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钗》第十二章 敲石取沙求明证
忽闻得水声潺潺,又到了小潭旁边。
抬眼望去,那一线喷泉,仍然是激射而出,清澈的潭水中,荡起了波波涟漪。
宇文寒涛站在小潭旁边一块丈余高的巨岩上,手中拿着笔纸,不知画些什么。
周兆龙背着双手,呆呆的望着潭水出神。
萧翎突然想起,那水底中泛现的飞鹰和盘蛇,莫非被周兆龙发觉了不成?
他误服千年石菌,目力的敏锐,超越常人甚多,凝目望去,只见那周兆龙凝注潭水中,似有一片红色的影子,在碧绿的潭水中微微晃动,因为相距过远,萧翎无法清晰的看出那红色影子是何物聚于水中。
潘龙等四大监工,似是对周兆龙和宇文寒涛有着无比的敬畏,竟然不敢出言惊扰,一排横立,站立巨岩之后。
足足等了有半个时辰之久,宇文寒涛收了纸笔,跃下石岩,潘龙等才齐齐抱拳作揖,道:“见过宇文先生。”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四位来了很久么?”
潘龙应道:“来了很久,不敢惊扰宇文先生的工作。”
这时,周兆龙也回过头来,望了潘龙等四人一眼道:“大庄主一两天内就要赶来,尔等可要小心布置,别让敌人混入谷中。”
那缺耳老者道:“二庄主但请放心,谷中防守,森严无比,别说人了,就是一只飞鸟,飞入谷中,也难逃我等布下的耳目监视。”
周兆龙神色严肃地说道:“此刻的形势和往昔不同,近日江湖出现了一个人,专门和咱们作对,而且武林中亦有很多高手,任他驱使……”
那缺耳老者接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竟敢和咱们百花山庄为敌?”
周兆龙道:“尔等久居幽谷,不知江湖中事,那人姓萧名翎,年事很轻,但武功却是高的出奇,连大庄主都对他有些忌惮。”
四大监工同时听得一呆,齐声接道:“大庄主和他动过手么?”
在四人心目之中。那沈木风的武功、才智,无一不是当世第一,陡然间,听到有一个人,能使沈木风心生忌惮,实是非同小可。
但闻周兆龙说道:“大庄主虽未正式和他一决胜负,但却有着数度的暂短交手,那人确是一位很少遇见的劲敌……”
大约周兆龙心知再说下去,难免有伤沈木风的尊严,话风一转,接道:“据得本庄的眼线传报,那萧翎也进入了武夷山中,尔等要特别小心就是。”
四大监工齐齐抱拳作礼,应道:“属下遵命。”
潘龙心中一动,转脸望了萧翎一眼。
周兆龙举手一挥,道:“你们不用留在此地,小心防守入谷之路。”
潘龙欠身一礼,道:“二庄主选得两位听差之人已经带到了。”
周兆龙目光一惊萧翎和百里冰,道:“那人有病么?”
潘龙道:“大病初 不久。”
周兆龙。点点头道:“好!你们去吧!”
四大监工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潘龙刚刚转身行了两步,突又闻周兆龙道:“潘龙,你留下来。”
潘龙应了一声,又转身行了回来。
周兆龙不再理会几人,却转脸望着宇文寒涛,道:“宇文兄,可曾找出一点眉目么?”
宇文寒涛道:“这道幽谷虽然很长,但讲雄奇幽深却在小潭附近,沈大庄主能够找出重心所在,足见才智过人。”
周兆龙道:“可是两百多个健壮工人持续了数年之久,仍然是找不到一点头绪。”
宇文寒涛道:“此刻,在下亦难确定,必得勘查过全谷之后。才能作出断论,不过……”
周兆龙道:“不过什么?”
宇文寒涛道:“不过这一线喷泉,有些奇怪。”
周兆龙道:“那里奇怪?”
宇文寒涛道:“如论这水势的强大,这喷泉应该是一个大瀑才是,这山地水脉,似是在此汇聚,何以只有一线喷出?”
周兆龙道:“宇文兄之意,可是说这一线泉水,是被人工限制么?”
宇文寒涛道:“目下只能说有此可能,难作断论!”
语声微顿,接道:“在下有一事不解,要请教二庄主。”
周兆龙道:“在下知无不言。”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是否已得到禁宫之钥?”
周兆龙微微一沉吟,道:“如若大庄主已得到禁宫之钥,那也不用在这山谷中摸索数年了。”
宇文寒涛道:“如若沈大庄主,未得到禁宫之钥,何以能知禁宫在此?”
周兆龙道:“详细内情,在下亦不清楚,好像是大庄主从一个人的口中听到一点内情,说那禁宫就在此地,那时大庄主还在练功期间,但却亲自赶来勘查两次……”
宇文寒涛接道:“大庄主一向稳健持重,如若未找出什么证明,决不会派遣这么多工人连续工作数年之久了。”
周兆龙微微一笑,道:“大庄主第二度来过之后,就决心遣人来此,想必是找到什么可信之徵,但两百多健壮工人,在此工作数年之久,竟然是毫无一点眉目,因此不得不劳请宇文兄的大驾了。”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这深谷形势,表面看去,并无什么奇怪之处,但却雄奇暗藏,龙脉隐伏,如非行家,却是不易瞧出,大庄主派遣工人来此,足见已看出此谷形势了。”
周兆龙四顾了一眼,道:“在下怎的瞧不出来呢?”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如若区区能指说一两点特异之处,二庄主就不难觉其怪异了。”
萧翎站在一侧,凝神倾听两人谈话,心中暗道:这宇文寒涛自号璇玑书庐主人,看来倒非是不学无术的人,只可惜文人无行,竟然和沈木风等为伍自甘沦入魔道。
心中念转,双目却瞧着那宇文寒涛举动。
只见宇文寒涛扬起右手,指着那一线喷泉上面的崖壁,道:“二庄主请仔细看,那泉山崖壁有何奇异之处?”
萧翎顺宇文寒涛的右手望去,只见上面一片光滑的崖壁,色呈暗红,极是悦目,除此之外,再也瞧不出有何不同之点。
但闻周兆龙说道:“宇文兄,那崖壁除了色泽悦目之外,在下实在看不出有何可疑之处?”
