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朝韦宗方道:“小兄弟请随老夫下去吧!”
说完,缓步朝山下行去。
韦宗方收起长剑,跟在他身后,才一举步,只听万剑会主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此人老好巨滑、韦兄可得小心!”
韦宗方走下山峰,只见黑袍人站在一株小松之下,阴声笑道:“小兄弟,老夫有一事奉告。”
韦宗方道:“什么事?”
黑袍人道:“老夫上次曾和你提过,不知小兄弟可还记得?”
韦宗方道:“你上次和在下说了什么?”
黑袍人阴笑了两声,才道:“老夫一位故人,和他的亲生之子已有十五年不通音信,他亟欲和你一见。”
韦宗方道:“在下已经告诉过你,先父早已去世。”
黑袍人道:“老夫从种种迹象推断,你是方天仁的儿子,该是千真万确之事,小兄弟难道不想见见他么?”
韦宗方被他说得疑信参半,暗想:“不管此事真假如何,自己得赶紧找到不知名叔叔才好!”心念转动,一面问道:“他人在那里?”
黑袍人道:“十五年前,他伤在蛇鞭之下,身中奇毒……”
说到这里,突然住口。
韦宗方突然想到黑袍人方才和万剑会主曾以铁线蛇当作兵刃,不禁怒声道:“那是伤在你手下的了?”
黑袍人干笑道:“假如方天仁就是伤在老夫蛇鞭之下,老夫会不会再亲口告诉他儿子?”
这倒不假,天下那有自己伤了他父亲,再告诉他儿子的道理?
韦宗方道:“不是你是谁?”
黑袍人道:“此事老夫一时也无法和你说得清楚,总之,他在毒发之后,赶巧遇上老夫,小兄弟自可相信,老夫要救一个中毒之人,该是不算困难之事。”
韦宗方道:“那是老丈救了他?”
黑袍人道:“不错,老夫替他疗治蛇毒,实是冒了极大凶险。”
韦宗方愈听愈糊涂,问道:“那有什么凶险?”
黑袍人微微叹息一声,道:“小兄弟见到令尊,自会知道。”
韦宗方道:“老丈还没有回答在下,他人在那里?”
黑袍人低声道:“毒沙峡。”
韦宗方身躯一震,道:“毒沙峡?”
黑袍人点点头道:“小兄弟如要去探望令尊,老夫自会在暗中相助。”
刚说到这里,只见两条人影如飞而来,眨眼工夫,已到了两丈开外。
韦宗方看清来的正是黑文君卓九妹和任剑妹二人。
只听卓九妹高声叫道:“韦少侠,剑主已经下令放了毒沙峡被困之人,特命贱妾二人前来迎接大驾。”
黑袍人呵呵笑道:“小兄弟紧记老夫之言,咱们后会有期!”说完,回头朝卓九妹二人阴笑一声,说道:“两位姑娘剧毒初解,一个时辰不宜妄动真气,姑娘可得小心!”
卓九妹冷哼道:“不劳费心,你可要试试咱们剑法?”
黑袍人大袖一展,腾空跃起,瞬息之间,在夜色中消失。
韦宗方目送黑袍人身形消失,心中只是回想着他方才和自己说的这段话,不知是否可靠?
卓九妹手仗长剑,俏生生走近,问道:“韦少侠怎么了?”
韦宗方忙道:“没什么,在下只是想着他方才说的话。”
卓九妹道:“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任剑妹道:“江湖险诈,人心难测,这老贼说的话,那能相信?”
韦宗方道:“两位姑娘剧毒初解,一个时辰之内,不可运气,两位没事吧?”
卓九妹轻笑道:“咱们也许先前服过镂文犀的解毒液,再服下解药,其实早就好啦!”
纤手一举,只听“嗤”的一声,一道火花冲天飞起,接着说道:“剑主怕老贼另有阴谋,传令慕容总管和陆总管各率剑士,从两路包抄过来,韦少侠既然无事,那就快回去吧!”
三人脚下加快,片刻工夫,便已回到黑穗堂石室之中。
万剑会主一手支颐,怔怔的坐在绣披绵椅上,好像正在想着什么心事,一眼瞧到韦宗方跨了进来,起身道:“韦兄回来了。”
韦宗方连忙抱拳道:“有劳剑主关心,在下回来了。”
万剑会主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满以为今晚之局,稳操胜算,那知一着失算,闹得满盘皆输,错非令叔暗中相助,今晚真是不堪设想……”
韦宗方听得跳了起来,急急问道:“是我叔叔,剑主怎知我叔叔来了?他……老人家现在那里?”
