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洗剑录》74
欧阳仲和道:“当年我多承指教,日前拙荆又蒙训诲,所以我们今晚特借此机缘,来此恭迎大驾。一来是报答华老先生的盛情,二来也想再向华老先生请教请教。”
他顿了一顿,露出奸狡的笑容,再接下去说道:“我刚才方知蒲先生与华老先生有约在先,真是太不凑巧了。请华老先生放心,我绝不乘人之危,倘若华老先生今晚精神不济,我改日领教,也无不可。怕只怕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我纵有心向华老先生领教,也难如愿。”
华天风一见欧阳夫妇与蒲卢虎同在此地,立即恍然大悟,这蒲卢虎就是得到欧阳二娘的通风报信,才会预先在自己必经之地相候的。但他也并不戳破,却沉声说道:“多蒙两位有心相候,我华某岂敢令朋友失望而归,就请两位都来赐教好了。只是我这位小友与此事无涉,也并非我请来助拳之人,还请两位按照江湖规矩,将他释放才是。”
原来华天风早已知道他们夫妻的奸狡狠毒,所说的话绝难相信。而且以华天风的身份,也不能向欧阳仲和示弱,所以与其要提防他们的暗算,不如索性把话说明,让他们二人同上。
欧阳仲和嘿嘿冷笑,华天风双眉一皱,亢声说道,“怎么,可是老朽的话说错了么?”
欧阳仲和冷冷说道:“华老先生的话没错,这姓江的小子确实与你们今晚的约会无关,但却与我欧阳仲和有关,他诱惑了我的女儿,败坏了我的门风,故此我要擒他回去治罪。”
江海天气得七窍生烟,无奈他的穴道未解,有口难言。华天风冷笑道,“我听得尊夫人可不是如此说。尊夫人与令嫒日前曾到寒舍,我亲耳听得他们向江相公道谢,说是倘非江相公相救,令嫒已难免受恶师的毒刑了。”
欧阳仲和道:“华老先生,你也是老于世故的了,难道连这个也不解么?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你与仲化子在一起,她们力有不敌,当然只有如此说法。”
华天风道:“好,就算那是尊夫人的砌辞,但现在也不能只听你们一面之辞,你把江相公的穴道解开,让他也说说。”
欧阳仲和面色一沉,峭声说道:“华老先生,你左一句江湖规矩,右一句江湖规矩,这个规矩你总懂得吧?江湖之事,胜者为强,你有本领,尽可自己去解他的穴道。”
华天风大怒,唰的一声,拔剑出鞘,朗声说道:“欧阳仲和,你发招吧!”
蒲卢虎忽地哈哈大笑,说道:“对啦,早些动手,免得许多 唆!华天风,有本领你再削我一条臂膊。欧阳二哥,请让我先报此仇!”
话声未了,抢上前去,便是一掌。
华天风见他手掌一起,便是腥风扑鼻,也不由得心头一凛,但他惯经大敌,虽知蒲卢虎的毒掌已比从前练得更为歹毒,却也不惧。他脚踏奇门八卦方位,倏地一个“移宫换位”,长剑一指,一招“横云断峰”,已抢到蒲卢虎的侧边,一剑向他的手腕刺去。
双方距离还有数步,但华天风的剑尖一颤,便听得“嗤嗤”声响,原来是剑风激荡气流,剑未刺到,那股无形的劲力已先袭来。蒲卢虎只觉手腕刺痛,一掌打歪,华天风的长剑一圈,便来削他的手指。
欧阳仲和蓦地一声大喝,一掌便劈过去,华天风冷笑道:“好,你们还是一齐上的好!”
