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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小钗》第四章 鄂州城内探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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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过了两条街道,到了一处十字路口,但见路旁廊椽之下,摆满了各色摊贩,不停的招呼客人。
  萧翎目光一转,只见五六丈处,有一条僻巷,大街上人声吵杂,行人混乱,最是难防暗袭,不如转入僻巷,正待施展传音之术,招呼商八、杜九,却瞥见一个满身褛衣的中年叫化子,迎面行了过来,双目盯住在自己脸上,萧翎心中一动,暗道:久闻丐帮弟子,遍布大江南北,这人注视于我,或是丐帮弟子,奉那孙不邪之命而来……
  心念转动之间那中年叫化,已然行到萧翎身前三四尺处。低声说道:“你是萧大侠?”
  萧翎道:“不错,兄台可是丐帮……”
  话未说完,瞥见那丐帮弟子,双手齐扬,右手打出一蓬毒针,左手拔出一把匕首,猛向萧翎扑了过来。
  在这等极近距离之下,陡然施袭,匕首好挡,那毒针却是极端难防。
  幸得萧翎在连遇暗算之下,心中早有防备,和那中年叫化说话时,并未松懈戒备,看他双手扬动,立时劈出一掌,人却仰身向后倒去,贴地横翻三尺。
  形势迫人,萧翎不得不在大街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施出“铁板桥”的工夫,闪避那近身施袭的毒针。
  那中年叫化武功不弱,眼看萧翎迅快无比的翻向一侧、避开了毒针奇袭,劈出的掌力,直逼过来,立时横移两步,先把掌力避开,左手一抖,匕首电射萧翎,人却转身一跃,放腿向正西奔去。
  但闻几声短促的呼叫之声,四五个无辜之人,俱伤在毒针之下。
  萧翎眼看又有数人,中了毒针而亡,心中激怒无比,伸手接住了疾射而来的匕首,陡然一跃而起,扬腕投出。
  那柳仙子的暗器手法,在武林中号称一绝,萧翎在大怒之下,运足腕劲掷出,势道奇速,挟带着一片啸风,破空闪电而去。
  那中年叫化,身法甚快,萧翎匕首反掷出手,他已跑出了两丈多远,不闻萧翎追来,不觉间回头望去。
  就在他回头一望的刹那,匕首已疾射而到,只见白芒一闪,闪避已自不及,一把匕首,正中顶门,深没及柄。
  那中年叫化,十分剽悍,右手一抬,竟把匕首拔了出来,又向前奔跑丈余,才倒地死去。
  只听大街上一阵混乱的呼喝道:“不得了,打死人了!”刹那间狂呼乱叫,步履杂乱,人群奔跑。
  商八行到萧翎身前,一扯萧翎衣袖,道:“快走,随在小弟身后。”萧翎黯然一叹,随在商八身后行去。
  这时,商八、杜九,都已了然目下形势,百花山庄中人,虽是装扮作各色不同的身份,暗中施袭,但却志在萧翎一人,两人早已暗中商量,分在萧翎身前身后而行。
  商八转入了僻巷之后,闪入一个高大的门楼下,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人皮面具,道:“大哥快些戴上。”
  萧翎戴上面具,杜九已从怀中取出了一件折叠好的青衫,递了过去,道:“大哥再罩上这件衣服,他们就瞧不出来了。”
  萧翎接过衣服,急急穿好,展叶青也已赶到,急急说道:“街上一片混乱,地保衙役,即将赴到,咱们不宜在此多留,快些走吧!”
  四人鱼贯而行,绕过僻巷,又转入另一条大街之上。
  商八道:“咱们最好装作互不相识,但也不要离开太远,以便彼此照应。”
  这时,大街上仍是人声沸腾,相传那强盗杀人的事。
  几人行了一段,未再遇施袭之人,萧翎看看时光还早,专在街上,亦非办法,转身行入了一座酒店之中。
  这座酒店,规模不大,似是专做一些贩夫走卒的生意,此刻午时已过,店中稀稀疏疏,坐着三四个人。
  四人鱼贯入店,各自坐了张桌子。
  店中除了做成的几样小菜之外,别无可吃之物。
  萧翎等分别点了酒菜,各自吃了起来。
  四人酒菜刚送上,酒店外突然行进来四条大汉。
  这座酒店之中,不过六七张木桌。
  萧翎等四个人,就坐了四张。
  余下三张,也早已有人坐了。
  这四个大汉,部分着疾服、劲装,当先一人背了一支奇形外门兵刃阎王笔之外,另外三人各背了一柄单刀。
  萧翎目光一转,看这四个大汉,各自挂着一只镖袋,袋中高高鼓起,一眼之下,即可觉出,四人那镖袋之中,装满了暗器。
  只见那当先一个身背阎王笔的大汉,直行到萧翎对面坐了下去。
  余下三人,竟然也分在商八、杜九、展叶青位置对面坐了下去。
  商八,杜九,以及那展叶青,都已经改装,很难瞧出,纵然是识得之人,也无法瞧出几人身份。
  那身背阎王笔、坐在萧翎对面的大汉,打量了萧翎一眼,突然伸出手去,把萧翎面前的一壶酒,提了过来,也不问萧翎是否同意,立时自斟自饮起来,他酒量既豪,动作又快,片刻工夫,那一壶酒已然被他喝个点滴不剩。
  萧翎心中虽然不悦,但却强自忍了下去。
  那大汉把一壶酒喝完之后,随手又把一个空的酒壶推到了萧翎的身边。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仍未作声。
  只听那在靠门口和杜九同坐一桌上的大汉,高声说道:“等一会,如是有了什么事故,诸位还请坐着别动,免得受到无妄之灾。”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这室中除了我和两位兄弟之外,就是那展叶青了,另外两个老态龙锺之人,自无可疑之处,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四人的底细不成……
  忖思之间,突见这座小店大门,被人推开,一个赤手空拳的长衫老人,大步而入。
  那老人四顾了一眼,缓缓走向商八身前,道:“在下借坐一个位子如何?”
