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三公子因方才自己问起琴、剑两小,那店伙吞吞吐吐的情形,以及崔敏和自己陆的眼色,心头十分不解,难道两小出了什么事情?正想向崔敏问个清楚,店伙又忙着端茶送水,川流不息。
大家盥洗之后,崔敏才把琴、剑两小失踪,及自己把他们救回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孙存仁哦了一声道:“九幽门果然在中原武林猖獗起来,玄女教主传简示警,看来所说非虚!”
崔敏听得微微一怔,暗想原来九幽门为祸武林,他们也知道了!
只听孙存仁续道:“贤侄,‘九幽迷魂’据玄女教主简中大意,只有你的‘佛门旋檀禅功’能解,你还是先去看看再说。”
梅三公子答道:“老伯伯说得不错,他们两人前次中了‘金线桃花蛊’,后来服下‘百毒散’,至今未满百日,武功全失。看来还要用上两滴‘天蜂琥珀’,才能复原。小侄这就前去。”
崔慧、上官燕一齐站起身来;道:“梅哥哥,我们也去。”
梅三公子忙道:“慧妹,崔……崔兄和你几个月不见了,你们还是好好谈谈,只要上官小妹随我去做个帮手就好!”
他和崔敏第一次见面,就叫了崔兄,这时可改不过口来,其实也不知改什么好?
崔慧听得嗤的笑道:“梅哥哥,姐姐和我同年的呢,干脆你叫她敏妹多好?”
其实崔敏和梅三公子第一次见面之时,因为她穿着男装,两人谈得较多,也谈得最为投机。崔姑娘芳心之中,早已有了他英俊潇洒的深刻印象,只是几个月不见了,却生了份。此时给妹妹一说,不由闹得玉颊飞红,嗔道:“慧丫头,你再贫嘴!”
梅三公子、上官燕两人,已匆匆走出房去。
崔慧和姐姐坐下之后,就急着把别后情形,咭咭格格的说个不停。她从大破歌乐山庄,一直说到身中“金线桃花蛊”,找上九道弯,后来又赴云南六绍山拜山,剑败太白神翁,巧遇孙老伯。
以及梅哥哥在六绍山练剑,最近才由九天魔女飞书相告,说九幽门遍发请柬,订在七月十五日,举行什么“盂兰胜会”,因此举关系整个武林,嘱我们先行上路。红灯姐姐也要率同玄女教高手,不日东来,―情一节,娓娓细道。
直听得崔敏不胜惊奇,暗想自己在这短短数月之中,已经遇上了许多事故,原来他们一行,发生的事情,比自己还多!
这一阵工夫,已是傍晚时候,梅三公子和上官燕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琴、剑两小。
原来他们经梅三公子施展佛门绝学“旋檀禅功”,消除“九幽迷魂”,然后又替他们每人服了一滴“天蜂琥珀”,才算完全复原。
这时忙着叩见众人,又谢过崔敏相救之德,就站到一边。
店伙掌上了灯,一眼瞧到琴、剑两小,好好的站着伺候,不由好惊奇。这两位小管家可真怪,一醉就醉了三天三晚,公子爷一回来,却又鲜龙活跳起来!心中想着,就多瞧了两小几眼,一面又请示准备点什么酒菜?
琴儿忙道:“店家,你只把好的送来就是!”
店伙连连答应,退下身去。不一会,上房客厅已摆好酒菜,大家依次入席。
上官燕望着崔敏道:“崔姐姐,你这几个月来的情形,还没说给我们听呢?”
崔敏笑道:“我自然要说,这关系可大呢!方才是慧丫头把你们的经过,才说完呀!”
说着也把自己在岳阳侦查武公望失踪线索,不料误中三义会暗算,和武老英雄一起囚在地道之中……”
上官燕不待她再说,蓦地跳了起来,急急问道:“崔姐姐,那我外公呢?他老人家是不是还被三义会的贼人关着?”
崔慧笑道:“小妹子,你别急,听我说下去呢!”接着又把卓大奎等三人,为了讨好天理教,将自己两人用轿车载运北上。又被蓝腰带帮半途截上百里洲,闻香教主温如风在百里洲创教……
这会崔慧脸露喜色,笑道:“梅哥哥,原来温大哥已正式创立闻香教啦!”
