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慕兰道:“那是我把你们引进去的了?”
丁剑南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是奉命到江南来的,当时也不知道迷仙岩的名称……”
薛慕兰道:“你说得详细一点――哦,你不叫丁南强吧?”
丁剑南道:“在下丁剑南。”
薛慕兰问道:“你是那一门派的人?”
丁剑南道:“家师太岳山人,久已不问尘事,算来应该是五行门了。”
薛慕兰问道:“她呢?她叫什么名字?”
丁剑南道:“方如苹。”
薛慕兰道:“她不是你表妹?”
丁剑南道:“师妹。”
薛慕兰道:“好,你从头说给我听。”
丁剑南这回已不用再隐瞒了,就把自己奉师命前来江南游历,被五云门以迷香运去,服下了迷神药物,充当剑手,随同紫衣坛主夜袭万松山庄,当晚只有自己和紫衣坛主两人突围,坛主已身负重伤,由自己抱着他奔入一处深山,后来找到一座洞窟,无意中在石壁上学会达摩洗髓经,直等坛主伤势痊好,带着自己回转五云门……”
薛慕兰道:“她是五云门的人?”
丁剑南点点头,接着说下去,五云门主人从自己招式中看出是五行门的弟子,就赐予解药,详细询问来历,才知五云门主竟是自己师叔,紫衣坛主就是方如苹……
薛慕兰道:“后来呢?”
丁剑南道:“师叔给我们一册九宫剑法,等练熟之后,就要我们以九宫门弟子身份,到江南来。”
薛慕兰向道:“她没有交代你们什么任务?”
“没有。”丁剑南道:“我们出山不久,就遇上你们了。”
薛慕兰道:“你说的都没骗我?”
丁剑南道:“我说的句句是实,对你还会说假话吗?”
薛慕兰道:“那么你怎么会想到迷仙岩去的呢?”
丁剑南道:“在下下山之时,家师就要在下到江南来,遇上师叔之后,又要我们以九宫弟子的身份在江南走动,两位老人家虽没说出究竟有什么事,但可以想得到事情必然发生在江南,你们说出要把在下二人引进到令师门下去,我们自然要进去瞧瞧了。”
薛慕兰问道:“她人呢?去了那里?”
丁剑南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正在焦急,不知她会发生什么事故?”
“好,我相信你。”
薛慕兰又道:“那么方才你跟他去的又是什么人呢?”
丁剑南道:“那是送你回房之后,回转房中,正待上床,发现后窗有人窥伺,等我推开窗户,那人已经在十丈之外,在下就一路追了下去……”
薛慕兰道:“追上了没有?”
丁剑南道:“一直追到城外,他才停下来,此人就是在酒楼上和我们隔了一张桌子的那个干瘪老头。”
薛慕兰矍然道:“以你的轻功造诣,已经胜过我很多,你一路追出城外,依然没有追上他,还是他停下来的,此人轻功之高,已属罕见,莫非会是崆峒飞云?你有没有问问他呢?”
丁剑南心中暗暗点头,她心思缜密,自己说话可得小心,一面说道:“我问他为什么在后窗窥伺?他也问我在大街上张贴字条找盖大鹏有什么事?”
薛慕兰低啊一声道:“他果然是盖大鹏,你怎么说呢?”
丁剑南道:“我问他是不是盖大鹏?他却问我找盖大鹏有什么事,和他说也是一样。”
我就告诉他:“我们受人之托,有一封密柬要当面交给他,希望他到客店里来拿,我就回来了。”
薛慕兰道:“这人一定是盖大鹏了!”接着偏头问道:“现在我们把话都说清楚了,你有什么打算呢?”
丁剑南道:“慕兰,我已经都告诉你了,进入迷仙岩,并不是去卧底的,这就是说,在未进入迷仙岩之前,我们对谷主也并无一丝敌意……”
薛慕兰道:“你不用解释。”
“不,我要说。”
丁剑南轻轻搂住她肩头,柔声道:“但直到谷主派我们出来的那晚,她派出两路人马,一路假淮扬派之名,向黄山万松山庄寻仇,一路要人持金剑令征调几派人手,去进袭怀玉山的五云门,从这两件事看来,谷主不但怀着极大野心,而且是江南武林的祸乱之根,确实出之于迷仙岩。慕兰,人生在世,不过百年,为善为恶,等于烟云过眼,一个普普通道的平常人,他纵然为非作歹,也作不出大非大歹来,但象谷主这样的人不同,她本身武功极高,手下又培植了许多门人弟子,一且倡乱,就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使天下武林同蒙其害,你虽然是她门下也应该明辩是非,分清楚善恶,如果为了身受她扶养之恩,就该和她同流合污、助纣为虐吗?”
薛慕兰问道:“你是劝我背叛她老人家?”
丁剑南道:“你这背叛二字,我不敢苟同,背,是违背,叛,是叛逆,她倒行逆施,成为武林大害,你只是不助纣为虐,不同恶共济而已!”