  商八的桌位之上,原已坐了一个身背单刀的大汉,此刻再加上一个青衫老人,已是坐了三人。
  金算盘商八,久年在江湖之上走动,论他武功成就,也算得江湖上一流的高手,机智沉着,又非常人能及了,虽然觉着这两人来的可疑,但却仍然忍了下去,不动声色,只在暗地里打量了两人一眼。
  只见那赤手空拳的老人,两边太阳穴高高突起,分明是一位内外兼修的高手,那身背单刀的大汉,看上去虽也强壮矫健,但如比起那青衣老人,显是相差甚远了。
  商八心中暗道:这些人不知是何来路,但看情形又不似和我等为敌。
  萧翎等四人之中,展叶青最是沉不住气,眼看那人坐了下去,心中大是气怒,几次想发作,但见萧翎等一个个没有动静,也只好忍了下去。
  过了片刻工夫,那身背阎王笔的大汉,再也忍耐不住,起身行到那青衣老人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庄主,我瞧他们不会来了。”
  那青衣老人摇摇头,道:“他们既然约了咱们,决然不会失约,咱们再等一会。”
  萧翎心中暗道:原来,他们和人约会,不知何以选了这样一处所在。
  商八和那老人面对而坐,看他形貌,似是听人说过,但一时之间,却是想不起来。
  心有所思,不觉间多瞧了那青衣老人两眼。
  只听那身背单刀、坐在身侧的大汉,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好瞧的。”
  商八心中一震,赶忙别过脸去。
  那身背阎王笔的大汉心中忽然动了怀疑,冷冷望了商八一眼,道:“阁下是何人物?”
  商八道:“小的赶车的车夫。”
  那大汉突然一伸手,向商八手腕上抓了过来。
  商八心知只要自己一闪避,立刻将暴露了身份,当下静坐不动,任那人握住了手。
  只见青衣老人挥手说道:“不要多惹是非。”
  那身背阎王笔的大汉,似是对那青衣老者,十分敬畏,立刻松了商八的手腕。
  只听砰然一声,店门又被人推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蓝衫少年,推门而入。
  萧翎一见来人,不禁心头一震,暗道:看来那沈木风也到鄂州城来了。
  原来,来人竟是沈木风的大弟子单宏章。
  只见单宏章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说道:“那位是朱老爷子?”
  那青衫老人缓缓站起身子,道:“区区便是洛阳朱文昌。”
  单宏章一抱拳,道:“久仰大名,今日幸会。”
  朱文昌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兄台如何称呼?”
  单宏章道:“在下姓单,双名宏章,此有请帖一张,敬请朱老前辈过目。”
  朱文昌接过请帖,看了一眼,道:“阁下和沈庄主怎么称呼?”
  单宏章道:“那是家师。”
  朱文昌道:“好,请上覆令师,就说老朽如约前往。”
  单宏章笑道:“秦,尤、许三位老前辈都将如约而去,朱老前辈请早。”
  朱文昌道:“单兄放心。”
  单宏章一抱拳,道:“晚辈就此别过。”
  朱文昌道:“老朽不送了。”
  单宏章道:“不敢有劳。”转身大步而去。
  那单宏章走后不久,朱文昌也缓缓起身、大步向外行去。
  那身背阎王笔的大汉举手一挥,三个背插单刀的大汉,齐齐站起身子而去。
  萧翎壶中之酒,和面前酒杯,被大汉拿了过去,等几人走后,才叫过酒保,重新添了一壶,换过酒杯。
  那酒保拿起酒,失声叫道:“银子。”
  萧翎接过酒杯看了一眼,只见那酒杯之中,果然放了一块五钱左右的银子,心知是那大汉留下的酒钱,暗道:其人虽然莽撞,倒也不是白吃白喝之辈。
  只见商八仰起头来,自言自语地说道:“朱、秦、尤、许,那是武林四大贤了。”
  萧翎站起身来,缓步行到商八的座位之前,说道:“商兄弟,你识得那青衣老人么?”
  商八摇摇头,道:“但洛阳朱文昌的名头,却是听人言过已久,朱、秦、尤、许,武林四大贤,以朱文昌为首,想不到沈木风竟然找到了这四位从来不问江湖是非的贤人头上。”
  商八道:“据闻那武林四大贤人武功高强,只是他们生性淡泊,一向不和武林人物来往,在杀伐不息、名利争逐的江湖之上,独树一帜,故有四大贤人之称。”
  萧翎道:“他们隐世独生,悠游林泉,那也无可厚非,但如四人个个身怀绝技,眼看江湖之上,道消魔长,仍然不肯出手过问,那也算不得大英雄、大豪杰的行径了。”
  商八肃容说道:“大哥说的是。”
  萧翎站起身子道:“看情形,那沈木风已经亲身赶来鄂州城中,现在我们行踪已泄,倒也不便在此久停,咱们走吧!”算过酒钱起身而去。
  这时萧翎戴的人皮面具,脸色青中透黄,右颊之上,还多了一撮黑毛,看上去极是丑怪。
  商八和萧翎走在一起,杜九和展叶青走在一起,四人借机游览了一下鄂州城的形势,牢记于心中。
  待到华灯初上,四人才行到了一条陋巷之中,折入了一家豆腐店中。
  两个武当弟子,早已在店中等候,萧翎等取下人皮面具,重又换了一身装束。
  展叶青一身湖青长衫,装作一个贵家公子模样,脸上稍经修饰,掩去本来面目。
  商八长衫瓜帽,外罩黑马褂,套上了一个人皮面具,打扮成一个绍兴师爷的大管家。
  杜九也戴了一个人皮面具,三络长髯,挂上腰刀,形如长随。
  萧翎青衣小帽,戴上一个娃娃脸具,装作展叶青随身小厮。
  四人装束停当,一个武当弟子欠身说道:“敝掌门已和孙老前辈约好,不论事情如何,五更时分,在此相会。”
  萧翎点头道:“好!你们好好守护此地。”
  另一个武当弟子低声对展叶青道:“三师叔身份,是江南巡阅使程大人的二公子,程志青。”
  展叶青微微一笑,道:“记下了……”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萧大侠,兄弟想给你取个名字,暂叫程翎如何?”
  萧翎微微一笑,道:“名字很好。”
  四人借夜色掩护,转出陋巷,只见一辆黑色篷车,停在路中。
  一个扮作车夫的武当弟子,跳了下来,迎上来,道:“孙老前辈在车中等候。”
  四人登上篷车,只见孙不邪已然恢复了原来装束,身着百绽大褂。
  萧翎一抱拳,道:“老前辈,可曾找到了贵帮中人?”
  孙不邪笑道:“老叫化实不习惯那改装易容的事,还是恢复我本来面目的好……”
  语声微微一顿,道:“老叫化已找得几个小叫化子,听候差遣,不过,一切行动,都由无为道长计划,老叫化只有一句话告诉你们,进入那三江书寓之后,不要再手下留情,据我丐帮弟子所报,沈木风已然赶来鄂州,同行高手甚多,万一打了起来,那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萧翎道:“不知今宵能否和那沈木风遇上?”