萧翎心中暗道:好啊!原来他也瞧不出来。
宇文寒涛道:“二庄主稍微留心一些,当可瞧出那一片山壁,和这深谷中其它的石壁都不相同,是么?”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我怎生这样无用,这样简单的事,竟然是瞧不出来。
周兆龙嗯了一声,道:“除此之外呢?”
言下之意,显是对宇文寒涛的解说不大满意。
萧翎暗暗忖道:那周兆龙和我一般,明明是未能看出,但却偏要故作姿态……
只听宇文寒涛接道:“这事看来简单,事实上却是重要的很,在下虽还未登上石壁细看,但大致不会错,那片崖壁的外层,有着巨大的变化……”
周兆龙道:“什么变化呢?”
宇文寒涛道:“这又是学问了,这谷中石岩,多属花岗,虽然坚硬如铁,但如能找出纹脉,却又极易采取,只可惜辨认纹脉不是易事,非此能手,很难找得出来……”
语声微微一顿,道:“如若在下的料断不错,若干年前,那一片断崖,并非是如此光滑,而是巨岩突立,和其它之处的崖壁一般……”
周兆龙自作聪明地接道:“是了,宇文兄之意,可是说那壁上突出巨岩被人工铲去,是么?”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如若那崖壁上有两处突岩断去,稍有阅历之人,就不难瞧出,但如把那一片崖壁上的突崖用人工铲去,反不易被人发觉了……”
语声微微一顿,伸手指着那耸崖下一片巨石,接道:“如若那壁上突岩是人工铲落,那被铲落的一片突岩,就会落在岩下小潭旁边,不过,在下无法断言铲落突岩之人,是有意还是无意,也无法料定那人铲下突岩的用心何在。”
周兆龙喜道:“照宇文兄这么说来,那禁宫就在这附近了。”
宇文寒涛道:“这个,在下就不敢断言了,这深谷之中,如若真有禁宫,在下自信在十天半月之内可能找出建筑之处,如若此地并无禁宫,在下纵然能指点几个可疑之处,又有何用?”
周兆龙点点头道:“宇文兄说的是。”显然,周兆龙已为宇文寒涛胸中所罗博广学问折服。
宇文寒涛突然回顾了百里冰一眼,举手一招,道:“你过来!”
百里冰依言行了过去,闭口不言。
萧翎一提真气,暗作戒备,生恐百里冰一开口,露出马脚。
那知百里冰直行到宇文寒涛身前数尺,竟是不发一言。
宇文寒涛伸手指着那一线喷泉,道:“你到那喷泉旁侧,敲一块石头下来。”
百里冰神色木然的转身向崖壁行去。
萧翎暗暗吁一口气,道:这冰儿果然聪明,她心中知晓很难学得男子口音,索性就不说话。
周兆龙突然把目光转注到萧翎身上,道:“这人怎的像木头一样,连话也不会说么?”
潘龙欠身应道:“他们在谷中工作甚久,平日很少说话,早已养成习性了。”
周兆龙道:“这两人以后不用做工了,听候宇文先生差遣。”
潘龙欠身应道:“属下遵命。”
那一线喷泉,距地虽有四丈多高,但其间岩石突立,攀登并非难事,以百里冰轻功而言,不需两个飞跃即可登上,但她却手足并用,缓缓攀登而上。
萧翎心中大悦,暗道:看来,冰儿应变的智慧,实不在我之下。
留神看去,只见宇文寒涛双目神凝,一直瞧着百里冰,不禁心中一动,暗道:宇文寒涛已对冰儿动了怀疑不成?此人果非是不好对付的人物。
百里冰爬到那一线喷泉旁侧,就地取了一块山石,敲下一片突岩,又缓缓爬了下来。
她举动沉着,始终是不慌不忙,宇文寒涛虽然全神全意的检视,也是瞧不出一点可疑。
百里冰手执一片岩石,回到宇文寒涛身侧,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宇文寒涛伸手接过,把在掌心之上,在日光下仔细瞧着。
小小一片岩石,但那宇文寒涛却如鉴赏明珠、珍画,翻来覆去的看,足足有顿饭工夫之后,才转眼望着周兆龙道:“沈大庄主一定会来么?”
周兆龙道:“一定会来,而且就在一两天内。”
宇文寒涛道:“在下心中还有几点可疑,如若能够求证明白,或可不负周兄和大庄主的厚望了,兄弟此刻在山谷走动一阵。”
萧翎心中暗道:听他口气,似是已成竹在胸了。
周兆龙道:“在下奉陪宇文兄走走!”
宇文寒涛道:“不用了,有一个带路之人就行。”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周兄请下令要他们暂时休息,暂不用作工了,待大庄主来了之后,再动手不迟。”
周兆龙道:“这个,这个……”
宇文寒涛道:“如若那大庄主责备怪罪,二庄主把它推到兄弟身上就是。”
周兆龙道:“好!兄弟这就照办。”
宇文寒涛目光一掠萧翎,道:“你能行动么?”
萧翎道:“在下病势已愈,早可以行动自如了。”
宇文寒涛道:“好!你们两位跟我来吧!”
潘龙突然一横身,拦住去路,道:“谷中埋伏甚多,宇文先生一人行动,只怕有很多不便之处。”
宇文寒涛望了萧翎和百里冰一眼,道:“我带他们两位同行。”
潘龙接道:“这两人在谷中都是工人身份,那守护谷口之人,不会认识他们,同时他们也不知道联络的暗号。”
宇文寒涛道:“这么说来,那是非你带路不可了?”
潘龙道:“不错,如若二庄主不和先生同行,只有从四大监工之中选出一人替先生带路了。”
宇文寒涛笑道:“你就留这里吧!”