薛慕兰道:“有你说的这样严重吗?”
“怎么没有?”
丁剑南道:“第一件事,假传金剑令,杀害淮扬派掌门师兄滕传信,我正好在场,那澄心大师和六合门范子阳,分明已被迷失神志,是奉谷主之命去的。第二件事,是以假传金剑令,相传万启岳之命,要五云门江南分坛立即退出江湖,才有紫衣坛主率众向万松山庄问罪之事。这两件事,一是制造淮扬派和万松山庄的仇恨,一是制造五云门和万松山庄的纠纷。
如今又要祁耀南去万松山庄兴问罪之师,这明明就是意图一举消灭万松山庄,因为万松山庄的主人是武林盟主,武林盟主消灭了,各大门派就会群龙无首。另外又以假金剑令征调各派高手进剿五云门,一来可以减少万松山庄的后援,二来是利用各派高手和五云门交手,双方不论胜负,谷主都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如果这两场纠纷都顺利实现了,江南武林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各大门派精英至少也已去其半,谷主一出,就可以横扫武林,岂不更会酿成轩然大波,天下武林同受其害,你说这还不严重吗?”
薛慕兰俯首道:“师尊有什么野心,她老人家从没说过,我知道的并不多,但迷仙岩收容了各门各派的人,我是知道的,但不论她要有什么举动,我总是她老人家抚养长大的,我心里就是不赞成,我也不能背叛她老人家……”
丁剑南道:“你承认我方才说的话了?谷主所作所为,是天下武林的祸源,自古以来,邪不胜正,作恶多端的人,最后必自食恶果,你应该有所抉择,不该盲从,我并不是劝你背叛师门,因为你既然知道谷主的行为是不对的,她是武林祸乱的根源,为什么不能抑废邪恶,远离祸乱?”
“我……”薛慕兰忽然流下泪来,咽声道:“我……不……能……我不知道……我……
该怎么好……”
她一下扑入丁剑南的怀里,双臂环着他的头颈,抱得紧紧的。
丁剑南附着她耳朵说道:“慕兰,我只是希望你有明智的抉择,不要助纣为虐……后窗有人!”
话声一落,人已一下飞身落地,掩近窗下。
薛慕兰跟着落下,以“传音入密”问道:“会是什么人?”
丁剑南也以“传音入密”说道:“你从房门出去,我推窗出去瞧瞧。”
薛慕兰点点头,迅快的飘近房门,轻轻推开,闪身出走。
丁剑南也及时推开窗户,身若电射,一下穿窗而出,目光一动,发现屋檐上站着一个矮小黑衣老妇,黑夜之中,霎着一双炯炯有光的眼睛,朝自己投来,口中沉笑道:“小子,耳朵倒是灵得很!”
丁剑南既不吸气,也不点足,身形飕的直拔而上,说道:“老婆婆,深更半夜,有什么事?”
黑衣老妇瞧着他,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丁剑南冷然道:“你应该先说说你是什么人?有何来意?”
黑衣老妇诡笑道:“你要问老婆子是谁?”
左手―伸,忽然呼的一掌迎面拍来。
丁剑南目能夜视,一眼看到黑衣老妇拍来的手掌,色呈灰白,掌势甫发,已有一团无形阴劲袭上身来,心头不禁大怒,沉哼道:“你敢出手伤人!”
右掌一立,迎着对方涌来的掌势暗劲推出。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丁剑南右掌堪堪推出,突听薛慕兰的声音急叫道:“于嬷嬷手下留情,丁兄接不得!”
一条人影及时从檐上窜了上来。
但她话声刚出,两记掌力早已接触上了。
黑衣老妇这―记“白骨阴掌”发得无声无息,仅有一团阴劲。丁剑南一记是五行门镇山绝艺“五行掌”同样不带风声。
两股掌力乍然一接,丁剑南练成达摩“洗髓经”,不仅不惧任何旁门阴功,他内功深厚,“五行真气”自然也随着精纯了,这时和对方硬接一掌,倒也并不觉得如何。
那黑衣老妇却在此时,一身衣衫宛如被狂风吹起,拂拂往后飞扬,脚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薛慕兰刚从檐下窜上来,身形还未站定,就一下飘到丁剑南身边,急急注目问道:“丁兄,你可觉得身上透体一冷?”
丁剑南道:“没有。”
黑衣老妇目注丁剑南,怒声道:“好小子,真有你的!”
右手抬出,第二掌正待出手。
薛慕兰急忙身躯一拦,叫道:“于嬷嬷,快请住手,都是自己人咯!”
黑衣老妇脸色甚是难看,粗声问道:“二丫头,这小子是什么人?”
薛慕兰忙道:“他就是师尊的记名弟子丁南强,和晚辈一起出来的。”
一面回身朝丁剑南霎霎眼睛,说道:“丁兄还不快来见过于嬷嬷。”
丁剑南抱抱拳道:“在下丁南强见过于嬷嬷。”
于嬷嬷翻着一双三角小眼睛,说道:“好小子,你刚才接老婆子一掌,使的是什么掌功?”
