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呛啷”一声,金太子手上忽然多了两柄剑!
金光闪闪的金剑。左一剑,右一剑,似燕子穿杨,怒鹰冲天。
龙在田的剑像一条龙,龙游于天,但首尾却被人衔制住了。龙在田在金芒下脸色变了。
就在这时,双剑已扳掣住龙在田精钢剑的剑尖,扣压住剑身,一反一扳,“格登”一声,龙在田手中剑,剑折为二。
龙在田惊呼而退:“鹰燕双杀剑!”
身形暴退之际,左右胸已激射出两道血泉!
西域神鹰郭静峰!
西域金燕展飞霜!
两人合创之“鹰燕双杀剑招”。
龙在田往后暴退的身形突又变成往前冲。
龙在田受伤,七杀剑凌厉,龙在田没理由不退反进!
金太子一怔之间,龙在田已冲入金太子的剑网!
龙在田至,出招,但龙在田的招式已被“轻烟掌”封住!两人贴身格斗,转眼一十八招,彼此都没有进一步或退一步。
就在这时,两道金虹忽然折了回来,龙在田猛闻破空之声,只来得及一侧身子,“卜卜”二声,金虹没入龙在田的后心左右胛骨中。
龙在田一痛,金太子手上一紧,猛起一脚,踢中了龙在田。
龙在田闷哼一声,飞落下台。
金太子长空一闪,半空中与龙在田交错而过,双剑已自龙在田背心拔了出来。
金太子飘然落在台上,手持双剑,龙在田却“呼”地和着血水,落在台下,尚未着地,化灰和尚、不同道人、罗通北三人,一灰一蓝一黑三道人影,灰蓝人影半空截接住龙在田的身躯,黑衣罗通北却已上了擂台,指着金太子厉声道:“臭金贼子,看俺罗爷来送你归西――”
金太子淡淡一笑,台下众人眼见敬爱的龙在田龙大侠浑身浴血,大惊大骇,围观的怒叱,旁观的惊呼,这时罗通北已亮出他手上的“白首石人”!
台下众人纷纷呼道:“打死他!”
“杀了这金贼!”
“下手莫要容情!”
“要为龙老英雄报仇!”
“替大宋除掉这狗敌人!”
只听史文圣不慌不忙长声道:“宋金比武大赛,第六场,金太子沉鹰胜宋方龙在田。”罗通北一声怒吼,震得擂台也为之撼动,史文圣继续道:“比武七场,已战六场,宋二胜三和一败,如今第七场,宋方“石虎”罗通北战金太子沉鹰!”
罗通北的白首石人,“呼”地一抡,直砸向金太子!
金太子冷笑,闪开,不料石风卷起,把他摧跌出几步,差点着了罗通北一砸,这才对罗通北注意起来。
化灰和尚、不同道人搀扶龙在田,迅速送到台下去,信无二、包先定强忍着身上之伤痛,趋前问伤,沈太公扶住我是谁,却连挤进人丛里的力量也没有。
龙在田的伤处共四处,胸前背阔肌,胸大肌各中一剑,背后斜方肌、冈下肌各中一剑,小腹挨一腿,后面的两剑,刺入极深,伤及筋骨,胸前两剑,虽并不深,但伤及要害,再加上一脚硬挨,以及先前所中的“轻烟掌”,龙在田已受伤极重。
龙在田满须是血,微微睁开眼睛,说:“……”
众人无法听见,化灰和尚贴耳在他的嘴边,才听见:“……你……们……不……要……和……金……太……子……打……打也……打不过……他……”
化灰和尚道:“龙大侠,你放心,罗老兄已制住他了。”
不同道人道:“我们先送你到叶一瞥大夫那儿去医治!”
不同道人伸手去扶,龙在田勉强一睁目,身子一动,艰辛他说:“……送我……到……座位去……我要看……不要医……医我……我活不了……了,我……我要……看……”
于是两人把龙在田扶到座位上,龙在田在座位上,双手瘫痪地平放在座椅扶手上,双眼微睁,神采全无,淮北的民众都黯然泪落。
“龙大侠……”“他……”
“唉。……”
“天杀的……”
龙在田的双目,却勉力望向台上。
方振眉呢?怎么方振眉还不来?
