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宝钗缘》134
班定远较为稳重,也较为冷静,当然也想到了空空儿话中的许多破绽,但众意难违,群情汹涌,他又怎敢阻拦?说时迟,那时快,早已有急不及待的羽林军锤烂铁锁,打开了六道大门!
段克邪大喜,连忙跑到铁摩勒身边,说道:“走吧!”
铁摩勒面孔一板,说道:“不,咱们应该让众人先走,怎可自己跑在前头?先顾别人,后顾自己,你爹生前的教训,你忘记了吗?”
段克邪满面通红,垂手说道:“是!咱们等齐了杜伯伯他们,最后一批走吧。”
这时场内群雄已是争先恐后的涌出大门。
空空儿眼光一瞥,看见辛芷姑和卫越正在向他走来,便想混在人堆之中逃跑。忽地有一只手伸来,将他拉着,却原来是铁摩勒。
铁摩勒笑道:“空空前辈,你还怕跑不了吗?你的师弟也在这儿呢。今日之事,真是多谢你了。”
说话之间,段克邪已过来向师兄问好。空空儿与铁摩勒的交情非同泛泛,何况段克邪又是他最喜欢的师弟,到了此时,他当然不能跑了。
铁摩勒笑道:“空空前辈,这柄金锏你是怎么弄来的?秦襄和尉迟北二人究竟如何?”
空空儿在他耳边悄悄说道:“此事瞒得别人,瞒不得你,是偷来的。”
铁摩勒道:“你是怎地遇上秦大哥的?”
空空儿道:“有人给我报讯,那辆囚车未进皇城,就给我追上了。”
铁摩勒道:“你劫了囚车?秦大哥肯依你么?”
空空儿笑道:“我是迫令那辆囚车改了路径,如今秦襄早已在他自己家中。为了抢这柄金锏,我还挨了秦襄两拳呢!好在我皮粗肉厚,这两拳可真是难挨!”
原来空空儿是从龙成香的口中得知消息的。空空儿虽说是处处躲避辛芷姑,但他对辛芷姑毕竟是有过一段不寻常的交情,而且心里也实在未能忘怀,既然碰上了辛芷姑的徒弟,就和她到静僻地方说话,想问问她师父的近况,那知却听到了如此惊人的消息。
十名“叛逆”之中有空空儿的一个师弟和两个好友(铁摩勒与楚平原),空空儿当然不能不管,可是校场的六道大门都已关上,空空儿纵然神通广大,却也不能变作苍蝇飞进去,正自踌躇无策,恰好押解秦襄和尉迟北那辆囚车已经出来,从他身旁路过。
空空儿何等机灵,一见这个情形,就猜到秦襄被捕的缘故,顿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跟踪那辆囚车,到了比较僻静的地方,便即跳上车去,一举手就制服了押解秦襄的那两个军官。
空空儿说明来意,又拍胸担保可令秦襄免祸,秦襄那肯相信,就在囚车上和空空儿打起来,幸亏尉迟北正是一肚皮闷气,怨恨朝廷不公,没有和秦襄联手。秦襄戴了半天手铐,动作不如空空儿灵活,他刚刚震断手铐,就给空空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点了穴道,但饶是如此,他还是挨了秦襄两拳,方能把他制服,顺手又点了尉迟北的穴道。
空空儿用重手法点了他们两人的穴道,估量以秦襄和尉迟北的本领,大约在两个时辰之内,可以自解,于是不敢怠慢,一面抢了秦襄的一柄金锏,一面便叫龙成香和她干爹上车,吩咐他们将这辆囚车驶往秦襄家中,而他自己则匆匆忙忙的直奔王宫。
空空儿轻功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光天化日之下,潜入王宫,竟是无人发觉,终于在一个贵妃房里,找到了皇帝李亨。
空空儿原意是想威胁李亨,要他亲写诏书,一、赦免铁摩勒等十名“叛逆”之罪;二、复秦襄、尉迟北二人之职,不许加罪他们。那料李亨甚是脓包,空空儿相貌又大异常人。突然闯进房来,李亨给他一把揪住,只是“哼”了一会,便晕倒了。空空儿没法,只好在他身上搜出一颗图章,也不管诏书是甚么体制,要盖玉玺还是只盖皇帝的私章也能见效,就跑了出来。匆匆忙忙又在街边找到了一个代写书信的人,一手拿刀,一手拿着一锭黄金,以袖掩刀,刃尖贴着那人的背心,威胁利诱,要那人代他写了一道“诏书”,这就是那道令武维扬既是起疑、又不敢不从的诏书了。
空空儿将事情经过,约略的对铁摩勒说了,铁摩勒又是好笑,又是担心,说道:“此事只能暂挡一时,终须发作,岂不更害了秦襄、尉迟北二人?”
