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南津关道上,出现着一个衣衫槛楼的雄壮少年,背着一个大包裹,腰带上插着两尺余长青布囊,露出长满锈斑的剑鞘云头,看去十分窝囊,准是根垃圾堆中捡来的破铁根,大概是用来唬狗的家伙。日正当午,这雄壮的少年已屋宜昌府码头,冠玉也似的秀脸毫无汗迹,双目不时流露闪闪寒芒。
他就是刚下峡谷远赴江西麻山的梅文俊。
这次他拜别恨海狂人下山,首先他想到荆州长湖,找到义弟妹的祖父九现云龙,但又觉得不妥,在荆门结义。不到一天,义弟妹便遭双凶一霸的走狗们所害,九现云龙又怎知结义之事。
这一上门相认,准会地自讨没趣,自己这一身落魄装束,不被人认为白痴才怪。
记起这次沿江直下江西,正好途经安庆府,何不到潜山阎王谷一走,会一会双凶之一的阎王爷主卜世昌?天假其便的话,或许可以先替义弟妹报仇呢!
初生犊儿不怕虎,他竟不打听打听人家的底细,想到就作,决定在宜昌府乘船东下,先到潜山报仇?
在宜昌府进入三峡的船支,天冷鱼肚白就得启旋,上航的船支,晚间绝不敢启程。
往下走的船支,除了客船外大多晚手间开航,因下游液航不禁,水面平缓。
文俊身上只有一小锭白银,仅重一两。
那时禁用金银,必须至宝泉局兑换大明通行宝钞,他可不管这等什么续,照用不误。
一两白银只可兑钱千文,要乘船到安庆府,伙食费也不够,间了好几处,碰了一鼻子灰,搭货船也没人理他。
那时,长江一带的船伙们.全是粗胳膊大脑袋,拳头上可以站人的哥儿们,气焰不可一世嚣张已极。
一听这破烂花子爷想以一两银子搭船下安庆,这玩笑可开得太大啦。要不是有人在旁劝架,差点儿方钵似的拳头,将这臭小子砸扁。
这时日正当中,只有装货的大型货船,在作验舱对舱的准备,有几艘已陆续开入了。
文俊连问了下几艘船,受到船夫们的汕笑,差点挨了揍,心中早憋得火起。
他半生都在逆境中打滚,三音妙尼和恨海狂人,灌输了很多的人间仇恨给他,加上天生做骨,内蕴的仇恨之火,慢慢地涌上心头,如火山之待爆发。
只见他剑眉紧皱,玉面发青,眼中寒光时敛时张,泛上重重杀机。
这时,他已走到甫码头边般中,看准一艘大船大踏步走去。
这船长有五六丈可载五百石以上,二三十名船夫正在收拾船舱堆物,大概已经上完货。
跳板旁站了两个生意人,正和两个敞开衣襟,满脸黑毛的船夫嘻嘻哈中全地聊天,向船上各处脚踢于指他说笑。
文俊大踏步走近,向四人拱拱手,脸上挤出一丝甜笑,讪讪他说:“诸位兄台请了,小可有事唐突。”四人止住嘻笑,大刺刺地脱斜了文俊一眼。两船伙反手一插腰,其中之一嘿嘿冷笑道:“小子,有事么,说啦!”
文俊忍住了怒火,陪笑答话:“对不起,打搅!小可有事欲赴安庆府,特请诸位大哥,是否可以让小可搭个便船,故而冒昧动问。”
船伙计冷哼一声说:“你倒问对了!,这船晚上直放金陵,正好在安庆停留一日,我问你,你付得起船资么?”
他红着脸说:“小可只有白银。”
话未完,船夫已抢着说:“成,我正在找外快,就算白银十两吧,便宜得很。”
“十两?小可手头桔据……”
船夫凶狠狠地怒骂:“呸!想搭便船么!瞧你这穷骨头处境叫化,也敢前来讨野火?滚你的蛋。”
文俊仍忍住怒火,冷冷他说:“兄台未免太盛气凌人,搭与不搭,悉从尊便,怎能开口损人呢?”
船夫凶眼一睁,迫步两步恶狠狠他说:“你还敢废话?惹得老子火起,还得揍你呢!骂你算对你客气,滚蛋!”
文俊剑眉倏扬,厉声说:“住口!你敢如此无礼,再骂一句试试?”
另一船夫也火了,跨前两步阴怪气他说:“喝!你小子胆子可不小!到这儿教训起爷们来啦!瞧你腰中插的破烂剑,相吓唬爷们么?揍你一耳光再说。”声落手扬,一掌向文俊脸颊上打去。
文俊忍无可忍,等对方掌到,猛地一翻腕,便扣住对方脉门喝声“滚”信手一扔,船夫那庞大身躯,凌空向船上飞去,“蓬”一声暴响,跌在前舱蓬顶端,骨碌碌滚落横弦上,幸而横墙板将他挡住,不然就得滚下江中去了。
另一个船夫吓得腿也软了,张口狂叫道:“哥儿们下来,这小子打人哪!抄家伙促住他。”
那两个生意人早就留走了,码头左右怕不有一两百人,全都往这儿涌,喊打之声不绝于耳。
文俊憋了这半天,气也受够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扣住另一船夫肩井,面泛寒光、阴阴一笑,道:“你叫吧,把吃奶力气都用上,叫!”
那船夫焉能不叫,肩上那只大手象煞一支烧红的大火钳.痛得他大汗如雨,杀猪般没命地狂叫起来,翻着一双白果眼拼命叫:“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文俊声色惧他说:“爷爷也不成!”
这时船上船下一阵大乱,三、五十个船夫纷纷抄木棍向下奔,岸上的伙计也向上围,喝打之声雷动。
文俊冷哼一声,暮地丢下那个家伙,用左足踏住其胸,仰天发出一阵狂笑,声入云霄,直震得四周看热闹的人纷纷掩耳倒退。
文俊面对汹涌而来的船夫,一字一吐他说:“你们这些不讲理的狗东西,今天要让你们走掉小爷今后不再杀人。”
这三句话一出,可把众人吓了一大跳,听口气,这家伙定然以杀人为业,不然怎出此言?不禁人人怯然却步。
文俊厉声大喝:“你们快上,等什么?”
左掌向最近一名大汉一掌拍出,双方相距不到八尺,那家伙狂叫一声,望后便倒,碰倒了身后的三名大汉,口中鲜血狂喷而出,立时人事不省,众船夫全惊得有脸无人色,踉跄后退。
有两个家伙自恃有几斤力气,虎吼一声,分左右向文俊抢到,两条大木棍一左一右疾劈而下。
文俊冷哼一声,双手向外一分一圈,两根木棍入手,猛一振腕,喝声:“撒手。”两大汉真听话,应声弃棍,人也向后飞起丈余,“叭叭”两声晕倒在地,头破血流不起。
文俊一步步向众船夫走去,玉脸泛青,杀机涌现,阴冷冷地沉声说:“这怪我不得,是你们找死,换了旁人,不是被你们打成肉酱么?自作孽不可活,小爷今天成全你们。”
说完,将两很大木棍往地上一插,生硬无比的地面挡不住这粗木棍,入士四尺有余。
文俊面容肃杀,罩上一层寒霜,往前迈了三步。
船夫面如死灰,一个个惊破了胆,张口结舌踉跄后退不迭。
四周围观的人,一见地上躺着三人,只道出了人命,纷纷战抖着溜走一半,喝打的机伶鬼,早已溜之大吉。
文俊一肚皮怨气涌上心头,正欲痛下杀手,猛听身后入声突起。有人高叫道:“兄弟,请手下留情!”
文俊阴沉沉地转过脸来,只见一个身穿对襟短衫,下着灯龙裤的三十余岁雄壮大汉,正排开观众慌忙抢入,结实的脸孔,挺直的鼻梁,双目有神倒也议表堂堂。
他奔近文俊身侧八尺,倏然止步,焦急地抱拳一礼道:“在下宜昌尤金海,请教老兄台尊号以便称呼。”
文俊冷哼一声共道:“梅文俊”声音冷似寒冰。
尤金梅先是一怔,他想不到文俊会那么冷漠和倔傲。但略揣度,便知其中原委,知道这小伙子正在气头上,这还算是客气呢!
尤金梅便赔笑道:“船夫们鲁莽无知,尚望海涵,饶他们这一遭。兄弟这儿赔礼,恳请梅兄高抬贵手,”说罢,深深地一躬到底。
文俊不为所动,仍冷冷他说:“你老兄话是不错,假如在下手无缚鸡之力,必然被他门活活打死,请教又该如何善后?”
“杀人偿命。国有王法。宜昌府自的官入出面,兄弟相信他们绝难逍遥法外。”
文俊嘿嘿笑道:“尤兄高论,在下佩服得很,在下在一个时不辰之中,已领教贵府码头船夫的凌人气焰,端的如狼似虎,八面威风,如宜昌府的官人们不是酒囊饭袋,何至坐令船夫们如此嚣张呢?没说的,在下今天得大开杀戒以做效尤,站住!”