我是谁艰辛地挺起了身子,仰望长空,心里也是在问:方振眉,你这王八蛋,为什么还不来?沈太公扶着我是谁,渐渐发现他是依靠在我是谁身上,不禁苦笑了一下。
方振眉啊方振眉――
你怎么还不来?
“石虎”罗通北的武功,最多与信无二不相上下,他之所以能力敌金沉鹰,乃因他力大无穷,加上金太子开始时失于轻敌之心,被迫死角,不易回击,以及罗通北的兵器,正好又是金太子双手金剑的克星。原来金太子最珍惜他手中这两柄金利的小剑,是他师母西域金燕所赠,在刚才格斗之时,金太子不小心把双剑一格,碰揩了百斤重的石人一点点,立刻金星四溅,金太子大是痛心,宁愿收剑不用,罗通北这才得以支撑下去。
罗通北手中的“石人”,真有百斤之重,喀拉图已是力大无穷,但手中月牙铲才五十斤重,跟他比起来,无疑是小巫见大巫。
越是吃重的武器,威力越大。
可是威力越大,就越不能持久。
罗通北开始感觉到吃力了。
他的“石人”也舞得越来越慢了。
就在这时,金太子就在罗通北扬起石人,尚未砸之下之际。窜了进来。
一窜进去就是两拳。
两拳捶在罗通北的脚背上。
罗通北的脚背立时碎了。
罗通北惨叫,招法一乱,金太子立时挺身直上,一掌拍中罗通北。
罗通北立时轻飘飘似的飞了出去,落地时已像一片枯萎的树叶。
没有了生命。
轻烟掌。
出掌愈轻,掌力愈重。
民众的眼光随罗通北的落下而往下,再望上时,眸子里都充满着愤恨、怒火。
只见金太子得意洋洋的,背负双手,站在台上。
只听史文圣道:“金太子连胜二阵,宋二胜二败三和,金方亦然,故此七场比武,算作和论,依比武的规则,应再比七场――”
众皆哗然,只听人群中有一人吼道:“再比就再比,有什么了不起!”
说着一跳就跳到了台上,是一青衣劲装汉子,正是淮北名捕“插翅难飞”彭大正!
彭大正使用的是一条犯人配带的铁链,在淮北一带,他的名头极是响亮,也不知有多少盗贼,就服在他的铁链之下。
可是他的名头之响,有一半是因为吃公门饭得来的。
若是单论武功,他就捕不下缺耳陈冷,所以才让他逍遥法外至今。
但是彭大正却是个热血好汉,他忍不住就掠上台去,对金太子照面就用铁链鞭下去。
彭大正是捕头,捕头不免有官腔,有时会对一些十恶不赦的犯人斥骂,他也有这习性。
当他铁链一甩,便骂了句:“狗娘养的,还不授首就擒!――”
金太子的脸色忽然变了。
他双指一挟,就挟住了铁链。
然后立时冲了过去。
彭太正张大了口,睁大了眼,还没看清楚金太子是怎样进来的,金太子的右手剑,已全扎进他小腹里去。
彭大正眼泪鼻涕口水鲜血齐流,蹲倒台上,金太子飞起一脚,把他踢飞到人群里去。
众人大惊,才抓扶住彭大正。只见台上金太子,正缓缓用一条质地极好的丝绢抹揩金剑,一面冷笑道:“这人的血,怎么这样脏!”
人群里又一人大吼道:“妈的,你少卖狂,老子跟你拼了!”
只见一紫衣短刃的精壮汉子,飞身上台,正是淮北徐州杀手,“仁义贫弱皆不杀”的杀手“单刀断刃”曹七!