薛慕兰不待丁剑南回答,抢着说道:“丁兄原是常长老的师弟,九宫门下。”
于嬷嬷哼道:“他是那个倔老头的师弟,无怪这般狂傲了。”
丁剑南道:“于嬷嬷怎可如此说法,方才你老夜间闯来,又不肯示知名号,所谓不知不罪,在下那里狂傲了?”
于嬷嬷尖笑道:“冲着二丫头,老婆子也不会怪你的。”
薛慕兰在旁道:“于嬷嬷,你老这么晚了找到客店里来,莫非有什么要紧的事?请到里面去坐。”
于嬷嬷道:“老婆子刚赶来,是谷主要我找你们来的。”
薛慕兰已经走在前面领路,把她领到自己房中落坐,又倒了一盏茶送上,说道:“于嬷嬷奔波了半夜,请喝口茶。”
于嬷嬷咕咕两口,就把一盏茶喝了下去,放下空盅,说道:“二丫头,和你一起来的,除了这姓丁的小子之外,不是还有―个姓什么的?”
薛慕兰道:“方仲平,他今天上午出去,约好中午回来的,一直没有回来,我们四处找寻,也找不到他的下落。”
于嬷嬷一怔,说道:“失踪了?目前安庆城里好象有不少江湖人溷迹其中,会不会和什么人发生误会,被人劫持去了?”
丁剑南道:“不知道,现在一点消息也没,真急死人。”
于嬷嬷问道:“你和他交情很好?”
丁剑南道:“他是在下表弟。”
薛慕兰问道:“于嬷嬷半夜赶来,不知师尊可有什么交代?”
于嬷嬷呷呷尖笑道:“谷主得到消息,万松山庄高手不在少数,怕祁耀南带去的人手不足应付,要老婆子赶来带你们一同赶去助拳,明天一早就得上路。”
薛慕兰道:“但师尊交代我们务必在三天之内,找到盖大鹏,有一封密柬要当面交给他,我们还没找到他呢!”
“不用找了。”
于嬷嬷道:“盖大鹏就是崆峒飞云霍从云,他不在安庆了。”
薛慕兰道:“于嬷嬷怎么知道的。”
于嬷嬷笑道:“霍从云就在万松山庄。哦,时间不早,老婆子赶了一天路,想好好睡一觉,今晚咱们只好挤一挤了。”
薛慕兰道:“方兄没有回来,他住的房间正好空着,嬷嬷到他房里安睡好了。”
当下薛慕兰领着于嬷嬷到方如苹房中去。
丁剑南也回房休息,心中兀自回味着方才和薛慕兰缠绵温馨的一刻,自己如何才能劝她弃邪归正,脱离迷仙岩?这时那里睡得着觉?直到天色微明,才蒙胧睡去。
隔壁的于嬷嬷已经起来,尖着声音叫道:“伙计。”
店伙答应着送来脸水,看到于嬷嬷,不觉大大的一怔,明明是三位年轻公子住的房间,怎么变了一个又矮又小的老太婆?但他怔归怔,当店伙的人都习惯见怪不怪,他放下面盆,急忙退了出去。
丁剑南、薛慕兰也随着开启房门。
丁剑南朝她含笑道:“薛兄早。”
薛慕兰看到他,粉脸蓦地红了起来只轻嗯了声。
幸亏店伙打来脸水,含笑道:“两位公子爷洗脸了。”
薛慕兰赶紧回进房去。
一会工夫,店伙又送来了早点,三人匆匆吃毕,薛慕兰结清店帐,又赏了店伙一锭银子,才一齐出门。
店伙望着于嬷嬷的后形,只是搔着头皮,来住店的时候明明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如今却变成子一个丑老婆子,他虽然不敢多说,心里几是觉得奇怪。
于嬷嬷领着两人一路疾走,丁剑南故意四处张望,作出找人模样。
薛慕兰和他走成并肩,低声说道:“丁兄,你是想找方兄了,她已经失踪一天了,如果落入人手,可能已被运走,不会再在安庆了。你也不用着急,对方把她掳去,必有缘故,也许我们进去黄山,会有她的消息也不一定。”
“谢谢薛兄。”
丁剑南点着头道:“现在只好这样想了。”
出了西门,于嬷嬷依然一路往西疾行。
薛慕兰忍不住问道:“于嬷嬷,你老不是说要赶去黄山吗?”
于嬷嬷道:“咱们先去相公庙,谷主要老婆子把这里的人手一起带走,自然要找你大师兄去了。”
相公庙就在前面,庙貌宏伟,三人刚走近大门,只见从里面急步迎出两个身佩长剑的青衣汉子,朝于嬷嬷拱手道:“来的是于嬷嬷、薛二公子了,令主、副令主早就交代过,于嬷嬷来了,请里面奉茶。”
于嬷嬷干笑道:“你们令主的架子倒是不小!”