  孙不邪笑道:“如若他知道你萧翎要去,天大的事,也要搁下等你了……”
  停了一停,又道:“那三江书寓内的女娃儿,据说大都武功极好,你们可要小心一些,别在弦管歌声、灯红酒绿之中,受了那些女娃儿的暗算。”
  展叶青道:“老前辈放心。”
  孙不邪道:“老叫化和丐帮弟子,都在外面接应你们……”目光转到展叶青的脸上,道:“令师兄调度有方,布置周密,运筹帷幄之才,实是常人难及。”
  展叶青听他夸奖师兄,心中甚喜,说道:“老前辈过奖了。”
  孙不邪道:“老叫化这身打扮岂能进入妓院,就此别过。”双肩一晃,穿门而去。
  这时,车轮辘辘,篷车正飞奔在大街上。
  萧翎低声对展叶青道:“如非情势所迫,最好不要动手,免得使那沈木风派来鄂州的主脑人物逃走。”
  谈话之间,篷车突然慢了下来。
  原来,已然行近了三江书寓。
  杜九挑起车帘看去,只见人潮汹涌,万头攒动,两侧花灯高挑,争奇斗艳,引得狂蜂浪蝶,纨子弟,一个个趋之若鹜。
  人群拦道,马车难行。
  杜九一跃下车,怒声说道:“闲人让道!”双手一分,推得七八个人踉踉跄跄向后退去。
  别人看他虽是便衣青帽,但挂着腰刀,气势凶恶,正是身着便装的武林打扮。
  原来,明朝中叶,常有巨宦大官,私下行访,那护驾的武官卫士,自是也着便装,但却又在隐隐之间,表现出他的身份,身着便装,却又要挂上一支金把垂缨的腰刀,此事行得多了,民间自有传闻。
  那些被杜九推开之人,心中原是不服,但见他那一身装束和华贵的马车,谁也不敢多言,只好忍了下去,纷纷让开去路。
  马车直行到三江书寓门前,停了下来。
  商八掀开车帘,当先而下,萧翎、展叶青鱼贯下了马车。
  杜九当先开道,大步向三江书寓行去。
  萧翎紧随在展叶青的身后,亦步亦趋。
  商八轻轻在马车上拍了一掌,那驾车的武当弟子,立时扬鞭起车,辘辘行去。
  这三江书寓在这鄂州城中,乃是最负盛誉的一家妓院,院中姑娘,个个美艳多姿,因此,在这块妓院林立之地,也以那三江书寓的生意最好。
  展叶青气势不凡,进得那三江书寓的大门,立时有两个龟奴迎了上来。
  杜九一横身,拦住两个龟奴,冷冷说道:“别要惊着二公子。”
  两个龟奴应了一声,停了下来。
  商八绕过展叶青迎了上去,打着官话,道:“咱们二公子,久闻你们三江书寓的艳名,特地抽空来此瞧瞧,可有上好的客室,带咱们二公子去坐坐,只要咱们公子爷玩得开心,你们有得赏钱可拿。”
  那商八精通多处方言,说来是叫人难辨真假。
  萧翎暗中打量那两个龟奴一眼,身着土布裤褂,但眉宇间却现出一种桀骜不驯之气,被商八一顿官话,打的呆在当地,半晌不言不语。
  显然这三江书寓中,亦有了严密的戒备,这两个龟奴,分明是武林高手改装,一副生手生脚的模样。
  杜九冷笑一声道:“咱们师爷给你们说话,你们听到没有?”
  两个龟奴相互瞧了一眼,左面那人答道:“小人礼貌不周,客爷勿怪……”伸手指着北厢一个绣帘低垂的门户,说道:“还有一个空房,诸位客爷,请房里坐吧!小人去招呼姑娘们见客。”
  商八晃着脑袋,道:“咱们二公子是何等身份,岂能在这等混杂之处取乐。”
  杜九抬头一看,道:“那假山之后,是何处所?”
  右面一人道:“那是后院,今日已被熟客定满。”
  杜九道:“撵他们走就是。”大步向前行去。
  两个龟奴全是生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付,呆呆的站着不动。
  展叶青冷笑一声,道:“你们这家书寓,可是不想开了……”
  商八急急接道:“二公子万金之体,不用和这等下人生气。明日小人写个名帖,送过鄂州府去,有得他好瞧了。”
  他掩饰得法,两个假扮龟奴的人,虽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精明人物,也被唬骗过去,认为当真是官府中人,垂手向后退去。
  展叶青心中暗道:好啊!我是生平初进妓院,瞧这个小子,大约也是初次装扮龟奴,竟是一点也不油滑。
  心中念转,人却紧随在杜九身后行去。
  杜九已听商八说过三江书寓的大略形势,大胆行到通向后院圆门前面,一掌击在门上,喝道:“快些开门。”
  原来,那圆门竟然是紧紧的闭着。
  但闻呀然一声,圆门大开,一个身着绸褂的中年大汉,挡在门口冷冷说道:“阁下找那一位?”
  杜九冷冷然道:“逛子来。”
  那青衣大汉打量了杜九一眼,道:“后院客满,阁下明日请早。”伸手去关木门。
  杜九右腿一抬,端在一扇门上,道:“给我滚开!咱们二公子特地赶来,岂能扫兴而归?”
  那青衣大汉正待发作,展叶青和萧翎已然赶到。
  展叶青怕两人可能会冲突起来,急急说道:“这人开门很快,赏他一片叶子。”
  商八应了一声,由怀中取出一片金叶子,递了过去道:“还不快谢二公子赏赐。”
  那青衣大汉瞧了手中金叶子一眼,少说点也有二两左右,心中暗道:除了豪门士族,怎生有这等大方……。
  心中念转,人却不由自主欠身说道:“多谢二公子的厚赏。”
  展叶青微微一笑,道:“你开门来的很快。”举步行了进去。
  那青衣大汉又想拦阻,但又看到来人气势不凡,不像武林中人改装。
  就在他犹豫之中,展叶青、萧翎、商八等已全部行了进去。
  杜九当先带路,行了四五步,到了一个转角所在,瞥见一个中年大汉转了出来,拦住杜九道:“客爷可是已经定好了客房?”
  杜九道:“找一处最好最大的就是。”
  那人略一沉吟,道:“好!小人替诸位带路。”当先向前行去。
  萧翎借机四顾一眼,果然发觉屋面上一片通明。
  但这后院情景,和前院大不相同,前院是每一间客房里,烛火如昼,屋檐下吊着花灯,弦管盈耳,歌声不缀,但这后院之中,却别是一番情调,屋面上烛火通明,院中走廊,却不见一盏花灯,每一间客房门窗,都有厚厚的布帘垂遮,不见灯光外泄,笑语之声也只是隐隐可闻。
  显然这后院客室,是经过特殊的设计建筑而成的。
  那中年大汉带着几人,走完了一道长长的走廊,将到尽处,才推开一扇木门,招手一揖道:“几位请里面坐,小人立时叫姑娘们见客。”
  杜九心中暗道:这小子把我们带到此地,只怕是不怀好意,要当心他一些才是,当下说道:“房里有人么?”