最后这声地断喝,宛若晴天霹雳,原来船夫们见有人出来打圆场了,机伶鬼们便想抽身悄悄溜掉。
文俊的耳目何等锐利,猛回头厉声将他们喝住。
只吓得船夫们膝盖发软,屁滚尿流,浑身不住打颤。
尤金梅一看不对,忙赔笑道:“梅兄请息怒,常言道得好,救人一命,尚胜道七级俘屠,得饶人处且饶人,万望老兄看兄弟薄面,留给他们一条自新之路。”说完,连连拱手。
文俊仍寒着脸,但脸上煞气已慢慢有缓,仍冷冷他说:“就看你老兄前面,就此了之。
在下闯荡江湖,萍踪四海,下次说不定是重监贵府,阁下且传言码头水旱朋友,如不悔改,日后撞在我手,休想活命。”不等说完,转身大踏步走了。所经处行人纷纷让路,他们的脸上布满了欢容,对文俊交相赞誉,认为大快人心。
文俊毫无表情地向前走,想到宜昌城内暂住,没走出南码头,忽听身后有人叫道:“梅兄请留步。”
文俊忽然转身,只见三丈后紧跟着两个倜傥少年郎,青色衣衫迎风飘拂,招扇儿轻摇,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年,恍若两株临风玉树。
两人像貌相似,显然是一双兄弟,齿白唇红,黑漆双瞳,太阳穴微突,玉面上涌起甜笑,矮个儿比高个矮半头,准是老弟,他的笑容有点俏皮,嘴角浮着两个小酒涡,显得小嘴儿更小了,秀眉与乃兄大小相同,又细又弯,大眼睛清澈如水,透出倔强又刁野的眼神。
文俊暗喝一声采,心说:“好俊逸的哥俩!”
但他心头怒火仍未全消,脸色不大好看,看着哥俩冷冷他说:“是你们叫我吗?”
大个儿笑道:“正是区区。”在文俊身前五尺外站住了。
文俊漠然说:“敢情是看不顺眼,想架梁子吗?”
小个儿小嘴一撅,哼了一声又说:“你神气什么?干吗对我们横眉竖眼?谁管那些蠢材的闲?好没来由。”
文俊没好气他说:“不管就好。”转身就走。
大个儿急叫:“梅兄何必生气?请借一步说话。”
文俊剑眉一竖,昂然道:“要说就请说,借一步大可不必,”双手叉腰,卓然屹立。
“哥哥,瞧他那人吃人的神气,讨厌死啦!”小个儿小嘴一撇,抬头哼了一声。
“别惹他。免得自找没趣,咱们走,了不起吗?哼!”最后那句是说给文俊的,神情像是生气,却又笑容未退,笑涡更深,更甜。
文俊心中一怔,心说:“邪门!这小后生的笑容怎么不带一点男人味?”他懒得答腔,冷哼一声便待转身。
大个儿忙拱手为礼说:“梅兄在码头转了一圈,觅船东下安庆,小生一直在兄台身后跟随,本拟冒味敦请大驾至小生船上一叙,又恐兄台见疑相拒,固尔作难。小生兄弟有轻舟一艘,定明晨东下金陵,现泊南关左近,如梅名子不弃,将就移趾前往,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文俊犹未答话,小个儿却意似不意地接口说:“哥哥,你这不是废话吗?你不看人家自命未嘉郭解之流,腰悬短剑,威风凛凛,还瞧得起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吗?再说,非亲非故,不友不朋,不定人家还疑心我们有所图谋呢,他敢答应才怪!”
斜看了文俊一眼,似笑非笑地一抿嘴挑逗地问文俊道:“我说对了吗?谅你也不敢答允。我们那艘轻舟是黑船,板刀面人肉馄样样俱全,多危险哪!”说完,恶作剧地一皱鼻,哼了一声!
文俊一身做骨,服软不服硬,且涉世未深,不知江湖险恶,被小个儿一逼,不由火起,做然冷笑道:“贤昆仲倒像有心事似的,你道姓梅的弱事吗?呸!”
中指向大个儿一指,又说:“观阁下目光隐神光,两太阳穴微突,如在下双目不盲,阁下定是位内外交修的名门高徒,梅某既敢闯荡江湖,何俱鬼域伎俩?就随贤昆仲前往何防?
且打扰宝舟清啦!”
小个儿扑啼一笑道:“大英雄,你不后悔?”
文俊冷笑道:“只怕你得后悔,请拭目以待。”
大个儿哈哈一笑,扒了个小儿一把,说:“别废话啦,走吧!”
向文俊伸手虚仲说:“梅兄请。”领先向南关走去。
小个儿还回眸扑哧一笑,白了文俊一眼,文随乃兄乔后在前领路。
文俊心中又是一怔,暗说:“这小子调皮得很,准是个不安分人物,倒得小心应付他的恶作剧,不然恐怕吃不完兜着走。”
距南关不到一里,因沿途行人大多,三人未便深谈,南关左侧泊了三十艘大船,客船通常不靠岸三十丈下旋,由小船迎送客人,沿码头泊了不少小艇,要上下非要被他们敲一记竹杠不可。”
这时上下船的客人廖廖无几,大个儿在码头一站,向文俊笑道:“梅兄请看,自左数第三艘有绿色窗帘的双桅船,就是愚兄所有,也算是一艘游艇。
小个儿喜孜孜向江中举手一招,稍后箭似驶来一艘梭形小艇,文俊向上扫了一眼,淡淡一笑问道:“贤昆仲台甫,可否见告?”
大个儿答道:“小可姓韩,名文松,草字逸群,虚长十八春,舍弟文窍,年方二八,江西饶州人氏,但不知梅兄今年贵庚,至安庆有何贵干?”
在下虚度二八,至安庆访友,打扰贤昆仲,心甚不安。
文俊面无表情地回答,目光落在操舟大汉身上,艇小,快如脱箭,两名大汉难壮已极,臂力甚是惊人。
文药朗笑道:“别说打扰,不怕我兄弟捉弄你吗?”
“就凭你那些操舟大汉吗?”说着向小艇上一指。
“他们不会慢待客人,只是船上的奥妙多着哩!”
“火里水里,梅某又怕过谁来?”文俊撇撇嘴不屑地一笑。
“你胡说什么?”文松向乃弟笑喝。
又叫文俊道:“梅兄堂堂一表,盖世风华,举止有名门风范,绝非落魄江湖之辈,因何落得如此狼狈?”
文俊朗笑道:“狼狈?哈哈!闯荡江湖,而又不偷不抢,此乃江湖朋友本色,何云落魄”
文松脸色一红,这时小艇已靠岸,两名大汉熟练地将船稳住。
文松乘机伸手虚让说:“梅兄请上。”
文俊不客气,大踏步而上,小艇轻轻向大船滑去。
这是一艘华丽的轻舟,说大不大,说小不大,中间是客舱,最后是舵搂,舱分三进,前进是客庭的布置,又有点像书房,琴棋书画俱全,中间是座棋台,只是辅上织花台中作为小桌用,排着一个锦墩,倒也清雅也奇。
舱面星散着十余名精壮大汉,除了躬身迎接文松兄弟四名外,全叉着双手,目光的的打量着文俊。
文俊神态从容,昂然不惧。
文松含笑迎客人舱,文俊也不多作客套,随行而入。
三入落坐华,内间里环佩清响,出来了两名丫环,一身短褂裤,眉目如画,年在十三四之间,托着搂花朱漆茶盘儿,眉飞眼笑上前敬客,目光只在文俊身上转,端的又俏又甜,看样子也相当顽皮。
文俊暗说:“到底是公子哥儿,看布局和排场,真看不出是江湖人。”
两丫环一退,文松笑问道:“听梅兄口音,似是本地人氏。刚才在码头得见梅兄显露的惊世骇俗神功,小弟着实敬佩。定艺出名门,不知梅兄能将门派见告?”
文俊怎敢将门派相告,其实也无甚可告,便含糊答道:“好叫韩兄见笑,在下祖藉襄阳。在敝乡武馆学了几手庄稼把式,流落江湖混饭糊口。韩兄谬赞,实感汗颜。”
“哥哥,何必和他文皱皱地胡扯,人家怎肯讲实话呢?”
文筠神秘莫测地一笑,又说:“瞧,大英雄连包裹也不敢卸,显然有所疑嘛!”
文俊卸下包裹,放在脚下,冷冷他说:“是否实话,各自心中有数,江湖忌讳大多,不须解说,更不用呈三代履历。贤昆仲既允在下借宝舟一角不便,在下要是有所疑惧,也不会前来打扰了。千里水程,非旦夕可至,咱们用不着装腔作势,请韩兄指示宿处如何?”
