遥,回头一瞧,白衣崆峒杨开源果然也率同两个师弟,朝另一条小径上如飞驰去,瞬息工夫,便已隐失在黑暗之中。
东门子良低喝一声:“沙兄、左师弟,快跟我来!”
说完话,不待两人回答,忽然一挺身,飞起了三丈多高。夜色中,直向五丈开外的一棵大树上射去,一起一落,衣不飘风,人已掠入浓密树枝之中!
独眼龙王沙无忌暗暗赞叹东门子良果然不愧一派掌门,单是这份轻功,就足以震骇武林……
心中想着,脚下也并不怠慢,施展八步赶蝉轻功,紧接着凌空掠起,和仙人掌左浩,同时跃上树。
只听东门子良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低声说道:“沙兄,左师弟,快隐任身形。”
仙人掌左浩目光向四下略一扫射,疑惑的道:“师兄可是发现了什么吗?”
东门子良道:“杨开源为人狡诈,极工心机,他自告奋勇另抄小径,可能己有发现,不然就是要咱们去打头阵,他好坐收渔人之利。咱们在这里等上一会,他如果回头赶来,咱们正好跟在他身后,相机行事,万一他并不回头朝这里追来,咱们就跟着抄小路赶去。
独用龙王沙无忌听得暗暗警惕,心想:这杂毛果然心思缜密,自己武力机智,都不如他远甚,看来和他合作,也得步步留神才好,心中想着,一面压低声音道:“道兄知己知彼,顾虑周到,兄弟望尘莫及!”
东门子良道:“沙兄好说,这叫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杨开源不重信诺,咱们不得不防他一着。”
正说之间,果然发现白衣崆峒等三人行去的那条路上,正有三团人影,疾驰而来!
夜色朦胧,虽然瞧不真切,但杨开源号称白衣崆峒,一身白衣,在夜色中极为显著,那不是他们去而复回,还有是谁?
仙人掌左浩怒道:“这厮当真狡诈,要不是师兄识破他奸计,咱们岂不上了他大当?”
独角龙王摇头道:“道兄果然料事如神,江湖上无论黑白两道,总以信诺为先,想不到堂堂崆峒掌门,竟是这般奸诈小人!”
东门子良凝目道:“他正往此地而来,咱们不可出声!”
话声未落,突见白衣崆峒三人条影,闪了几闪,忽然隐去不见!
仙人掌左浩抬头道:“师兄……?”
东门子良冷笑一声,低声道:“快别作声,杨开源为人机警,此举是怕咱们回头跟踪,只要不见咱们动静,他自会出来。”
大家对耗着过了一会,白衣崆峒不见东门子良等人回头,果然又从暗处飘然走出,但他并没朝这条路上走来,却返身朝通往那所茅屋的山径上奔去。
东门子良心头感到十分狐疑,一时哪肯怠慢,立即飘落地面,打了个手式,悄悄随后跟去。
白衣崆峒杨开源敢情没想到东门子良一行,会跟在自己身后,是以虽然走得极快,但一路上不再掩蔽行藏,白衣飘忽,大模大样的走在前面。
东门子良不知他重返茅屋,用意何在?边走边瞧,只是远远跟踪,哪知正走之间,瞥见白衣崆峒等三人,还没走近茅屋,三条人影突然奇快无比向左侧林中,一闪而逝!
东门子良怔得一怔,还当地发现了自己,不然,说不定前面另有情况,也赶紧身形一偏,往右侧林中掠入。
藉着树身掩蔽身形,揉头瞧去,原来前面不远,正有一条高大黑影,在山径上徐徐移动,每一举步,脚下就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
仔细一瞧,那黑影经过之处,竟是山石爆裂作响,心头不禁大惊,此人这是什么功夫?
会有如此厉害?
这时白衣崆峒杨开源又在前面林边出现,他似乎极其小心,起落无声,贴着树林而行!
东门子良也立即提气凝神,悄悄跟了过去!
白衣崆峒不敢过份逼近!
东门子良也不敢过份逼近!
白衣崆峒和前面高大黑影保持了五丈距离。
东门子良落后一步,在右边也保持了七八丈距离。
但这七八丈距离,凭东门子良的目力,已可看清前面那高大黑影,原来是一个身披大红袈裟的老和尚――
我独行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