潘龙目注周兆龙,不敢做主接言。
周兆龙微微一笑,道:“宇文先生是咱们百花山庄的贵宾,此番深入荒谷,亦是为了咱们百花山庄的事,你们要好好的侍候。”
潘龙一抱拳,道:“属下遵命。”
周兆龙微微一笑,道:“宇文兄勘查谷中形势,兄弟不奉陪了。”
宇文寒涛道:“周兄请便。”
目光转注到潘龙的脸上,接道:“我们由东面入谷,已经大约的瞧过了来路形势,你现在先带我瞧瞧西面情形。”
潘龙道:“在下带路。”
当先向前行去。
宇文寒涛提起描金箱子,紧随在潘龙身后而行。
萧翎以目示意,让百里冰走在宇文寒涛的身后,自己却落后一丈随行。
他一脸病容,别人只道他身体不适,落后而行,自是不会引起他人的疑心。
萧翎心中最担心之事,就是怕那潘龙中途变卦,毁去承诺,暗中把内情告诉周兆龙和宇文寒涛,是以,时时刻刻留心着潘龙的举动。
那知潘龙在举动、言词之间,竟是有意的替自己遮掩。
潘龙带路而行,走约数十丈,沿山谷折向北去。
转过一个弯子,谷底形势,忽然一变。
极目荒草,深及腰际,连绵数十丈,又折向西面转去。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好一处隐身之地,今宵设法招来中州二贾,隐身在此荒草之中,也好多两个应变的人。
但闻潘龙说道:“宇文先生,这山谷地质很是奇怪。似是每一段都不相同,转过前面那处小弯,谷底成了一片沙石之地,寸草不生。”
宇文寒涛放下手中的描金箱子,道:“好地方啊!看来是不会错了。”
他有感而发,自言自语,但萧翎却听出他言中之意,心中暗道:看来这人果然是读书不少,尤其对地质方面胸罗甚博。
但这座幽谷,确也是怪异得很,似是每一段都有着不同的地质,那巧手神工包一天选择此地,建筑禁宫实非无目的了。
只见宇文寒涛放下手中木箱,盘膝坐了下来,开启箱子,取出了纸笔,以箱作案画了起来。
萧翎很想瞧瞧他画的什么,但恐怕行的过近,引起他的疑心,只得远远站着望去。
隐约可见,宇文寒涛在那纸上,画了一个小峰,下面是很多数字。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之久,宇文寒涛才站起身子,把纸笔放入箱中,道:“这深草之中,有路可以通行么?”
潘龙道:“这乱草虽深,但却不生虫蛇,毫无危险。”
宇文寒涛道:“好,你走在前面带路。”
穿过了数丈深草,景物果又一变。
但见黄沙一片,蔓延开去。
这情景,有如大漠景色,只是具体而微。
萧翎心中暗道:想不到,这座山谷之中,景物如此多变。
但见宇文寒涛取出一个布袋,抓起两把黄沙,放入袋中,道:“过去这黄沙路,是何景物?”
潘龙道:“走完黄沙,是一片白色卵石。”
宇文寒涛道:“走完那卵石呢?”
潘龙道:“又是一番景色、绿草如茵,山花芬芳。”
宇文寒涛道:“再往前走呢?”
潘龙道:“草色渐枯,直达尽处。”
宇文寒涛道:“那尽处又是何等景物?”
潘龙道:“一道绝壁拦路,把山谷截作两断,那一面就是武夷山中有名的万蛇谷了。”
宇文寒涛道:“何谓万蛇谷?”
潘龙道:“那谷中万蛇群集,种类繁多,各种怪形,奇毒之蛇,无所不有,故有万蛇谷之称。”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你去替我取两块白卵石来,再替我采一些小花、枯草。”
潘龙道:“宇文先生不去了么?”
宇文寒涛道:“明日我再去看看。”
言罢,放下木箱,盘膝闭目而坐。
他似是十分疲累,片刻间,已然进入禅定之境。
潘龙回顾萧翎和百里冰一眼,道:“两位好好的侍候宇文先生。”转身急奔而去。
萧翎缓步行到宇文寒涛身后,心中暗暗忖道:此时我如要杀他,只要举手之劳,制服于他,迫他相合,也非难事,此人贪生怕死,决不会不要性命,周兆龙虽然在此,量亦无能阻止,难的是那沈木风要亲自赶来,其人的智谋、见识,均非小可,必将瞧出内情……
他心中念转如轮,片刻间,想起了数种办法,但都觉有不妥之处。
忖思之间,瞥见百里冰举起右手,缓缓向宇文寒涛背上点去。
原来,她想到了制服那潘龙的手段其灵,想以同样手段,制服这宇文寒涛,反为己用。
萧翎心中大惊,喝止亦自不及,也不能大声喝叫,右手疾伸而出,发出内力,一股暗劲逼去,挡开百里冰的右手。
百里冰感觉到一股暗劲涌来,力量十分强大,震开自己右手,但她已瞧出是为萧翎所发的强力,是以,未曾呼出声。
萧翎回顾了一眼,暗施传音之术,道:“冰儿,不能伤他。”
百里冰微微一笑,向后退去。她心中本有一套计划,只是处境不同,无法解说。
宇文寒涛万万没有想到,这幽谷之中,两个工人,竟是萧翎等所扮,这片刻的入定,已经历了一次大劫。
等候了半个时辰之久,潘龙才急急奔回,手中分执着山花、枯草,和一块白色山石。
萧翎见他停下身子之后,仍然喘息不停,显然是这一段路,并非很近。
潘龙看那宇文寒涛,闭目而坐,也不敢出言惊扰,只好在一旁等候。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宇文寒涛才缓缓睁开双目,望了潘龙一眼,道:“辛苦了。”
伸手接过白石、山花,枯草,放入木箱之中。
百里冰心中暗道:这人什么东西都放在那木箱之中,如是想法子把他木箱偷走,那就是猢狲没有棒子耍了。
她心里打主意想偷那宇文寒涛的箱子,想到高兴之处,不禁望着萧翎微微一笑,双唇启动,露出一口整齐细小的贝齿。
萧翎一皱眉头,暗用传音之术,道:“冰儿,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只听宇文寒涛说道:“潘兄,在下有数事请教,不知潘兄是否愿意相告。”
潘龙有些受宠若惊,急急欠身说道:“不敢当,宇文先生下问,在下是知无不言。”
宇文寒涛道:“诸位在这谷中数年之久,一半工人累死,那工程定然很艰钜了。”
他问的十分技巧,意图难明,不露痕迹。
潘龙道:“我等一切遵照大庄主的指示施工。”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如何指示?”
潘龙道:“大庄主的意向,选择四处山壁,分头动工,进入山腹,而且不许外人瞧到。”
宇文寒涛道:“各位工程进度如何?”
