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氏忍不住问道:“敢问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绝世美人应声道:“我叫陈若岚。”
无名氏轻轻地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在荒庙中独斗群雄,力劈毕鹏飞,惊走黄海七王侯的‘兰心玉简’传人,失敬,失敬!”
陈若岚幽幽一叹,道:“你说错啦!在那荒庙中杀死毕鹏飞的是他,不是我。”
她举手指了指身边的黑衣人,续道:“如果不是他出手相助,我这时候也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了。”
无名氏道:“陈姑娘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所以才顾不得会引起别人非语,在客栈中贸然插手其事,将厉大侠带走?”
陈若岚点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刚才我已经告诉过你,最大的原因是我不愿意看到他们都同归于尽,你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去问问胡老前辈,他一定知道厉斜和他两人相持不下的时候,如果有人来袭击厉斜,也会等如袭击他一样,厉斜固然要死,但胡老前辈也不可能活命。”
话声未了,一阵虚弱的声音自房中传出来道:“这位姑娘说得一点不错,但昨夜我等如能将这武林祸患除掉,贫道虽然死了,也不会觉得有何遗憾之处。”
陈若岚不禁循着话声,探头向房内瞧了瞧,道:“为什么呢?”
“我觉得你们四个人都是好人啊!”
原来神剑胡一冀经王定山用本门神功一阵推拿之后,早已经苏醒过来。王定山却已累得满头大汗,疲惫不堪,正趺坐在地上盘膝行功,董华郎和青莲师太两人执剑守在房门口,深怕黑衣人会越过病丐和无名氏两人,闯进房来袭击重伤的掌门人。
神剑胡一冀躺在榻上,面对房门,虽然董华郎等站在门口,但仍可从空隙中约略看到房外大厅中的状况。他轻轻地哼了一声,道:“华郎,你来扶我出去。”
董华郎暗吃一惊道:“掌门重伤未愈,似乎不宜劳动。”
神剑胡一冀神情严肃道:“此刻并非是你乱出主意的时候,我叫你扶我出去你就扶我出去,不得 唆!”
声音虽显得虚弱,但仍有一股无比威严,董华郎放眼向青莲师太求援,但青莲师太却仗剑而立,正全神戒备着黑衣人,根本没有看到董华郎求援的目光。
王定山倏地睁开眼睛,道:“师门有令,岂容稍违!”说罢霍然站起,伸手将神剑胡一冀自睡榻扶下,董华郎慌忙还剑入鞘,抢上前去帮着扶神剑胡一冀行走。
神剑胡一冀颤巍巍地被扶着走出房门口,黑衣人当先冷冷一笑,道:“很好,看来你已经不至于就此撒手尘寰。”
神剑胡一冀环顾厅内满地狼籍的尸首一眼,禁不住哼了一声,道:“这些人可都是你出手杀害的么?”
黑衣人冷冷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神剑胡一冀脸色一沉,道:“是不是请施主说句实话,至于后果如何,相信施主早已了然于胸。”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本人向来作事不曾考虑过后果,也不必要去考虑什么后果。”
神剑胡一冀道:“既然如此,施主何不实话实说?”
黑衣人冷冷道:“本人一向心中疑难甚多,但从未开口求人解答过,所以别人的疑难,本人也不会解答。”
神剑胡一冀轻轻一叹,道:“贫道一度曾自信施主受了冤枉,但如今看来,贫道真的是已经老而无用,眼睛昏花了。”
王坤忽地插口道:“老前辈,在下敢保证,此人就是杀死三十九条人命的凶手,他的眼……”
王干怒声喝道:“闭嘴!前辈在说话,哪有你置喙打岔的余地?”
王坤脸孔立即涨得通红,噤然无语。黑衣人凛然回顾王坤一眼,嘿嘿一笑。就这短短一瞥,王坤只感到混身冷寒,涨红了的脸马上青白下来,更加不敢作声。
病丐已暗自忖度了一下情势,自己这边的人虽然数目众多,但为首的神剑胡一冀已是重伤在身,一旦动起手来,除了王定山和青莲师太两人连手的“断金剑法”,和身边这无名氏或可助自己一臂之力之外,其余诸人,不但一无用处,反足以成为累赘,一念及此,他忍不住冷冷道:“阁下去而复返,想来是因为听到了胡老前辈中剑受伤的缘故了?”