她迈开大脚,刚跨进山门,就见一个青衫少年迎了出来,老远就拱着手道:“于嬷嬷来了,晚辈查家荣见过嬷嬷。”
紧接着从走廊抢出来的是公孙龙,他风度翩翩,步履轻快,但一看就有一股傲气,也拱着双手说道:“晚辈今天一早就接到师尊飞鸽传谕,知道于嬷嬷今天一定会到,晚辈一直等着于嬷嬷的法驾。”
丁剑南目光朝公孙龙投去,公孙龙只作不见。
于嬷嬷尖笑道:“老婆子刚才还说你臭架子好大,这倒是错怪你了。”
公孙龙道:“晚辈在你于嬷嬷面前,那敢有半点架子?”
薛慕兰、丁剑南这时才朝公孙龙拱拱手道:“小弟见过大师兄。”
公孙龙傲然一笑,抬手道:“于嬷嬷、二师弟、丁兄请。”
他和查家荣二人陪同于嬷嬷、薛慕兰、丁剑南由长廊折入西首一进院子,让于嬷嬷坐下。
公孙龙拱手道:“师尊指示,晚辈等人悉听于嬷嬷调度,请嬷嬷指示。”
一名青衣汉子给向众人端上茶来。
于嬷嬷喝了口茶,才道:“令主不用客气,谷主要老婆子前来,是带你们一起去黄山增援淮扬派,你令下人数较多,走在一起,容易若人注意,我看这样,咱们不妨分头上路,查家荣先率六个人午前出发,赶到黄山西首栗丘坦(地名)待命,饭后,令主可率六人相继上路,我和他们两个随后赶来,明晚黄昏前,在栗丘坦合齐,你看如何?”
公孙龙道:“嬷嬷吩咐,自当遵办。”
回身就朝查家荣道:“九师弟,你听到了,你们早些吃饭,午前出发。”
查家荣躬身道:“小弟遵命。”说着就回身退出。
午餐之后,公孙龙也率同六名剑手,相继上路。
丁剑南依然潇洒自如,对于嬷嬷不但极为恭敬,言词之间,也着实恭维。
于嬷嬷上了年纪的人,就是喜欢有人恭维,因此对丁剑南不觉生出相当好感,她不时的看着丁剑南,又看看薛慕兰,心中暗自点着头,觉得谷主要薛慕兰和丁南强同行,很可能已经心有默许,这一对年轻人,委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薛慕兰反而显得沉默,她心里最担心的就是丁剑南了,此去黄山,和于嬷嬷同行,大师兄公孙龙又和他积不相容,只要稍露破绽,就会招惹杀身之祸,自己该怎么办呢?
于嬷嬷休息了一回,茶也喝足了,才站起身,尖声道:“二丫头,咱们也该走了。”
薛慕兰道:“大师兄临走之际,已经给你老雇了一辆马车,就在庙前伺侯。”
于嬷嬷呷呷笑道:“你大师兄把老婆子看作七老八十,连路都走不动了。”
丁剑南道:“公孙兄实是一番好意,你老走在路上,容易引人注目,自然是坐车好了。”
“好吧!”于嬷嬷点着头道:“坐车有牲口跑着,总比走路省点力气,也舒适多了,路中老婆子还可以打个盹儿呢!”
三人走出庙门,果见门前停着一辆马车,一个头戴毡帽的小老头蹲在石阶上,看到三人走出,立即站了起来,哈着腰道:“老夫人出来了?”
三人走近车厢,那车把式巴结的打起车帘,让三人上车之后,放下帘子,就坐到车前,长鞭一扬,半空中响起“劈啪”一声,牲口听惯了这一声起程的讯号,就驮着车子开始上路。
车轮辗在石子路上,车子颠簸得就象摇篮一样,于嬷嬷眯着的眼睛渐渐阖起,一颗头歪向一旁,当真打起盹来。
薛慕兰以“传音入密”说道:“丁郎,到了黄山,你还是找个机会走的好。”
丁剑南也以“传音入密”说道:“你下午一直锁着眉头,是不是在替我担心?”
薛慕兰道:“还要说呢!你别以为于嬷嬷很好说话,她是师尊最亲信的人,武功之高,不在几位长老之下,若是让她知道一点风声,你还有命?”
丁剑南笑道:“她的白骨掌,我已经领教了。”
薛慕兰嗔道:“那是于嬷嬷及时收手,你才没有负伤,于嬷嬷的白骨掌,师尊说她已有十二成火候,就是和她武功相等的人,也未必接得下来。”
“好,好!”丁剑南道:“就算我接不下好了。”
薛慕兰道:“所以我希望你到了黄山,找个机会走的好。”
丁剑南道:“那么你呢?”
薛慕兰道:“我能走吗?我如果跟着你走,你就永远不得安宁,老实说,只怕天下虽大,也没有存身之地。”
丁剑南道:“那也不见得。”
薛慕兰道:“你还不知道,师尊……唉,反正没有地方可以躲得过,你差幸易了容,只要把易容药物洗去,就没有人会认识你了。”
丁剑南道:“不,你不走,我也不走。”
薛慕兰急道:“我……是为你好,你……真急死人……”
话声甫落,突听耳边有人嘻嘻一笑,细声说道:“小姑娘,你只管跟他走,一切都有老夫呢!”
