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宝钗缘》180
空空儿道:“还不是为了精精儿这个孽障?我要给楚平原追回金精短剑,也要在师母面前有个交代,我多年来纵容他,如今是再不能纵容下去了。”
停了一下,笑道:“你们可不必等我,你们是在娘胎里就订了婚的,别拖得太久了。不瞒你说,我也后悔错过了少年的一段好时光呢。不过,不错过也已错过了,反正已过了二十年,也不争在迟早一两年了。”
聂隐娘见他们师兄弟两对人儿,笑语盈盈,不觉有所感触,神色黯然。辛芷姑最关心她,忙安慰她道:“你可是又在想念你的方师弟了,别担心,他武功高强,你逃得出来,他也一定没事的。明天一早,咱们就可以下山找他了。”
聂隐娘道:“克邪没有碰上他,想必他已不在附近。我想先去见我爹爹,计算行程,我爹爹的大军,这时也应该在半路上了。”
段克邪道:“我与若梅和你同去。”
这时已是五更时分,辛芷姑索性不睡,她为了报答聂隐娘的恩义,将一些精妙的剑诀传授给她,聂隐娘剑法已很有基础,声入心通,不过一个更次,就学了许多上乘心法。学了之后,复诵一遍,天色已是大白,便即下山。
一行五众,分成两拨,在山下分手。空空儿与辛芷姑去追踪精精儿,聂隐娘和段克邪三人则走回头路迎接聂锋的大军。辛芷姑将夺自方辟符的那匹千里马也交还了聂隐娘。
聂隐娘感情不轻易显露,心里却是非常记挂方辟符,幸好有史若梅和段克邪一路给她解闷,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寂寞。他们的坐骑都是秦襄所赠的骏马,第二天中午已离开吐谷堡五百多里,正在行走之间,忽见前面尘头大起,来了一队官军。
旗帜飘扬,金线绣着一个大斗大的“聂”字,聂隐娘大喜道:“我爹爹来了,咦,他怎么来得这样快?”
要知大军行进,不比单骑,每日行程最多不过六七十里,照聂隐娘的估计,他爹爹的这支军马,要来到此地,最少还得再过两日,不料竟出乎她意外的遇上了。
聂隐娘催马疾驰,与那队官军距离近了,首先就认出她爹爹的两名家将。聂隐娘也顾不得军士面前表露身份,连忙叫道:“我爹爹呢?”
话犹未了,忽见官军队中,一个少年军官飞骑奔出,叫道:“师姐,你回来了!”
不是聂锋,却正是聂隐娘这几天来日里夜里,心中悬挂着的方辟符。
聂隐娘喜出望外,半晌说不出话来,方辟符低声说道:“你爹爹知道你潜赴吐谷堡之事了,他不见你回来,着急得不得了,已经派出好几拨探子去查访你的行踪了。”
聂隐娘道:“我爹爹怎的还不出来?”
方辟符笑道:“你爹爹还在后头呢。这是先锋部队,是他要我打出他的旗号的。”
段克邪、史若梅二人也都到了,他们有心让方辟符与聂隐娘多叙几句,这才过来相见。史若梅笑道:“恭喜,恭喜,方师兄,你升官了,这可真是双喜临门。”
原来方辟符投军的时候,聂锋给他做个“哨官”,那是军队中最小的官职,未有品级的,而现在方辟符穿的已是六品武官的服饰了。段克邪一时听不明白,道:“还有一喜呢?”
史若梅道:“升官还在其次,他们二人劫后重逢,这更是大喜事呢。你瞧,方师兄的脸都红了。”
方辟符笑道:“我见了你们也一样欢喜。别开玩笑,如今说正经的了,你们可有别的事么?”
史若梅道:“我们是陪聂姐姐来找你的,聂姐姐未曾见你,寝食不安,心中那还容得下别的事情,天大的事情也得搁在后头。”
聂隐娘道:“我们并无别事,你往那儿?你已经见过我的爹爹,吐谷堡发生的事情难道你还没有告诉他吗?史朝义与牟世杰都已逃跑了,大军可不用再向吐谷堡开去了。”
方辟符道:“你们既没别事,那就与我同走吧。我是奉命去追击史朝义的,他已逃向范阳一路,李光弼的大军早已在那边等着,兜截他了。军情紧急,我限期明日要赶到范阳,咱们一面走一面谈吧。”
聂隐娘与方辟符并辔同行,各诉别来之事,这才知道,原来方辟符那日逃出来的时候,也受了一点伤,他寻不着聂隐娘,猜想聂隐娘或者是跑回他父亲的军中了。
聂隐娘连忙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伤在那儿?”
方辟符笑道:“是那妖女射了我一箭,中的并非要害,早已好了。我也还了她一箭,她应弦落马,料想她的伤要比我重得多。”
方辟符口中的“妖女”,即是史朝英。段克邪在后头听见,心道:“原来她是先受了辟符的神箭所伤,怪不得后来她竟被她哥哥的手下打败,弄得那般狼狈。”
史若梅纵马上来,说道:“聂姐姐,你爹爹用兵如神,我一向是佩服的。但这次为何先去追击史朝义,依我看来,史朝义这点残兵败将已是无足为患,倒是牟世杰那一股须得好好对付才是。”
方辟符道:“牟世杰向那一路逃走,我还未知道。聂将军运筹帷幄,总揽全局,说不定他早已有了安排了。”
聂隐娘道:“安史之乱从天宝十四年开始,至今已是第八个年头了,这次若能把史朝义一鼓而歼,安史之乱这才可以说是完全平定。所以史朝义本人虽只是癣疥之患,但这一仗的意义却是很重大的。”
方辟符也道:“不错,要知范阳还有史思明的旧部李怀仙,要是让史朝义和他合股,再突破官军的围袭,只怕会死灰复燃。”
史若梅笑道:“我不懂军事,我只是恨那牟世杰不过,恨不得把他打垮了。”
聂隐娘笑道“史朝英呢,难道你就不恨她了?”
史若梅望了段克邪一眼,笑道:“我如今倒是觉得她也有点可怜了。”
这些议论,不必细表。方辟符带领这支轻骑兵,行军迅速,第二日中午,在期限之前便赶到范阳城。他们本来是准备有一场恶战的,那知却大出他们意外。
只见城墙上高悬挂着一个人头,血肉模糊,面目却还看得清楚,正是史朝义的人头。方辟符又惊又喜,道:“想不到这反贼已经授首,咱们倒是白走一趟了。”
聂隐娘忽地皱眉道:“咦,只怕有点不对。”
方辟符道:“甚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