黑衣人冷冷道:“不错,本人正是为此而来。”
病丐一挺胸,道:“那末阁下请亮刀吧!如若错过此机会,天下虽大,日后恐怕难有你逃亡藏身之所了!”
黑衣人仰天一哂道:“老乞丐你用不着拿话来套我,我若想动手,就算你舌灿莲花,也休想左右得了我,我若不想动手,任谁刻意挑拨,也是白费心机!”最后一句话似是隐含深意,神剑胡一冀和病丐两人不禁听得心中一动。
无名氏淡淡道:“那末尊驾此来意欲何为?”
黑衣人寒气阴森道:“你呢?你此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无名氏道:“武林公敌,滥杀无辜的凶手,人人可得而诛之,在下此来,就是和天下同道共襄义举。”
黑衣人冷然一笑,道:“若说出尔反尔是小人,你可真是当之无愧了。我记得昨夜你在客栈中曾经当面告诉我,说你只是来此看看热闹,现今忽然又变成正气凛烈的义人了?”
无名氏道:“只因昨夜以前,在下对江湖中的传说未完全置信,所以目的只是想一看究竟,免得被传言所误,卷入了是非漩涡,但现在却已是亲眼目睹过了。”
黑衣人冷冷道:“亲眼目睹过之后又如何?”
无名氏脸色一沉,正容道:“在下深信像尊驾这种罪孽满身的人,实在不宜须臾留在人间!”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如此说来,你已经知道杀死这些人确实是本人所为了。但我这个罪孽满身的凶手,现今已自动送上门来,你为什么还不下手?”
无名氏冷冷道:“尊驾如若不愿再多活片刻,此时下手又何妨?”说罢伸手一探,从腰间的束巾中竟抽出一把软剑来。那软剑有两手指粗细,软绵如绳,是以能围在腰间束巾中,看似身上并未带有兵器一样。
但见那软剑握在无名氏手中忽伸忽缩,寒光跳跃,宛如灵蛇。病丐不禁暗吃一惊,他见识多广,但也只知道云州等地一带有所谓缅刀出现,也是软硬兼俱的一种厉害兵器,但却从未听说过有此种软剑。
黑衣人屹如泰山,但一双寒如晨星的眼睛,却在帽沿底下射出了奇异的光芒,盯着那把软剑,身上的黑袍,无端端地充起了一阵波动,屋内众人,立即感到被一种无形的压力迫得透不过气来。
无名氏软剑虽然出鞘,但却也未敢贸然出手进攻,只是注视着黑衣人,等待对方的反应。
屋内空气立时显得紧张万分,在场众人,包括病丐在内,莫不屏息静气,病丐握着棒子的右手,已暗中运足了力道。
如此僵持片刻,忽闻陈若岚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冲着那“无名氏”柔声道:“要不是他刚才已经说过今天不打算杀人,也不受人家的挑拨左右,你可就糟透啦!”
黑衣人两眼射出的奇异光芒倏地收敛,道:“她说的不错,你还是赶快把你的捞什子软剑收起来吧!”
此语一出,屋内紧缩着的空气似乎 那间便松弛下来,屋内十几个人,一个个莫不如释桎梏,禁不住都长长地呼了口气。
黑衣人又冷冷道:“你这把软剑虽然来得奇怪,但就凭你,还差得太远。况且本人也不打算夺人所好,另外还有个人,他比我更希望能收拾你的性命!”
无名氏一脸讶然,但随即冷冷一笑,道:“除了尊驾之外,在下可以说是一向与世无争,一时可想不出还有何人打算要与在下拚命的?”
黑衣人冷冷道:“这个人是谁,你心里面早已经明白的很。你我心照不宣便了,你又何必再多事装佯?”
无名氏哂然道:“尊驾不但行动惊世骇俗,而且还好作惊人之语,在下算是领教过了。”
黑衣人嘿嘿一笑,转脸对神剑胡一冀道:“阁下壮志未酬,却自己先受了重伤,本人觉得非常遗憾!”
