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清清自称身体有些不舒服,早早回房睡了,但她一俟丫环退下,便钻出被窝,脱下亵衣睡袍,从房梁上取下包裹,换好夜行衣,又把那具竹弩和三枚淬了剧毒的的弩箭小心带好,便悄然钻出窗子,遁入茫茫夜色。
潜清清耐心地藏身暗处,悄然观察着主宅方向,现哚妮独自走向她所居住的院落时,潜清清心中一喜,马上狸猫一般轻盈地潜向叶小天的住处。
她在叶府这么久,早把叶府上下了解了个清清楚楚、一草一木的位置,一砖一瓦的形状她都熟记心头,再加上她高的轻身功夫,不要说叶府巡夜的家丁现不了她,就是叶府里养的那两头大黄狗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两只大黄狗嗅到了她的气味,但它们是不会吼叫示警的,因为潜清清在叶府这么久,便连这两只大黄狗都已对她很熟悉了,把她视同叶府一员。
叶小天去铜仁期间,潜清清已经不只一次悄悄潜入叶小天的住处,把他室内环境勘察的十分仔细。她已经知道哪里易于藏身,而且不易被叶小天察觉。
潜清清很忌惮叶小天那一身卓的的武功,又担心叶小天身为蛊教尊者,一定精通用毒,所以她要选择一个悄无声息地除掉叶小天的办法很难。色诱本来是最好的法子,现在看来也行不通了,她只能动武。
这具竹弩杀伤力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在近处射中要害依旧必死无疑。而且箭头上淬了剧毒,即便不能一下子杀死叶小天,只要毒性作,起码也可以造成叶小天短暂的行动迟缓,这时她大可扑上去再补一剑。
在叶小天的卧室里,正是他最放松警惕的地方,趁他熟睡的时候下手。箭头上淬了剧毒,她腰间又备了一口锋利的短剑,而且自身武功又不弱,潜清清思来想去,都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叶小天绝无幸理。
他死定了!
这是必杀之局。
但是叶小天有时是睡在哚妮那儿的,所以她必须要等叶小天独自安寝时才能下手,如此一来,得手后再销毁竹弩和夜行衣,此案就是天衣无缝。任谁也不会怀疑到她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且与叶小天素无恩怨小妇人。
是以,她先暗中观察叶小天动向,见他今晚未去哚妮处,便抢先一步赶到了叶小天的卧室。叶小天的卧室里,床榻对面就是一具立式衣柜,里边挂放一些不常用的衣袍。
潜清清曾经在柜门处插入头,观察良久,现叶小天很久也不会开启一次。他每日放衙都是先去花厅。由哚妮侍候换上便袍,所以常用衣服都放在哚妮那儿。叶小天在自己卧室也是穿便袍进来,要上衙时再去花厅换穿官袍。地方官不比起五更睡半夜的京官要赶早朝,他们时间宽裕。官服不必置于卧室,一早起来便匆匆穿戴。
叶小天的衣柜里放的大多是裘袍华服,不上衙不当值,需往别人家做客时才会换穿的衣物。他的睡袍就放在榻中,若在自己卧室休息时,他只是脱下衣袍往衣架上随意一挂。换上睡袍就休息。
所以潜清清藏在衣柜中,正对着卧榻,是最方便下手也最安全的所在。事成之后,她可以从正对门口的东面山墙上开的小窗无声无息地遁走。
为此,潜清清甚至提前潜入,给那柜子的门轴上了点油,确保它开启时无声无息,尽管些微的声音根本不会惊醒熟睡中的叶小天,但小心无大错,潜清清很小心。
叶小天今天饮了酒,走回山上时酒力散开,便有些困意。所以他今夜未到哚妮处安歇而是回了自己住处。丫环替他点了灯便退下了,叶小天先斟了杯凉茶饮了,便宽去衣袍顺手往椅背上一搭,扯过榻上叠得整齐的睡袍换上。
潜清清侧坐在衣柜里,从那道小小的缝隙里向外看着,就见叶小天换好睡袍往榻上一倒,只放下半面帷幔,便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不一会儿便有轻微的酣声传出。
潜清清心中暗喜,桌上的灯亮着,这更方便她行动,而叶小天放下他上半身外的帷幔,这样的话即便她现在就走出去,到了叶小天他都未必现。
潜清清挪了挪腰间短剑,把弩上了弦,为稳妥起见,她还是要等,等叶小天睡熟。她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女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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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
雄鸡一唱,旭日东升。
叶小天起了床,侍候在外间小屋的丫环听到声息,便进来侍候叶小天洗漱更衣。叶小天洗漱完毕穿了便袍,到花厅中和哚妮、遥遥共用早餐,叶小天到了花厅坐下,和哚妮、遥遥说笑几句,刚刚拿起筷子,就有一个小丫环急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道:“老爷,潜夫人……不见了。”
叶小天捧着饭碗,愣道:“潜夫人不见了?什么不见了?”