潘龙道:“动工时,尚称顺利,但山壁越来越是坚硬,有如铜浇铁铸一般,铁锤铜挫,击在岩石上,火花乱冒,击落的不过是拳头大小一块……”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接道:“这几座山峰,都是坚硬无比的花岗岩石,如是不谙地质自是不易击破坚岩。”
潘龙道:“所以,我等工作了数年之久,仍是无大进展。”
宇文寒涛缓缓站起了身子,道:“好,咱们今日就谈到此处为止,以后在下想到什么,再行请教潘兄。”
潘龙道:“不敢当,宇文先生相询,在下是知无不言。”
宇文寒涛提起木箱,转身向来路行去。
潘龙紧跟在宇文寒涛身后,萧翎和百里冰却故意落后了一丈多远。
行入草丛中时,萧翎利用传音入密之术,低声对百里冰道:“冰儿,那中州二贾现在何处?”
百里冰道:“在我住的店房之中。”
萧翎道:“今夜之中,你仍从密道登上峰顶,要他们改着工作装束,潜入谷中,藏入这片草地之中。”
百里冰道:“那位段文升呢?”
萧翎道:“处理那人,倒是有点困难,咱们不能杀他灭口,但留在姻缘峰上,只怕要被沈木风的属下抓去,他如受刑不过招出咱们行踪,那就坏事了。”
百里冰道:“我瞧那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乾脆把他宰了算啦。”
萧翎道:“如若咱们把他杀死灭口,那和沈木风所作所为有何不同?”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我忘了,大哥是大仁大义的英雄。”
萧翎正待接口,突然一阵尖厉哨声传了过来。
宇文寒涛突然停下脚步,道:“这是什么声音?”
潘龙道:“传警哨声。”
宇文寒涛道:“传警哨,这谷中来了敌人?”
潘龙道:“不错。”
这片荒草甚深,长及到胸前,彼此望去,只露出一个头来,那百里冰生的娇小,全身被陷在草中,只能瞧到她一对眼睛在不停的转动。
但闻那哨声长鸣三声之后,突然停了下来。
潘龙低声说道:“三声哨声,是紧急传警,来人已经进入了山谷之中。”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但愿来的不是萧翎。”
突然放开脚步,向外行去。
潘龙回顾了萧翎等一眼,紧随宇文寒涛身后向前行去。
百里冰暗施传音之术,道:“大哥,他们似是都很怕你,希望来人不是你,如若他们知道,萧翎就随在他身后而行,必然要吓得惊魂离体不可。”
萧翎心中正在忧虑来人如是中州二贾,万一被人生擒,自己势必要出手相救,那可是前功尽弃,坏了大局。
听得百里冰传音之言,心中一动,万一情势迫人,我们两人之中,只有一人留在此地,一人出手。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冰儿,那宇文寒涛警觉之心甚高,不可大意暴露了身份。”
说话之时,人已穿过了及胸草丛。
宇文寒涛陡然停下脚步,凝神倾听了一阵,目注潘龙问道:“哨音已住,情势如何?”
潘龙道:“大约强敌已被制服。”
宇文寒涛道:“这么看来,这座幽谷,已然称不上隐秘了!”
潘龙道:“数年来,从未发生过事故,近日却连连出事……”
宇文寒涛接口问道:“怎么?已经有人混来谷中了么?”
萧翎心中大为紧张,暗中运集功力戒备,如若潘龙为势所迫,说出自己身份,只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服两人。
但闻潘龙说道:“前夜二更,混入谷中两人,但自入谷之后,一直在我们监视之下,已全被我们击毙。”
宇文寒涛道:“来的什么人?”
潘龙道:“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盗匪。”
宇文寒涛道:“只要来人不是萧翎,那就不难对付了。”
潘龙口齿启动似想问话,但话到口边,忽然想到了自己身份,轻轻咳了一声,忍下未言。
宇文寒涛道:“你有话说?”
潘龙道:“只不知当不当问了!”
宇文寒涛道:“不妨事!”
潘龙道:“听宇文先生的口气,似是那萧翎是一位很难缠的人物?”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何止是难缠,简直是厉害得很,沈大庄主,是何等英雄人物,但遇上萧翎,亦不禁有些心头发毛,百花山庄,在江湖上所建立的威望、分舵,大都被那萧翎挑去,目下武林中各方豪雄,敢与百花山庄为敌,大都是受了萧翎的行动鼓励,斯人也,已成了武林中反抗百花山庄的主帅人物。”
潘龙道:“宇文先生可曾见过那萧翎本人么?”
宇文寒涛道:“自然见过。”
潘龙道:“宇文先生可否说出那萧翎形貌,模样,在下日后见过,也好小心一些。”
宇文寒涛道:“说了,你也不信……”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止是你了,就是区区,如非亲见亲历那诸般事迹,别人说来,在下亦是不信。”
潘龙奇道:“为什么呢?宇文先生一言九鼎,出自先生之口,在下岂有不信之理?”
宇文寒涛道:“好!咱们不用早回去了,索性在这里聊聊吧!”
放下木箱坐了上去,接道:“那萧翎今年尚不足二十岁,但其武功之高,连那大庄主也对他有些头疼……”
潘龙道:“不可能啊!”
宇文寒涛脸色一沉,道:“如是可能的事,那也算不得奇迹了。”
潘龙欠身应道:“先生说的是。”
宇文寒涛道:“两年之前,江湖出现了第一个萧翎,剑术奇高,出剑之快,简直如雷奔电闪一般,很多和他对阵的武林高手,兵刃还未拔出,已被他拔剑杀死,因而声名很大……”
目光一掠潘龙,看他听得十分入神,接着说道:“但一年前,江湖上出现了第二个萧翎,此人武功之高,尤在那第一次出现的萧翎数倍。”
潘龙道:“有这等事?这两人之中,自然有一个是假的了,大约是,那后来之人,想借前人之名,以增身价了。”
宇文寒涛道:“那就好了,第一次出现江湖的萧翎,剑术虽然高强,但却不致能和沈大庄主颉颃,而且他也没有和百花山庄为敌之心;但第二次出现的就不同了,不但剑术精绝,而且武功博杂,拳掌、轻功、暗器、指风,无不卓绝,最奇的是,他先和百花山庄为友,一度当了百花山庄的三庄主,但很快的却变成百花山庄的对头,沈大庄主 罗江湖高手,编成黑衣卫队,十八金刚,不但困他不住,反被他打得七零八落,短短半年间,百花山庄的威名大受挫折,也由于那萧翎的出现,激起了江湖上抗拒百花山庄的风潮。”
潘龙道:“这等厉害么?”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如非这样厉害,那沈大庄主也不会要在下到此隐秘之地,助他早开禁宫了。”
潘龙道:“说了半天,先生还未说出那萧翎模样?”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年不过弱冠,儒雅俊美,风度翩翩,论形貌,为当今深闺少女梦寐以求的情郎化身,不识他的人,决然想不到,那样一位俊雅少年,竟然是身怀绝技,名动江湖的人物。”
潘龙听得心中怦怦乱跳,不自觉地望了萧翎一眼。
百里冰听人大赞萧翎,心中欢愉,不禁启唇微笑。
幸好,那宇文寒涛未曾留心,百里冰亦很快警觉,闭上嘴巴。
但闻宇文寒涛说道:“潘兄,这些事,你如问那周二庄主,他决然不会给你说了。”
潘龙道:“先生折节下交,潘某人不胜荣宠之至。”
宇文寒涛道:“区区早已把潘兄看成一位朋友了。”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此人一向阴险,最擅心机,这番大费口舌,笼络潘龙,必有用意。
潘龙欠身说道:“潘某得宇文先生垂青,何幸如之。”
宇文寒涛道:“言重了,咱们平行平坐,道义论交……”
语声一停,接道:“兄弟也有一件事;想请教潘兄。”
潘龙道:“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宇文寒涛道:“那很好,关于这禁宫的事,潘兄知晓多少?”