神剑胡一冀道:“施主不用幸灾乐祸,须知古往今来邪不胜正,善恶到头必有报,这是亘古不变的至理,就算贫道昨夜不幸身死,后继者亦大有人在,到时候施主才真正会觉得遗憾!”
黑衣人长笑一声,道:“可惜现在你已身受重伤,否则我们马上就可知道是谁正谁邪,谁胜谁败了。”顿一顿,又道:“我常听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相信这才是真正亘古不变的至理。比如现在,本人马上就可以出手将你们统统杀死,不消片刻,你们就全和这三十几个人一样共赴黄泉,那时候只有我一个人会说话,我说正就正,邪就邪,再也无人能开口说不。”
神剑胡一冀傲然道:“那末你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黑衣人道:“因为本人向来不计较什么叫正,什么叫邪,既不希望成王,也不怕为寇,说话作事,但求自己高兴,眼前你已身受重伤,本人觉得此时此地,即使出手杀死你,也不觉得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无名氏淡淡道:“那末你此来又为了什么?”
黑衣人冷然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转脸对神剑胡一冀继续道:“看你的伤势,有两个月的时间也就可以完全复原了,重阳节距此刻正好两个月,本人定下重九正午时分,和你一决你所谓的谁正谁邪。”
神剑胡一冀道:“施主倒不失为一个敢作敢当之人,只不知重九日正午,咱们在何处见面?”
黑衣人道:“日子时刻已由本人抉择,地点悉听尊便,只要你们告诉本人一个明确地点,即使是龙潭虎穴,本人无不准时前往。”
神剑胡一冀不禁颔首道:“施主豪气,令人佩服!”说着低头沉思一阵,然后缓缓抬起头来,道:“请问施主,届时咱们将以何种方式决斗?”
黑衣人哈哈一笑,豪气干云道:“当今之世,能与我一斗的只有你一人,但平心而论,你还差我太远,所以本人并不限制你们采用何种方式,你大可以邀集各路高手替你们助拳,本人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黑衣人的语气狂傲自负至极,但在场诸人,并无一人心里面觉得他有任何自夸自大之处。
神剑胡一冀道:“施主说得不错,昨夜贫道集丐兄和了尘大师三人之力,才勉强和施主打成了一个同归于尽的未了之局,但施主有一点似未考虑到,就是昨夜咱们三人乃仓卒成军,是以攻守进退之间,未有充分的默契,如若有两个月的时间来互相切磋研究,情形自又远非昨夜可比,施主虽然武功奇高,但贫道相信你并非天人,个人的力量,毕竟有其极限。”
黑衣人冷嗤一声,道:“想不到你倒替我担忧起来了,你们劳师动众,不正是要对付我么?现在又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呢!”
神剑胡一冀轻轻一叹,道:“天下事往往难以逆料,昨夜施主走后,贫道等曾遇上了‘身外化身’的余孽,我这一身重伤就是由此而来的,但贫道也因此而萌生了侥幸之想,私心总认为施主不但不是贫道等要对付的恶人,反而是当今唯一有气魄有能力来挺身解救武林浩劫的豪杰。”
黑衣人哈哈一笑,然后脸色一沉,冷冷道:“你是打算用这种抬举的话来软化我么?”
神剑胡一冀憔悴的脸上,显得无比的肃穆,道:“贫道一字一句,都是肺腑之言。”
黑衣人双目精光闪动,似是思索什么,但随着又冷冷一笑,道:“本人没有兴趣管什么武林浩劫不浩劫,但有两件事,我却是非管不可!”
病丐沉默已久,此时忍不住问:“那两件事是你非管不可的了?”
黑衣人道:“第一件就是我和你们的重九之约。”说到此处,忽然停口不说。
神剑胡一冀轻轻一叹,道:“第二件呢?”
黑衣人道:“第二件我要亲手平反一件武林中的天大奇案!”
病丐和无名氏两人不禁同时开口问:“什么奇案?”
黑衣人语气坚销道:“十年前沈木龄 兄一案,本人已查出了隐情,并且已掌握了极其可靠的线索!”