欧阳仲和一掌劈出,接着一指戳来,华天风右手的长剑仍然指向蒲卢虎,左手的长袖一拂,竟然也用的是流云剑法,长袖挥动,“啪”的一声,向欧阳仲和的虎口“斩”下。
欧阳仲和识得厉害,急忙一个“盘龙绕步”,回指戳出,这一来他那一掌就劈了个空,可是,华天风的衣袖也没有“斩”中他的虎口,他食指一伸,“嗤”的一声,却把华天风的衣袖戳破了一条裂缝。
华天风也识得欧阳仲和的厉害,他这一招“流云飞袖”本来只是想化解对方的掌力的,但他却忽视了欧阳仲和的指力,哪知欧阳仲和的指力竟另有一功。
欧阳仲和的手指并没有沾着华天风的皮肉,但在他手指戳穿衣袖之际,华天风却陡地感到一股热浪迫来,皮肉竟似靠近一块烧红的铁板似的,要不是华天风内功深厚,换了他人,臂皮可能就要烧焦。
这三个人的动作都快如闪电,蒲卢虎得欧阳仲和之助,也避开了华天风那一剑,但听得“铮”的一声,华天风的长剑已被蒲卢虎一指弹开,但华天风立即横剑一封,剑尖抖动,将蒲卢虎的任、督二脉的七处大穴,都笼罩在剑势之下,蒲卢虎当年曾在他这口剑下吃过大亏,这时虽然占了点小小的便宜,心中还是畏惧,不敢贸然的扑过来。
欧阳仲和却是一退复上,哈哈笑道,“华老前辈既要伸量于我,我也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笑声未了,陡地又是大喝,掌指兼施。华天风这时瞧得分明,他戳来的这一指,指头赤红如火。
华天风也禁不住心头一凛:“原来他竟练成了霹雳掌与雷神指这两门绝技!”
这两门绝技都是极其厉害的邪派功夫,霹雳掌用的是阳刚之力,雷神指则更是以本身的纯阳之气发出,两者配合,相得益彰,而且他每次发掌之时那一声大喝,也足以与佛门的“狮子吼功”匹敌,同样可以用来制敌心神,配合他那霹雳掌与雷神指的进攻。
华天风沉着应付,剑光霍霍,衣袂飘飘,他这流云剑法展开,当真有如流水行云,飘逸之极。欧阳仲和与蒲卢虎连番攻击,再也不能碰着他的身子。
江海天在网里凝神观战,忽见华天风的剑光渐渐黯淡,他那柄长剑本是光华耀目的,过了一会,竟变得如同顽铁一般,黯然无光。原来他的长剑被蒲卢虎的毒指弹中、剑身都已变得紫黑了。而且他的剑上染了毒,随时都有可能传到他的手上,因此华天风不得不加倍留心。江海天正在暗暗惊心,忽听得又是“铮”的一声,这一回蒲卢虎竟然弹中了他的剑柄。
欧阳二娘走到树下,笑吟吟地道:“江相公,你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了吧,要不是我将你擒在网中,你定然去助那华老头儿,岂不是白搭了一条性命么?”
江海天闷哼一声,心里想道:“你也忒把华老前辈看小了,你以为他就准输了么?”
这几句话他几乎忍不住就要说出来,但话到口边,仍然吞了下去。
原来江海天懂得颠倒穴道的功夫,这时他已暗自运气,解开了穴道,但一来他穴道初解,气血运行尚未正常,手足仍然感到麻木不灵。二来他在一时之间,也还未想出破网而出的办法,故此他仍然要装作穴道未解。不能说话、免得欧阳二娘再加害他。
欧阳二娘话犹未了,忽听得华天风一声叱咤,“嗖”的一剑削过去,随着飞起一蓬东西,似乱草一般在空中飘下,原来是蒲卢虎那一头乱发,已给华天风一剑削去了一大片,几乎变成光头了。
薄卢虎一时冒进,虽然弹中了华天风的剑柄,自己却几乎送了命,不由得暗暗寒心,连连后退。
欧阳仲和道:“蒲兄不必着慌,看我的!”
他大喝一声,双掌一搓。忽地溅出点点火星,随着他手指所戳之处,华天风的长衫已然着火,登时烧了起来。
华天风喝道:“这件破衣送了给你吧!”
也不见他用手脱衣,那件长衫已然解开,他用了一个身法,倏地一个盘旋,双肩摆动,整件长衫便飞了出去,带着融融的火光,向欧阳仲和罩下。
欧阳仲和虽没给长衫罩着,但也吓了一大跳,华天风猱身急追,嚓嚓嚓连环数剑,把欧阳仲和迫得手忙脚乱。
蒲卢虎忽然哈哈大笑道:“欧阳二哥,不必怕他,他已是强弩之末了。”
挥舞单臂,再来攻击华天风,火光中,欧阳仲和见华天风的面上已透露一重黑气,欧阳仲和恍然大悟,笑道:“蒲兄,你的毒手天尊的称号,果然名下无虚。”
蒲卢虎道:“欧阳二哥,你不要只是赞我,华老先生号称华山医隐,本领也确是不凡。可惜他现在不能专心运功疗治;再过一时三刻,只怕他的手足便要不听使唤了。哈,哈,华老先生,你深通医术,怎么还要和我们拚命?你可知道,你打得越凶,毒就要发作得越快么?”
他和欧阳仲和一唱一和,意欲瓦解华天风的战意,令他不战自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