崔敏冷笑道:“温如风,这人可说是武林中一个败类,你倒替他高兴起来!”
梅三公子、崔慧、上官燕同时一楞。因为自己一行,身中“金线桃花蛊”,幸亏遇上温如风,才找上九道弯去。而且一路上觉得此人极为义气,不知崔敏怎会突然说出这样话来?
但大家都没有出声,只是听她继续往下说去。
崔姑娘当着这许多人,自然不会把自己险遭失身这段话说出。是以只说自己和武老英雄分别被囚在闻香教中,后来才由一位叫孙湘莲孙姐姐的,把自己救出……
那知她说到半途上,孙存仁全身一震,拂胸长须,也起了颤动的波纹。面露凄惶,急急问道:“崔姑娘,你说救你出来的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孙……湘莲?她……她有多大了?”
崔敏微微一楞,答道:“那孙姐姐不过十八九岁,和晚辈差不多,后来才知她原来还是海心山千手观音和九华无凝大师两位老前辈的高足。”
孙存仁微微点头,眼角上已噙着两颗泪珠,低声自语道:“是她,一定是她!这苦命的孩子!唉!崔姑娘,你继续说罢!”
崔敏瞧在眼中,心头也有点明白。这就把铁拐仙引走温如风,自己和孙湘莲赶到,武公望也由泰山派双龙一鹰的万蛟,祝鹰扬两人救出。
大家离开百里洲,孙姐姐独自回转九华,自己一行,在宋氏义冢遇上九幽门的曝尸之场,及武公望和万蛟两人突告失踪。后来铁拐仙说出“勾魂律令”来历,要自己赶来黔阳,邀约梅三公子等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上官燕听说外公才脱离险境,又被九幽门掳去,心中大急,忙向梅三公子道:“梅哥哥,你赶快去救救外公。”
孙存仁沉吟了一会,忽然抬起头来,道:“上官姑娘,你暂且放心,令外祖在盂兰胜会前,决无危险。目今九大门派中人,此次已有多人落入九幽妖人之手,此事已关系整个武林安危。何况七月十五,相距已近,自古邪不胜正,乃是不易之理。不过他们虽然广发请柬,但这盂兰胜会,究在何地举行?尚无人知道确切之处。看来九幽邪教,也正在积极准备,妄想一举消灭九大门派,称雄武林。
只看他们在盂兰大会之前,已派出爪牙,到处劫持九大门派和武林中知名之士,自然意图在会前,削弱各派实力,此种阴谋,显系是有计划的行动。
目前咱们不妨分头行事,两位崔姑娘可依铁拐仙之嘱,上一趟岳麓山,敦请令祖下山,共杀妖氛。老夫和九华神尼,也有一面之缘,据崔姑娘方才所说,那孙湘莲可能就是老夫分离十八年的女儿,老夫也在这段时间,赶赴九华山一行。梅贤侄可和上官姑娘先去磨盘州,咱们至迟在七月中旬以前,到磨盘州集合。”
梅三公子接口道:“老伯说得极是,我们就照此行事好了。”
崔慧姑娘芳心可不愿和梅哥哥分成两路,暗想九幽门的妖人,又有什了不起的,难道凭梅哥哥还赢不了他们?但听梅三公子这么一说,却也不好反对。
何况把爷爷请来也好,让他老人家瞧瞧梅哥哥的人品武功,他老人家自然会痛爱自己,替自己作主,想到这里,粉脸上反倒微露喜色。
大家计议停当,就匆匆用过晚餐,各自回房休息。
那知三批人上道之后,却又遭遇了不同的意外,此是后话。
孙存仁因爱女有了消息,老怀悲喜,一晚没有安眠,第二天清晨,就急着上路。崔敏、崔慧,也就跟着动身。
客店中只剩下梅三公子、上官燕和琴、剑两小。他们因只须在七月十五之前,赶到磨盘州就好,目前还有一月光景,为时甚是从容。是以在店中用过午餐,才由琴儿结算房饭钱,重赏了店伙,方始离开。
傍晚时分,抵达辰溪,刚一落店,只见店伙手中拿着一封素简,走了进来,躬身说道:
“公子爷,这封书信,是言家一位爷台说是奉主母之命送来,需请公子亲自拆阅。”说着双手奉上。
梅三公子伸手按过,果然那素简上写着:“面呈,梅三公子亲拆”。心中不由奇怪,自己在这里并无熟人,怎会人一到,就有人送信而来?
