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侠天骄魔女》114
蓬莱魔女道:“回去见你爹爹,禀明一切,你爹爹会原谅你的。然后你要我回师嫂,向她认罪。依我看来,只要你真诚悔过,她也会饶恕你的。你不必担心你爹爹不许她进门,我会替你们说好话的,师嫂对你一片真情,你若对她三心二意,甚或还想谋害她,那我就第一个先不饶你!”
公孙奇颤声道:“这个,这个──”蓬莱魔女道:“我言尽于此,听与不听,这就由得你自己了!师兄,我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去,再不回头。公孙奇呆若木鸡,心里想道:“这可真是两头不到岸,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唉,我该不该听她的话,回不回家呢?”
蓬莱魔女走出了桑家堡,也是心事重重,暗自思量:“师兄的话不知是真是假?但师嫂与那武林天骄同走,总是令人放心不下。她未必与武林天骄有什么私情,最少在婚后不会。但只怕她不知道武林天骄的身份,那就可能像耿照从前一样,胡里胡涂,给敌人利用了,自己也不知道。”
再又想道:“好在我师兄倒并非叛国投敌,我却可以放下一重心事。这里的事情既了,我应该到江南走一趋了,不论于公于私,我都应该见见笑傲乾坤。但在去江南之前,我可先得回山寨安排一下,好在金兵侵宋之时,冀鲁的绿林好汉,也可与义军呼应。”
主意打定,蓬莱魔女就兼程赶路,向北而行。她为了赶路,也为了便于施展轻功,不走大路,专抄山间的小路行走,免得惹人注意。她脚程快速,不过几天工夫,已到了冀鲁交界的山道上。
山风吹来,蓬莱魔女吸了一口,不觉眉头一皱,暗自沉吟:“奇怪,这风中怎的有一股腥味?”
朝着那股风向走去,只觉前面黑压压一片危崖,峥嵘兀立,崖上大红的山茶花正在盛开,而那股腥味也越来越浓了。到了此刻,蓬莱魔女已可以肯定这是血腥的气味,心里想道:“是谁在这里杀了人?而且看来不只杀的一个!倒要上去看看。”
蓬莱魔女施展绝顶轻功,脚点危石,手攀藤蔓,转眼之间,就上了那座危崖,途中还随手摘了一朵茶花。
上面倒是一块平地,蓬莱魔女定睛一瞧,这一惊端的非同小可,只见那块草坪上,东南西北四方,备有一堆乱石,乱石上各有三颗人头,正中间有块形如镜合的圆石,石上也有一颗人头,共是一十三颗人头!
蓬莱魔女身为冀鲁的绿林领袖,剑底也曾诛过不少奸邪,只是发现人头,还不会令她吃惊,令她吃惊的是,这些人头竟有许多是她认识的人,而且还有几个是向她纳贡、依附于她的山寨寨主!
蓬莱魔女可以看出,这些人头,都是给人用药水炼过的,面目完整,神情如生,只是比生前缩小了一半有多。蓬莱魔女一路看过去,心里越来越是惊疑,“只就我所认识的这几个人而论,快马韩的五虎断门刀是武林一绝,铁拐李的乱披风拐法也曾纵横绿林,还有跳虎涧的柳麻子和饮马川的杨大眼也都是一方之霸,这些人武功委实不弱,怎的都给人杀了?”
再看到正中间圆石上的那颗人头,更是吃惊,那是山东绿林大豪、新任一股义军首领的褚大海,此人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性情豪爽,任侠仗义,素为绿林好汉推重。蓬莱魔女崛起之后,他起初不服,后来见蓬莱魔女力抗金兵,行事磊落,武功又是世所罕见,这才心悦诚服地与蓬莱魔女深相结纳,自愿作她的部属,蓬莱魔女也很敬重他,不敢以部属看待,而尊他以大哥之礼,因此这褚大海实际上就等如蓬莱魔女在山东的副手。此际,蓬莱魔女见褚大海也被杀害,不由得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心想:“凶手把这些人头摆在此处,不知是何用意?可能会有人来,我且在此守候。求褚大哥在天之灵保佑,让我捉着凶手,替你报这血海深仇。”
当下将褚大海的人头拿了下来,用一件衣裳包好,其他的人头,她就无法一一收拾了。
树林里远远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与风刮茅草的声响并无多大分别,但蓬莱魔女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一听就知是有轻功高明之士来到,心想:“我且看看来的是谁,有何动作?”