  那中年大汉道:“如是有人,小人怎敢带诸位来此。”
  杜九道:“好!你进去燃起灯火!”
  那中年人应了一声,当先行入室中。
  杜九站在门口,暗运功力戒备,却是不肯随他而入。
  只见火光一闪,室中亮起了一支火烛。
  灯光燃起,杜九才缓步而入。
  这是一座两丈方圆的宽敞客室,四周都垂着深紫色的布帘,檀桌、锦墩,布置的十分豪华。
  那中年大汉缓缓说道:“小人去替几位叫姑娘来。”
  杜九冷冷说道:“不用慌,咱们公子是万金之躯,区区职责所在,不得不小心一些。”
  急步绕着垂落帘子,行了一遍,道:“你去吧!快些要他们送上酒菜,最好的姑娘叫两个来,先陪咱们公子喝酒,如是咱们公子爷吃的高兴,说不定会留宿,那就是你们的造化了。”
  那中年大汉道:“爷们不是四个人么,怎的只叫两个姑娘。”
  杜九暗道:好啊!你可是想咱们一人一个,好对付些,口中却冷冷说道:“咱们公子在此,不许胡说八道。”
  那中年大汉,不再答话,转身出门而去。
  展叶青带着萧翎,步入客室,那商八却留在室外。
  萧翎低声说道:“由那廊檐到这座客室,竟有两重门户,坚壁厚门,那里像是妓院?”
  杜九低声应道:“小弟已查过墙壁,至低限度,这绒幔之后,没有敌人埋伏。”
  萧翎道:“那百花山庄万花楼上,层层有机关埋伏,这三江书寓,如若真是那沈木风经营之地,只怕这室中也有埋伏,咱们小心一些。”
  只听到商八轻咳了一声,道:“好标致的姑娘。”
  他这几句话声音虽低,但却用丹田之力道出,展叶青等听得十分清晰,急急就座,萧翎站在身侧,杜九却退到垂帘入口处,萧然而立。
  只听莲步细碎,佩环叮当,垂帘启处,鱼贯走进来四个美貌少女。
  当先一个,身着白衣,鬓插红花,薄施脂粉,浅扫娥眉,打扮的甚是朴素。
  第二个绿衫绿裙,胸插翠花,也是一身素装。
  第三、第四两位姑娘,却是艳妆浓抹,全身红衣。
  一个二十上下,面目清秀的小厮,随后而入,欠身一礼,说道:“这四位是咱们三江书寓最红的四块金牌……”
  展叶青指指那两位素妆少女。说道:“赏他一片金叶子。”
  商八早已随在那小厮之后,走了进来,伸手往袖中取出一片金叶子,递到那小厮手上,道:“这是公子爷赏钱,留下前面两位姑娘。”
  那小厮怔了一怔,接过赏钱,低声对两位穿红衣女子说道:“走啦。”当先转身而去。
  两个穿红衣的少女,望了展叶青一眼,嘟起小嘴,随那小厮而去。
  展叶青望望两位姑娘一眼,道:“姑娘请坐。”
  萧翎站在展叶青的身后,暗中却留神着二女的一举一动,只见二女道谢一声,落落大方的在两侧坐了下去。
  那展叶青自幼在武当山中长大,从未和女人单独相处,此刻面对着两个绝美佳人,虽是逢场作戏、别有用心而来,一时之间,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良久,才想起一句话,道:“两位姑娘的花名如何称呼?”
  那白衣姑娘微微一笑,道:“贱妾白梅,这位是绿荷妹妹。”
  展叶青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姑娘在这三江书寓很久了么?”
  白梅道:“薄命女子断肠花,但沦落风尘也不过三月时光。”
  展叶青听她口齿伶俐,暗暗忖道:这女人能说会道,只怕不是好与人物……忖思之间,酒菜已经送上。
  那送菜小厮,瞧了杜九,商八一眼,低声道:“两位爷可要找两个姑娘陪陪么?”
  商八摇摇头,道:“老了,不中用了。”
  杜九冷冷说道:“在咱们公子面前,如此放肆,那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小厮一伸舌头,急急而去。
  白梅挽起酒壶,替那展叶青斟了一杯酒,道:“请教客爷贵姓?”
  展叶青道:“在下姓程。”
  白梅倒满了自己酒杯,道:“有幸得遇程公子,贱妾奉敬一杯。”举杯一饮而尽。
  展叶青举杯放在唇边,嗅了嗅,道:“有负姑娘雅意,在下是滴酒不沾。”
  绿荷拿起展叶青面前的筷子,道:“公子不会吃酒,那么多用点小菜。”挟起盘中一块鸡肉送上,说道:“我们姊妹得蒙公子垂青,心中感激不尽,公子酒不沾唇,贱妾等自是不敢劝酒,请吃下这块小菜如何?”手中鸡肉,直向展叶青口中送去。
  展叶青心中为难,只觉吃也不是,不吃也未免太过示弱,正自犹豫难解,忽见一只手伸了过来,食中二指,挟住了绿荷手中的一双檀木筷子,道:“咱们公子是何身份,姑娘怎能如此失礼。”
  展叶青目光一转,瞧那出手之人正是萧翎,微微一笑,也不阻止。
  萧翎暗运内功,一股暗劲,顺着筷子,传了过去,直向绿荷击去。
  二女举止,不似常在风尘中人,萧翎心中早已动疑,存心借机会试试二女,是否身怀武功。
  只见绿荷明亮的双目,转注在萧翎脸上,眨动了两下,突然尖叫一声,放开了手中筷子。
  萧翎这些时日中,江湖阅历大增,心中暗道,我传出的内功,虽然不重,但如她不会武功,受此一击,必将是花容失色,气血翻涌,那里还能叫得出来,而且我传出的力道,十分迅快,此女明明在承受一击之后,毫无伤损,故意丢下筷子,装作惊慌之状,高声尖叫,有意传警,这其间虽只有片刻时光之差,但其用心结果,却是大不相同……
  心念转动,口中却冷冷说道:“姑娘好心机啊!好做作啊!”
  绿荷望着展叶青道:“公子这位书僮,好生无礼……”
  展叶青淡然一笑,说道:“他可是伤着了姑娘么?”
  绿荷道:“虽未伤着,但却骇我一跳。”
  展叶青道:“他未和姑娘手指相触,肌肤相碰,不知如何会骇了姑娘一跳。”
  绿荷两道清澈的眼神盯住在展叶青的脸上,道:“公子当真没有瞧到么?”