捕头与杀手,原是好朋友。
彭大正的为人,甚是刚烈,恰好这曹七,也是十分正义之人。他们的“事业”,一是代表王法,一是触犯王法,但所做的事情却都一样。
除暴安良。
所以彭大正从不为难曹七,曹七也从来不想使彭大正为难。
有时彭大正明知其罪行,但若无证据把他绳之以法的时候,只好暗地里请动这徐州杀手曹七,去把那人干掉。
所以淮北的武林中人,都非常尊敬这两位捕头与杀手的。
而这一对捕头、杀手,却不像一般人的对峙不两立,反而成了极要好的朋友。
“插翅难飞”彭大正一死,曹七立时冲上擂台去。
曹七冲上去的时候,刚好他就听到史文圣说:“宋金比武大赛,第二次比武,第一场,金太子胜彭大正,第二场――”
然后他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永远听不到了。
因为金太子在他尚未落足于台前时,已化作一道金芒,冲了过来,两柄金剑,一左一右,全扎入他的左右肋里,仿佛要在他心脏里会师。
于是他倒了下去,血洒台下,随得一声惨叫。
这是史文圣刚好续了下去:“金方金太子胜曹七,已经连赢两场――”
众人立即大怒,纷纷站起,跃跃欲试,猛听一人朗声道:“慢着,切勿作无谓牺牲!”
另一人漫声道:“让我俩领教领教金太子之高招!”
这两人一发话,就把其他人的话音盖了下去,众人一看,只见两个懒懒散散的人,长身而出,正是不同道人和化灰和尚二人。
烈日已不再炎热,斜西的躲在云堆里,像一块无力而发光的湿水棉花。
而宋金两国大旗,在旗杆上,夕照下,犹猎猎飞扬!
化灰、不同,已上了擂台。
一下子,台下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化灰和尚忽然道:“两年前,我们在东海遇上龙大侠,知道他是剑中之雄,不禁邀约与之比剑,比剑的结果是――?”
不同道人淡淡笑道:“我俩始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我,龙大侠在五百招内,破去我们双剑合壁。”
化灰和尚道:“是的,所以我们对龙大侠的剑术造诣,极是深佩,也因为如此,我们在这两年来,痛下苦功,把‘长清’、‘长乐’两种剑术,删了七式,增了一十八式。”
不同道人道:“就算此刻龙大侠要与我们过招,我们也可以有把握在三百招内击败他。”
只见台下的龙在田,不住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他以前虽击败过化灰、不同二剑,但适才他亲眼见到这两人一剑击败呼桑兄弟,便知道其进步非同小可,自己单剑已非其敌。
化灰和尚继续沉思道:“我们之所以不再斗龙大侠,是因为他德高望重,仁义天下,剑术即是心术,若论心剑,我们已不如他,又何苦找他比有形之剑。”
不同道人颔首道:“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再找龙大侠比剑、并追随其左右,学习无形之剑。”
化灰和尚忽然脸色一凝,道:“便是今日――”
不同道人脸色一变,疾道:“你伤了龙大侠――”
化灰和尚接道:“我们要与你――”
不同道人道:“一决生死。”
话一说完,宛如蝴蝶,左右分飞。
分飞中,一剑碧玉,一剑黄玉,夹击而至,快如电击。
金太子右手金剑格碧玉剑,左手剑架黄玉剑!