潘龙略一沉吟,道:“这个么?沈大庄主从未和在下等谈过。”
宇文寒涛道:“区区之意,是请教播兄在这谷中数年之久,有些什么发现?”
潘龙道:“这倒是有几桩可疑的奇事。”
宇文寒涛道:“潘兄请说,兄弟洗耳恭听。”
潘龙道:“大约是一年前吧,在下等在一座小洞之中,发现了一柄形式很古怪的短剑……”
宇文寒涛接道:“那短剑现在何处?”
潘龙道:“已由沈大庄主取回。”
宇文寒涛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你说那短剑的形式吧!”
潘龙闭目沉思,似在搜寻记忆中那短剑的形式,良久之后才睁开眼睛说道:“一年多了,在下已然记忆不清,约略而言那短剑大约有一尺二寸左右,三指宽窄,剑鞘色呈深紫,不知是何物铸成,坚硬无比。”
宇文寒涛低声诵吟,道:“紫色剑鞘,天下名剑中……”
抬头望了潘龙一眼,自转话题,接道:“那鞘中之剑,是何形式?”
潘龙道:“在下只瞧到那带鞘的短剑,未见过鞘内剑式。”
宇文寒涛道:“莫非你们捡得此剑时,那沈大庄主就在身侧所以未及抽出剑来,已被那沈大庄主取去?”
潘龙摇摇头,道:“不是,我等捡得那紫色短剑,旬日之后大庄主才到此地。”
宇文寒涛笑道:“十天之久,潘兄还未抽出剑来瞧瞧,这份耐性,实叫区区佩服得很。”
潘龙道:“不是在下有那样大的耐性,而是那剑身和剑鞘结连得坚牢无比,在下无法开启。”
宇文寒涛道:“那剑柄之处,可有机簧?”
潘龙道:“在下找得很仔细,整个的短剑,都已找过,但却找不到那开启剑鞘的机簧,生似那剑鞘和剑身连铸在一起般。”
宇文寒涛道:“那也许是一块紫色的铜牌,潘兄何以能肯定它是一把短剑呢?”
潘龙道:“在下以数十年的经验观察,那定是一把短剑。”
宇文寒涛道:“何以见得呢?”
潘龙道:“那把手的剑柄,和剑身的宽度,极不相称,剑柄上护手和剑身的颜色,亦是大不相同,因此,在下确定那是一柄短剑。”
萧翎心中暗自奇怪道:一柄短剑,有何出奇之处,这宇文寒涛何以会苦苦追问呢?
但闻宇文寒涛说道:“潘兄可曾在那剑鞘之上发现什么,诸如字迹与花纹。”
潘龙道:“如非这一问,在下真还忘了,那剑鞘之上,刻着一个似龙非龙的图画,在下孤陋寡闻,也不知那花纹代表什么。”
宇文寒涛眉目间闪掠过一抹惊异之色,道:“在那似龙非龙的图画之中,可刻有一人像么?”
潘龙沉吟了一阵道:“似是个人首形状……”
宇文寒涛接道:“可惜啊!可惜!”
潘龙奇道:“可惜什么?”
宇文寒涛似是自知失言,急急说道:“听潘兄所言,那好像是一柄名剑,只是区区未见原物,很难速作论断之语。”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沈大庄主看到那短剑之后,说些什么?”
潘龙道:“把玩一阵之后,就收入怀中。”
宇文寒涛不再多问,流目四顾了一眼,道:“久久不闻传警哨声,想是那入谷之人已经为我们所伤了。”
潘龙摇摇头道:“没有。”
宇文寒涛已然站起身子,举步欲行,闻言突又停了下来,道:“潘兄怎知来人尚未授首呢?”
潘龙道:“咱们这谷中订有讯号,如是那人早已授首,或是被擒,另有讯号传出,免得谷中之人,仍在到处找觅。”
宇文寒涛道:“目前的情况呢?”
潘龙道:“敌踪虽已发现,却又为他兔脱,仍未搜寻出来。”
宇文寒涛道:“这道山谷,虽然遥长,但就在下入谷所见,形势并非复杂,何以竟搜寻不出敌踪来呢?”
潘龙道:“不论来人武功如何高强,但也无法逃过我们精密的搜查,大约再过片刻,定会有讯息传来。”
宇文寒涛突然回望了萧翎和百里冰一眼,道:“如若来人混入那些工人群中,岂不是很难搜查出来么?”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这人果然厉害,此后要对他留心一些才是。
潘龙似是心中甚为不安,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到前面看看如何?必要时,也好帮他们搜查人谷之人的行踪。”
宇文寒涛心中本无意进入谷中相助搜寻强敌,但潘龙这么直截了当的说、自是不好再行推托,只好提起箱子,道:“潘兄说的不错。”大步向前行去。
潘龙抢前一步,道:“在下给先生带路。”
萧翎快行两步,追随在百里冰身后,施展传音之术道:“冰儿,不知何人进入了谷中,如是被咱们碰上,你要沉得住气才行。”
百里冰回眸一笑,点点头,快步向前行去。
几人行不过六七丈远,突然锵铿二声金铁相击之声传来。
宇文寒涛一皱眉头,道:“这是什么讯号?”