文松白了乃弟一眼,笑道:“舍弟少不更节,得罪之外,幸勿见罪,我兄弟原各占一舱,如梅兄不嫌,就请中舱居住,幸勿见却。”
“在下放浪形骸已惯,就借船首舱可也。顺风顺流,舱面不需缆桨,不碍舟大哥们手脚。”
文松急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出,梅兄何似如此见外?日后传出江湖,教文松何以作人?这断不可为。”
“人贵自知,江湖没人管这么多闲事,在下身喜独宿,不敢打扰,并非见外,如韩兄不允,在下只好告辞。”
文松知不好勉强道:“梅兄执意如此,小弟不敢相强,只是心中难安,大委屈客人,教人怨弟简慢尤在其次
“人各有志,行心有所安,岂怕蜚语流长?”文俊漠然说。
正话间,下游两艘大船,相距一里远近,在中流冉冉而下。
文松面向窗外,举手连敲三下,前面应声钻出一名大汉,躬身行礼道:“公子爷有何吩咐?”
“请禀知三伯,咱们马上启旋。快!”文松语气急促,双目紧跟着中流那两艘大船,大汉兀自应去诺去了。
文筠也转首望去,神情紧张他说:“哥哥,那船首有一面小黑旗,莫非是他们找到靠山,引来了凶神恶……”
文松哼了一声,恨恨他说:“不错三等阎王爷,召集党羽的信号,这一来准有大麻烦二弟,事情棘手!”
“要不是爷爷再三告诫,我非将它弄翻不可。”文窍咬牙切齿他说,似是气愤填胸。
文俊一听“三等阎王爷”心中一动,他目功奇佳,在略一回首间,已看清后面那艘大船船首,插着一支小小三角黑旗,迎风飘扬。
他心中暗道:“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这儿可见到三等阎王令旗,且找机会试试阎工令主的走狗们,有些什么出色能耐,看文松兄弟俩的神色,大概将和狗子们发生纠纷,何不先探他俩口风,打听阎王谷的消息,日后潜入也稳当些。”
便淡淡一笑,若无所事地问道:“韩兄所说阎工爷,定是指字内双凶之一的卜世昌了。”
文松星目放光,点头说:“正是此人,这字内凶人谅梅兄知道得比我还多,真是人间罕见的凶神恶煞,罪大恶极,天柱峰南阎工谷,列为字内禁地,足以吓破江湖人的虎胆,我兄弟恨无翻天地之能,不然早就杀上天住峰了。”
“阎王令父子为恶江湖,天下共愤,难道江湖前辈们,就没有一个人敢出来主持公道吗?”
文筠冷笑道:“公道?天那!江湖还有公道,奇闻!”
“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派,后起的武当派,门下遍天下,人材辈出,难道他们就不管吗?”
文松无限感慨他说:“自本朝定鼎以来,少林日趋没落,洪武七年下诏,禁止五岁以下儿童出家,违者首僧凌迟处,死,请问人材何来?武当派?不提也罢!双凶一霸的走狗群中,就有武当弟子在内,其他门派闭门自保也还来不及,怎管闲事?”
“这不是狐犬世界了吗?”
文松说:“谁说不是?双凶中天,一霸河岳,端的可怕,就说称名道姓吧,阎王令尊称会主宇宙神龙大侠,就得叫一声堡主,插翅虎尊他为一找霸倒不打紧,最好能称他北斗公,因为他的表字就叫北斗,这三个宇内凶人,狐群狗党满天下,顺之者生,逆之者死,要被他们听到有人直呼他们的主子名号,就算是天大忌讳,非被追去性命不为,你说利害不利害?”
文筠问文俊道:“目前天下有三大忌讳,你可知道?”
“在下孤陋寡闻,愿听韩兄高论。”
“第一忌管闲事。”
文松接着又道:“第二是不得妄论江湖是非;第三就是不可直呼双凶一霸名号。”
“韩兄不但直呼其讳,更公然追踪令主门下的行踪,难道贤昆仲就不伯吗?”文俊仍脸无表情地问。
文筠变色而起,秀眉一竖,便待发作,这时,船已向下游驶去,距宜昌已有五六里,江风徐来,舱中暑气全消,但文筠额际微显汗迹,显然有点激动。
文松却毫不在意,用脸色阻注乃弟发作,发出一声哈哈朗笑,双凶一霸虽徒众满天下,但武林中公道仍在,为了道义二字,拼头颅洒热血的奇士豪伙仍不乏人,文松双目不盲,已看出梅兄气字不凡,英风超绝,绝非双凶一霸的狐群狗党,而且,双凶一霸门下,也绝不会像梅兄这般落魄。”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在下就曾目睹宇宙神龙身边有两个风华绝代的白衣少年,难道他们不是帮凶吗?他想起石笔峰的惨变,不由暗自咬牙,但脸上仍无一丝表情。
文松诧异地问:“宇宙神龙甚少在江湖现身,我兄弟更未亲睹,梅兄难道曾与那魔头照过面吗?”
“这事不说也罢,请教贤昆仲迫踪令主门下的原因何在?”
文松剑眉飞扬,豪迈他说:“最先那艘客船中,有一位江湖大名鼎鼎的镣师名叫武陵大侠彭北奇,乃重庆府剑南镖局的名镖师,携客小封刀归隐武陵,三天前小弟舟泊菱懒,因老镖师名重武林,一把紫金刀十分了得,狗贼们当时不敢撒野,想不到他们竟会召来阎王会的走狗,以三等阎王会召集党羽,定是对付老镖师无疑。假使这些狗东西做得太绝,没话说,我兄弟就不怕惹火焚身,管定了这档子事,梅兄认为恰当吗?”
文俊没做声,心中却在暗暗思量,着实佩服这一双兄弟的豪情和勇气,暗地里打定了主意,但他的俊脸上仍一无表情,仅用一双神目凝视着文松,漠然地问:“韩兄的豪气,在下佩服。请问府上会尊堂健在吗?”
“家父母仍然健全梅兄此问有何用意?”文松不解地问。
文俊冷然一笑道:“用意倒没有,惹火焚身,真是最恰当不过,在下如果与韩兄易地而处,可不愿逞此匹夫之勇。”
文筠摹地拍桌而起,气虎虎地骂道:“怕死鬼!你说,谁是匹夫?你是说个明白!”
文俊仍漠然他说:“是否匹夫,目前难以遂下定论,这是比喻,听不顺耳就别听,反下这事与梅某无关,找我生气等于白废,哼!”
文筠大怒道,“你敢指着和尚秃驴,未免欺人太甚,你要怕死,也用不着如此无礼。”
文俊天生做骨,受不了撩拔,也倏然站起,冷冷他说:“别不知好歹,梅某一片好心,你倒变成了驴肝肺,下和你说转身提起包裹,大踏步也舱。
文松忙挽留说:“梅兄请留步,咱们这个暂且不谈,免伤和气,问不坐下谈些江湖见闻,以消长夜?”
艾俊在船头转首说:“在下奔走数天,己感疲惫,尚须休息,少陪!”说完,径自走了,留下舱中兄弟俩面面相觑。
一天中,文俊始终没进舱门,丫环送去的酒菜,都被他打了回去,文松去找他,他不理不睬坐在船头舱板上打坐调息,闭目垂眉,宝像庄严,文筠去找他,他更不理睬。
黄昏时分,船抵宜都江面,这一带仍是山区,汪流湍下泻,前后一里余,共有二几十艘船只向下急驶,先前两艘大船并不在宜都靠岸停泊,直至天色尽黑,船近枝江,方缓缓下帆,船速锐减。
文俊直率拒绝韩文松兄弟的酒饭,自己在船头解开包裹,取出鹿脯,自个儿自得其乐大嚼。
两船果在枝江码头停泊,客船客人上下完后,在距码头十丈处下锚,文松的船和贼船在先后泊了。
码头上灯球火把照耀,小舟穿梭往来不绝。
文松的大船却静悄悄的,只有两盏气死风灯高高挂挂在桅端和后舱,贼船上也是如此,三者之间,相距约有十余丈。
文俊早有打算,在板上躺了个四仰八叉呼呼大睡,其实他却在暗地里按九如心法行动,旦夕不懈,进境十分神速,已经不需使用九式,真气亦可收发由心了。
文松不知内情,数次踱近他身畔,只道他果然疲惫。大睡不醒,怎何似算是江湖人呢?
四更初,贼船上舱一灯豆,人影晃动,语声隐隐,船头凝立着一名玄衣大汉,单刀隐入肘后,不时向岸上探首凝望,似有所待。船首三角黑旗旁,三枝粗如鸡卵的大香,发出三点红色光芒,已经烧掉三分之二了。
就在大汉扭头向岸上瞧的瞬间,一条黑影自外侧舷板下倏地翻了下来,只一闪,便隐入舱顶斜搁着帆卷里,在黑影翻上处,舷板上隐着一个人影,身材矮小,隐在舷板下丝毫不露出形迹。
在另一侧舷板下,也隐着一个人影,浑身光赤,帖在中舱外侧舷板下,像只壁虎,也像个幽灵。
舱中一灯如豆,坐了八名横眉竖目的中年大汉,似在计议大事,一个个长像狞恶无比。
靠窗口那狞恶大汉,猛地用右拳“啪”一声拍在左掌心,咬着牙,焦急他说:“怪事!
会旗和信香插了一天在半夜,还没见人到来,难道江面就没一个兄弟经历过么?枝江的人到那儿去了?”