  展叶青道:“我是未瞧出来。”
  绿荷缓缓站起身子,道:“贱妾虽然沦落在风尘之中,但自幼却也读过几年诗书,而且行有行规,公子垂青贱妾,贱妾自是甚感荣宠,公子就算轻薄贱妾,那也罢了,但公子纵容一个随身小厮,对贱妾这般无礼,那也未免欺人太甚了……”
  白梅轻轻拉了绿荷一把,说道:“妹妹快些坐下,这位程相公潇洒文雅,气度华贵,自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妹妹岂可对待相公无礼。”
  绿荷借阶下台,缓缓又坐了下去。
  白梅目光转注到展叶青的身上,道:“公子不要生气,我这位妹妹脾气一向很坏,唉!因此之故,也不知得罪了多少客人,有道是大人不见小人怪,公子万金之躯,自是不会生我们小窑姐的气了,奴家敬你一杯。”
  端起酒杯,又乾了一个满杯。
  萧翎暗道:好啊!转来转去,不是要他吃酒就是劝他吃菜,看来这酒菜之中,果然是有些名堂了。
  展叶青端起酒杯,做了一个样子,仍是酒未沾唇,又放回了原处。
  白梅也不再劝展叶青,却望着萧翎说道:“小管家,今日我这绿荷妹妹,是你家相公招来,在我们行规中说,别人轻薄不得,只要你家相公,今宵不肯宠幸我绿荷妹妹,小管家有兴致可明日再来,招我这位绿荷妹妹奉侍,那时,小管家怎么轻薄,她也不会生气了。”
  萧翎只听的双颊发烧,如非戴着人皮面具,定可看到他满脸羞红。
  商八久走江湖,江湖上玩乐之地的窍门,无不熟悉,担心展叶青和萧翎被这个妖艳的女郎套住,落入圈套之中,立时缓步走了过去,道:“这位小管家,虽是咱们公子的随从,但两人自小在一起长大,彼此之间,相处甚洽……”
  白梅摇摇头道:“师爷这话就不对了。”
  商八道:“那里不对了?”
  白梅道:“贱妾看贵公子,总在二十三四之上,这个小管家,身材虽然和贵公子相差无多,但那副娃娃面孔,至多也不过十五六岁,两人相差八九年,怎能说是一起长大。”
  商八暗暗忖道,好厉害的丫头,但却微微一笑,说道:“姑娘就不知了,咱们公子身侧这小管家,一向是不太喜用心思,故而虽已二十出头,看上去却是一副娃娃脸的样子。”
  只听室外传入了一声高喝道:“白梅、绿荷,见客。”
  白梅、绿荷缓缓站起身子,道:“公子请稍坐片刻,贱妾见客之后就来。”
  展叶青从未进过妓院,眼看两人起身欲去,竟不知如何才她,商八一横身,拦住了去路,道:“两位姑娘欲往何处?”
  白梅道:“启帘见客。”
  商八冷冷说道:“咱们公子在北京城中、会过无数名妓,也是不准她们再行见客,两位身价多少,开出盘价,咱们包下了。”
  绿荷道:“行有行规,贵公子纵然多金,咱们姐妹也不敢贪多,有背行规。”
  商八道:“两位可知咱们公子的身份么?”
  白梅摇摇头道:“不知道。”
  商八道:“江南巡阅使程大人二公子,谁人不知。”
  绿荷淡淡一笑道:“纵然是皇太子,咱们也不能有违行规。”
  商八冷笑一声,道:“咱们今宵留定了两位。”目光转注到杜九的脸上,道:“唤那龟奴进来。”
  杜九应了一声,大步行出室外,片刻工夫,带了一个身着青衣小帽的大汉,行了进来。
  商八望了大汉一眼,道:“你可是当值之人?”
  那青衣大汉应道:“不错,师爷有何吩咐?”
  商八冷冷说道:“这两位姑娘的身价若干,咱们公子包下了,不用启帘见客。”
  那青衣小帽的龟奴,扫掠白梅、绿荷一眼,面现难色,沉吟了一阵,道:“这两位姑娘,是我们三江书寓中顶尖的红姑娘。结交的客人都是本地士绅名流,很多客人,常有非两位不欢之癖,如是贵公子包下两位姑娘,只怕今晚,咱们这三江书寓,非被闹一个天翻地覆不可。”
  商八道:“小小一个鄂州府的士绅名流,算不得什么。咱们公子既然是看上了两位姑娘,就非得留下不可。”
  那龟奴赔笑说道:“这么办吧!小人暂带两位姑娘出去应酬一下,半个时辰之内,定把两位姑娘送回。”
  展叶青冷冷说道:“这人说话无礼,扫我酒兴,打他一个耳光子。”
  杜九应声出手,一掌劈去。
  那龟奴眼看一掌劈来,横向旁侧闪去。
  杜九出手,何等快速,那人避开了杜九左掌,却不料杜九右掌随后而至,呼的一声,掌个正着。
  这一掌落势甚重,打得那龟奴身子摇了两摇,几乎摔倒在地上。
  那龟奴受此一击,心中大怒,大声喝道:“你怎么可以出手伤人?”
  杜九冷冷说道:“你如再激怒了咱们公子,当心劈下来你的脑袋!”
  白梅柳腰款摆,莲步栅栅的走向杜九,道:“这位出手好快哟!”
  商八眼看已出了手,立刻就将有一场激战,看那龟奴闪避杜九第一掌的身法、十分快速,并非是平庸之辈,立时举手向外一挥。
  中州二贾,久年相处,彼此之间举手投足,都能了然对方心意,杜九不再理会白梅和那龟奴,闪身出室,守住室外的门口。
  商八却一横身,拦住了白梅和那龟奴去路,道:“姑娘快请回座位上去。”
  白梅轻叹一声,道:“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那位出手伤人,未免有些过份了。”
  那龟奴借白梅和商八谈话的机会,暗中运气调息。
  萧翎低声对展叶青道:“这两个丫头桀骜不驯,如不给她们一点苦头吃吃,只怕难以驯服。”
  展叶青微微点头,霍然站起,右手一挥,疾向白梅腕脉之上抓去,口中怒声说道:“臭丫头,如此放肆。”
  白梅眼看展叶青出手快速异常,那里还敢装作,娇躯一闪避了开去,道:“这是为何?”