潘龙道:“紧急应变之讯,来人十分扎手,已然伤了谷中之人,已有三人受伤或是死亡。”
但闻金铁相击之声,声声相接,传了开去。
宇文寒涛道:“那金铁相击之声,就由左近传出,那是说伤者或尸体,就在左近发现了。”
潘龙道:“不错,就在二十丈内。”说着话,人已放腿向前奔去。
转过一个山弯,果见三个黑衣劲装大汉,手中执着兵刃,环绕着三具尸体而立。
潘龙、宇文寒涛,加快脚步,奔了过去。
萧翎不敢过于逼近,遥站在七八尺远,凝目望去,想瞧出三人死伤在什么兵刃之下。
那知宇文寒涛所站的位置,正好挡住了萧翎的视线,竟无法瞧到。
但闻宇文寒涛问道:“发现了敌踪么?”
三个黑衣大汉中,有一个欠身应道:“敌人入谷时,被我们埋伏的暗桩发现,传出警讯,我等立刻追赶,但敌踪已失,大约已被这三位兄弟发现,来人才使下毒手伤了三人。”
宇文寒涛蹲下身子,仔细的瞧过三具尸体一眼,道:“两个伤在暗器之下,一个伤在内家重手法之下……”
目光转到那答话的黑衣大汉脸上,道:“你瞧到了来人没有?”
那大汉神情尴尬地说道:“在下闻警追赶,但却晚了一步,只瞧到两点人影,未能瞧出面貌。”
宇文寒涛道:“那周二庄主呢?”
那黑衣大汉应道:“带着三大监工追查敌踪去了。”
宇文寒涛不再多问,举步向前行去。
潘龙低声说道:“三位请把三具尸体埋了。”
这潘龙在谷中身份,似是高过那三个黑衣大汉甚多,三个黑衣大汉竟是齐齐的作礼受命,一人挟起一具尸体,直向谷边行去。
潘龙不再理会三人,举步追上宇文寒涛,紧随身后而行。
萧翎、百里冰,他两人始终保持着六尺以上的距离随行。
宇文寒涛道:“潘兄,那些黑衣大汉,是何身份?”
潘龙道:“谷中的巡山武士共有三十六人,三人为一个小组,每组三人。”
宇文寒涛道:“这就是了,所以,他们不伤则已,要遭毒手,三人就一齐伤亡。”
潘龙道:“正是如此。”
宇文寒涛突然加快脚步,直向来路奔去。
不大工夫,已到那一线喷泉潭的侧旁。
萧翎一路上流目四顾,竟然未再见到一个人影。
小潭旁侧,出奇的寂静,毫无搜寻敌人混乱情景。
萧翎有些迷惘地暗道:难道那混入谷中之人已经被制服生擒了么?
只听宇文寒涛说道:“潘兄,那混入谷中的强敌还在么?”
潘龙道:“在下一直未听到强敌离谷的讯号。”
宇文寒涛目光转动,四顾一眼,道:“如若那敌人还在谷中,自是躲起来了,咱们由西方而来,一路未见敌踪,却见自己人的死亡尸体,看来,这谷中的布置,十分马虎,根本谈不上严密二字。”
潘龙道:“数年以来,亦有人误入谷中,但都在我们的预计之中,或是杀死,或是留在谷中,以补充工人的损失,从未有过错失,近日中……”
宇文寒涛突然接口说道:“你是说近日中,已有人混入谷中来过。”
潘龙目光一掠萧翎和百里冰,镇静的回答道:“不错,不错,那两人都已经被搜寻出来,当场击毙。”
宇文寒涛道:“原来如此……”
长长吁一口气,道:“潘兄,在下有一点过虑之处,不知潘兄是否同意?”
潘龙道:“宇文先生尽管吩咐。”
宇文寒涛道:“你们四大监工,对属下的工人,是否能一一认识呢?”
潘龙道:“谷中四组工人,各设监工一人,各组监工,应该认识各组中人。”
宇文寒涛道:“这就成了……”
宇文寒涛谈话之间,瞥见周兆龙急步奔了过来。
宇文寒涛缓缓站起身子,道:“二庄主,找到混入谷中的人了么?”
周兆龙摇摇头,道:“仍在搜寻之中……”
语声微微一顿,道:“看来,山中隐秘,已然外泄,唉!但望大庄主能够早些赶到。”
萧翎心中暗道:沈木风才智武功,无不过人,反使属下一个个都显得怯弱无能。
但闻周兆龙接道:“宇文兄,可曾找出一些头绪么?”
宇文寒涛道:“在下已然算出了点眉目,这山谷中的形势、地质、十分奇怪,坚岩、黄沙、肥土、水脉,无一不备。”
周兆龙道:“和其它山谷,有何不同呢?”
宇文寒涛道:“大大的不同了,综观这数十里山谷地质,如同行千万里路、绝无仅有的奇迹,在这片山谷之中出现,短短数十里中,却有着千万里般的地质变化。”
周兆龙目光转动,一触水潭,失声而叫道:“那是什么?”
宇文寒涛凝目望去,只见那小潭中,碧绿的水波内,有一点晃动的红影,载沉载浮。
萧翎远站在七八尺外,无法瞧见水潭中的情形,听到周兆龙呼叫之声,心中大为焦急,但却不便行上前去瞧;只有从他们谈话中,听出一点眉目了。
但闻宇文寒涛道:“似条久年的鲤鱼。”
周兆龙目光转注到潘龙的身上,道:“平常之日可见过潭中的红影么?”
潘龙道:“属下从未见过……”
抬头望望天色,道:“平常之日,属下也很少在白昼之中,站在潭边观赏,大庄主规令森严,曾经告诫我等,如非情势必需,不许白昼在谷中走动。”
周兆龙点点头,道:“宇文兄……”
只见宇文寒涛双目凝神,注视着潭中红影,竟未听到自己之言。
突然向,碧波中翻起一个水花,那晃动的红影,随着消失不见。
宇文寒涛忽的双手着地,伏下身子,左耳着地,闭上双目,很用心的听着。
足足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站起身子,双手拍下一拍,道:“这小潭有些奇怪。”
周兆龙道:“奇怪什么?”