另一个眉心有道刀痕的大汉,满脸不愉他说:“大哥,明天可到洞庭,这段水面不是咱们的势力范围,再等不到帮手,说不定会让老贼逃脱,不如早些下手,我不信凭咱们八条蛟龙,就收拾不了那老不死,等什么?明天在江面下手,弄翻它在水中,送他入水晶宫去。”
“是啊!”
另一个叫道:“死几十条人命算什么?弄翻他,一个不留,免得日后传出江湖,给咱们添麻烦。”
大哥沉吟半响,顿着脚说:“就这么办,再不下手,日后传出江湖,八蛟龙的万儿算砸啦!这儿到江口约有五十里,事不宜迟,明天切记下手要快,先捉老贼再凿船,一个不留,沉船方休手!”
人影倾刻散去,一一进入舱内,赤身人影悄然投入江流,水面毫无异状,舱顶上的人影也从藏身处隐去,和娇小的身影没入水中不见。
不久,文松的舱门悄悄地推开,一身雪白儒衫飘飘,他信步踱到文俊睡下处,看文俊睡得十分香甜,摇摇头又悄然入舱去了。
他可没注意文俊身上的上衣是披上的,更未注文俊的发结微闪水光。
翌晨,贼船扬帆去了,破晓时客船方行启旋,文松的船也在客船后一里左右跟上。
文松兄弟俩身穿了青绸水裤,外面套了白缎子团花披风。掩住腰中的短家伙。
文松手中玩弄着一技两尺四寸长晶宝玉笛,文筠则在披内内隐了一把长剑裹在肋下,两入在船头,神色凛然陪文俊聊天,小桌旁一名仆女和一名俏婢在摆设菜点果品。
文俊仍是一身花子样褴楼的衣衫,迎着朝阳,玉面上英风勃发,这时船已下去二几十里,船轻水急,快如奔马,江风自侧面徐徐而来,令人心神为之一爽。
文俊目眺远处急下的客船,距先打开出的贼船已是不远,便有意又似无意向文松淡淡一笑问道:“韩兄储上在都阳湖畔,请问令尊在江湖作何生意?”
“家父在部阳颇有微名,率弟子捕鱼为业,与江湖极少往来,梅兄若途经翻阳湖畔,务请移玉饶州府金鲤湖。小弟当倒履相迎,惮得恭聆教益。”
“这么说来,韩兄并不算江湖人啦!”
文俊抓住主题问,神色已不像刚才紧张,微笑道:“算起来虽不算江湖人,但小弟学书无成,学武倒有兴趣,平日在五湖四海走走,结交朋友游山玩水以广见闻。江湖中朋友拾爱,送了小弟一个绰号。”
顿了一顿,将玉笛信手一扬,顿时八音俱起,他微微一笑,又道:“因小弟爱好音律,就戏呼为玉笛书生,舍……舍弟也有个绰号,叫做伽蓝龙……”
文筠抢着说:“伽蓝龙子,你可知道其义何在?”
文俊心里暗笑,中口却一本正经地“枷蓝有两个解释,一是寺庙之别称,意为比丘之园;禅语为憎伽蓝,一是佛教护法神名,该神有十八名之多,名之为护法可也。至于龙子,韩兄水上功夫定然了得,此解释是否恰当,尚请指教。”
文筠心中大乐,扑哧一笑道:“正是水上护法之意,梅……梅兄端的高明。”
文俊不由一怔,暗说:“这哥儿的娘娘腔笑容要不得,就凭他这嫩藕也似的脆筋骨,风吹也自难档,也敢称水上护法,大言不惭,见鬼!”
同时也感到奇怪,昨日言词冲突时,这哥儿气得脸红耳赤。想要拼命,今天又怎眉花眼笑忘掉了呢?这家伙准是个乐天派小糊涂蛋。”
他口里可没说,脸无表情他说:“万一贤昆仲与阎工会结怨,双凶一霸毗眶必报,贤昆肿扣心自问,是否有保全身家性命之道?愿闻高论。”
文松剑眉一皱,正色说:“见死不救,何以为人?义之所在,不问其他,韩文松虽粉身碎骨也得先将贼子们收拾下再说。”
文俊冷然一笑,一撇嘴哼了一声说:“螳臂当车,你这一着太不够高明,小不忍则乱大谋,令尊也将因你此举含恨九泉,陷亲于厄,罪大恶极,你简直是愚蠢妄动。”
文松怔了一怔,冷汗直流,楞住了,做声不得。
文筠像个被踩着尾巴的小猫,勃然大怒,激动地骂道,“你这小……小贼,怎敢出口伤人?你敢说我兄弟必定会栽在他们手上?你教训谁?”
文俊不悄地冷哼一声,傲然他说:“就教训你也不为过。
文筠忍无可忍,抢前两步,右手倏出,快如闪电向文俊腕上扣去,文俊又哼了一声,时向下一沉,猛向上一翻,反将文筠的脉门扣住了,两人一交手,奇快无比。
文俊扣住文筠脉门,只觉他皮肤嫩滑,柔若无骨,脉息细沉,不由心中一凛,急向前一送。放开虎掌。
文筠被他一推一送间,虎掌按在腹侧,巨大的潜力将她推出五尺外,她只觉身如触电流,脸上红似涂丹,慌不迭将手藏在身后,怒吼道:“你……你这人好不……粗手粗……”
说这儿突然住口,垂下头,连耳根也红了。
这时,贼船已到江口,下了半帆,正在等后面的客船跟上。
这里是江水分流处,江心现出一座大岛,把辽阔的江面分成两片,下水航道在左面,三条船相距一里之遥,看看将要靠近。
文俊知道贼人已准备动手,便突起发难,并指直取身畔的文松,文松被文俊严词所责,正委决不下,心中大乱,良知与现实正在天人交战之间,连乃弟与文俊动手。也不浑如未觉。文俊突施急击,想得到定然要糟,章门穴一麻,乖乖翻身栽倒。
文俊指出如,身形又扑向文筠。
仆妇和丫环一声尖叫,打破了不少茶具,也把文筠惊醒,他惊叫:“你……你是阎王爪,”同时一掌拍出。
“住口!”
文俊已不客他往下说,展开八形身法中的,‘蛇缠滑”在掌影中一闪而进,右手突出一招“灵蛇绕树”欺身急挽,左手如勾直取对方期空穴。
文筠未料他来得那么快,急身右一闪,惊怒之下,急出一招“如封似闭”想架开文俊的奇招。岂知文俊身形一扭一滑,已经欺近身前,右手微招,文筠双手恰将右臂上下搭实,只觉搭在钢铁上,力道全用不上。
同一瞬间,文俊的左指自上而下一穿,不偏不倚就点在期门穴上,文窍应指便倒。
文俊点中文筠乳下期门穴,心中又是一震,暗说:“这小子也练过真气闭穴,手腕柔若无骨,穴上肌肉又厚又滑,显然甚具火候,可惜手脚差。”
这时,所有船伙计已经各持刀枪,呼喝着赶到,三人交手不过是瞬间之事,伙计们发觉时,文松兄弟已被制住了,救应实在来不及了。
文俊近看众人,暮地大喝道,“汝等主人多管闲事,自取灭门之祸,梅某并无恶意,一个时辰穴道自解,快将船往右面水道开,左面有阎王会的手下杀人沉船,要命的依我所劝行事。”
声落,人已抓起包裹腾身跃起三丈,以“九天鹰翔”身法掠向船头,落在后面拖着的梭形小艇上,手一指缆绳俱断,抓起桨一划一荡,小舟快如脱玄之箭,向下游飞去。
众船夫将信将疑,但今天要和阎王会的走狗决斗他们是知道的,小主人既被文俊制住,蛇无头不行,只好七手八脚将他兄弟抬入舱中,向右面水道驶去。
文俊夺得小舟,他生长在保康河畔,水上能耐自不等闲,小舟在他手中十分灵活,臂力又惊人,端的又快又急,片刻便下去百余丈。
贼船和客船已齐头并进,相距不足三丈,猛听贼船上发出一阵锣鼓,接着又是一声狂啸,三条人影飞鸟似地掠上客船。
客船上的风帆向下一滑,船上倾刻人声鼎沸。
文俊心中大急,双手一用劲,小舟突然向前飞射,百十丈距离一冲便到。
两下里一接触,贼船上一阵梆子响,弓玄狂鸣,箭如飞星而至。好文俊,一声长啸,腾身而起,箭雨四散纷飞,他以,“九天鹰翔身法”向客船掠去。
客船上鬼哭神嚎,乱成一片,船头上一把紫金刀,拼斗四把分水刺,劲风怒吼,势均力敌。
文俊一上船,另四名大汉也同时抢到,正欲抢入舱中,文俊已迎面截住了,他无名火直冲顶门,半空里大吼道:“挡我者死也!”人随声到,凌空向四大汉扑下。
他怕贼人抢入舱中,老弱妇孺定遭茶毒,狂怒之下。顾不得恨海狂人的叮咛,天残剑挣然出鞘,以雷霆万钧之势,急掠而下,一招,“狂隼扑雀”向四大汉飞洒而去。
四大汉连人也未看清,劲风已是着体,前两名向后一仰身,分水刺“举火撩天”向上一扬临危自救。
文俊已存心毙敌,岂让他们如意?