他们两人―直以“传音入密”交谈,外人自然无法听得到,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岂不叫薛慕兰一惊,喝道:“是什么人?”
于嬷嬷倏地睁开眼来,目光闪动,问道:“是什么人?”
薛慕兰脸上一红,说道:“晚辈好象听到有人说话!”
于嬷嬷尖笑道:“这车上只有咱们三个人,老婆子都没听到,你怎么听到的?”
薛慕兰道:“那是晚辈听错了。”
于嬷嬷又缓缓阖上眼皮,口中说道:“老婆子虽在打盹,车前车后只要有人接近,一样瞒不过老婆子的耳朵。”
丁剑南觉得奇怪,急忙以“传音入密”问道:“你方才听到什么人说话了?”
薛慕兰道:“方才有人在我耳边细声说话。”
丁剑南问道:“他怎么说呢?”
薛慕兰只得说道:“他说:小姑娘只管跟他走,一切有老夫呢,好象我们传音入密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你说这人会是谁呢?”
丁剑南道:“你没听错?”
薛慕兰道:“这人明明在我耳边说话,我怎么会听错呢?”
丁剑南喜道:“那一定是一位前辈高人了,他既然要你走,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薛慕兰微微摇头道:“这不可能,就算有前辈高人相助,也不可能。”
丁剑南道:“为什么?”
薛慕兰道:“你不知道师尊有多厉害,她老人家的一阕迷仙曲,天下无人能挡得住……”
只听那细小声音又在耳边嘻嘻的笑道:“你师父的迷仙曲,连你丁郎都不怕,不信,你问问他就知道了。”
这回薛慕兰没有再叫出声来,她确定果然有一位前辈高人正以“千里传音”和自己说话,她抬目望望丁剑南,问道:“这位前辈高人说你不怕师尊的迷仙曲,可是真的?”
丁剑南沉吟道:“说我不怕迷仙曲?迷仙曲是怎么样的曲子呢?”
薛慕兰道:“那是一首曲子,可以用箫吹奏,也可以用琴弹奏,就算武功最高的人,听了也会六神无主,失去抵抗力,迷仙曲,连神仙听了都会迷失,你怎么会不怕的呢?”
丁剑南想起那晚在黑石渡听到的箫声,连万启岳、清尘道长、霍从云等人都仰首向天,悠然出神,只有自己和方如苹两人一无所觉。这就点头道:“是的,那天晚上在黑石渡,确曾听到一缕箫声,当时只有我和方如苹一点感觉也没有,那箫声如果是迷仙曲,那我们确实不怕被迷仙曲迷失了。”
“那天晚上?”薛慕兰问道:“你们也去了?”丁剑南道:“我们是好奇,跟着你和卓姑娘身后去的,一直躲在树林之中。”
薛慕兰问道:“奇怪?你们怎么会不怕迷仙曲的呢?”
丁剑南道:“当时有一位老前辈隐身在我们头上,好象听他咦了一声,说我们怎么会没有被迷失?后来我和方如苹研讨,认为可能是我们练了洗髓经,就不会受到箫声的干扰了。”
薛慕兰道:“大概如此了。”
丁剑南乘机问道:“那么你们怎么不会被箫声迷失的呢?”
薛慕兰道:“谷中有两种人,一种是……”
她略为迟疑了一下,终于说道:“你既然问出来了,我也只有告诉你了,一种是各门各派投效到本谷的人,他们都已服过一种药丸,神志已被迷失,所以不受箫声干扰,一种就是本谷的人,都有特制的耳塞,一听到迷仙曲,立时把耳孔塞住,就听不到曲子丁。现在我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听我劝告,及早离开呢?”
丁剑南道:“你不跟我一起走,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薛慕兰心中甜甜的,但她还是说道:“我不会走的。”
丁剑南笑道:“那我也不会离开的。”
薛慕兰幽幽一叹道:“你真是缠死人了!”
只听于嬷嬷尖笑道:“瞧你们谈了这许多时间,好象谈不完似的!”
薛慕兰脸上一红,说道:“原来嬷嬷没睡熟?”
于嬷嬷道:“老婆子夹在你们中间,又没什么好说的,还是打个盹的好,也好让你们多谈谈。”
丁剑南说道:“我们就是怕惊醒了嬷嬷,才用传音入密交谈的,可不是怕嬷嬷听到了。”
于嬷嬷神秘一笑,说道:“二丫头是老婆子一手拉扯大的,她一向眼高于顶,平日很少和师兄弟说话,公孙龙是她大师兄,她都对他冷冰冰的,对你小子,可是投机得很,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老婆子看了也高兴,所以一坐上车,就闭上眼睛打盹了。”
这话听得两人都脸红了,薛慕兰道:“嬷嬷,我不来啦!”