神剑胡一冀身子微微颤动,显得无比心切地道:“请施主务必告诉贫道有何隐情?”
黑衣人道:“想沈木龄何许人也,他岂会作出大逆不道的 兄兽行?他只不过是遭人暗算罢了。”
神剑胡一冀急急问道:“暗算木龄兄的人又是谁?”
黑衣人嘿嘿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
神剑胡一冀不禁大失所望,满脸怅然,其它众人,则很少知道这段武林秘辛,是以并不关心,只有病丐似是若有所悉,忍不住关心问:“阁下和沈大侠有何渊源?”
黑衣人不作答复,冷冷一笑,道:“咱们已离题太远,还是言归正传吧!本人仍有许多事情须要料理,你们赶快说出地点来,届时本人将和你们一决邪正!”
神剑胡一冀轻叹一声,道:“施主自信真的能胜得了我们么?须知道以施主的刀法,届时相搏,一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万一施主败落,岂不是无法再亲手平反沈大侠的奇冤了?”
黑衣人道:“你应该替你自己担心才对,你只想到在这两个月中你可以和老乞丐和尚两人切磋研究连手合击之法,却没想到本人也可以研究破解你们连手合击之法,本人自在这两个月中,只要稍下功夫,进展当远超你们之上!”
神剑胡一冀微微点头,道:“施主所说不无道理,但贫道总觉得这样似欠公平,到时如果施主不幸落败,贫道心里难免不安,如果施主得胜,贫道等人更是贻笑武林了。”
黑衣人似是不耐,道:“那末依你之见呢?”
神剑道:“施主不妨也邀集帮手,到时候大家公平合理的一决胜负。”
无名氏忽然插口道:“道长此言差矣,想这人生性枭戾怪僻,没有人会肯帮他忙的……”说到此处,忽然语音一转,又道:“不过,道长的想法也是对的,俗语说物以类聚,即使他找到了帮手,也必是和他一样属于大恶不赦的人,到时候正好一举而将他们歼灭,免得日后再奔波追剿。”
陈若岚忽然娇声道:“我觉得你这话才是真的不对。”
无名氏一愕,道:“我的话有何不对?”
陈若岚道:“你说跟他在一起的都是大恶不赦的人就不对,你看我,我算不算是一个大恶不赦的人呢?”
此语一出,说也奇怪,在场那么多人,莫不对无名氏暗起反感,觉得他的说话未免太过孟浪,岂可将这样一位天仙般的绝世美人说成了大恶不赦的人呢?
无名氏第一次显得尴尬万分,道:“这个……这个,姑娘自然又是另当别论,不能和他们混为一谈。”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说得不错,恶人皆曰可杀,但本人觉得,恶人固然该杀,但身为恶人却冒充好人的,更该碎尸万段!”
无名氏淡淡道:“咱们不必逞口舌之能,尊驾如有胆量,咱们重九之日,就在东岳日观峰一会罢了。”
黑衣人冷冷道:“你不够资格说此话!”转脸向神剑胡一冀道:“你的意思如何,请从速决定。”
神剑胡一冀道:“施主如若没有意见,咱们就决定在东岳日观峰见面了。”
黑衣人环视众人一眼,道:“就此一言为定。”
神剑胡一冀郑重其事道:“一言为定。”
黑衣人转脸看着陈若岚,声音略变柔和道:“好了,咱们去吧!”
陈若岚嫣然点点头,两人便相偕向门口走去。众人目送黑衣人和陈若岚走出大门口,神剑胡一冀不禁又轻轻一叹。
× × ×
出了门口,陈若岚忍不住柔声问道:“你这又是干什么呀?”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你已经答应过我,暂时一切由我作主的,是不?”