那丫环急得脸庞胀红,顿足道:“潜夫人这个人……不见了!”
“什么?”
叶小天大吃一惊,赶紧问道:“怎么会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了?”
小丫环结结巴巴地道:“潜夫人昨夜说身体不适,想早些歇息。奴婢侍候潜夫人睡下,就在外间小屋歇息了。今早起来始终不见内室召唤,奴婢也不敢闯入,及至天光大亮,还不见潜夫人说话,奴婢有些不放心,这才进去,结果现房中空空,潜夫人不见了。”
叶小天想了想,不以为然地笑道:“不会吧,潜夫人何必不告而别?会不会是到庭院里散心去了,你这般大惊小怪的。”
那小丫环都快哭出来了,道:“老爷,潜夫人真的不见了。奴婢昨夜服侍夫人睡下,被褥枕头都好端端地在那儿,而……而且潜夫人穿的睡衣平平整整地放在榻上,换穿的衣物一件不少,唯独潜夫人不见了。还有,窗子是开着的。”
叶小天惊愕地和哚妮互相看看,赶紧放下饭碗,急急赶向潜清清的住处。
潜清清真的不见了,枕上还有压痕,显见小丫环所言不虚,她昨夜是侍候潜夫人睡下后才离开的。被子也还摊在榻上,有人盖过的模样。潜清清休息时穿的那套亵衣睡袍,平平整整地放在被子上面,应该是潜清清自己脱下来放在那儿的。所以才这般平整。但房中并没少了其他衣服。
叶小天看看那扇打开的窗子,纳罕地捏着自己的下巴:“难道是传说中的采花大盗?不应该啊,他在这里脱下潜夫人的衣衫干什么,非得脱光了再扛走?而且亵衣会放的这般整齐?如果说是潜夫人自己脱了衣服,然后光溜溜地从窗户爬出去……,莫非是患有梦行之症?”
京城是天下中心,许多奇闻佚事,京城的人都能知晓。叶小天就曾听说过“梦行之症”,据说有些人睡梦中会起来做些很古怪的事。能行能走,而醒来之后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想到有可能在他府中某处现一个光溜溜一丝不挂的大美人儿还在茫然地走动,或者蜷缩在某处沉睡不醒,叶小天的神气顿时有点儿古怪起来。跟过来的遥遥奇怪地道:“小天哥。清清姐怎么会不见了呢?”
叶小天咳嗽一声,对哚妮道:“快,动后园所有丫环婆子,四处寻找。如果找到潜夫人,而且有些什么古怪,万万不可声张。”
哚妮道:“要不要叫外宅的人过来帮着寻找?后宅人数有限。这庭院又大。”
叶小天赶紧阻止道:“万万不可,你一会儿再去后山找找,圈进后宅墙里的,也就是这么大范围了。我……我在花厅,等你们消息。”
叶小天一声令下,后院所有的丫环婆子都行动起来,包括哚妮和遥遥,她们四处寻找,就连柴房都寻过了,也不见潜清清身影。
叶小天坐在花厅里,听到6续回报,始终没有现潜清清,原本还以为有好戏可看的叶小天开始察觉到问题严重了。这时候,一个小丫环匆匆跑来,禀报道:“老爷,前宅来了人,说是要见老爷。”
叶小天放下茶杯问道:“什么人?”
那小丫环道:“是一个驿卒,奉赵老爷差遣,来接潜夫人回府。”
叶小天顿时默然。哚妮焦急地道:“小天哥,潜夫人在咱们家丢了,这……咱们可怎么向赵大人交待呀。”
叶小天沉声问道:“宅子里都搜遍了?”
哚妮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各处屋舍,包括竹林亭阁,乃至后山,全都找遍了,没人。”
叶小天沉吟片刻,沉声道:“你们继续找。”说罢举步便向前厅走去。叶小天知道这一下是真的麻烦了,人家的女眷,如果年纪太老或太小也就罢了,偏是那般年轻貌美,如今在他府上失踪,这事传开后想没有风言风语都不可能了。
这时的叶小天真是欲哭无泪,前有苏雅夫人,今有潜夫人,这是怎么说的,如果他真的占了人家便宜那也就罢了,可他没吃着鱼却惹了一身腥,这是从何说起啊。
叶小天见了那驿卒丝毫没有隐瞒,这事儿拖的越久对他越不利,瞒得越多他嫌疑越大。他对赵文远派来的驿卒说明情况,要他立即回禀赵驿丞,那驿卒一听也是吃惊不小,赶紧告辞离去。
叶小天又唤来一人,吩咐他下山去请白主簿,让白主簿带人上山勘案,事涉自身,不能不避嫌疑,叶小天也只好请官府插手了。白泓对叶小天已经是奉若神明,一听是叶县丞相召,赶紧点齐了一班捕快,浩浩荡荡地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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