随手拆开,抽出信笺,只见上面写着:“字奉梅三公子:
妾夫干荪执掌言门,与江湖同道,素无嫌怨,讵料尊驾临湘,即逐施毒手……”
梅三公子瞧得心头一凛,自己才到辰州,连大门还没出过,这言家拳掌门人言干荪,怎会是自己所杀!心中闪过疑念,一面继续往下看去:“夫仇切齿,不共戴天,正拟天涯追踪,血仇血还,不图尊驾去而复返,再莅辰溪……”
他越瞧越觉奇怪,暗想这又是一笔借刀杀人的血帐,和以前华山追风剑客、泰山十二金钱的被害同出一辙!
“棺停中宅,尸骨未寒,初更初起,请驾临寒门,未亡人当候驾亡夫枢前,以清血债。”
未亡人言二娘敬具
梅三公子看完之后,又重复看了一遍。心中正在沉思,这一误会,自己该如何解释?
只听上官燕却悄悄的走近,娇声笑道:“梅哥哥,这封信是谁送来的?你瞧着不放。”
小姑娘真也不小了,她现在对这位梅哥哥,可说十分关心,如今崔慧姐姐又走了。她小鸟依人,越显得亲切!
梅三公子随手递过信笺,一面剑眉微皱,说道:“这又是一场误会,和以前追风剑客及十二金钱之死一样,把帐都记到我的头上,这人用心阴狠,我倒要查查到底是谁冒着我的名字?”
上官燕把信看完,侧着头道:“梅哥哥,那你去不去呀?”
梅三公子笑道:“我自然要去,否则这场误会,就难以消解。”
上官燕想了一想,忽然又道:“梅哥哥,言二娘会不会有诈,她约你到她家中去,一面设下埋伏,邀集高手,给你来个措手不及。”
梅三公子微微一笑,赞许的道:“上官妹子,你近来确实增长了不少江湖经验!”
上官燕脸上一红,甜笑道:“我想她一定如此,梅哥哥,要不,我们一起去?”
梅三公子笑道:“言二娘信中,只约我一人前去,难道她家中比六绍山玄女教还要厉害?
他们纵然有什么阴谋,我也不放在心上。你们只管在客店中等候,我单身前去,也许能够藉机查出一点冒名行凶的人的蛛丝马迹。”
说话之间,店伙已送上饭菜,梅三公子匆匆用罢,又吩咐了琴剑两小一番,才飘然出店而去!
辰州言家拳,名闻江湖,掌门人言干荪的住宅,叫做言二房,座落在城西一条横街尽头。
辰州城内,只要提起言二房,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
梅三公子出门之时,并没有骑马,只是徒步而行,不多一会,已走到一座红砖围墙的庄院前面。
只见这座庄院,矗立在一片广场中间,倒也十分气派,两扇黑漆大门,这时完全敞开。
门挡上还挂着四个白底蓝字的大灯笼,和许多条纸幡,正是丧居中的情形!但屋宇里面,却并没丝毫灯光,望进去院落重重,黑沉沉的,似乎相当深远!
梅三公子走近阶台,刚停下脚步,忽见大门里面,转出一个身穿半截黑衣的高大汉子。
一言不发,站在门侧,对自己前来,好像视若无睹。当下就跨上台级,抱拳说道:“小生天台梅君璧,奉贵主人之召,依约前来,敬烦通报。”
黑衣大汉并不答话,转身就往屋中走去。
梅三公子只得在门外停住,那知黑衣大汉走下几步,突然回头道:“难不成还要人来迎接你吗?家主母已在二老爷灵柩之前,候驾多时,要怕,就别进来。”
语声冷漠,简直无礼已极!
梅三公子剑眉一轩,正待发作,但继而一想,这也难怪。在言家仆人的心目中,自己杀了他们主人,自然有仇视之意,自己何苦和下人们计较?这就微微一晒,紧随大汉身后,向里面走去!
进入大门,穿过石砌大天井,登上石级,便绕向右廊。但见房屋毗连,直通后进,依然不见一丝灯光!
梅三公子一皱眉头,沉声问道:“贵主母在何处相候?”
黑衣大汉走出一段,才冷冷的吐出:“西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