万剑会主瞧他急不择言,不觉笑了笑道:“你坐下来,我慢慢告诉你咯。”
韦宗方急在心里,但只得依言在他对面坐下。
万剑会主道:“咱们方才明明擒到了毒沙峡主,却把他轻易放过……”
韦宗方吃惊道:“毒沙峡主就是那个姑娘?这是我叔叔说的么?”
万剑会主嗤的笑道:“这还用说?我们轻轻易易的放了她,幸亏令叔及时又把她截住,送进了奇门大阵,才迫使那黑袍人就范。”
韦宗方道:“剑主认为那在山下说话的人,就是我叔叔?”
万剑会主道:“我先前也猜不出那人是谁?刚才由一名青穗剑士送来了令叔的字条,才知那人就是令叔。”
他一边说话,一边从几上取过一张字条,朝韦宗方递了过来。
韦宗方还没接过字条,就急急问道:“我叔叔人呢?”
万剑会主道:“已经走了!”
韦宗方连字条都来不及看,失望的道:“他老人家又走了?”
万剑会主轻笑道:“你看看字条,就知道了。”
韦宗方被他一说,也觉得自己太以性急,这就低头看去,只见字条上着:“会主既擒毒沙峡主,奈何轻易放之?请转告宗方贤侄,三日后,当在浦江横溪相侯,不知名具”
字迹虽然潦草,但韦宗方一眼就可以认得出正是自己叔叔笔迹。
自己正苦干找不到叔叔,叔叔却要自己三天之后,到浦江横溪去,只要看到叔叔,自己身世之谜,和杀害父亲的仇家,都可以大白!他心头一阵激动,霍地站起身来,朝万剑会主作了个长揖,道:“剑主珍重,在下就要告辞了。”
万剑会主道:“韦兄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
韦宗方道:“大概三更已过,不要紧,天快亮了。”
万剑会主道:“令叔约你三天之后到浦江去,你早去了,令叔还没赶去,也是没用,何况从这里到浦江,最多也不过三百来里路,以你的脚程,一天也可以赶到了。”
韦宗方道:“剑主说的极是,只是在下身世未明,父仇未复,如今一旦有了叔叔消息,恨不得立时赶去。”
万出剑会主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也是人情之常,韦兄既然急于要走,我也不好强留,只是今晚时光不早,你又一晚未睡,且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好么?”
韦宗方见他说的词意恳切,只好点点头道:“剑主这般厚爱,在下实是感激不尽。”
万剑会主望了他一眼,低低的道:“我们一见如故,兄弟论交,你这般说法,岂不见外了?”
韦宗方只觉万剑会主目光中,好像含着无限惜别之情,心中不禁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只听万剑会主柔声道:“时间不早,韦兄可以去休息了。”
太阳渐渐高升,山野间浓绿新黛,都好像抹上了一片嫩黄之色。
泌姆山东首,通往玉山县的岭脊上,此刻正有两条人影,并肩而行。一个青衫佩剑,脸如冠玉,一个锦袍佩剑,脸如淡金!这两人正是急于赶去浦江的韦宗方和依依惜别的万剑会主。
两人走了一段路,韦宗方脚下一停,回身拱手道:“剑主请回吧,古人说得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在下就此告辞了。”
万剑会主口中“嗯”了一声,低声道:“兄弟和韦兄多日相处,一朝赋别,叫我情何以堪……”
他的声音竟然有些嘶哑,缓缓低下头去。
韦宗方呆的一呆,他真没想到叱嗟江湖的万剑会主,竟然对自己如此多情!心中一阵感动,说道:“剑主和在下一见如故,兄弟论交,在下也一直把剑主视作兄长……
话声未落,万剑会主突然抬起头来,抢着说:“不,你比我年长,你是我哥哥,韦哥哥,你……不会忘记我吧?”
韦宗方和他目光一对,只觉他眼中隐有泪水,不觉一把握住了万剑会主双手,激动的道:“人非草木,剑主盛情相待,在下如何敢忘?”
万剑会主低声笑道:“你不忘记我就好,韦哥哥,我在剑门山等你,你浦江事了,一定要到剑门山来。”
韦宗方紧握着他双手,点头道:“在下一定去。”
万剑会主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来?”
