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对这石室中的奇怪陈列毫不理会,他总不能披上两片铁甲出去,据他所知,九层是尊者和神妃们的住处,偌大的殿堂,溜出去随便划拉一下也能找到一件蔽体的衣服。
叶小天直接奔了门口,见一道沉重的石门,上边还加了一道沉重的石闩,这样子从外边是根本进不来的,除非把这道门硬生生撞开,否则就只有用他方才的法子才能进入这间石屋,却不知神台上供奉的那几样破烂是什么东西,居然这么神秘。
叶小天费力地搬开石闩,又用力拉开沉重的石门,溜出门去左右看看,便沿着长廊蹑手蹑脚地走去,走过一道长廊,再往旁边一拐,此起彼伏的厮杀声便传进了他的耳朵,叶小天顿时一愣。
杨应龙和格哚佬率领各自的手下一边搏斗一边冲上了第九层,此时第九层神殿上混乱不堪,到处都是双方殊死搏杀的场面,一座座石屋全都门户洞开,兵刃铿锵声,呐喊咒骂声不绝于耳。
阿宝拼命奔跑着大声呼救,可惜大家都在拼命,没人顾及他。在他身后,有个格哚佬手下杀红了眼的武士,正挥舞着竹矛不停地追杀。
忽然,阿宝看见一条人影从前方左边的石屋里跑出来,一头扎进了右边的石屋,那人竟然赤条条一丝不挂,是光着屁股的!阿宝顿时一呆:“这儿怎么会有人不穿衣服?”
仅仅是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背后那人就一个虎跃追上了他,手中竹枪狠狠向前一刺,阿宝一声惨叫,血淋淋的矛尖就从他的前胸透了出来。阿宝双手握着矛尖,绝望地摇晃了一下身子,一头扑倒在地。
前方那道门口,嗖地一下探出一颗披头散发的人头,向外鬼鬼祟祟地瞄了一眼。又嗖地一下缩了回去。
叶小天贴着门边站定,摸着自己的小心肝,紧张得胸膛里呯呯乱跳:“这他娘的究竟是什么状况,怎么神殿里你杀我我杀你杀得不可开交?真是要了老命啊,我这要跑出去,还需要什么弑杀尊者的罪名?直接就被他们砍了。”
叶小天正叫苦不迭的时候,分属于杨应龙和格哚佬手下的两个武士一边用苗语大声咒骂着。一边闯进房来,两人一个进一个退,一人持刀一人持剑,乒乒乓乓砍个不停,叶小天见状马上闪身溜之大吉。
那两人厮杀着冲进这间石屋,突然看到一个人光着屁股跑出去。是男是女都没看清,就见这人披头散发的,屁股倒是又圆又白,二人顿时一怔,可是敌人就在身畔,他们来不及多想,马上又挥起刀剑向对方冲去。
“天呐!天呐!这是天要绝我叶小天吗?”
叶小天欲哭无泪。在迷宫似的一间间石屋中不停地跑来跑去,躲避着混战的双方,不少人都看到了他那道裸奔的身影,只是叶小天溜得比泥鳅还快,再加上披头散发的,竟没人看清他的模样。
叶小天逃来逃去的,最后又逃回了那间石室,突然看到供台上那副盔甲。叶小天想也不想便冲过去,手忙脚乱地扣上头盔,又手忙脚乱地摘下头盔,先套上盔甲,再扣好头盔,这才一把抓起那根长矛冲了出去。
他不能待在这屋里坐以待毙,就算他落了石闩别人进不来。可他早晚总要出去的,如果等到双方混战有了结果,一方完全掌握了神殿,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的他。下场将更加凄惨,冲出去还有一线生机。
虽然他不擅长武力,不过有这副破烂盔甲护身,再加上手中这杆长矛,如果碰上有人对他不利,怎么也能支撑一下,不至于赤手空拳被人一刀两断。
叶小天是这么想的,却不想一旦披挂起来,又拿起武器,就会被人视做敌人,而且他这副打扮,不管是杨应龙的人还是格峁佬的人都把他当成了对方的人,叶小天这一下更是东躲**,狼狈不堪。
“我不是格峁佬的人,我也不是杨应龙的人,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叶小天挥舞着长矛,冲着面前一个拿竹枪的苗人大嚷,那苗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偏偏他还把格峁佬和杨应龙两个人的名字都提到了,那苗人瞪着眼睛对他嚷嚷了一句苗语,叶小天苦着脸道:“我听不懂啊大哥,你能说汉语不?”
“呀!”
那苗人武士终于说了一个他能听懂的汉字,一挺竹枪,当胸便是一刺,叶小天疾退,退进了尊者的卧室,墙边有个三角架,上边架个火盆,木炭燃的正旺,叶小天拿长矛一挑,想以火炭阻敌,可惜手忙脚乱,功夫又不过关,长矛扫在支架上,把那支架扫倒了。
墙边有个壁炉,火盆一倒,燃得正旺的木炭直接倒进了壁炉,壁炉里早就放了引火之物,燃烧的通红的木炭一倒进去,“轰”地一声火光便起,也不知那引火物是些什么东西,滚滚浓烟顺着石室的烟囱便冒了上去。
神殿外广场上,除了杨应龙和格哚佬两派的人马,其它九峒八十寨的人马全都聚集于外,翘首企盼着尊者的指示,他们还不知道神殿内已经打成了一锅粥。这时突然有人高呼:“冒烟啦!冒烟啦!”