剑出“狂龙搅海”百十道剑向下急洒“挣挣”两声清脆的金铁鸣响处,两把分水刺飞三丈外落入江心,两颗斗大的人头跌落舱面。
文俊手下绝情,八形法中的“猛虎出洞”向另两名大汉扑去。
两大汉惊得魄飞天外,刚一照面就被人家宰掉两名,怎得不惊?惊叫一声,同时一挫身,两把分水刺一上一下扎出。
文俊一声贵阳市,右手剑不一绞,乘隙而入,身仍仆进,剑尖端正正刺入大汉心窝,左手“金豹露爪”一扬一搭,抓住阵把分水刺。
那大汉惊得脸如死灰,用力一夺并未夺出,急忙丢掉分水刺,双足一瞪,向江心纵退,正要入江逃命。
文俊一声狂笑,如影附形跟踪掠出,他是一个“快”字!不到一丈便已追及,右足向下端正中大汉前胸,他自己双臂一抖,“苍鹰回翔”反向后倒飞,仍然回到船上。
船首四把分水刺缠住在一把紫金刀,谁也占不了便宜,文俊眨眼收拾了四名,另四名心胆俱裂。
只听文俊大吼道:“八蚊龙已死其四,你们认命啦!”
声出入到,狂风似的掠入斗场,迎面一名大汉大吼一声,一刺扎到。
文俊意在速战速决,架开分水刺欺身抢入敌怀左掌快如闪电贴在那人前胸,内劲骤吐,一声闷哼,那家伙内脏俱裂尸身向另一大汉弹去,那大汉刚刚让开,却被紫金刀一闪而至,拦腰将两人分成四截。
剩下两名蚊龙知道大事不好!叫声“放线”两人一左一右翻身落水,径自逃命去了。
客船帆索已被人砍断,船伙计躲在舱中死也不敢出来,只能任由大船顺水漂流,半盏茶时,已经相去二十里之遥。
贼船以全速扬帆远驶,突然舱中奔出一个气急败坏的大汉,他脱口叫道,“大事不好,船底被人凿破无数大洞,无法抢救,快!快放小艇逃命。”船上顷刻大乱。
有人去解后面拖着的两艘小艇,摹地一声水响,一艘小艇突然翻身,左舱板“咯”一声四分五裂。而另一艘小艇中,卓立着一个身穿破衣的雄壮少年,浑身仍在淌水,玉脸上阴沉沉地,手中倒提着一把分水刺.正是文俊。
他随手一挥分水刺,缆绳倏断,眼望恐怖万分的船上贼人,冷冷一哼,架起双桨如飞而去。
走不到三五里,他扭头一看,江水湍急,贼船已经无影无踪,只有一些小黑点在波涛上飘荡着,客船还在六七里后江心打旋。
他冷笑一声,自言自语他说:“一个不留,沉船方休,你们是自食其果,可惜我得找寻逆来小舟,不然休息有人活命!哼”双手一紧,小船快逾飞夭,向下游疾射。
已时止,到了荆州江面,只见远远有有一小舟遂水面上,速度奇快。船上有两个细小人影。他目力只奇佳,已看出正是自己从韩氏兄弟处夺来的小舟,人影也正是文松兄弟俩,正向上逆水追来。
不久,双方相距百十丈,兄弟俩已看清小舟上的文俊。
文筠气虎虎地站至船首,玉脸上红似西天晚霞,但脸胀决不是盛容怒色。他用剑向文俊一指尖声喝道:“你……你这贼!乘人不备突下毒手,姑……少爷给你拼了!”
文俊寒着脸,将小船向左一摆,哼了一声,说:“武陵大侠豪发未伤,八蚊龙全军尽没,尸沉江底,告诉你,阎王会必不肯甘休!有种的尽可能到江湖上宣扬,承认是你们所为,在下可不愿引火烧身,惹不起双凶一霸,少和我罗唆!
两船相距三丈外,将要交错而过,文俊猛地丢下双桨,凌空纵起,以“饿鹰捕免”身法向文筠扑来。
文松在船后急叫“梅兄请勿误会!且听……”
声未落,文筠已一招“笑指天南”向文俊劈面点出,轻飘飘地毫无劲道。
文俊淡淡一笑,身形突向左滑出近尺,长剑落空,他已闪电似的向下疾落,右手扣住文筠右上臂向怀里一带,左手已将舱面上自己的包裹挽住,双足一点舱面,放了文筠,身形向后倒飞。
这时,小舟已远飘出十丈外去,文俊半空中使出“苍鹰翻云”身法,将身形转正,将包裹挂在颈下,落在四丈外江面,手脚运足神功,向水面疾拍,“呼拍”一声,身形倏起近丈,以飞隼投林”身法向小舟俯冲而下,距小舟有两丈余,足一沾水面身形再起,箭似扑入船中。
文筠被文俊握住右臂挽入怀中,又羞又急,“哇”一声尖叫,丢掉剑,以手掩面,像是哭了。
直待文俊“咦”了声惊叫,才放开手,正好看见文俊用“飞隼投林”身法冲向小舟,并两次纵起,这凌波飞翔之法,把兄弟俩都惊住了,文筠不但没哭,反倒笑啦!
文俊一上船,抓起双桨扭头叫道:“这东面乃是非之地,快走!用不着你们麻烦,灭门之祸犯不着招惹,青山不改,后会有期。”双手一用劲,小舟如飞而去,瞬间便远出二十丈。
文筠急叫:“哥哥,快追!”
等文松将舟转过来,文俊已远出七八十丈外去了,文松道:“妹妹,算啦,追也是白费劲,你不看他小舟的去势吗,宛如破空飞去,分明他正以内功御舟,人家太过高明,迫不上的,再说,他那一身艺业,既不愿留,岂是你我所能留得住的?
又隐含深意嘻嘻一笑道:“就算追上了,你还是找他拼命,我何苦来呢?”说完,又是一笑。
文筠脸泛朝霞,淬了她一口,说:“你胡说,谁给他……他那蠢………蠢……拼命啦?
粗手粗脚要吃人似的,我才犯不着和他动手,不管,快追。”
文松笑道:“谁教你扮着个公子爷呀!怎能怪人家粗手粗脚,这次没点你的穴道,人家手下留情,你还不领情么?”说罢,哈哈一笑。
文筠羞得转过身过,嗅得“你再胡说,回家我禀告爹爹,哎呀!糟!他不在太平口靠岸,顺江而下啦,看来他不想乘我们的大船了,唉!”
文俊有了自己的小船,虽看见文松兄弟的大船泊在太平口,也不愿打扰他俩,反正顺江而下,小舟比大船还来得更快些。而且,文筠那小伙子有点娘娘腔,脾气又执扭得很,何必和她生气。
他双手一加劲,悄然滑过太平口。
这一带江面虽仍在群山形成的平原里奔流,但水势已稍弱,远离太平口,已不见后面有船追来,他放了心,便扶住一支桨权作舵用,在后舱坐下,解开包裹取出肉饼充饥。
他那包裹里全是熟肉饼,别无长物,预计在十天半月内,绝不惫缺,所以他不急于赶路,想起刚才那阵斯杀,不由心中暗笑,他想:“阎王会徒子徒孙满天下,原来都是脓包,看来阎王会也没什么了不起,这次到阎王爷,非闹他个天翻地覆不可。”由于他这一大意轻敌,险些掉小命。
第三天午后,酷阳似火,晴空万里。
小舟轻轻滑过螺山。这一一段水面因上游有洞庭湖调节水量,显得特别平缓。他懒得动桨,任由小舟顺流飘下。前后二十里江面一望无际,三五帆影点缀其间,这一叶小舟悄悄下滑,令人看了即生无限的寂寞和苍茫之感。
这一带正是汉未三国交战之所,由此至赤壁古战场已是不远。
文俊正怡然脱掉破上衣,露出上身白玉似的突起的肌肉,手扶桨柄,躺在后舱闭目养神。
猛听右岸传来一凌厉的长啸,相距二里左右,入耳十分清晰,接着传来数声惨入,似是临死哀鸣。
他耳目之听有异常人,闻声暮动心肠,心说:“岸上定然发生惨事,莫不是那些武林败类在杀人为乐么?这事我得管!”想管就管,抓起船桨双手一紧,舟箭似向右岸冲去,片刻便到了岸边。
这是一处平原,幕阜山余脉远存百里外,村落星罗棋布,茂林修竹与金黄色的稻田相同,举目只能看出一两里远近。
文俊泊舟是一个小芦荡,岸上景物无法入目,他心中焦急,也不管将小舟搁在泥沼里,上衣也没这穿,抓住天残剑别在腰间,由芦苇顶端飞出,向啸声处急扑,迅如星火,快似流夭划空。
越过两道矮林,和百十亩稻田,迎面是一座翠竹环绕的庄园,真怪!这一带的村落,通常三五百户聚居,但这所庄园却只有十来户人家,显得孤零零地,临江这一面,有一座出入棚门闹得紧紧地,里面传出轻微的哀号的呻吟,令人心弦大震,这声音太惨了。
文俊浑身热血沸腾,猛扑棚门。
他一到,棚门突然向内拉开,出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怪物,这个人穿两截灰色对襟劲装,背后斜插长剑。脸上皱纹密布,阴沉沉邪恶的山羊眼令人望而生悸,勾鼻,大嘴,尖额,山羊胡,阴阳怪气地迎门而立,冲文俊冷哼了一声,阴沉沉他说:“那条线上的?休淌这趟浑水。”
文俊身形倏止,也阴冷冷他说:“见者有份,你管我是线上还是线下的,让路!”