  展叶青冷冷道:“原来姑娘有着如此快速的身手,那无怪不肯驯服了。”
  口中说话,手却未停,双手连挥,拍出三掌。
  这三掌都是武当门中绵掌中的奇招,一般武师避开一招,也非易事,但那白梅却能轻轻把三招尽皆避过。
  商八道:“姑娘好身法。”右手一伸,疾向白梅右臂抓去。
  白梅娇躯向前一倾,疾快一个旋身,轻巧绝伦的竟又把一击避开。
  商八一皱眉头,道:“姑娘身手果非等闲。”双手施展开擒拿手法,连攻四招。
  白梅娇躯连闪,竟把四招一齐避开。
  她连连避开了展叶青和商八两个高手擒拿的攻袭,竟未还一招。
  萧翎眼看那白梅身手如此矫健,亦不禁为之暗暗惊骇,忖道:这丫头如若果是百花山庄中人,武功只怕还在金兰玉兰之上,不知是何身份。
  白梅虽然连连避开了展叶青和商八两人的掌势、擒拿,但心中却知遇上了第一流的高手。避开了商八擒拿手法之后,缓缓说道:“几位究竟是何身份,官场中人,却难有这等身手。”
  商八道:“姑娘身法虽然奇奥,但江湖上的见闻,却是有限的很。”
  白梅冷笑一声,道:“彼此既然已经挑明,几位也不用再隐瞒身份了。”
  商八道:“姑娘这等身手,亦非烟花院中人物,不知可否先见告身份。”
  白梅右手纤指沿着衣襟轻轻一划,一袭外衣,有如刀割一般的整齐,接着一抖娇躯,身着外衣突然落在地上,露出一身紧裹娇躯的劲装。
  紧接,左手一弹,罗衫落地,露出了玄色长裤。
  这时商八挡在出口之处,展叶青站在酒席之前,萧翎仍然站在展叶青的身后。
  绿荷仍然是穿着外衣长裙,轻倚在一张木椅之上不动。
  白梅一身玄色劲装,站在商八和展叶青两人之间,腰中横束着一条白色的丝带,分插着四把匕首。
  目光转动,扫视了商八和展叶青一眼,道:“几位已然陷身绝地,此刻不说,等一会亦是非说不可,那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商八道:“姑娘的口气很大,不知在百花山庄中是何身份?”
  白梅怔了一怔,道:“诸位好像已经很清楚我们的底细了。”
  商八道:“难道姑娘还觉得这三江书寓很隐秘么?”
  白梅目光转注到绿荷的脸上,缓缓说道:“绿荷妹妹,眼下这几位,都是经过刻意装扮而来,虽然掩去了本来面目,但都是当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姊姊一人之力,只怕难以对付得了,还有劳妹妹出手了。”
  绿荷淡淡一笑,缓缓脱去长裙外衣,露出一身绿色的紧身劲装,腰中也横束了一条白色丝带,和白梅一般的分插着四把匕首。
  商八目光一掠两人,兵刃插着的方位,立时说道:“这两位丫头的武功,同是一条路子,咱们能找出一个人的破绽,那就不难收拾两个人了。”
  绿荷冷冷说道:“几位试试再夸口不迟。”双手一招,各握着一把匕首。
  萧翎心中暗道:那绿荷适才一声尖叫,这龟奴又被我等留在此地,只怕他们已经得到讯息,此刻不见动静,只怕是正在部署了。
  只听商八说道:“好!我来试姑娘匕首上的奇幻招数。”
  萧翎身子一侧,抢在商八的前面,道:“不用劳动你了……”目光转到绿荷的脸上,说道:“姑娘对在下心中记恨甚深,此刻当可报得适才之辱了。”
  绿荷冷笑一声,道:“你是死有余辜。”双手陡然一抬,两道寒芒,疾向萧翎身上刺来。
  烛光下,两把匕首幻起一片寒芒,笼罩了萧翎前胸数处大穴。
  她这出手一击,只瞧的展叶青和商八心中一凛,暗道:这丫头好快的手法,好奇幻的招数,心中轻敌之心,一扫而空。
  萧翎一提真气,腿不屈膝的向后退了一步,便轻轻把一招避开。
  绿荷怔了一怔,道:“你究竟是何身份?”
  萧翎道:“一个小厮而已。”
  绿荷冷冷说道:“阁下武功不在你们公子之下。”
  萧翎道:“承蒙夸奖了。”心中暗暗盘算道:这两个丫头武功的确不弱,如不早些把她们制服,等一下强敌赶到了,内外夹攻起来,那时就更难对付了……。
  忖思之间,瞥见那青衣小帽的龟奴,突然一跃而起,疾向商八扑了过去,手中寒光闪闪,竟然也拿了一把匕首。
  商八冷哼一声,左手疾点那人右脉穴,右手平胸推出,一招穿心拳,击了过去。
  这一击快速绝伦,而且攻守兼备。
  只听一声惨叫,那龟奴疾退两步,一跤跌摔在地上,鲜血涌出,身子挣动了一下,气绝而逝。
  商八心中一直记着一刀之恨,出手十分狠毒,一击致命。
  他一击震毙了那龟奴之后,左手已夺下了那人手中的匕首。
  白梅看那龟奴被商八一拳击毙,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几人都是一流高手,实非好与人物。
  但二女眼看那龟奴当场身死,神情仍然十分沉着,竟是毫无惊异悲伤之感。
  萧翎借二女心神转注到那龟奴尸体之时,双手悄然套上了千年蛟皮手套。
  展叶青望了那龟奴尸体一眼,冷冷说道:“两位姑娘如若还不知早日悔悟,这龟奴就是两位的榜样了。”
  白梅冷峻的望了展叶青一眼,缓缓道:“只怕未必。”突然跃起,左右双手,各执一把匕首,疾向商八冲了过去。
  就在白梅跃起的同时,绿荷也紧随跃起,扑向萧翎,右手匕首,迎胸刺去。
  萧翎早已有了打算,眼看绿荷一刀刺来,右手一挥,疾向那刀上抓去。
  绿荷心中暗道:我这匕首,锋利无比,就算你练过铁沙掌的功夫,也要伤在匕首之下,去势微缓,故意让萧翎抓住匕首,暗运功力,左右一摇。
  在她想来,这挥手一摇,必可使萧翎断去五指,鲜血淋漓,那知事情竟是大谬不然,对方抓住了匕首,不但毫无损伤,自己反觉得手中匕首,有如被一道坚固的铁钳钳住,竟是难再移动。
  绿荷暗运功力,一挫腕,仍是无法收回匕首,这才知道遇上了生平未遇的劲敌,不禁大吃一惊,左手一挥,拍向萧翎的右腕。
  萧翎心中暗道:这丫头可恶的很,非得让她吃些苦头不可,默运内力,陡然向前一带,夺过了绿荷手中匕首。
  这时,绿荷的左掌,刚好劈下,啪的一声,正击在自己右臂之上。
  萧翎力道运用的恰到好处,就在绿荷掌势将落之际,陡然一带匕首,丝荷掌落如风,一时间收势不住,击在了自己右臂上,
  但她武功不弱,在千钧一发之间,收住了劈出掌势的力道,手掌虽然击中在右臂上,但却是并未受伤。
  萧翎左手疾收,快逾闪电一般,扣住绿荷的左肘关节,微一加力,绿荷骤感到骨疼如折,全身力道尽失,无能反击。
  萧翎制住绿荷,转目望去,白梅和商八正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白梅手中两把匕首,招招如电光石火一般,攻向商八要害大穴,商八全力反击,施展擒拿手法,空手入白刃,扣向白梅紧握匕首的双腕。
  但那白梅刁滑异常,商八虽然尽出怪招,仍然无法擒拿住白梅的手腕,不过白梅那凌厉的攻势,已被商八压制了下去。
  萧翎目注两人搏斗之情,心中暗道,再有十合,商八可控制全局,二十合内,可以夺下白梅手中匕首,但此刻形势不同,拖延时间,与我有百害而无一利,此非争名比武,何不暗助商八一臂之力。
  心念一转,暗提真气,发出了修罗指力。
  一缕暗劲,疾涌而去。
  白梅只觉到右腿突被一股无声无息的力道击中,全身顿感麻木。
  商八双手伸来,轻而易举的握住了白梅双腕,微一用力,夺下白梅手中匕首。
  他阅历丰富,夺下白梅手中匕首,已自警觉到,可能是萧翎暗中相助。
  白梅觉出腿上受击甚重,已无抗拒之能,也不再出手还击,任那商八出手点了两臂穴道,目光一扫萧翎和展叶青,道:“那一个暗中出手伤了我?”
