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懂了?”
“……至少比你好。”
确定萨尔走远,急得抓耳挠腮的唐五看唐七堵在门口不动如山,想到在打马关撤退时身上那深可见骨的刀伤,也明白了唐七的意志是绝对不可动摇的,便死心了,沉着脸站在院子中央,颇有一股要石化的感觉。
唐七沉沉的盯着唐五,忽然道:“脱衣服。”
唐五愣了一愣,刷的抱胸:“做做做做什么?!”
“脱!”唐七藏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动。
“你得先告诉我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你能阻止的了?”
“可你也不能乱来吧,我是你哥!”
“我是你妹,我知道。”唐七不耐烦,“你脱不脱?”
唐五什么都问不出来,见周围没人,很无奈的脱了外套。
“脱光。”
“喂喂喂,你别得寸进尺啊!”
“→_→。”
“哎行,你厉害,我打不过你。”唐五光着上身,幸而天已热,阳光洒在皮肤上热热的,但唐七的目光更热。
光天化日的,唐七眯着眼,盯着男子的皮肤,表情很纠结。
“妹妹,如果你要看刀伤,我已经好了,没什么可看的。”
“不看刀伤。”唐七上前两步,离唐五近了点,忽然手一动,唐五眼前一闪,就见唐七小手间一把小刀反射着阳光,亮得灼人。
唐五胆儿都抖了:“妹,妹儿啊,你,你这是……”
唐七空着的手在唐五没多少肌肉的肚子上按了按,问:“疼?”
“不疼,痒!你手真冷。”
换个地方按:“疼?”
“不疼。”
“这儿?”葉.涵.莎.購.买
“到底怎么了?”
“……你生病了。”唐七也不瞒着,阳光下和精神网中,花点精力看进去,唐五的身体在她眼里几乎透明,她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阴影在唐五的胃部,阴影中有什么东西满是死亡的气息。
随着进化和发展,疾病已经在唐七的观念中渐渐淡去,或者说,威胁它们的所谓疾病已经完全成了另外一个概念,以至于当她看到唐五身体里的阴影时,她只能推测出这个阴影扩大后将会对唐五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却不知道该怎么治疗。
这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病,唐五之所以不幸中招,因为他被
“那个东西”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因子污染了。
他还好无所觉,但无论她打算怎么处理,他都不可能一直好无所觉,唐七决定摊开来说。
“什么病?”唐五皱眉,“我没觉得哪儿不好啊。”
“可你生病了。”唐七找不出别的形容,“听我的,以后你会很难受。”
“那好,是什么病呢,为什么不让大夫来看?”
“因为大夫不会治,医有记载,但一堆猜测中和失败实验中,只有四个字是可以确定的,药石无效。”
唐五怔愣了一会儿:“你怎么知道,你告诉我又有什么用?”