老怪物短白眉扔一扬,厉声骂道:“小狗!卅年来敢在铁鹰爪老人家面前无礼的,以你这小狗为第一人,通名上来,老夫要剥你的皮,”说完,跨出庄门,一步步向文俊走来。
文俊气往上冲,老怪说要剥他的皮,教他如何能忍?虎目怒睁,也厉声说:“小爷爱管不平,你这老怪人狂妄得可以,我得卸你的狗爪,通名上来。”
铁鹰爪狞笑道:“连我老人家的名号你也弄不清楚。凭这你就该死,老夫周家湘,你准备到阎王爷处告状就是:“说完又欺近数步,双方距离已拉近至五尺。
文俊屹立如山,一面凝神戒备,一面说道:“名不见经传,口气却唬人,你在这儿有什么勾当?说!”
铁鹰爪怒叫道:“勾当!滚你娘的蛋!处治判徒,用不着你这小狗关心,连你算上,拿命来吧!”右手五指如箕,一招“白猿探爪”迎脑抓到。
文俊到底江湖经验太差,一中的处治叛徒,便不想管这档闲事,不再追究原因,爪到,他一闪一滑,人已脱出影外,冷冷他说:“既呈处治叛徒,小爷不管这事,别张牙舞爪,小个走了就是。”
铁鹰爪一招走空、恼羞成怒说:“小狗,你说得轻松!说来说来,说走便走,你道令主座下人物这样不中用吗?要走也成,留下脑袋便可。”
文俊本已转身,一听“令主”二这了,倏然回头,虎目中神光闪闪,寒着脸冷冷地主道:“又是阎王令的走狗,怪不得你敢如此放肆,留下你的狗头,小爷也不会饶你,”声落,双手箕张,“饿虎扑羊”向前猛扑,急似惊雷,快如奔电。
铁鹰爪不知利害,冷哼一声,双手屈起如钩,猛向外翻,要抓文俊双手。
八形身法中,先出形,再由敌人的化解招式中,突变杀招,假使对方身形一动,攻势即绵绵而出。
文俊双手倏沉,向上反拍,双足急似奔雷,左扫右喘,向铁鹰爪胸前和肋下攻到,他的胆可不小!
铁鹰爪吃了一惊,没料到小伙子在这接触的瞬间,突然中途变招,险些着了道儿,总算诡秘,他双手一收,双足疾点倏然暴退,岂知虎扑身法正是手足齐用的杀着,文俊已如影附形跟踪追击得铁鹰爪手忙脚乱,仓卒间攻出五爪踢出三脚,退避丈余外才稳定身形。
铁鹰爪一时大意,几乎失手,憋得怒火如焚,心中凛然一震,他知道小伙子身形怪异,招式诡秘,巧打绝占不了便宜,他要毕生功力硬拼,局势一稳,暮地大吼一声,一掌猛然拍出,左手五指微屈,一晃一伸之间,幻化出十余爪影,一招“云龙现爪”,向文俊胸腹抓去。
文俊,错步旋身,不接爪接掌,突然一掌拍出,“拍”一声暴响,内功接实,两人同时疾退三步,两人相距不到五尺,这种以内力硬拼的比斗,触之下优劣立判,文俊毫无异态,铁鹰爪却胸色铁青。
文俊不让他缓过气来,说:“再拼一掌试试吧!”
双手提到胸前,一挫身,突向前一扑,看他缓慢;其实,真力贯于双臂,这是“疯熊博虎”有过有攻的杀着。
铁鹰爪怎肯示弱?喝声:“来得好!”也一挫身形,一招“推山塞海”向前迎去,“蓬”一声闷响铁鹰爪蹬蹬蹬连退五六步,脸色死灰,文俊上身晃了几晃,他只是觉得双掌被铁鹰爪五指扫过有点灼热而已。遂叫道:“老东西,再来两爪,小爷看你到底是铁还是泥。”声落,人扑出势如疯虎。
铁鹰爪惊得屁滚尿滚,他那铁爪可以抓石成粉,在那招“推山塞海”将和对方双掌接触时,向下一抓,只觉对手双掌坚如金刚,一股浑雄力道直冲内腑,震得他五脏翻腾,胸前作恶,显然内脏受伤,文俊再一攻扑,他可心惊胆跳,顾不得丢人现眼,发出一声长啸,扭头便跑。
文俊既和他是阎王令的走狗,怎肯罢休,叫道:“要逃么?今天别想!”闪电似跟踪而入,一进棚门,迎面是两问仓房,青石雨道绕房右盘左旋,不能不随房舍施转,铁鹰爪轻功已臻上乘,三转两转便脱出文俊掌指所及范围。
文俊心中大急,脚一加劲便拉近了五尺,铁鹰爪转过一座屋角,见前面站着两名持刀大汉,急叫道:“孩儿们快上,擒住他!”话没完,他已逃过另一屋角去了。
两大汉一头雾水,正想发问,文俊已经到了,他已听清铁鹰爪的话,知道这些家伙都是阎王令党羽,先下手下为强,这时已经没有理可主进,不等两名大汉分清面目,他已手下绝情,两声惨号过后,一名大汉脑骨尽裂。另一名连人带刀撞在墙上,脑袋砸个稀烂。
文俊毙了两大汉,铁鹰爪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他不管东南西北,向里面闯,拐个两个屋角眼前一亮,晒场上的惨象,令他毛骨惊然,玉面勃然变色,气涌如山。
晒场不大,约有两亩见方,一条小径直抵正南庄门,北首是一所大院,两旁是稍矮的房屋,大院门打大开,有两劲装大汉神色紧张地横刀戒备,晒场的景象,令人不忍卒睹。
靠南一连躺着八个身无寸缕的壮年男女尸体,浑身血肉模糊,近西面是四个男女老人尸体,脑袋跌在三尺外瓜棚下,东西是九个男女娃儿尸身,天灵盖被钝器拍碎,脑浆流了一地,中间是两条橙,一根木柱,地下鲜血还未疑结,腥红触目,橙上是两具鲜红的尸骸,血浆布满全身仍在缓缓下滴,木柱顶端的挂钧上,垂着两挂红色奇物,顶端是两束头发,那正是两具剥下来的入皮。
血腥中人欲呕,惨象凄绝人襄,饶你是铁石心肠,也痛的心酸。
文俊只觉得头皮发炸,怒火直冲顶门!仰天发出一声悲啸,形如狂狮。
两人汉刚才接到鹰爪的警讯,正凝神戒备,文俊怒极了猛扑,两人大吃一惊,同时大吼一声抡刀劈面便砍。
文俊怒急攻心,快似电光石火,一滑一扭便抢近两人身前,双手一翻,猛地一把抓住两大汉的手腕,“当当”两响,单刀坠地,随即怒吼道:“天理难容,你们也得死!”
身形一旋,两大汉成一左一右二翅,砰砰两声闷响,院门大两大的下身截断,肚肠四方飞溅,又惯下石级,两截上身也了肉饼。
文俊扔掸尸骇,向里急奔,转过屏风,正好与大厅下抢出的六名凶人相遇,在院里狭路相逢。
领先的是一个身材奇伟,握着一条乌光闪闪粗大钢鞭的狞狰恶在汉,两人一照面,大汉倏然止步,厉叫道:“什么人,令主的家事谁敢过问?你想怎样?”
文俊粗野地嗅目大吼道:“滚你娘的家事!晒场的男女老少是你们所杀么!可还我一个公道!”
大汉凶睛怒突,乾指破口大骂:“小狗住了!大谷大爷面前,你敢狂吠讨公道,杀几个人算得了什么?用得着大惊小怪,连你也算上。”钢鞭一场,正待进步出招。
“且慢!”大厅内传出一声叱喝,踱出两个高大人影。
大汉连忙收鞭,躬身行礼说:“是!”退到一旁。
文俊将天残剑改插在肋下腰带,一面打量来人。
先头那位年在四十上下,高大雄壮,三角脸,朝天鼻,吊虫眉,双耳招风,一双眼深陷在眼,发出闪闪绿光,嘴突牙张,留了几根鼠须,端的狞恶已极。身穿青缎子紧身功装,足踏薄底快靴,腰下悬着一把似剑非剑,宽仅三寸的奇异兵刃。负着手大刺刺地走也阶来。
文俊随恨海狂人苦练了一年,对武林各门兵刃和奇门怪艺,都有相当的认识,见了这种兵刃,心中一惊,暗说:“这是塞外门兵刃抑魂十八武,我得当心。”
绿眼人喝住自称谷大爷的大汉,一面走一面打量文俊,在文俊身前一丈站定,突然点头嘿嘿一笑,扭头向一同出来的铁鹰爪问道:“周兄所说,莫非是这小子?”