于嬷嬷拍着她肩膀,尖笑道:“当时谷主也觉得公孙龙和你两个,一个是男弟子之首,一个是女弟子之首,也颇有促成之意,还是老婆子说的,你对他好象一点意思也没有,硬撮合成了,反而不好,不如听其自然。凭良心说,老婆子对那大小子,可没有一点好感,你二丫头眼光还真不错,这姓丁的小子,将来成就,远比那小子高,老婆子看来也顺眼多了,所以你只管放心,老婆子一定会支持你的。”
薛慕兰绯红双颊,说道:“嬷嬷你说到那里去了?我……不要听……”
她迅快用两手把耳朵掩了起来。
于嬷嬷笑道:“好,好,我不说,那我老婆子还是打盹好了。”
说着果然又阖上了眼睛。
这回大家都没有再说话,但所蹄声得得和车轮转动,发出有节拍的声音。
一回工夫,马车已经赶到安庆渡头,车中人并不需要下车,由车把式跳下车牵着牲口,上了渡船。
等抵达对江的大渡口,差不多已是傍晚时光。上岸之后,车把式把车子停到大路边上,一面叩着窗子道:“二位公子,要不要在这里打个尖?今晚至少要赶到羊湖坡,才能休息,不然,明天日落以前就赶不到栗丘坦了。”
薛慕兰问道:“嬷嬷要不要下去打个尖,休息―回?”
于嬷嬷道:“不用了,你要他只管去给牲口上料,不用管我们,老婆子不想下去。你和丁小子下去好了,回来给老婆子买一包卤味,几个馒头就好。”
薛慕兰道:“那我也不下去了,丁兄下去买些卤菜,馒头回来就是了。”
于嬷嬷提起一个水壶,说道:“还有,别忘了要茶馆里给老婆子沏一壶上好的六安茶来。”
丁剑南答应一声,接过水壶,跳下车去,也把话交代了车把式,便自往街上行去。
这大渡口,和安庆隔江相对,南来北往的旅客货物,都得在这里上下,热闹不输安庆城里,一条直街上车马行人。熙攘往来,两边商店和摊贩,以茶馆酒楼和面食摊最多。
丁剑南正在行走之时,忽听身后有人低声叫道:“丁少爷。”
丁剑南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青衣少女走了过来,低声说道:“逢总管请你带给二姑娘。”迅快塞过一个纸团。
丁剑南方自一怔,那少女嫣然一笑道:“我叫阿花。”
说完,急匆匆的闪入人丛中去。
丁剑南暗哦一声,她口中的二姑娘自然是方如苹了,当下就把纸团塞人怀中,在街上一家面馆,买了一大包卤味,和馒头、包子,又在一家茶馆要伙计沏了一壶六安茶,才回到车上。
薛慕兰道:“丁兄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不在面馆里吃了再回来呢?”
丁剑南道:“我买回来了,大家在车上吃不好吗?”
于嬷嬷呷呷笑道:“二丫头是体贴你,让你一个人好好的去吃一顿,你一个人大概吃不下,所以要赶着回来要和咱们一起吃。”
丁剑南脸上一红,连忙把水壶递了过去,说道:“晚辈知道喝茶的人都喜欢喝热茶,怕茶水凉了,所以急着给嬷嬷送来的。”
于嬷嬷尖笑道:“好小子,一张嘴真还甜得很,难怪……”
薛慕兰急忙拦着道:“嬷嬷,别说了,快喝茶吧!”
一手从丁剑南手中接过纸包,打了开来。
于嬷嬷倒出一盅,喝了口茶,三人就在车上吃着包子、馒头和卤菜。
不多一回,车把式牵着牲口回来套好了车,就继续上路。一直赶到二更光景。才赶到羊湖坡,车子在一棵大树底下停了下来。
车把式放下牲口,让它在附近草地上去啃草,他自己把毡帽压低了些,蜷着身子靠在树根旁睡了。
丁剑南也下了车,就在树下坐下。
薛慕兰本来想要他一起在车中坐就好,但碍着于嬷嬷,不好开口,也就算了。
好在三人都是练武的人,只要坐下来,就可以运气调息。
一宵过去,天色才吐鱼白,车把式已经套好了车,赶着牲口上路。薛慕兰取出昨晚吃剩的馒头、卤菜,三人就在车中吃了早餐。
中午在古楼墩尖,仍由丁剑南下车去买一包卤味、馒头,回到车上食用,车把式让牲口喝水,他果然拿捏得极准,傍晚时光,就已赶到栗丘坦。
老远就看到路旁站着一个青衣汉子,朝车把式招着手道:“老夫人来了,请往这边走。”
说完,迈开大步,朝一条岔路上奔行而去。
车把式带转马头,趋车跟着他转入小径。这条黄泥小路,仅容得一辆车行驰,而且还高低不平,车行速度自然也慢了下来。
前面青衣汉子脚下奔行得极快,车把式驾着车一路跟着他行驰。
这样约莫行驰了半里光景,前面一片竹林之间,正有一座茅舍,舍前还有一片空旷的晒场。(农家晒谷的场子。)
青衣汉子指挥着马车停到晒场边上。
车把式跳下车,打起车帘,说道:“老夫人,二位公子,请下车了。”
丁剑南、薛慕兰先行下车。
接着于嬷嬷也跨下车来,朝那青衣汉子问道:“你们车资已经付给他了吗?”