宇文寒涛道:“这潭前地下,似是有一股地下水脉,那是应该和这潭中之水关连一起,但听起来,却是漠不相关……”
只听一阵沉重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回头望去,只见那缺了一耳的老者,步履缓慢的行了过来。
任何人一眼间,都可瞧出情形不对,那老者似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周兆龙一挥手,道:“潘龙快去扶他过来。”
潘龙应声奔了过去,抱起那白髯老人,奔回到周兆龙的身侧。
宇文寒涛沉声说道:“不要说话。”
右手挥动,连点了那老者身上两处穴道,才伸手开启了描金箱子,取出两粒药物,让那老者服下,道:“待药行开,稳住伤势之后,再说话不迟。”
那白髯老者瞪了宇文寒涛一眼,闭上双目。
萧翎暗道:不知是否是中州二贾,这一来,恐怕要坏了事了。
但闻周兆龙低声说道:“宇文兄,他能够撑得过么?”
言下之意,大有不用顾惜其人的生死,先问明内情要紧。
宇文寒涛神情肃然地说道:“他强运内力,支持着行到此处,已经是将要力尽气竭,如不早把他伤势稳住,他很难支持着说明经过。”
周兆龙道:“兄弟倒忘了宇文兄极擅医理,借仗灵丹,定可保下他的性命。”
宇文寒涛道:“能否保下他的性命,在下是没有把握,但药力行开之后,至少可稳住他的伤势,不再恶化,延长他一两个时辰的性命。”
萧翎暗中观察,发觉那周兆龙神色十分惶急,但却尽力矜持,保持着镇静。
约等一顿饭工夫之久,宇文寒涛才伸手拍活了那老者身上两处穴道,道:“二庄主可以问话了。”
周兆龙早已等的不耐,急急接道:“你遇了敌人么?”
那白髯老人应道:“来人是一男一女……”
周兆龙怔了一怔,道:“一男一女,那八成是萧翎了。”
宇文寒涛对萧翎亦是有着根深的畏惧,脸色一变,道:“那男子是何模样?”
白髯老人道:“二十左右,身着蓝色劲装,身插宝剑,武功奇高……”
他一连说了几句,累的喘息不停。
宇文寒涛待他喘过气,才接着问道:“那女的呢?”
白髯老者道:“绿衫、绿裤、绿巾包头,生的十分美艳,也是用一柄长剑。”
宇文寒涛望了周兆龙一眼,欲言又止。
周兆龙轻轻咳了一声,松弛一下紧张的神情,道:“另外两位监工呢?”
白髯老者道:“都已死在那女子的剑下,那女子剑招恶毒,似是尤胜那蓝衣少年。”
周兆龙抬头望了宇文寒涛一眼,道:“萧翎一向不着蓝色劲服。”
宇文寒涛道:“这很难说……”
目光转注那白髯老者的脸,道:“你们在何处和他相遇?”
白髯老者道:“距此不过数十丈。”
宇文寒涛和周兆龙都不觉的流目四顾了一眼,周兆龙才重重咳了一声,道:“怎不闻你们动手和求救呼叫之声。”
白髯老者道:“可以算没有动手……”
周兆龙接道:“没有动手,你怎会受了如此重伤?”
白髯老者道:“两人出手太快了,那女的长剑一闪,王,颜二位监工,已然双双死在剑下,在下抽出兵刃,还未及出手,却被那男的拍中一掌。”
周兆龙道:“他为什么不杀你?”
白髯老者道:“属下中掌之后,倒卧地上,大约他已认为我死了,就未再管我。”
周兆龙道:“你瞧到他们行向何处?”
白髯老者道:“似向西方行去,属下重伤后,双目昏花,已瞧不清楚。”
周兆龙长长吁一口气,道:“这么看将起来,果然是萧翎了!”
宇文寒涛道:“他怎会知晓此地呢?”
周兆龙打了一个寒凛说道:“也许是追踪咱们而来。”
宇文寒涛道:“女的呢?能在拔剑一击之下,杀死两大监工,绝不是随那萧翎私奔的金兰、玉兰两个丫头了。”
百里冰听他说萧翎和两个丫头私奔,不禁白了萧翎一眼。
萧翎看她神态不对,生恐露出了马脚,急施传音之术,道:“冰儿,咱们身处敌群之中,不可有丝毫大意。”
但闻周兆龙道:“不错,不是那个丫头会是谁呢,四大监工,都非弱手,她能在拔剑一击之下,伤了两大监工,那是第一流高手了。”
宇文寒涛道:“嗯!这么看来来人又不像萧翎了。”
周兆龙道:“但望宇文兄料断不错……”
目光转注到潘龙脸上,道:“这谷中还有好手么?”
潘龙道:“如论武功,谷中以四大监工最好,属下等四人中,又属这位邓兄最好了。”
那白髯老人道:“潘兄过奖了,咱们四人中,不但是潘兄武功最好,而且潘兄的毒针暗器,也是人所难及。”
周兆龙道:“潘龙,可否速速再招集来几位高手。咱们向西面搜查……”
潘龙道:“谷中的高手,除了四大监工之外,只有那些分守在各地的卫队了、他们各有专司,如若下令调动,有强敌入侵谷内,可能要逃过监视。”
周兆龙道:“这么说来,不能轻易调动人手了?”
潘龙道:“此地伏卡暗桩,都是由大庄主亲自安排的,二庄主如要调动,属下立刻传下二庄主的令谕。”
周兆龙道:“如此说来,不用调动了……”
目光转注到潘龙的脸上,道:“你在这谷中,时日甚久,对谷中布置,十分了然……”
潘龙急急接道:“属下只知份内之事,至于谷中拒敌的布置,属下却是丝毫不知。”
周兆龙冷冷说道:“总该比我清楚些吧!”
潘龙看他脸泛不悦之色,那里还敢顶口,急急说道:“二庄主说的是。”
周兆龙道:“以你之见,咱们是否该追去搜寻?”