铁鹰爪躬身恭恭敬敬地答道:“正是这小子,在下无能,抵挡不住,请欧爷原谅!”
“小子!”
绿眼人问文俊,声调冷冷冰冰地毫无人气,道:“你知道你做了些什么事?你出道有多久了?”
文俊声色俱厉他说:“用不着问这些,只身你讨公道,晒鼓场的尸骇,他们所犯何罪呢?你们还有人性么?”
“小伙子,你真是孤陋寡闻,谁不知令主在江湖的规矩,这庄中的两个叛徒,一年前还是令主的臂膀,想不到竟胆大包天,擅离阎王谷,泄露谷中机密,按谷规自该剥皮示众,你还是少管闲事。”
文俊嘿嘿冷笑道:“原来如此,二三十条人命犯了你们的谷规?连老妇稚子俱遭茶毒,阁下可算得天下仅有的狠人,简直行如禽兽,阎王谷的人不遭天报,实出人意表。”
“更狠的人你还没见过呢!”
绿此人大笑不已,声如鸟啼,又道:“我绿眼鬼主欧天报还算第三流的狠人,你总有一天知道那一二流的名手的,我看你人才一表,武功也不错,目下阎王谷正欲招揽天下豪杰共商大举,争霸武林,如能随我晋见令主,自有你的好处,你意下如何?”
文俊怒极反笑,哈哈之声直透云霄,笑完,说道:“姓欧的,你要小爷像你一般杀人剥皮?你简直白作梦,哈哈!”
绿眼鬼怒叫道:“住口!江湖中绿眼鬼的名号一定已惊天动地,你这小畜生敢在我眼前口出不逊,已是该剥皮示众,今天要不投本谷效力,你将死于葬身之地!”
文俊诡秘地笑道:“要答允效力并不难,只怕有人不答应。”
“谁?说出来!”
文俊用手一指自己,厉声说:“我,今天我先替三十条人命报仇。”声落人闪,猛扑向绿眼鬼王。
一旁的铁鹰爪和便鞭的谷大爷两旁突出,一鞭两爪向前一进。
文俊看院中地方太小,动起手来对自己颇为不利,他这首先抢攻,招式并非实招,而是以进为退之计,鞭爪未到,他已身形暴嫁,奇快绝伦,恰好两侧抢扑的接个正着,他恨上心头,出手不留余情,两声惨叫一起,两具尸骇向绿眼鬼飞到,他已经掠出大门去了。
文俊一到晒场,背后的绿眼鬼王也到了。
文俊气冲牛斗,声齿叫到:“畜生们!一报还一报,你们也得死!”迎着纵来的绿眼鬼儿出一招“撼山搅海”拍出两掌踢出三脚。
“你是腔恫人?嫌命长吗?”
绿眼鬼王大吼,双掌上按下拂,轻描淡写便化去这招腔恫派金刚掌的绝掌。
“你管不着,看招!”左掌斜折,右掌一旋一按,攻出一招,“伏虎降龙”内劲虎虎生寒。
“少林的菩提掌!你是何人弟子?”绿眼鬼骇然惊叫,斜飘三尺,一掌斜切文俊右时。
“如来佛的弟子,专攻你这恶鬼!”
一面说,又一招“慈航普渡”双掌先后斜掠而下,猛攻肋下和丹田,看似缓慢,其实快极,真力直贯指稍,也是少林家数。
菩提掌又名降魔掌,乃少林无上绝学,其掌法并无关联,而是少林所修的菩提神功,方是关键所在,功力已登堂人室的少林僧人,籍掌法发出神功,暗劲所至,可化石成粉,外人称菩提掌霸道神奇,其实大谬。
绿眼鬼乃阎王谷中有数高手之一,江湖中大名鼎鼎。出名心狠手辣,端的凶名,他起初一见文俊使出菩提掌。本来心里凛然,故不敢正面化招,只有仅访出手,侍文俊连攻两招功力不足,无法伤敌,绿眼鬼心中大定,便放胆抢攻。
他闪开“慈航普渡”摹地大吼:“小狗不从,等会儿教你粉身碎骨。”狂怒之下,攻出两记杀着“手挥五弦”“五丁开山”立将文俊迫退三步,一挥一拍之下,罡风迸发,令人肌肤若裂,端的利害。
文俊看这恶鬼所发劲道凶猛已极。罡风直迫肤发,知道自己内力不如人,硬拼准得吃亏,便展开八形身法中的“蛇缠滑”与鬼王周旋,扭闪拧滑快如电闪,以柔道配合抢攻,好几次迫近鬼王身畔。
可惜绿眼鬼王实在了得,在刻不容发中出招自救,三个照面过去,各自二十招以上。
绿眼鬼王打出真火,乘文俊“双盘手”一招未撤之隙,猛一挫腰,双掌先分而后俞,“双撞掌,’疾拍,将文俊罩在掌形内,真力疾吐。
好文俊,一招“天王托搭”向上一蹬,人已伏下贴地而行,鬼王的掌风掠背而过,八形身法中的“虎尾剪径”唉出,双手着地,双足急扫敌腿。
绿眼鬼王一击未中,身形横飘五尺,躲过下盘致命一掌,姜是老的辣,他已猜到文俊双足扫出后,必无法变招,在侧转的同时,扫掌全力向后猛挥。
“莲”一声大震,只打得三合土的地南碎泥四溅,震了个径尺大坑,深有八寸。这一掌要让他击实,不成肉饼才怪。
八形身法每出一式,皆是攻击的前奏,一半便变杀招,绿眼鬼那知其中奥秘?他掌劲刚出,文俊已手足齐进,身形凌空平升五尺,半空中一扭身,一掌拍出,直取绿眼鬼肩肿,内劲席卷而至。
绿眼鬼吃了一惊,仓促间收掌向上反拍,余劲尽吐,“拍”一声巨响,劲道相接,他这一掌只有六成余劲,比文俊全力一击不同,劲道一接,身形踉跄退后三四步。
文俊究竟年岁太轻,功力相去太远,竟被震飞丈外,但毫未受伤,身形刚落地,恰好背部全露在一名大汉脚
这家伙鬼迷心窍,晦气星照命,只道有便宜可乘,一声不吭,一刀扎向文俊产背心。
文俊经恨海狂人一年陶冶,培养出超人的机智和魄力,临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众人的一言一行全都瞒不了他的耳目,那鬼迷心窍的倒霉鬼动手偷击,怎能够呢?身形只一扭,大汉钢刀落空,身子向前冲进两步,背部倒暴露在文俊眼前。
文俊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按在他的背上劲道骤吐,大汉闷声哼一声,心脉立被震碎,尸身向前飞出丈外,“叭啮”一声,鸣呼上西天了!
这不过是泛眼间事,等众人惊觉时,文俊已形如疯虎,向绿眼鬼扑去,绿眼鬼仓促中接了文俊一掌,震得真气浮动,他心中骇然,也赫然震怒。心想:这小畜生,不但内功修为不错,且身法诡异,快逾飘风,滑溜如蛇,假以时日,非栽到他手中不可。看来不用绝技,实不易取他的性命。
念兹,恨上心头,吸及一口长气,双掌运神功,提至胸前,掌心向下,从侧方看去,可以看到他的掌缘其黑如墨,掌背筋肉不住抽搐颤动,他的鬼脸上也泛上杀机。
这家伙出身凉州,有一半西域人血统,练就奇毒无比的黑沙毒掌,还有每发心令人惊心动魄的淬毒慑魄漂。
这两种东西,平时他极少使用,出手但取人命,江湖人谈之色变,而且他是阎王令的走狗,等闲人绝不敢招惹他,他那外门兵刃抱魄十八式,也有过人之处,所以在阎王令眼中,他算是个得力助手。
文俊在前急扑之瞬间,已看出他掌绿发黑,和脸上狞恶的神色,心中暮地一动,暗说:
“这恶鬼练了黑沙掌,可能浸有奇毒,我得小心了,且先逗他出手瞧瞧。”
扑到的速度奇快,在绿眼鬼王六尺远,突然一扭腰,双足一盘一点,像条绕树灵蛇,由绿眼鬼王身侧闪电似掠过,一阵奇劲而略带辛辣的掌风,在分身侧一涌而过。
原来绿眼鬼王等文俊扑身前六尺,突一翻腕,缓缓地拍出两掌,他的功力己登堂入室,别说被掌打实,沾上掌风也吃不消。
黑沙掌本身毒性剧烈,但这家伙用奇毒的毒汁浸过双掌,用药物和内力迫聚肤内,只消一用劲,以内力将气迫出,中者无救,尸身变黑,逐渐毒烂。
假使让他的双掌沾上,别说毒汁,就他那三十年的掌上浑雄内劲,也足以令对方内腑尽裂,筋骨粉碎。
文俊虽知黑掌的窍门,却不知绿眼鬼王的掌上另有鬼怪,他智慧过人,不敢轻进,在千钧一发中,突用蛇缠滑身法避开一击。
绿眼鬼王心中大骇,暗说:“这小子身法诡异莫测,竟能在直扑之下,突然折向而行,留在江湖中将是一大祸害,饶他不得。”
便向铁鹰爪一打手式,突然四周内劲怒吼,一剑一鞭四把钢刀绕着文俊急急游走,将他困在中间。
绿眼鬼王嘿嘿狞笑,一步步走近,阴沉沉他说:“小狗,你别打算逃跑,今天你死定了,明年今日是你的周年忌日。”
身形向左一晃,左掌倏出,暮地一掌劈出,幻成十余只漆黑掌影,直攻文俊胸腹。
文俊仍不敢硬接,“拂云手”闪电似的划出,身形左闪,攻向绿眼鬼王腕脉。
就在他身形暴闪的同时,猛听身后劲风烈烈,响起一声暴喝:“此路不通,退回去!”