神殿外万头攒头,黑压压一片人群一起抬头望去,就见神殿顶上腾起了笔直一道柱烟,通常燃起的烟都是黑色的,这道烟却是白色的,显得有些诡异,白色烟柱在湛蓝的天空下异常明显。
“尊者归天了!”
神殿外无数的信徒呼啦啦地跪了下去,向神殿顶礼膜拜,然后又站起来,抻长了脖子虔诚地望着神殿最高层的阳台。无所不能的蛊神让尊者重回了他的怀抱,但他会为信徒们指定新的尊者以指引他们、庇佑他们。神烟升天,马上就该鸣响圣钟,他们新的主人会身披法袍,手持黄金圣杖,出现在他们面前。
叶小天扫倒了火盆,舞着长矛胡乱比划两下,倒拖长矛就跑,那苗人拔足便追。叶小天也不会什么回马枪,只管撒开双腿,见旁边还有一道门,一头便撞了进去,里边光线昏暗,但是有道螺旋型的楼梯向上,叶小天想也不想。便顺着楼梯跑了上去。
那苗人挺着竹枪不依不饶地追上去,二人顺着楼梯跑到上面,却是一座钟楼,中间悬挂着一口大钟,叶小天立即绕钟便跑,那人挺枪疾追。如此这般绕了几圈,那人突然反向追去。
叶小天猝不及防,急忙掉头就跑,险险被他一枪刺中,叶小天腿上有伤,虽然因为尊者神奇的药物,全无疼痛的感觉。却还是影响了他的速度,如此周旋了几圈,眼见这样早晚必被那人捅死,叶小天突然扯开了钟楼木架上的一条绳索。
叶小天一手抓着那条绳索,在手臂上猛地绕了两圈,另一只手持着长矛向那苗人奋力一刺,阻止他迫近,随即便向钟楼外奋力一跳。
他已经看到钟楼外是一个阳台。距钟楼至少两三丈距离上下,他也不知道这条绳索够不够长,可是比起被人用竹枪捅死,他宁愿冒险一试。
绳索果然不够长,距地面还有小一丈的距离便到头了,叶小天重重地撞在墙上,又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那绳索被他一松,就听钟楼上那口巨钟“当当”地响了起来,原来那条绳索竟是钟绳。
叶小天狼狈不堪地爬起来,扶正了头上的鸡冠子头盔。拄着长矛,一瘸一拐地走向阳台边缘,他可不是想不开要自杀,他是盘算着以自己的武力值,在这神殿内的混战中根本没有活路,不如看看从这里能不能逃进湖里,或许他的狗刨游泳术才是他救命的最终手段。
听到神殿上传出的钟声,神殿外又是一阵骚动,九峒八十寨的部落信徒激动的鼻息咻咻,有些年迈的信徒更是热泪盈眶。这时候,叶小天光着屁股,披甲戴盔,拄着长矛出现在了阳台上。
“轰……”
无数人同时下跪,竟然汇聚成了一道爆破似的气浪,无数人顶礼膜拜,用苗语虔诚地高呼着:“侍神尊者!侍神尊者!”
叶小天站在阳台上,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他怔怔地看着神殿外广场上无边无沿的人群,莫名其妙地左右看看,真的没有别人。
“他们拜的是我?”
叶小天突然想起了展凝儿对他说过的话:“当圣殿里响起连续不断的钟声,殿顶燃起一股滚滚浓烟,就是上一任神侍尊者归天了,居住在四下的生苗都会纷纷赶到这里拜见新的神侍尊者。新的神侍尊者会披上法袍,手持黄金圣杖,站在高高的圣殿上接受所有人的膜拜,神侍传承一旦确立,那就再也不可更改。”
钟声还在回响,叶小天猛一回头,向上仰望,就看到了那道滚滚向天的白色烟柱,叶小天顿时惊愕得合不拢嘴巴:“这……这……,这就是法袍?这就是黄金圣杖?女人说话就是不靠谱,喜欢添油加醋。”
巧之又巧的是,叶小天所穿戴的不但正是第一代蛊神侍者留传下来的所谓法器----当年征战沙场时的那套战袍,而且就连光着大腿都正好符合尊者登位时的要求,那些古罗马战士就是光着大腿的。
当然,这身“法袍”是做过多次修整的,比如那盔上鸡冠似的红色羽毛,还有那杆长矛的杆儿都不知换过几次了。
上一代尊者登位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年轻一辈根本无缘参与上一次尊者登位时的仪式,仪式过程以讹传讹难免有些走样儿,这也是叶小天这身穿戴出现在神殿内,却被那些武士们不断追杀,没人把他当作尊者的原因。
神殿外这些人其实大部分也不知道尊者登位时的打扮原来竟是这副模样,可他们先是看到了白烟升起,接着圣钟鸣响,紧跟着叶小天就登上神台,先入为主,不把他认作尊者才怪。真正认可叶小天这身装束的是那些年老的信徒,许多都是部落长老甚至就是某个山寨部落的酋长。
叶小天的头有点晕:“我本来是要跳湖的,突然拜我做尊者……,哎呀我艹,人家还光着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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