  萧翎淡淡一笑,道:“区区在下。”
  白梅道:“你用的什么武功?”
  萧翎暗道:那沈木风知我学会柳仙子修罗指,那是不能告诉她了。当下说道:“随手一指而已。”
  白梅望了绿荷一眼,道:“妹妹伤的很重么?”
  绿荷生性倔强,左臂关节,虽已被萧翎捏得疼彻心肺,但却始终不发一语,直待白梅相询,才摇首答道:“小妹并未受伤,只是被他扣住关节要害,无法挣动。”
  商八突然举起手中匕首,尖利的锋芒,轻轻在白梅脸上移动,说道:“姑娘如是珍惜这如花玉容,那就据实回答在下的问话。”
  白梅冷冷的望了商八一眼,道:“那要看你问什么了!”
  商八道:“你们可是来自那百花山庄么?”
  白梅道:“不错。”
  商八缓缓说道:“沈木风现在何处?”
  白梅冷笑一声,道:“沈大庄主行踪神秘,岂是我等可以猜测,他也会陡然在此室之中出现……”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们乔装而来,必有所图,不知意欲何为?”
  她外形虽然冷峻,大有不惜玉容被毁之慨,但内心之中,实是害怕异常。
  商八淡然一笑,道:“姑娘这等美貌的玉容,如是被在下失手所伤,毁去玉容,那是未免太过可惜了。”
  白梅微微一笑,道:“你可是认为今宵还能离开这三江书寓么?”
  商八冷冷说道:“我在问姑娘的……”
  语声未落,陡闻室外传来一声怒喝道:“再接一掌试试。”
  声音中带着一股冰冷的味道,正是杜九所发。
  展叶青右手一扯,脱去长衫,嗤的一声抽出长剑,道:“我去接应杜兄。”大步向室外行去。
  只听室外兵刃相击的声音阵阵传来,想是打斗十分激烈。
  商八一皱眉头,道:“强敌已全面发动,这个丫头要如何处理?”
  萧翎道:“百花山庄中人,个个积恶甚多,但两个丫头已无法反抗,杀之不武。”
  商八手中匕首微微一挑,在白梅左颊之上,划了一道血口,冷冷说道:“姑娘可是认为在下下不得手么?那沈木风是否已来了鄂州?”
  白梅突然一闭双目,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缓缓说道:“杀剐毁容,任凭于你,不用多问我了。”
  她脸上是一股自怜自惜神色,但却紧咬牙关,不肯再言。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不能太怪她们,百花山庄规令森严,她久处在沈木风积威之下,心中早已畏惧万分,杀了她们,也是无用,点了她们穴道算啦。”
  商八道:“大哥说的是。”伸手又点了白梅的两处穴道。
  只见垂幔一动,一道寒芒疾射而出,直射向萧翎后心。
  萧翎右肘一抬,点了绿荷穴道,左手疾向后背一抄,抓住了一支铜镖。
  右手一抖,把夺得绿荷的匕首投入了垂幔之中。
  只听垂慢后一声闷哼,传了出来,想是有人被萧翎匕首击中。
  商八一伸手,抓住垂幔一用力,沙的一声,竟把垂幔扯下了一片。
  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青衫的大汉,倚壁而立,前胸之上,插着一支匕首,深没及柄,看样子早已气绝而逝。
  壁间一座暗门,尚未关闭。
  商八低声说道:“小心了,这室内有机关布设。”
  萧翎道:“咱们冲出去吧!”一侧身子,当先向前行去。
  只见剑光耀目,展叶青挥动手中长剑,正和一个青衣大汉,斗的十分激烈。
  杜九似是已被人逼到院落之中,展叶青挥剑挡在门口。
  萧翎身子一侧,掠过展叶青身旁而过,左手一伸,抓住了那青衣大汉手中长剑。
  他手中套着千年蛟皮手套,刀剑难伤,别人不知内情,看他空手来抓长剑,心中自是毫无畏惧。
  那人长剑被萧翎抓住,不禁微微一呆,就在他一怔神间,展叶青一剑刺来,透胸而过。
  萧翎顺势夺过那大汉手中长剑,飞步出了室门。
  抬头看去,只见杜九被四个大汉团团围在中间,合力迫攻。
  这时,院中高挑着两盏红灯,景物清晰可见。
  那四个大汉的武功,都很高强,两人施剑,两人用刀,攻势猛烈异常,杜九一手铁笔,一手银圈,分拒双剑双刀,处境极是危险。
  萧翎一提气,疾冲而上,手中长剑左右摆动,挡开了两柄长剑。
  杜九眼看萧翎到来,精神大振,银圈封开双刀,铁笔奇招突出,点中了一个使刀大汉的左肩。
  那大汉被杜九一笔洞穿肩头,受伤甚重,疾向后面退去。
  萧翎飞起一脚,又踢在那大汉左膝之上,咯登一声,那大汉一条腿,生生被踢断。
  那人连受两处重创,那里还能站立得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萧翎动作奇快,左腿踢出的同时,右手长剑也递了出去,刷的一声,劈断了一个执剑大汉的左臂。
  四个围攻杜九的高手,片刻间伤了两个人,余下两人、心中大为震骇,那敢恋战,同时急攻两招,倒跃而退。
  萧翎冷笑一声,道:“还想走么?”纵身而起,直向那执剑大汉扑了过去。
  那大汉奔行之间,突闻衣角飘风之声,直扑下来。回头看去,只见萧翎连人带剑疾扑过来,来势奇快,有如电闪雷奔一般。
  那大汉吃了一惊,暗道:这人来势好快。急忙举起手中长剑,疾向萧翎迎去。
  萧翎左掌拍出一掌,击在那人长剑之上,右手长剑疾沉而下,劈断那大汉一只臂膀。
  那大汉倒是坚强的很,虽被劈落了一只臂膀,冷哼一声,仍然向前奔去。
  萧翎左手一抬,发出修罗指力。
  一缕暗劲,急射而去,正击在那大汉背心之上。
  那大汉既断一臂,又为修罗指力击中,那里还能支撑得住,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死去。
  萧翎杀机已动,发出修罗指力的同时,右手长剑也投掷出手,白虹一道,破空飞去,直向那执刀大汉后背击去。
  那大汉听金刃破空之声,疾飞而至、疾转身躯,回手劈出一刀。
  那知萧翎的剑势中含蕴力道奇强,那大汉挥手一刀,只不过把剑势震的约略一顿,闪闪寒芒,穿胸而入,尸体栽倒,气绝而逝。
  萧翎杀了两人,回头看去,只见那两个受伤之人,亦为杜九所杀。
  奇怪的是这五个人死去之后,竟是不见再有人来,四面一片悄然。
  抬头看屋面,灯光如昼,照得屋顶一片通明。
  杜九手执着铁笔银圈,急步走了过来,道:“大哥,咱们应该如何?”