文俊闻声知警,撤招旋身,猛地“虎尾脚”疾扫身后。“呼”一声响,钢鞭掠顶而过,接着一声惨吼,谷大爷双脚齐膝折断,望后便倒。
文俊一脚得手,突觉脑后生风,他听觉灵敏,猛地晃肩放身,一掌斜切而下。身后正是绿眼鬼王。
“扑”一声闷响,两人小臂相交,文俊的左胸已按上了一只黑色巨掌,要躲已经不及了。
绿眼鬼一招得手,真力骤吐。文俊“嗯”了一声,身形暴退近丈,胸前粉红色的肌肤,现出一只黑色掌印,他未穿上衣,看得十分清晰。
绿眼鬼心中狂喜,他狂喜着跟踪追扑,说:“小子中了我的黑沙毒掌,你死定啦!”伸手便抓。
文俊挨了一掌,只觉胸口以甜,眼前发黑,有点晕眩之感,心中暗叫:“完了!”
可是他天生奇材,体内玉浆所洗的筋骨不同凡俗。这一掌如换了旁人,早已筋骨碎裂,但他仍然灵智未失,真力未损,求生的本能魂着他,怒吼一声,一闪身,将他身后扑到的一名大汉扣住肋下,五指深入内腑,喝声:“不见得!”劈面向扑到的绿眼鬼王扔去。
人一扔出,身形拔起三丈,于空中展“苍鹰回云”身法,折转身形向屋顶掠出,快如流星移位,一闪即没。
他这半空中折向飞翔的绝顶轻功,把在场的恶贼惊得呆住了,直等到他身形消失,众贼方如梦初醒。
铁鹰爪叫道:“欧爷,快追!”
绿眼鬼王丢下同伴尸身,喝道:“人家去远啦!追也没用,这小子的身法怪异,端的可怕,挨了我一起重手。仍能轻易脱身,假以时日,恐怕武林中能制他的人寥寥可数。”
“咱们不将他除去,不等于放虎归山,日后……”
绿眼鬼不悦地问:“你不信欧某的掌力?”
“家湘不敢。”
绿眼鬼王冷冷他说:“谅你也不敢,他挨了一掌,功力再高明也挨不过半个时辰,就算江湖医圣未死,也救不了他的小命,咱们走。”
文俊穿房越房而走,心中暗暗叫苦,他只觉得胸前作恶,头脑昏沉。其实这都是他心中闹鬼,被“毒掌”两字震骇得六神无主。
由绿眼鬼所佩的拘魄令,他想起恨海狂人所提到的“腐尸毒功”绿眼鬼王定是塞外人,手上有腐尸毒不是奇事,所以他感到心中绝望。
他的筋骨被玉浆浸润.九如心法又替他易筋洗髓,本来百毒不侵,一年前峡谷历险,千年巴蛇毒涎也未将他毒问。可见腐尸毒对他并未发生作用,但他心中一绝望,而且在最迁怒之下抓破一名大汉胸肋,并将他扔出阻住绿眼光上妄动无名。
在脱身逃走时又施展。‘苍鹰回云”身法,以致妄用精力,掌毒乘讥内侵,尤其心中绝望一事,最为武家所忌,心神一懈,万念俱灰,神难也难挽回心死之人。
幸而他到底是有基的奇人智并未尽失,不敢走原路奔回小舟中,往南疾走十余里,方绕道返回泊舟之地。半盏茶时分,掌毒对他的侵击还无大碍。
这时他已力尽筋疲,奔驰了二十余里,只感一浑身发软,腐尸毒已节节内侵。
左胸有四条主要经脉,即手太阴肺经,足大阴脾经,足厥阴肝经和手厥服心包络经,距心定最近,他感到左半身渐渐麻木不灵。
由岸上到搁在浅泥中的小舟,有三丈之遥,还得纵高丈余。方能超越密麻麻的芦苇,他已经力道尽失,渐人昏迷之境,本能地吸入一口长气,拼全力向前纵出。
“膨”一声摔在小舟中,他眼前一黑,喷出一口鲜血,立即失去知觉。小舟被奇大的力道一震,突向外一耸,直飘出两三丈,滑出沼泽,慢慢顺水向下游漂去。
不久,距岸愈来愈远,江面广阔,这一叶小舟谁也未加注意。直至红日西斜,倦鸟归林,小舟漂近陆溪口,尤其被人发觉。
在太平口,韩文松兄妹登上大船,文筠小姑娘的一颗芳心,已被那冷做而侠骨慈心的文俊所吸住,无尽的情思,已追随那逝去的小舟,再也无法自拔了。
他随乃兄邀游四海,举目江湖,人海滔滔,就找不出一个超绝环字意气相投的意中人。
小姑娘芳龄二八啦,再找不到婆家,说不定得做老处女了。
大明婚律,十四岁就可以结婚,永乐帝和徐皇后大婚,皇后也只十五岁,武林人物大多晚婚,但极少超过二九年华。
在这宜昌府,小姑娘看着文俊,槛楼的衣衫,拖不住他那绝世的风华那一身天生做骨,合了小姑娘的心意,可惜她那时易钡而妆,未引起文俊的注意,遗憾而至。
她的性情也够高做,而且眼高于顶,这也是才艺双绝的女儿们的通病,无可厚非。
她的想法很天真,只许自己高做,却不愿人家也高做,她想折服文俊那高不可攀的凌人傲气,以便叫他乖乖就范,所以处处故意用言语相激。岂和文俊不吃她的钓饵,毫不相让,教她无所施其技,反而渐渐地敲开了她的心扉。
在江口两入一交手,文俊这木头人糊涂蛋,不知他是女儿身,点了她的乳下期门穴,还道她内功到家,可以用真气闭穴呢!真是糊涂得可以。
期门穴在直乳二肋端一寸五分,岂是男人随便动的?
可把她气得要找文俊拼命,其实拼命是假,那一点嘛,可把她的心扉点开了,要找文俊亲近是真。
一个时辰后,兄妹俩的穴道自解,小妞儿便撤起赖来,迫着文松非将文俊找到不可。文松无法,只得将船向下游划,在宛如以西十里左右,果然找到文俊所乘的小船。
这小船本是他个自己的,一看便知,船无人,只有文俊所留的小包裹。
兄弟俩大惊失色,只道文俊有变,小姑娘更是心如火烙,跳入船中要独自到上游一探究竟,文松吩咐家丁将船泊在太平口等待,兄妹俩鼓舟上航,果然遇上了。
小姑娘,看文俊无恙,心中大喜,老毛病又来啦!装腔作势要找文俊的麻烦。不想文俊的艺业比她高名得太多,她又无心为敌,只不过虚应故事而已,不然文俊也不会那么容易抢入舱中。
他那五灵之掌搭在她的玉臂上,四个指尖一拂之下,恰好在她的玉乳旁掠过,一挽之下,小姑娘如触电流,浑身发软,倒在他怀中,一阵无可抗拒的男性体气,董得她像一跤跌在云端里。
文俊可像个木头人,抢了包裹,一走了之。
她又羞又急,六神无主,追之不及,只好懊悔地返回太平口。她愈想愈不是味,神魂颠倒,坐立不安。
文松更是感激,要不是文俊及时出手阻拦,自己冒昧和八蛟龙为敌,说不定人未救得反而惹下灭门之祸。
小姑娘实在耐不住精神上折磨,催着哥哥不分昼夜向安庆急赶。
文俊舟过石门后,即徐徐放舟下浮,故双方相距百十里而已,谁也未料到又能碰头。
落日余辉洒在江面,水天一片橙红,兄妹俩站在船头,默然相对,船近陆溪,江心出现一座小岛,船向左面水道一泻而下。
小姑娘仍是束发儒衫,黛眉深锁,英风心失,显得心事重重,用纤纤玉手轻扶船舷,星目缓缓掠过江面。
突然,她若有所见,神色紧张地脱口惊呼道:“哥哥!快瞧,江心那只小船看去无人,像是他的小艇。”――
赤雷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