车把式连忙点着头道:“已经付过了。”
于嬷嬷道:“那好,你可以回去了。”
右手闪电一掌,横拍过去,一下就击在车把式的后心。
车把式不会武功,当然无从闪避,口中闷哼一声,立时扑倒下去。
于嬷嬷若无其事,抬目道:“咱们进去。”举步朝茅屋中走了进来。
丁剑南看她出手击毙一个不谙武功的老头,心中大不以为然,但也不好说出来。
薛慕兰暗暗扯了他一下衣袖,两人紧随着于嬷嬷走入茅屋。
公孙龙、查家荣一起迎着道:“晚辈见过于嬷嬷。”
于嬷嬷在上首一张木椅上坐下,问道:“公孙龙,你们可曾和祁老儿联络上了吗?”
公孙龙道:“下午三师弟(孙翊)已经来过,祁掌门人准备今晚初更抵达万松山庄,咱们是不是也在初更去呢?”
一名青衣汉子送上茶来。
于嬷嬷喝了一口,说道:“老婆子是奉谷主之命支援他们来的,自然也要在初更赶去,大家先会合了才好行动。”
公孙龙道:“晚辈有一意见,不知该不该说?”
于嬷嬷霎着三角眼,呷呷笑道:“你有什么意见,只管说出来。”
公孙龙道:“晚辈觉得咱们是支援他们来的,就不用和他们去会合。”
于嬷嬷道:“为什么?”
公孙龙道:“他们是以淮扬派为主,去向万松山庄寻仇的,澄心大师和六合范子阳,只是证人,另外樊长老和道干长老是祁掌门人约去助掌的,此外就是三师弟、五师弟、七师弟率领的八名弟子,都是淮扬派门人的身份,当然是一路去的。你老是来支援他们的,是一路奇兵,暂时可以不必出面,不妨先观察一下对方的实力,也等于先隐藏起咱们的实力,不让对方一目了然。”
“可以预先分配好对付咱们的人手,等到咱们需要出手的时候,你老发一声号令,咱们的人就如天兵一样,突然出现,使对方一时措手不及,比大家会合在一起,不是好多了吗?”
“奇兵”,于嬷嬷可听不懂,“天兵”,她可懂,自己率领的人,象是天兵天将,从天而降,她当年时常听说书的说过,不觉呷呷笑道:“天兵,一点不错,咱们这支确实象是天兵天将,哈,大小子,难怪谷主派你来当令主,你肚子里当真有些东西,老婆子完全同意,咱们初更赶去,到达万松山庄,就各自隐蔽身形,万松山庄四周,就是没有一万棵松树,少说也有四五千棵,咱们这几个人,隐身到树上去,老婆子打起一个唿哨,大家就纵身而下,就象天兵天将从天而降,给万启岳一个措手不及,呷呷呷,就这么办!”
她说得高兴,又呷呷尖笑起来。
就在她笑声未落,只见一名青衣汉子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口中叫了声:“令主。”
公孙龙脸色一沉,喝道:“你有什么事?”
那青衣汉子道:“启禀令主,那驾车的车把式不见了……”
公孙龙道:“他把于嬷嬷送到了,自然回去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青衣汉子道:“不,那……车把式已经给于嬷嬷一掌击毙,扑倒地上的,属下奉命站在门口,没离开过,但……不知怎的,他……尸体不见了……”
于嬷嬷张大三角眼,问道:“你说什么?车把式那老儿的尸体不见了?怎么会不见的?”
那青衣汉子道:“回姥姥,属下不知道,方才他……还扑躺在地上……不知怎么一会工夫就不见了。”
于嬷嬷道:“难道他会土遁?人都死了,还会飞?”
公孙龙望望于嬷嬷,问道:“你老是不是……”
“老婆子掌下还会有还魂的人?”
于嬷嬷怒声道:“真是见他娘的大头鬼,那老儿就是上八洞神仙,也禁不起老婆子一记白骨阴风掌,打上后心,除非他吃了老君八卦炉里的九转仙丹。”
那青衣汉子口中连应了两声“是”,才道:“但……属下没有离开过一步,那尸体就凭空失踪了。”
“走!”于嬷嬷站起身道:“老婆子倒要去瞧瞧,他怎么会不见的?”举步朝外走去。
薛慕兰跟她身后走出。丁剑南稍稍落后一步,和公孙龙走成并肩,查家荣和那青衣汉子也紧跟着走出。
此时天色已渐渐昏暗下来。丁剑南迅快把手中一个纸团,塞到了公孙龙的掌心。
于嬷嬷走到方才车把式扑倒的地方,凝目看去,敢情自己那一掌力量不小,车把式扑倒下去,泥巴地上居然陷下了一个矮小老头的影子,但车把式的尸体,果然不翼而飞,不见踪影。
于嬷嬷心里也不禁发生疑问,自己这一掌如果拍得轻了,没把他击毙,地上明明陷下了一个人影,可见掌力发得很重,就算自己拍得轻吧,白骨阴风掌袭上身,最轻也非死不可。
那么此人的尸体怎么会不见了呢,莫非会是化去了?什么人在他身上弹了化骨丹呢?