“因为我想试试,而且……”唐七难得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没什么。”唐七再一次确定了唐五体中那片阴影的区域,转身进屋,“穿衣服吧。”
而且,我需要那颗瘤。
被人如此笃定的说患了绝症,唐五看了好几个大夫,都没问到相同的结果,他一时间有些彷徨,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唐七自那天以后又毫无动作了,她仿佛从来不曾跟唐五说过什么似的,开始自顾自的不知道忙活些什么。
前线捷报频传,每当有队伍要出发去前线,唐五都蠢蠢欲动,可几次以后他就绝望了,唐七有的是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让他觉得上天下地都逃不过那双阴测测的眼睛。
宿城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它是京城位于西北地区的最后一层防线上的最大一个要塞,但是它本身却又离京城很远,过长的后勤运输线决定了翼王军攻破京城的战斗将很是困难,可因为西北是忠义侯方家的地盘,从这儿进发的阻碍将极少。
可即使如此,京城在短短一年不到又一次面临了兵临城下的局面。
楼远征虽步步后退,但到了京城保卫战时,却打的极为勇猛,严防死守,半步不让,战局一时间僵持在那里,谁都拿对方没办法。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翼王府世子即将在京城郊外军营中大婚。
新科翼王妃乃方侯爷嫡女方舒雪,方小侯爷的妹妹,这一大婚,两大阵营在小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联合在了一起,可想而知皇宫里又是怎样一场狂蟒之灾,前线大多数将领都要前去祝贺,本以为此事与自己无关,谁知在婚礼筹备时期,唐七却收到朱煜文的请求,帮方舒雪的嫁衣绣花。
华贵繁复的凤凰图,唐五看了一眼后就跟刺伤了眼睛一样转身离开了,唐七明白,这是皇后之位的象征,她曾经在岑景初的嫁衣上看到一样的图案,她并不觉得人们口中的谋朝篡位什么的是大逆不道,她的观念更像丛林法则,没有强权是应该被传承的,不满你就抢呗,虽然小皇帝的任期有点略短,但既然他守不住,那就活该交给别人。
唐七没见过凤凰,对着这幅图束手无策,几天以后,3D的云雾和光晕中2D的凤凰屹立其中,这着实是嫁衣界的奇葩,奈何她的手法实在独树一帜,导致前来检查的人看了一眼便立刻珍而重之的放入盒子中。
大婚那天,千里之外的宿城,唐五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病魔的到来。
几乎是几天的时间,他的胃部就能摸到一个硬块,甚至还有隐隐的疼痛,虽然更严重的情况还没出现,但现在他再去问其他大夫,所有人都会给他一个叹气加摇头。
唐五呆滞了,他回来找唐七。
“青叶,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唐五最大的疑惑却是这个,“为什么,城里最好的医生都看不出来。”
“因为你是我哥。”唐七在院子中整理着小零碎,磨得发光的小刀和镊子什么的,她的回答很隐晦,唐五已经没空联想,他颓丧的坐在一边,摆弄着盘子中发光的零碎,轻声道:“我很没用,是不是?”
“为什么这么说?”唐七对着阳光观察小刀的刀锋。
“一事无成,英年早逝,你哥此生,这八字足矣。”
“嗯,听着是挺没用的……手伸出来。”
唐五无意识的伸手,继续感叹:“青叶,你已经打击不到我了,你说……嗷,你干嘛!出血了!”
唐七擦掉刀上的血,随手扔给唐五一块手帕,平淡道:“测试下锋利程度。”
“你最近都在弄这些东西,是什么?”唐五不以为意的擦着手臂上的血,细小的伤口很快就止血了。
“我在想,我可以把你身体里的东西挖出来。”唐七开始检查一把精致的小剪刀。
啪,唐五手里的东西掉在桌子上,他眼睛瞪得铜铃大,半晌才结巴道:“你,你说什么?!”
“我觉得这是可行的,医学发展必然经过这一关。”唐七拿出一个册子,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蝇头小字,看起来竟然是她自己写的,“我的脑力已经无法承受跨领域知识的消耗,只能把所有推论都写出来,很抱歉,你知道我以前看了很多,我推算了很多医中列举的猜想的可能性,并且列举了自己的猜想,总结精炼出三个方案……”
唐七停了停,这段话她打了很久的腹稿,确保唐五能够听懂,可现在看起来,他的眼神依然有逐渐迷茫的架势。
“好吧,我知道你没明白,那么我就问你,三个方案,你选一个,还是我帮你选?”
这句听懂了,他没说让不让唐七干,而是先问:“哪三个方案?说简单点。”
“……挖出来,挖出来,挖出来。”
“……详细的我就听不懂了?”
“恐怕是的。”
唐五低头,陷入沉默,他忽然抬头问道:“如果不治,我是不是必死?”
“你肯定会死,早晚问题,不治死,治了也死,我治可能迟点死,但也可能最快死。”
唐五认真理清唐七绕口令一样的话,疲惫道:“你干吧,哥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