她拾起人头,跳上了一棵大树,藉那繁枝密叶,掩蔽着身体,过了一会,果然看到有一个人从树林里走出来了。
来的是个面色焦黄的干瘦老头,脚登穴耳麻鞋,身披黄麻大褂,和他的面色配合,一片深黄,就似一段枯萎的树枝,直挺挺地竖在四面山花之中,色泽显得非常的不调和,令人看了一眼,就觉得心里厌烦。
这枯瘦老头步出树林的时候,发出一声狞笑,显得十分得意的样子,目光缓缓地从一堆堆的人头上扫过,忽地“咦”了一声,双眉倒竖,这时他已发现失去了中间的一颗人头。
蓬莱魔女心道:“这些人多半是他杀的了。”
从树叶缝中望下去,只见这怪老头脸色黄里泛红,显得气怒不堪,两个太阳穴高高坟起,蓬莱魔女心中一凛,想道:“此人内功深湛,倒不可轻敌了。”
正待现出身形,却见那怪老头戟指骂道:“哼,居然还给他的党羽漏网一人,到此捣乱,好呀,你把褚大海的首级拿去,我就要你的首级也不能保全。”
飞起一脚,“轰隆”一声,将那块大圆石踢得四分五裂,聊泄心头之恨。
蓬莱魔女本待下去,但听了那怪老头的自言自语、却又不禁起了好奇之念,“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以为是谁的党羽?好,我且再看一会。”
心念未已,忽听得一声长啸,剑器铮鸣,有人朗声吟道:“宝剑欲出鞘,将断佞人头。岂为报小恩,夜半刺私雠。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
弹剑悲啸,宛若龙吟,走出树林,是个英气勃勃的中年汉子。蓬莱魔女心道:“壮哉此人,看来他是自知不是这老头的对手,但却下定决心,要决一死战了。”
那怪老头仰天大笑,说道:“西门先生果是信人,依时来了。请你先会会你的朋友,老朽不敢慢客,把他们先请来了。”
那汉子虎目蕴泪,在每一堆人头之前作了一个长揖,悲声说道:“列位大哥,西门业拜谢你们高义,请稍待须臾,西门业拼了这颗头颅,倘若报不了仇,就来陪你们了。”
蓬莱魔女这才知道是四霸天中的西霸天──西岐凤。蓬莱魔女想起当日在济南道上,东海龙曾和她提及此事,说是西岐凤已约好日期,与一个极厉害的对头决战,想不到日期就是今天,地点就是此处,恰恰给她碰上了。
那怪老头大笑道:“西门业,你也算得还有自知之明,老朽定然成全你的心愿,让你和你的朋友团聚。但你还有一个党羽呢?何不叫他出来,成全你们的义气,也省得老朽多费一番功夫。”
言下之意,即是要将西门业与他的朋友一同收拾。西门业倒怔了一怔,随即亢声说道:“西门业并无约人助拳,这些朋友,义薄云天,都是闻风来的。今日之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西门业死则死耳,岂能向你示弱?宁可死后让朋友给我报仇,如今却定要单打独斗,与你一决存亡!来,来,来!你有本领就把我的首级取去吧!”
蓬莱魔女心道:“人言四霸天中,西岐凤最有侠气,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面临大敌,视死如归,确是高傲得紧!今日他与仇家在此约会,他是正主,我若此时下去,抢在他的前头,反而显得是我轻视他了。好,我且让他先打一场,泄泄他胸中的怒气。有我在此,谅这老怪也要不了他的性命,到了紧要关头,我再出来,挑明了是给褚大哥报仇,将这梁子接了过去,就不至于坏了江湖规矩了。”
蓬莱魔女主意打定,仍然隐伏不动,静观其变。
那怪老头阴恻恻的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西门业真有你的,看在你这点义气份上,我可以饶你同党一命,但我劝你还是把他先请出来的好,你不要准备交代交代后事么?你当然知道,我金某纵横半世,从来没有人能在我手底逃得性命!”
西门业怒极气极,反而仰天长笑,亢声说道:“金超岳,休得猖狂,我西门业本来就不打算活着回去,但你也休想毫无损伤,我劝你也早作万一准备,立下遗嘱的好。”
那老头大笑道:“哈,原来你是立心与我拼命了,只怕你虽有此心,却难如所愿。好,你要拼命,那就动手吧!”
他口里虽然出言调侃,心中却也颇有几分忌惮,要知西岐凤在四霸天中虽然排名第三,武功却不在老大东海龙之下,尤其一手西岐剑法,更是出色当行,这老头心想:“西门业口出此言,莫非他已练成了什么两败俱亡的武功,这倒不能不小心在意了。”
蓬莱魔女这才知道怪老头的名字,饶她武功绝世,也不禁微吃一惊,心道:“原来是祁连老怪金超岳,他居然还活在人间。怪不得西岐凤抱了必死之心,褚大海等人也丧在他的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