韦宗方被他问的一怔,一时答不上话来,停了一停,才道:“目前还很难说,在下要见了叔叔,才能知道,也许另外有事。”
万剑会主道:“那就三个月好了,三个月之后,我在剑门山等你。”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最好请令叔也来,他帮了我们一次大忙,我也应该好好谢谢他。”
韦宗方道:“我不知道叔叔肯不肯去?我是一定会去的。”
万剑会主道:“你去了,我爹一定会高兴,哦,韦哥哥,我送你一件东西。”
韦宗方道:“剑主这份友情,已弥足珍贵……”
万剑会主没等他说完,已从怀中取出一个包得长方形的小纸包,很快塞到韦宗方手里,说道:“这是我祖父手著的一册剑谱,对你报仇之事,不无裨益。”
韦宗方道:“那是剑主独门秘笈,在下如何能收?”
万剑会主轻轻一推,道:“我们既是兄弟,还有什么秘笈不秘友?你只管收了,趁这一月时光,多多练习,等一月之后,再还我好了。”
韦宗方迟疑道:“这个……”
万剑会主急道:“别这个那个了,快收起来,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吗?”
韦宗方感激的道:“在下大仇未复,剑主厚赐,在下拜领了。”说完,正待打开纸包!
万剑会主急忙用手掩住,说道:“这时候不许你看,你先收起来,待回再看不迟。”
韦宗方只好把纸包揣入怀中,一面说道:“剑主现在可以回去了。”
万剑会主仰脸道:“韦哥哥,不要再叫我剑主。”
韦宗方不觉一楞,万剑会主幽幽道:“我叫薛飞霜!”
韦宗方又是一楞,这名字竟然像女孩儿!
万剑会主睁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望着韦宗方,笑道:“你怎么不说话呢?”
韦宗方哦了一声,道:“是,是薛兄。”
万剑会主道:“爹只有我一个女儿,所以我从小就穿了男装……”
韦宗方心头猛然一跳,道:“你是女的?”
万剑会主点点头,低笑道:“我戴着面具,你又不是没见过?”
韦宗方奇道:“在下几时……”
万剑会主睁大眼睛问道:“你真的忘记了一个人?”
韦宗方道:“谁?”
万剑会主道:“霜儿。”
韦宗方又是一震,恍然道:“你就是霜儿?”
万剑会主幽幽说道:“我爹爹说过,为了万剑会,不许有人知道你是女子,若是有人见到了……”
韦宗方道:“有人见到了,又如何呢?”
万剑会主道:“爹说,你不杀死他,那就嫁他为妻。”
韦宗方心头大震,道:“这……”
万剑会主抬目道:“你就是世上第一个见到我面貌的男子,我自然……自然……”
自然什么,她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到她娇羞欲滴模样,但她已经羞得再也说不出口来。
韦宗方一张俊脸也热烘烘的红了起来,他感到手足无措,心中大感为难,这叫自己如何说好?
万剑会主道:“好了,我都说给你听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韦宗方红着脸拱拱手道:“姑娘珍重,在下走了。”回身朝岭下走去。
只听万剑会主在身后叫道:“韦哥哥,不要忘了,三月之后,我在剑门山等你……”
傍晚时分,韦宗方赶到江山,这里已是浙江境界,进城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后有一个乡村姑娘,挽扶着一个弯腰弓背的老头同时进城。
落店之后,韦宗方洗了把脸,看看时光还早,走出客店,在大街走了一转,只觉这座古老山城,仅有一条大街,行人也稀稀落落的不算大多,街上只有一两家馆子,生意也并不太好。
他信步跨进一家酒馆,刚叫过酒菜,只见和自己一起进城的弯腰老头,由那乡村姑娘扶着,也走了进来。酒馆食客不多,还空着许多桌子,那姑娘抉了老头,走到韦宗方对面的一张空桌上坐了下来。
伙计过去,问他们要吃些什么,弯腰老头斤斤计较的问着价钱,结果要了一壶酒,两碟小菜,和两碗面。一回工夫伙计替韦宗方送来酒菜。
那老头似乎嫌伙计只会巴结有钱相公,瞧不起他乡下老,口中只是朝他女儿低声嘀咕。
韦宗方和他们坐得不远,自然全听到了,心中暗暗好笑,忍不住朝父女俩瞧去,那老头盘着一条花白小辫,一张脸晒得又红又黑,是个庄稼人。他女儿约莫二十来岁,皮肤也黑黑的,但一双大眼睛却是黑白分明,又亮又俏,梳着两条辫子,风致嫣然!