  萧翎道:“看来是有些奇怪,屋面光耀如昼,屋下却不见灯光。”
  展叶青大步行了过来,接道:“咱们一番打斗,已惊动了整个三江书寓,此刻不再见强敌出现,只怕是别有阴谋。”
  萧翎流目四顾一眼,道:“不错,咱们该小心一些才是。”
  杜九道:“有了,咱们去拷问那两个丫头,问问她们究竟在闹什么鬼。”
  语声甫落,忽然南面屋门,响起了一声冷笑,道:“你们早已在我等包围之下,四面暗器,都是极为细小的淬毒之物,如若我一声令下,四面将一齐发动,尔等纵然本领再强一些,也难逃出那千百万密如骤雨。细若牛毛的暗器袭击,势必要被伤在暗器之下不可。”
  萧翎不愿暴露身份,低声对展叶青道:“展兄和他答话,兄弟暗中观察一下情形。”
  展叶青微微颔首,高声说道:“阁下是什么人?”
  暗室又传出那人的声音,道:“你不用问老夫是谁,尔等生死,已操在老夫之手……”
  语声微微一顿,高声接道:“眼下尔等只有两途可循,不是放下兵刃,束手就缚,就是死在各种淬毒暗器之下。”
  展叶青心中暗道:就算是万弩齐发,也未必就真的能把人给射死……
  但想到一个不慎,可能将招致对方施放暗器,一时间竟是不便接言。
  那人不闻萧翎等答话,冷笑一声,又道:“这庭院房舍之中,到处都有埋伏,而且距离尺寸,早已算好,可以说没有一尺安全之地,尔等若想凭借武功顽抗,那是自取灭亡了。”
  展叶青一皱眉头,低声说道:“萧兄,此刻咱们该当如何?”
  萧翎道:“看四周形势,他亦非完全是虚言恐吓,若他所说的是真,那确实不宜避开,为今之计,只有先行设法,退回咱们饮酒室中,再设法激他发出暗器,也好量情筹思破敌之法。”
  只听商八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两位最好识趣一些,老夫一向不知怜香惜玉。”
  萧翎等转目望去,只见商八左手牵着白梅,右手扣着绿荷腕脉,大步行了出来。
  杜九沉声说道:“老大,快退回去。”
  商八摇摇头,道:“屋里不能停。”
  展叶青道:“为什么?”
  商八道:“他们要施放毒烟,咱们退回房中,那是自投罗网了。”
  杜九冷冷说道:“原来他们想把咱们诓回房中,施以毒烟相害。”
  说话之间,商八已走到了几人身前。
  展叶青低声说道:“这院落四周,满伏暗器,此刻咱们已陷入他们的暗器阵中了。”
  商八四顾一眼,只见院落中一片平坦,除了地上青草之外,可以说是毫无可资藏身之地,不禁一皱眉头,道:“他们如要施放暗器,说不得只好借用这两位姑娘的娇躯,当作盾牌了。”
  但闻北面一座房中,传出了另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尔等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叫你们见识一下,大约你们还不肯相信了。”
  萧翎低声说道:“四面都有暗器,不可大意,咱们各顾一面。”
  语声甫落,陡然向前跃飞五尺,抓住一具尸体,反身一跃,退回原地。
  这一阵去来,不过是眨眼之间,当真是快如电光石火。
  北面室中又传出一声冷笑,道:“我只想教尔等先见识一下,开开眼界……”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放出飞鹞。”
  一阵鸟翼划空之声,两只灰色飞鹞,由窗口飞了出来。
  这两只鹞鹰,大约在笼中关了不短时间,出笼之后,立时振翼直上。
  两只飞鹞,刚刚飞过屋面,忽闻一阵沙沙之声,灯光下,只见千百枚银线,闪闪生光,两只飞鹞,同时坠落实地死去,落地之后,竟然未再挣动一下。
  显然,那暗器不但密如骤雨,而且都经过剧毒淬炼。
  北面暗室中又传出那冷漠的声音,道:“尔等之中,谁是萧翎?”
  萧翎怔了一怔,一时之间,反不知是否该挺身承认。
  犹豫之间,商八已哈哈大笑,道:“咱们之中并无萧翎,如是那萧大侠,也在此地,只怕你们早已死伤于他的掌剑之下了。”
  杜九伸手抓住了白梅,挡在身前,说道:“南北两面各有一屋,皆藏有敌人,咱们冲到那室中去,再设法破隙而出。”
  一向足智多谋的商八,此刻竟然也想不出一个主意来,沉吟不语。
  但四人心中都明白,如是四周暗器的密度,都如北面的布置一般,几人很难有机会冲入屋中。
  奇怪的是,那人问了一句之后,竟然不再说话,暗夜中,双方默默的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