他虽然觉着来人不是萧翎,但心中仍是有些害怕,担心那人万一是萧翎时,绝不会放过自己,是以急于自找台阶,也好和宇文寒涛守在一起,萧翎找上来时,也多个帮手。
要知那宇文寒涛乃客卿身份,周兆龙自是不便下令他同去追寻萧翎。
潘龙乃久年在江湖上走动之人,稍一思索,已知晓周兆龙的用心,当下说道:“属下之意,不可扰乱全局,暂时不用搜寻两人。”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区区亦有同感,搜寻两人,势必要调动暗桩和伏卡中高手,那是自乱章法了,这谷中既无珍贵之物,也不怕他们偷走什么。”
周兆龙道:“宇文兄说的是,咱们镇静下来,反使来人心中动疑,不敢擅自行动,大庄主即将率领高手赶到,那时走可生擒那两人了。”
宇文寒涛道:“兄弟已然绘制了山中几处重要所在的形势,采集了部分沙石,尚得仔细研究一下,才能向沈大庄主覆命,二庄主既不调集谷中高手,立时追索混入谷中之人,兄弟也好借这些时刻,仔细检视一下搜得之物。”
周兆龙道:“那很好……”
目光转到潘龙脸上,道:“替宇文先生选一处门户坚牢的石室。”
潘龙道:“二庄主住宿之室,最为坚牢,室中还有大庄主设计的几处机关。”
周兆龙点点头,目光转到那姓邓的老人身上,接道:“你的伤势如何了?”
白髯者者道:“得宇文先生灵丹妙手疗治,已然大见好转。”
周兆龙道:“你去休息吧!”
那老者应了一声,转身自去。
周兆龙目光又转到潘龙的脸上,说道:“你就现有工人群中,选出一些武功较高之人,守住谷中要地。”
潘龙欠身应道:“属下遵命。”
周兆龙道:“宇文兄,咱们去吧!”
两人并肩而行,进入周兆龙住宿的石洞之中。
萧翎流目四顾,日光下,只见整个的山谷,寂静之中、除了自己和百里冰、潘龙之外,再也不见人影。
潘龙目注周兆龙,宇文寒涛的背影消失之后,才缓缓说道:“两位跟我来吧。”
百里冰想到工人居住石室中那股汗臭之气,不禁作呕,一皱眉头,道:“怎么?又要回到那工人室中去么?”
潘龙低声应道:“不用了,停工之后,部分武功较佳的工人,立刻将恢复神志,两位都是新面孔,必然要受到同道的询问,一个不好,只怕要露出破绽。”
萧翎道:“那要如何才好?”
潘龙道:“两位暂请到在下的住宿之地坐息。那就可减少甚多露出破绽的机会了。”
百里冰道:“你带路吧!我们随后跟着。”
潘龙与两人,行入了一座石洞之中,回手关上了石门,低声说道:“两位之中,可有一位是萧翎大侠么?”
萧翎回顾了那石门一眼,只见石门关闭甚严,不见一点日光透入,外边纵然站的有人,也是不易听到。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阁下自己想吧!你想就是萧翎也好,不是萧翎也好,但阁下只要不出卖我等,在下等绝不会伤到阁下。”
这座石洞,不过三丈多深,说了两句,已到尽处。
只见这座石洞中放着一张竹榻,壁间挂着两柄长剑,和两把单刀。
潘龙伸手由壁上取过一把长剑道:“两位请在此室小息一会,在下要去安排一下,至多一个时辰,就可以回来了。”说完举步而去。
百里冰低声问道:“可要防他一着么?”
萧翎摇摇头道:“不用了。”
只见潘龙开启石门,出了石洞。
百里冰低声向道:“那周庄主和宇文寒涛都很怕你,是么?”
萧翎微微一笑道:“两人贪生畏死,凡是武功胜过他们之人,他们都怕。”
百里冰道:“嗯!大哥说的不错……”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这谷中形势、地质,和别的山谷,确是大不相同,那周兆龙说禁宫在此,不知是真是假?”
萧翎点点头,道:“大概不会惜了。”
百里冰道:“大哥怎生知道?”
萧翎道:“我有寻找禁宫的图案,只要再行求证,就可确定禁宫是否在此,不过,还得设法找到入宫之门,才能进入禁宫。”
百里冰道:“那禁宫有什么宝贝,为什么武林中人、都想进入禁宫瞧瞧呢?”
萧翎道:“详细的情形我也不很了然,大约的传说是。数十年前,中原武林道上,人才济济。有十个武功最为高强的人。彼此比武,争那武功第一之誉,但交锋数千手后仍然无法分出胜负,各人所学武功虽然不同,但都到了登峰造极之顶,刚则蕴柔,柔亦蕴刚,而且每人,都已面临体能极限。也无法超越这一境界,因此。都别走蹊径,希望能有一技之长,胜过群豪,其中有一人,名叫巧手神工包一天,擅长建筑之学,不知他花费了多少时间建筑了一座禁宫,天下十大才子,相约在禁宫比武,但入宫之后,全数被困 禁宫 之中,无一人再在武林中出现过……”
百里冰道:“这巧手神工包一天呢?他自己建筑的禁宫,为什么自己也出不来呢?”
萧翎道:“也许他做的死门,在里面无法开启,也许十大高手被困之后,一齐迁怒于他、合力把他搏杀于禁宫之中……”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这只是我的推测,未入禁宫之前,谁也无法知晓真正的原因。”
百里冰听得大为神往,幽幽说道:“他们困入禁宫中很多年了,不知是否还活在世上?”
萧翎道:“这就是要探测的隐秘,如论那十大高人的内功成就,活到现在,并非难事,但禁宫深在山腹,能否适人生存,很难预料。”
百里冰道:“那沈木风纠集了数百工人,工作了数年之久,都无法找到那禁宫之门,你又怎能找到呢?”
萧翎道:“我想那图案上必有暗示,只怕我的才慧无法了解。”
百里冰接道:“就算找到了那禁宫之门,我们又怎能进去呢?”
萧翎道:“那巧手神工包一天,在把十大才子,转载入禁宫之前,似是早有预感,此入禁宫,难再生还,故而留下了一枚禁宫之钥,只要咱们能够找到那禁宫之门,了解那禁宫之钥的使用方式,那就不难进入禁宫了。”
百里冰道:“那禁宫之钥现在何处?”
萧翎正待答话,突闻石门呀然,那关闭的石门大开。
潘龙神色紧张地急急奔了进来。
百里冰一皱眉头,低声说道:“他这么快就回来,只怕事情有了意外的变化。”
潘龙似是很急,连那石门也忘记关上。
萧翎转眼望去,只见潘龙右臂上鲜血淋漓;湿了半个衣油,右手中的宝剑,早已不见,奔入石门,伸手又从壁上取下一把单刀。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潘龙刚刚取下壁上单刀,一条人影已挟着衣袂飘风之声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