韦宗方朝他们望去,那姑娘也正好朝他望来,还抿嘴笑了笑。
韦宗方急忙避开眼光,自顾自的吃喝。
伙计替他们送上酒菜,和两碗热腾腾的汤面,那老头倒好一杯酒,先沾唇尝了尝,直是摇头,说酒馆太黑心,这酒掺了水,举筷吃了一口菜,又嫌他们盐巴放少了,不够味。他边吃边说,只是跟他女儿咦叨,说城里人做生意,眼睛里只有钱,不顾信用。
韦宗方这一顿饭,听到的几乎都是老头的话,会帐出门,回到客店,天色已经全黑,伙计送了一壶茶来,便自退出。
韦宗方闩上房门,从怀中取出早晨万剑会主交给自己的那个纸包,打开一瞧,纸包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纸包,摸去十分柔软,不知包着何物?小纸包下面是一册手抄剑谱,上面题着“万剑归宗”四个朱字。随手翻了几页,但见有图有文,每式注解,都极为详尽,而且还有许多朱书细字,似乎是后来加上去的。
掩上剑谱,取过小纸包,小心翼翼的打了开来,纸包中赫然是一绺光滑柔细的头发,香泽微闻,这自然是万剑会主从头上剪下来的了。古时候女孩子把头发看得十分郑重,剪下青丝送人,那就表示了委身相事之意!
韦宗方手上拿着这络青丝,心头不知是喜是愁,正在怔怔出神!
只听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店伙的声音道:“老客官,小店只有这间房了,你老看看如何?”
只听一个苍老声音道:“好是好,只是太贵了,一个房间,那有要两钱银子的?我们父女两个只要有个铺就好,又不要这么大?”
店伙道:“老客官,这是上房,上房要两钱银子,可不算贵。”
那老头道:“两钱银子,还不算贵?你知道我要种多少菜,才有两钱银子?”
韦宗方一听就知道正是酒馆里碰上的父女两人。
店伙道:“小店一共只有八九间房,今晚来了几位客人,都住满了,这间上房,客人临时搬到亲戚家去,才空出来的,这里又清静,又清洁……”
那老头勉强道:“好吧,咱们难得到城里来,吃亏上当,也只有一个晚上。”
于是父女俩进去了,店伙替他们送了茶去。
那老头又在埋怨道:“咱们化了两钱银子,这茶叶老得比柴梗还粗。”
韦宗方心中暗想:今晚看来非听他唠叨上一晚不可!事情倒出乎韦宗方意料之外,那老头只唠叨了一阵,就熄灯就寝。
韦宗方包好青丝,和剑谱一起收起,也自熄了灯火,准备床上做一会功夫,再行就寝。
那知他刚盘膝坐定,只听房门起了一丝异响,接着被人轻轻推开,一条纤细人影,很快的闪了进来!
韦宗方艺高胆大,依然坐着不动,他目能夜视,双目微睁,朝那人影望去!这一望,不由使他怔得一怔,这撬开房门,闪进房来的,正是那位唠叨老头的女儿,梳着两条辫子的乡下姑娘,她身法可轻灵已极,一下就闪到了韦宗方床前!
韦宗方暗暗地一哼,双掌早已凝聚了十成功力,但依然丝毫没动,心想:“我倒要瞧瞧你究竟有何企图?”
那乡下姑娘一双妙目,在黑夜里居然亮晶晶的发光,她才一掠近床前,立即低声笑道:
“韦少侠,快起来吧,别再装了!”
她这一开口,韦宗方心头蓦然一怔,这不是卓九妹的声音?急忙问道:“你是卓姑娘!”
“嘘……”卓九妹压低声音道:“快别作声,随我到隔壁房里去。”
韦宗方不知就里,一跃下床,跟着她闪出房门,又闪进了隔壁房间。
卓九妹道:“韦少侠,快把衣服给他。”
韦宗方道:“卓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卓九妹催道:“没有时间多说,你快和他对换了衣服,我再告诉你不迟。”
韦宗方脱下长衫,和那老头对换衣服,那老头拉下假胡,从脸上轻轻揭下一层人皮面具,递到韦宗方手上。
这一揭,那老头那里还是老头?一变而为剑眉星目的美少年!这少年的面貌,韦宗方再熟悉也没有了。那正是自己?
韦宗方方自一怔,那人已经很快闪出房去,当然他是到自己房里去的。
卓九妹掩上房门,嫣然笑道:“好了,你现在可以好好的睡一回了。”
房间中虽然放着两张床,但总究是孤男寡女,同居一室。
韦宗方道:“在下还不想睡,姑娘……”
卓九妹摇摇头道:“不成,来人武功很高,咱们都得睡下来,才不会被人家发觉。”
韦宗方无奈,只得和衣躺下。
卓九妹也在他对面的床上睡下,顺手拉过棉被,盖到身上,才以传音入密说道:“现在,咱们可以说话了。”
韦宗方因两张床铺,距离较远,也以传音入密问道:“今晚到底有什么事么?”