化灰和尚剑势一转,黄玉剑反削金太子手腕。
不同道人剑势一反,碧玉剑刺金太子拇指。
金太子的金剑在指掌间飞旋,砸开两剑。
化灰和尚沉腕出剑,剑抹金太子的小腿。
不同道人震剑圈点,飞卷金太子的腋下。
金太子一声大喝,双剑舞得天衣无逢,把所有的破绽封死。
可是化灰和尚看也不看,剑尖疾点金太子右耳。
不同道人动身反剑,剑斩金太子的足踝。
金太子大惊,身退,险险封过,化灰、不同又挺身而上,眨眼间已搏三十招,金太子连反攻半招的机会没有。
原来这化灰和尚和不同道人,两人生性懒散,不理俗务,心清意明,平生别无所好,只喜欢游戏人间;直到五年前,他们在衡山之巅,目睹天涯三绝手之剑绝易水寒大败“扬眉剑”楚冠玉,认为是平生仅得一见,剑之光华,已达极峰。化灰、不同,从此埋首剑理,乐不知返。
这两人原是天生聪敏,悟性特强之人,只不过三年时间,他们的剑术,已有“长乐”、“长清”二剑之称。
原因在于他们不仅练剑,而且修剑术,鉴名剑,并悟剑理,明剑气,所以成就也比别人高,进步更比别人快。
岂料两年前他们云游东海,见淮北大侠龙在田淮水讲剑,豪性大发,约其切磋观摩,一比之下,因化灰、不同剑招磨练还未到家,终于在经验应变上被龙在田单剑击败。
这一下比武之后,化灰、不同却成了龙在田的好朋友,两年来未离开过淮北一带,但他们也知自己剑法尚有瑕疵,于是加紧练习,功力大增,并加了一十八式,这一十八式,就称为“误打误撞、无所谓有所因一十八剑。”
原来这误打误撞,无所谓有所因一十八剑,特点是一旦展开,一气呵成,根本使别人无机会出招,也不管是否成剑招,或是否命中要害,反正剑势抹拖扎捺,点圈卷拖,皆无所谓,只求伤敌就好。
敌人一旦受伤,就更容易对付了。
总之这套剑法一旦施用,保管剑招绵密,别人绝无反攻的机会。
既无反攻的机会,就只有落败一途。
金太子的“鹰燕双杀剑法”,剑着凌厉,剑势无匹,但一上来就给化灰、不同抢得先手,却也无可奈何。
金太子只好化攻为守,双杀剑转刚为柔,化阳为阴,全身无懈可击,偏偏长清、长乐双剑,专择不是要害处来攻,使金太子狼狈不堪,有点捉襟见肘,只有守,不能攻。譬如金太子这两招“鹰飞千里”、“燕剪西湖”,一起一落,上下盘俱封得滴水不透,偏偏化灰剑锋不刺其“太阳穴”而反削其耳,不同剑刃不斩其腰而点捺其肘侧,使得金太子跄踉身退,差点着了道儿,心道好险!
金太子惟有等化灰、不同剑套尽时,全力反击。
岂料化灰、不同,早已料到,化灰剑势将尽,不同剑势陡盛;待不同剑势已弱,化灰剑芒大现,使得金太子左拙右支,而化灰、不同这“一十八剑”,已反复用了四次。未伤及金太子,但金太子亦无法反攻一剑!
金太子急了,这样打下去,绝不是办法。
他知道只要等化灰、不同两人配合的密集剑势略略一顿,他就有办法抢回先手,全力反击。
可是连这样的一点机会也没有。
一直都没有。
其实化灰、不同心里何尝不急。
他们把这一套剑法已将近使完第五遍了,还伤不到对方一丝一毫,再这样打下去,如何是好!
化灰和尚,不同道人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意念,只要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他们定必好好地再设法增强这套剑法!
就在这时,第八十八招!
化灰剑斩金太子尾指,不同剑切金太子脚趾!
若攻向其他任何地方,金太子俱封守得住。
但这两剑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切手指、斩脚趾呢?这两剑又不得不守,金太子只好一招“鹰落燕沉”,“叮叮”封住两剑!
而化灰、不同也立时攻出了第八十九招。
化灰藉着剑劲前取金太子脉门。
不同借着剑道迫割金太子臀部。
两人一前一后,贴着金太子的剑身侧击。
不料就在此时,“嗡嗡”两声,金太子的左右一尺三寸长的金剑,却变成了一尺七寸长!
化灰、不同同时向后翻出,但已迟了,双剑“哧哧”刺入他们的前胸。
但他们也退得十分之快,剑人三分,便已袖拔而出,凌空飞退。
金太子一招得手,双剑撒手扔出,飞追化灰、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