陈若岚点点头道:“不错,可是能够告诉我的你就应该告诉我,否则我心里头就像个闷葫芦一般,教人难过死了。”
黑衣人笑笑道:“等一会我再告诉你,现在,我们赶快去看看,看林峰给我们留下了什么消息没有?”说罢脚下猛一加劲,人便像一溜烟般窜出了数丈之遥。
陈若岚一提真气,如影随形的跟了上去,两人的身影,眨眼间便消失在那条花木参差的青石子道上。
× × ×
沈宇自林峰等押运十车绸缎取道开封之后,自己以总镖师身份,要亲自押解那批贵重的“红货”取道向京师出发。那批“红货”虽然价值连城,但体积并不大,沈宇就用一只柚木小箱子装着,外边再裹以布包,随身系扎,以防万一。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此行只挑选了两名干练手下,以便随身照应。一行三人,轻骑简便,水陆兼程,先溯江而下,至镇江,再沿糟河北上,过洪泽,抵淮阴后再弃船乘骑,沿京道放马北上。他们三人所乘的坐骑,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骠马,脚程甚快,晓行夜宿,不数日便抵达了鲁西地面。
一路行来都平安无事,毫无异状,此刻到了鲁西地面,沈宇心中不免暗自警惕起来。盖这一带自古以来即是黑道纵横的地盘,山道险阻,地瘠民贫,但却是通京要道,是以黑道人物大多据此作打劫抢掠的买卖。
沈宇心中暗想道:“要有事,该就在这一带发生了,若过了这一带地面,便是警卫禁区,京畿重地,就算再厉害嚣张的黑道人物,也不敢再胡作非为。”
这日一早自滕县出发,预计行程,傍晚即可抵达济州,到了济州后,再有一日的行程,即可进入京畿的范围了。
初秋的天气,早晚显得格外凉爽,但晌午时分,仍然是烈日当空。沈宇一行放马在官道上疾驰,开始时但觉精神清爽,人在马背上倍感豪情飘逸,但经不起炎阳当头一照,便渐感到汗流浃背,唇干舌燥起来。
而且一出滕县辖境,便是四顾荒凉,黄沙扑面,晨间所看到的浓荫翠绿,此时俱已荡然无存。
沈宇一边放马疾行,一边游目四顾,但见四野丘陵起伏,杂草丛生,村舍寥落可数,大道上的行人此时更是稀疏得很,偶然甚至放马数里,仍然看不到半点人车马迹。
虽然如此,但三人一出济州,沈宇就觉得自己这一行已落入别人的监视中,他看不出对方的踪迹,但却深信自己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对方都了如指掌。尤其是此刻,他几乎可以在黄沙扑面的空气中嗅到了危机四伏的气息。
他四顾打量,觉得两面起伏不平的丘陵,还有四周荒凉丛生的杂草,都是埋伏暗桩的好所在。眼看前面不远就是一个形势险恶的山坳,沈宇立即举手示意,然后将马匹勒住。
随行两人,年纪虽只有三十来岁光景,但都是镖局中资深之人,他们久走江湖,经过风浪,知道前面那个山坳,正是可怕的一关,是以早有准备,经沈宇一举手,他们便双双将马匹勒住。
沈宇侧脸吩咐其中一人道:“敏飞,你去开路。”
叶敏飞一蹬马腹,坐骑立即撒开四蹄,向山坳奔驰而去。眼看叶敏飞快到山坳了,沈宇才对另一人道:“好,咱们走吧。”
两人一先一后,放马紧盯在叶敏飞之后。待过了山坳,不见有任何动静,沈宇不禁轻轻地呼了口气,但就在这时,忽听到前头蹄声大作,黄沙飞扬,一队人马竟在官道上任情飞驰,迎面而来。沈宇目光何等凌厉,暗中一数,竟然是六匹坐骑,并缰齐驱,使偌大的一条官道几乎全被占满。
沈宇不禁一皱眉头,但随即一想,此时似乎不宜让对方落有口实,藉以滋事,是以立即示意两名手下,将坐骑赶紧让往一边,好让对方通过。
那六匹坐骑眨眼奔近,扬起漫天黄沙,擦身而过,险险将叶敏飞的坐骑撞翻。
叶敏飞忍不住啐了一口,骂道:“他奶奶的熊!把大路当他家的晒谷场子了,任他这般嚣张!”
沈宇要想阻止已来不及,果然,那六匹坐骑纷纷掉转过头,齐齐向沈宇等奔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