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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花女侠》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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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承珠面色一变,“呵呵”地叫了一声,毕擎天说道:“这有什么奇怪?这忘思负义的皇帝什么事做不出来?他杀了你的爹爹,抄了你的家,这幅地图还有放过的?”

  于承珠想的可不是这个,她听了毕擎天的话,料想毕擎天定是到她家中搜查过那张地图,大约是他来搜查之时,家中财产已被没收入宫,地图当然没有找着,父亲的诗稿则可能是抄家的人不放在眼内,随便抛弃,以致被捡去。于承珠心道:“我本以为他冒险入京,闯天牢,劫人头,纯然是为了我的父亲,那知他另有所图,敢情那张地图才是他最着重的东西!”

  于承珠一片怒火起先虽然因为毕擎天骂她师父!令她大为反感,但心中仍是对他非常感激,如今听了这话,那感激之情,自然而然地打了一个折扣。在神色上也就自然地表露了出来,毕擎天也似察觉到了,只见于承珠作了一揖,道:“毕爷的话说完了吧?我可要走了。”

  面上没有怒容,话也说得客气,神情却是冷漠之极,毕擎天平素豪气干云,这时却不自禁地心内一酸,好生失望。

  于承珠手抚马背,骑着马刚走得两步,忽听得毕擎天叫道:“回来!”

  于承珠道:“毕大龙头,你还有何指教?”

  毕擎天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忘记的没有?”

  于承珠想了一想,道:“嗯,是了,我父亲的诗稿,请你交回。”

  毕擎天哈哈笑道:“果然是个孝女。除了那首咏石灰的诗我已裱糊伴你父亲的灵堂,其余的诗稿都在这里。”

  于承珠接过诗稿,淡淡道谢,缓缓说道:“那首诗你读多两遍,很有好处。”

  毕擎天面容一端,盯着于承珠道:“你敬爱父亲,继承家学,自然算得尽了孝道,可惜还不是真的孝女!”

  于承珠道:“怎么?”

  毕擎天道:“你父亲冤死,上下同愤,为什么你无动于衷?”

  于承珠怒道:“你这是什么话?”

  毕擎天道:“你的父亲是谁杀的?你为什么不想报仇?如今北五省的绿林豪杰,结为同盟,你为什么不留下来,与我们共图大事?”

  于承珠道:“原来你是想我也留下来,奉你为大龙头!”

  毕擎天皱眉道:“天下百姓如处沸汤,我岂是为自己打算?”

  于承珠道:“古往今来,凡想做皇帝的人都会说这句话。”

  毕擎天冷笑道:“如此说来,你还是大明忠臣于谦的女儿,但却不是一个孝义双全敢作敢为的女中豪杰!”

  于承珠一阵惶惑,她年纪还小,叫她在实时之间,决定自己今后一生的出处,实是超出了她心灵的负担,只听得毕擎天又冷笑道:“难道留在我山寨之中,就玷辱你千金小姐的身份?”

  于承珠怒道:“我父亲一生廉洁,日常亲自缝衣补屋,天下所知,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毕擎天道:“那么一言立断,你愿不愿报仇,你愿不愿留下?”

  于承珠道:“报仇与留下,这是两件事情,再说我也得问过师父。”

  无意之间,她不觉泄漏了自己师父的消息。

  毕擎天哈哈大笑,道:“我早就看出了你是张丹枫的徒弟,怪不得对师父如此维护。”

  于承珠道:“你既知张大侠是我师父,就不该在我面前出言诋毁。”

  毕擎天道:“张丹枫自己的仇也不曾报,他会替你报仇?”

  于承珠柳眉一竖,道:“我师父在大敌当前,捐弃私仇,这才是真英雄大豪杰的胸襟。”

  毕擎天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朝廷无道,英雄纷起,你难道说他们要把朱明天子,取而代之,为的就只是私仇,不算豪杰?”

  于承珠瞪了毕擎天一眼道:“那也不可一概而论,你是不是英雄豪杰,这要待日后方知!”

  毕擎天的话实是借别人而说自己,于承珠一口气说了出来,直言答复,毕擎天也觉尴尬,面上发热,只是于承珠又作势欲走,毕擎天又叫道:“回来!”

  于承珠道:“对不住,毕大龙头,我可要趁早赶路。”

  毕擎天笑道:“你要走也走不了,你的马儿可不肯替你赶路!”

  边说边走近于承珠那匹“照夜狮子马”,那匹马忽地怒嘶,扬起前蹄,似是发了脾气,竟要踢毕擎天,毕擎天退后两步,笑道:“虽在病中,亦还这样神骏,果然是匹宝马!”

  于承珠本就聪明,又受了张丹枫这几年的熏陶,机灵之极,见此情状,心中一动,道:“毕大龙头,你是北五省的绿林领袖,你可不能欺瞒我一个女子。”

  毕擎天道:“怎么?”

  于承珠道:“这匹马是不是真的生病?还是给什么人作弄了?”

  毕擎天心中一凛:“这女孩子对大事虽然不能决断,但见事却是极为机警!”

  原来他见于承珠如此美貌年轻,武功却那么了得,又是于谦之女,张丹枫之徒,心中实在非常想把她留下,故此昨晚就做了手脚,把一种药混在草料之中,给马吃了,这种药并无毒害,但却是一种缓性的麻醉剂,马吃了之后,跑起路来,不多久便会疲倦,非有他的特制解药,不能恢复。他一心要留下于承珠,故此不惜以大龙头的身份,作了此事,在他以为这乃是番好意,不料于承珠却非常认真地正言质问,毕擎天的豪气雄风,在这样一个机灵的女孩子面前,竟如万丈洪波,突然被石堤迫住,飞不出来。

  毕擎天避开了于承珠的目光,从马背上解下一个盛得满满的皮囊,缓缓说道:“那么你是真的要走了?好吧,你拿这一皮囊的水给马喝了,不用半个时辰,它可以恢复如初。”

  于承珠心中冷笑:“果然是他干的。”

  只听得毕擎天又道:“于姑娘,我是一心盼望你留下来,你一定要走,我也没有办法。我是个粗人,不懂得留客之道,有些事也许令你生气,于姑娘,咱们是不是可以交个朋友?”

  这几句话说得温柔之极,既委婉地解释了为什么要作弄她的宝马,又表达了心中的情意。于承珠尚不解男女之情,但觉这样一个魁梧奇伟的粗豪汉子,像女人般地压低了嗓子说话,甚是滑稽好笑,但见他说得如此诚恳,亦自心中感动,说道:“毕大龙头,你是我的恩人,只要你不骂我的师父,我自是对你感激,我也愿你好好地做出一番事业。”

  伸出手与毕擎天一握,表示愿意和他做朋友,只觉毕擎天的手指微微发抖,于承珠甚是奇怪,轻轻放开,将皮囊的水倒给马喝,只听得毕擎天又道:“你回去见了师父,不妨将我今日之话,告诉于他。若然他能默写出一份地图,就烦你替我带来,其实我对你的师父也并无恶意,但地图既是两家之物,也就怪不得我问他讨。”

  于承珠道:“好,我对他说便是。”

  跨上马背,那白马体力渐渐恢复,不用主人催促,立即放开四蹄,越走越快,于承珠只听得毕擎天在后叫道:“那么,咱们再见啦。”

  白马已跑出里许之地,回头一望,只见他还在远远地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