空空儿笑道:“不然,皇帝老儿怕死,他不担心我再去找他晦气吗?”
段克邪道:“铁大哥,他们都来了。咦,就是不见杜叔叔。”
铁摩勒道:“那你赶快找他,等齐了再走。”
空空儿忽道:“哎呀,精精儿也在这里,少陪,少陪,我可要去惩罚我这不肖的师弟了。”
原来卫越与辛芷姑已经来到,空空儿借口去捉精精儿,实是要逃避辛芷姑。卫越哈哈笑道:“空空儿,老朋友来了,你还要躲吗?”
空空儿给卫越拦着去路,辛芷姑已到了他的身边,噗嗤笑道:“我已替你打了精精儿一记耳光,你就不用再去惩罚他了。”
空空儿被夹在人堆之中,躲避不开,只好和辛芷姑相见。辛芷姑含嗔说道:“空空儿,你对朋友倒很是热心啊!”
空空儿双眼一翻,说道:“怎么,你说我不应当为朋友尽力么?”
辛芷姑笑道:“你的脾气还是像从前一样急躁,我的话还未曾说完哩。你对朋友热心,那是你的好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怪你了可是,我却不懂,你为甚么单单忘了一个朋友?”
空空儿道:“谁?”
辛芷姑幽幽说道:“我不是你的朋友么?这么多年,你走南闯北,没事也要找事,就是不见你来找我!你可知道,我找得你好苦么?”
她以上乘内功,将声音凝成一线,送入空空儿耳中,就只是空空儿能听得见。空空儿不禁面上一红,不知不觉的就和她并肩同走,离开了铁摩勒和卫越他们。卫越暗暗好笑:“看来我这个现成的媒人是做定的了。”
空空儿对着辛芷姑幽怨的日光,也不觉心中是愧,强笑说道:“咱们是隔别了许多年了,但你还是像当年的模样。”
辛芷姑道:“我都快近四十啦,记得我和你初相识的时候,那时我刚满十八岁,转眼就是二十年过去了。”
空空儿笑道:“是啊,日子过得真快。那时你还是梳着两条辫子的小淘气呢。不过,你的模样儿可真是没多大改变,在我眼中,你也还是当年那个淘气的小姑娘。芷姑,我也不是忘记你,只是机缘不巧,总没碰上。”
他说的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对辛芷姑一向未曾忘怀,那是真的,但说到“机缘不巧”那却是违心之论了。辛芷姑道:“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你要我再过二十年,到我白发苍苍的时候,你才来见我么?”
空空儿想到她等待自己的一片苦心,也不觉有点感动,但一想成家之后,就难免有人管束,又不禁心里踌躇。辛芷姑忽地“噗嗤”笑道:“空空儿,我只道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
空空儿道:“我害怕甚么?”
辛芷姑道:“你自己明白,还何须我直说出来。其实你害怕的也未必真是就如你所想的那样可怕!”
说到此处,双颊晕红,秋波一转,无限情意,尽在不言之中。空空儿当然也懂得她所未曾说出的那些话了。
不说他们二人情话绵绵,且说铁摩勒在场边等人,卫越、独孤宇兄妹、吕鸿春兄妹、聂隐娘,史若梅、方辟符等人都陆续来了,就只不见杜百英,不久段克邪亦已绕场一周回来,也是未发现杜百英的踪迹。铁摩勒正在心急,忽见一骑快马,从中央的那道大门疾跑进来,马背上一个太监,冲着班定远喝道:“谁叫你们开门的?快快关上!”
班定远大吃一惊道:“有,有圣旨──”那太监吼道:“傻瓜,那是假的!”
正是:
功败垂成波又起,瞒天过海计难瞒。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