她想不通,但在这些后生小辈面前,她可要自抬身份,看了地上留的影子,口中呷呷尖笑道:“老婆子忘了,这次出门,老婆子的小指甲浸练过化骨丹,方才很可能碰触上这老儿的尸体,自然很快就化去了。没事了,咱们进去。
回入茅屋,中间已经摆上一桌菜肴
公孙龙陪笑道:“于嬷嬷,你老已有两天没有好好用餐了,晚辈特地要他们准备了几个菜,你老请入席。”
于嬷嬷看了桌上菜肴,极为丰盛,不觉高兴的道:“大小子,真有你的,这些菜肴,光看样子就烧得不错,来,来,你们大家都坐下来。”
查家荣躬身道:“于嬷嬷请上坐,弟兄们都在四周林内,吃过晚餐,就要上路,晚辈要出动招呼一下,不在这里奉陪了。”
于嬷嬷点头道:“好,你去吧!”
查家荣行了一礼,便自退去。
公孙龙让于嬷嬷坐了首席,一面含笑道:“二师弟,丁兄,你们也坐上去,今晚愚兄是主人,大家不用客气。”
他自己坐到了下首,就手执锡壶,给于嬷嬷面前斟满了酒。
薛慕兰觉得今晚大师兄好似换了一个人,脸上虽然还带着点傲气,比起平时就和气多了,这也许因有于嬷嬷在座之故。
于嬷嬷呷呷笑道:“今晚还有酒?”
公孙龙道:“于嬷嬷平日是海量,你老功力深厚,少喝一杯,活活血,就更具威力了。”
于嬷嬷笑道:“老婆婆平日喜欢喝几盅是没错,但今晚情形不同,对方听说有不少高手,咱们是支援祁老儿来的,待回可要跟他们见见真章,喝几杯是没关系,不能多喝。”
公孙龙又给丁剑南、薛慕兰两人面前斟满了酒。
薛慕兰道:“大师兄,小弟不会喝酒。”
公孙龙含笑道:“不会喝就随意,大家是陪陪于嬷嬷的。”
说着,站起身,举杯道:“于嬷嬷,晚辈只敬你老一杯总可以吧?今晚有你老率领,必可旗开得胜,所向无敌,晚辈先干为敬。”说罢,一口喝干。
于嬷嬷上了年纪的人,最喜欢听的当然是奉承话了,他这句“所向无敌”简直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呷呷笑道:“好,好,大小子,你坐下来,咱们今晚是要痛痛快快的杀他一场,谷主交代过,万松山庄寸草也不能留……”
她也举起杯子,咕的一声,一口干了。
公孙龙看得目芒飞闪,赶忙又给她斟满了酒,然后自己也斟了一杯,举杯道:“二师弟、丁兄,我敬你们两人,不过咱们不用干,随意喝好了。”他先喝了一口。
薛慕兰给他说得脸上一红,两人只得也各自喝了一口。
公孙龙连忙举筷道:“嬷嬷,请用菜。”
于嬷嬷今晚兴趣好象很好,夹了一口菜吃了,目光望着薛慕兰、丁剑南二人,笑道:
“你们大师兄敬了你们,老婆子也要敬你们两人,来,你们不会喝酒,少喝一点。”
随即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薛慕兰粉脸更红,但于嬷嬷喝了,她也只好喝了一口。
丁剑南神色尴尬的看了公孙龙一眼,也只好和她一起喝了。
于嬷嬷一面吃菜,一面喝酒,一连喝了七八杯,才道:“酒差不多了,别误了今晚正事,咱们还是吃饭吧!”
薛慕兰站起来,给于嬷嬷装了一碗饭。公孙龙等三人也各自装了饭,就坐下来吃着。
于嬷嬷胃口着实不错,一连吃了三碗饭才停筷,三人也已吃毕,一名青衣汉子送上茶来。
于嬷嬷喝了一口,抬眼望望门外天色,说道:“你们休息一回,就差不多了。”
只见查家荣走了进来,躬身道:“于嬷嬷,兄弟们已经在门外集合了,你老要什么时候动身?”
于嬷嬷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说道:“咱们宁可早些去,这就走吧!”
公孙龙一拍手道:“于嬷嬷请。”他腰身一挺,陪同于嬷嬷走出茅屋。
薛慕兰、丁剑南、查家荣则落后一步,随在两人身后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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