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一剑》6
何玉燕道:“你是说有武当派的弟子,把他们知道的有关霍卜托的秘密告诉爹爹?但身份的秘密容易打听,那封信的秘密难道也是打听得来?”
戈振军道:“他不是打听到的,他是亲眼看过的。你别惊诧,听我说下去,你就明白了。”
“这封信是由霍卜托的助手替他带回去的,监视霍卜托的人,立即就跟踪他的助手。他这助手在离开京师的第三天就被那人擒获了!”
何玉燕道:“那个送信的人既然已经给武当弟子擒获,何以这封信还会送到他的手中?”
戈振军道:“武当派的弟子当然不会把送信的人杀掉,他只不过是点了那人的隐穴。点了隐穴,会有什么效果,大概用不着我和你说了吧。”
武当派有一门独门手法,点了那个人的“隐穴”,那个人仍然可以行动如常,不过,若是一运真气,立即腹如刀绞。隐穴被点之后,内伤逐日加深,倘若过了七天,还没有武当派的人替他解穴,这个人就要受到极大的痛苦折磨,最后气绝身亡。
何玉燕明白了几分,道:“他留下活口,为的就是要那个人仍然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去送信?”
戈振军道:“不错,若非如此,怎能引得叛徒自投罗网?”
何玉燕道:“那位武当派弟子是谁?”
戈振军道:“是丁师叔!”
他说的这位“丁师叔”乃是何玉燕的父亲何其武的三师弟,名叫丁云鹤,丁云鹤的武功虽然不及师兄,在武当派中却以足智多谋见称。
何玉燕道:“丁师叔为什么要费这样大的气力引京士回来?”
戈振军道:“第一,他还未知道耿京士是否业已决意背叛师门,恐防中了敌人反间之计。清理门户,是应该由师父亲自动手的,他不便越俎代庖。唉,但想不到其后事情的变化,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叛徒虽然给引了回来,但师父亦已给叛徒害死了。”
耿京士叫道:“师父不是我害死的,那封信也不是要我做满洲的奸细!我可以发誓──”
戈振军冷笑道:“谁还会相信你的誓言?”冷笑声中,眼睛望向何玉燕。
何玉燕也不敢说出“我相信”这三个字了,不过她心里却还是半信半疑的,她避开大师兄的冷酷目光,说道:“我还有一个疑问。”
戈振军道:“你说!”
何玉燕道:“那个送信的人是霍卜托的副手,丁师叔既然没有杀他,他为什么不回去禀告霍卜托?”言外之意即是:倘若霍卜托知道此事,霍卜托自必要想法通知耿京士,耿京士还怎肯自投罗网?
戈振军道:“师妹,你的想法也未免太幼稚了!”
何玉燕道:“请大师兄指教。”
“不错,侠义道是该一诺千金,但那也要看是对什么人。对朋友和对敌人不能一样!”
何玉燕道:“那人送信之后,丁师叔没有给他解穴?”
“丁师叔怎能容他多活几天?一离开你们住的那个小镇,丁师叔就把他杀了。”
何玉燕道:“那么丁师叔呢,不知他现在何处?”
戈振军叹口气道:“我刚才说过,其后事情的变化,连丁师叔也是意想不到的。他早已在你爹爹被害之前给人暗杀了!”
何玉燕道:“丁师叔亦已遭害?”
戈振军道:“我也是今早才得到消息,丁师叔一回到京师,就暴毙了。身上没有伤痕,但武学的行家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给长白山派的风雷掌力震毙的!”
何玉燕呆住了。她不仅是为了师叔的被害伤心,而是她还存着一线希望,希望大师兄说的不尽不实。但现在丁师叔也死了,那还有何对证?
戈振军似乎知道她的心思,冷冷说道:“丁师叔是先到咱们家里,然后才回京师的。那封信不过寥寥数行,他早已记牢,念给你爹听了。当时我也是随侍在师父身边的。”
“弟在京师,侥幸已获晋身之阶──兄回里了当大事后,请即来京一晤。”他把信背出来,果然一字不差。
“了当大事,这件大事不只是等待你在家产子吧?”戈振军毫不放松地问他师妹。
何玉燕颤声道:“那,那你以为是、是指什么?”
戈振军厉声说道:“还用得着我说吗?你自己也该想得到!他叛师求荣,最紧要的事情当然莫过于保全自己!”
这话说得十分明显,耿京士是因为害怕师父清理门户,因而先行 师!
这本来也是极为合理的推测,但何玉燕却又怎能接受这样冷酷的事实?“不,不,他即使是行差踏错,我也不能相信他会杀害爹爹!”
不过,不相信也要相信了,因为她已经找不出任何理由反驳大师兄。
她咬着牙叫道:“耿京士,我,我真是看错了你。你,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耿京士苦笑道:“燕妹,连你都不相信我,我真是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不过──”
戈振军喝道:“还有什么不过!”
耿京士道:“大师兄,请你宽限十天,到了限期,我一定回来和你们说明真相!”
这段话包含两层意思,第一,此时此地,他还不便说明真相;第二,他向大师兄求情,用的却是“你们”二字,当然也是求他的妻子谅解的了。
何玉燕留意他的眼神。感觉得到他内心的凄苦,但却似乎并没羞愧不安,而是坦然迎接她的注视。何玉燕不禁心中一动,暗自想道:“做了亏心事的人,不会这样坦然的,难道他真有难言之隐?”
但耿京士如今已经从她的丈夫变成了杀她父亲的疑凶,她又怎能率先提出可以答允他的要求?她把目光移向大师兄。
戈振军冷笑道:“你还会回来,骗小孩子也不会相信!嘿嘿,你杀了师父,居然还想脱身,这算盘也未免打得太如意了。倘若我徇情放走了你,师父在天之灵也不会饶恕我的!”
他这段话显然也是说给何玉燕听的。何玉燕还能说什么呢?
她狠起心肠,咬着牙根,颤声说道:“大师兄,杀父之仇,本来应该由我报的。但如今,只好,只好偏劳你了!”
只听得“唰”的一声,戈振军已是挥剑向耿京士刺去。何玉燕掩面低泣。
耿京士挡开他的一剑,突然一声长叹,说道:“大师兄,你这样迫不及待的要来杀我,其实也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知道你等待这个机会已经等得很久了。大师兄,我说得对么?”
戈振军大怒道:“我是替师父报仇,不是和你计较私人恩怨!你杀了师父,杀了何亮,还能怪我不留情面!”口中说话,出剑已是越来越快。七十二手连环夺命剑法疾发如风,“嗤”的一声轻响,耿京士肩头中了一剑,虽没伤着骨头,已是流血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