卓九妹道:“自然有了。”
韦宗方道:“姑娘如何会知道的呢?”
卓九妹道:“剑主原是不放心你,才要我和秃尾老龙跟下来作个接应……”
韦宗方道:“那人原来是屠副总管!”
卓九妹道:“剑主因为他的江湖经验较丰,才派他来的,果然,刚过玉山,就发现有人暗中跟踪着你。”
韦宗方奇道:“在下怎会一点也没有察觉?不知这跟踪的是什么人?”
卓九妹道:“跟踪你的,好像不止一人,他们身手极高,可能是毒沙峡的人。”
韦宗方道:“屠副总管假扮了在下,又是如何呢?”
卓九妹笑道:“那是我想出来的,让他假扮了你去引开跟踪的人,你假扮了他,就可以安然上路。好了,现在都告诉你了,可以安心睡了。”
说完,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韦宗方没人说话,只得盖上眼皮假寐,渐渐也真的睡熟了。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朦胧中,突然听到一声轻响,那好像是有人撬开了隔房的窗子。
韦宗方蓦然惊觉,侧耳细听,果然隔壁房中,起了一阵轻微的声息,这两间房,中间只隔了薄薄一层木板。
韦宗方凝神倾听,自然可以听得出进入房中的贼人,似乎还不止一个,但他们却迅速就退了出去。
韦宗方心头暗暗一凛,贼人轻功极高,可见身手大非等闲,秃尾老龙冒充自己,一点声音也没有,莫要着了他们的道,心念转动,立即以“传音入密”和卓九妹问道:“姑娘听到了么?”
卓九妹道:“自然听到了。”
韦宗方道:“屠副总管莫要中了贼人暗算?”
卓九妹笑道:“放心,秃尾者龙是用途药的者手,那会中人暗算?”
韦宗方道:“上次他们三人在石人股,不是被姑娘用迷药擒住的么?”
卓九妹道:“那是他太大意了,才被我施了手脚,今晚他留上了心决不会出事。”
韦宗方道:“那么怎会没有声音?”
卓九妹道:“也许是被人家掳去了。”
韦宗方道:“那我们……”
卓九妹翻身下床,播摇手道:“不要紧,他自会脱身的,天快亮了,我们也该走了。”
韦宗方取过秃尾老龙留下来的面具,戴在脸上,然后又把假胡贴上,这一瞬间,他已变成了一个老人。
卓九妹笑盈盈的过来,挽扶着他开门去,一面低声说道:“别忘了弯腰呀。”
于是这父女两人,会了店帐,出门而去。
假扮韦宗方的秃尾老龙是假装睡着了,被人在窗前“隔空点穴”制住了穴道。其实他老好巨滑,那会着人家的道?那人一缕指风透窗而入,他早已功运百穴,暗暗把穴道移开了一二分,指风虽然一击未中,但也感到被击之处,隐隐发麻,心中不禁大感凛骇,此人功力之高,似乎远在自己之上,一时那敢大意,闭着双目,一动不动,假装穴道受制!
过了半晌,只听窗户格的一声,业已被人撬开,微风飒然,两条人影,同时飘落床前。
秃尾老龙睁开一条眼缝,偷偷瞧去,只见飞落床前的两人,赫然是两个眉目冷森的灰衣老人!这两人秃尾者龙自然认识,正是昨晚手执金漆小弓的八个灰衣人之中的两个,心头暗暗一哼!“果然是毒沙峡的人。”
两个灰衣老人瞧着躲在床上的秃尾者龙,各人对望了一眼,紧闭着嘴唇,谁也没有作声,右边一个忽然跨前一步,伸手抓起秃尾老龙,往肩上一搭,一个旋身,当先掠出窗去。
秃尾老龙吃了一惊,这家伙身法好快!思忖之间,两个老人业已掠上房屋,奔行如飞,瞬倏越出城墙,一路飞驰而去,约摸奔了顿饭光景,秃尾老龙暗自估计,以两人之脚力,这阵功夫,少说也已奔出二三十里。
秃尾老龙不知他们要把自己送到那里去?暗想:“光凭这两人的武功,自问断非他们敌手,看来要想中途脱身,也办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