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威棒》第九章 老当益壮
敞轩门外的那株大榕树下,许姜照霞独个儿站在阴影中,看上去还不错,相当沉得住气的样子。
苟白眼往前走了几步,便稳稳立定,他冲着阴暗里的人影大喝道:“鬼鬼祟祟的东西,给我滚出来!”
旁边的纪来寿也跟着叱吼:“谁?滚出来哇,你没听……听到?”
于是,许姜照霞慢慢走出阴影,在敞轩中射出的光亮刚好映照得到她面孔的位置,便适当的站住了。
孟长青在侧一指,道:“四爷,就是这位大婶子。”
端详着许姜照霞的模样,苟白眼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哼了哼,他威风十足的道:“是你要见我?老帮子!”
许姜照霞的脸色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惨白,她的唇角在抽搐,好一阵子,她才强行压制着胸膈间澎湃的怒潮,吸着气道:“是的,是我要见你。”
苟白眼大剌剌的道:“有什么事?我可没有功夫来听你瞎扯淡!”
一股尖锐的痛楚掺合着一片熊熊的烈火,像斗然间把许姜照霞的心脏穿透烧燃了,她五官扭动,悲愤至极的叫了起来:“看着我,苟白眼,你这头色狼、野兽、畜生,你仔仔细细的看着我,你不认得我了!仅仅才七个多月你就不认得我了?!”
苟白眼是真想不起来,他阴沉的道:“少在我面前鸡毛子喊叫,老虔婆,你是想唬你哪一个爹?我凭什么应该认识你!在你这个年纪来说,恐怕引不起男人的兴头了!”
许姜照霞双目如火,青筋在额头上浮现,她切齿哆嗦:“畜生——污秽的畜生,你不记得我,你总该记得七个多月以前,在城南长街冯家祠堂后面那幢破瓦房里的事吧?那个十九岁的女孩子,那个被你们五头天打雷劈的畜生所强暴又杀害了的女孩子,莫非你也忘得了?!”
一种残酷又暴谑的神情开始在苟白眼的脸孔上浮升,他从鼻孔中发出了嗤嗤的冷笑——有如响尾蛇摇尾般的恶毒笑声,凶狠中更带着嘲弄的意味:“原来是这么码子闲事,老帮子,你一定就是那个小贱人的娘亲了?当时我们饶你不死,是你的运气,你今晚上摸到这里,就是你的霉气了;怎么着?你是来替那小浪货报仇的?”
许姜照霞抖索索的道:“我是来替我女儿报仇的!”
嘿嘿一笑,苟白眼不屑的道:“好一个反服娘,好一个二十五孝!”
许姜照霞吸了口气,在这时,她竟出奇的平静下来:“苟白眼,你,以及你那四个狼狈为奸的同党,就要对你们丧天害理的血腥兽行付出代价,你们所造的孽,必须得到报应!”
苟白眼独目斜吊,轻蔑的道:“四爷我玩个把女人,宰个把女人,就和吃大白菜没有两样,无啥稀奇处,别提你了,老帮子,我哥几个耍了多少回这类的把戏,又有谁能啃得了一根鸟毛去?!”
老久不吭声的孟长青,忽然嘻嘻一笑:“我说四爷,你小心点好,说不准这位大婶子就能摘下你这颗脑袋瓜呢!”
单眼里突然闪出一抹赤光,苟白眼歹毒的道:“看来,你这野种同这老帮子是一路的了?”
耸耸肩,孟长青道:“你抬举,四爷,若不是一路的,我来这里做什?瞅着你那只白眼逗乐子不成?”
苟白眼粗重的呼吸着,狠声道:“你也死定了,杂种!”
笑笑,孟畏青道:“还是先替你自己留点神吧,四爷。”
那纪来寿猛一掀短褂子,从腰间拔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来,他是一副气愤膺胸的表情:“这……这还得了?还……还得了么?两……两个人样不……不全的毛人,居然抄……抄上咱们家窝子架……架梁来了?犹独是冲着四……四哥来的,娘的,他……他娘的,这……这口鸟气怎叫人往……往下咽?今……今晚里,说……说什么也得把这两……两个楞货摆横!”
许姜照霞悲切但却镇定的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为我那惨死的女儿索命,叫你们明白因果循环的不爽,杀人者人亦杀之,你们以血手逞暴,便将遭致血手的反噬……”
纪来寿挥动着手中匕首,气冲牛斗:“好……好……好……婆娘,你……你就来反……反噬试试!”
一伸手,苟白眼粗声亚气的道:“你别管这档子闲帐,小结巴,这老帮子我要亲手来对付她,真叫他娘的新鲜话,四爷我玩了个姑娘,只不过玩了个姑娘而已,就算她不顺人心遭了刀子,却又是什等大不了的情事?竟还黑影里钻出这么两块货来要找我报仇、夺命,娘的个熊,如若单为这种事体我就要偿命,早他娘十条命也不够赔人的了,我要他们看看,是谁把谁的命玩在这里?!”
许姜照霞苍白的面孔,强刺着心胸里几欲并裂的愤恨,她的声音宛若冰雪凝结成单落的个体:“苟白眼!你还有人性?还是个人?还知道一点羞耻?”
苟白眼重重呸了一声:“少来这一套,臭老帮子,四爷我行我素了大半辈子,一样活到了今天,而且吃香喝辣,穿罗着绸,活得惬意之至,你就来叫我受报应吧,看你嘴里念咒也似的因果之说,是否循环不爽?!”
孟长青慢条斯理的道:“这种说法,多半是错不了的,四爷。”
布满白翳的左眼似是鼓成一片充血的赤膜,苟白眼阴狠歹毒的道:“你会死得比这贼婆娘更惨,你!”
孟长青闲闲的道:“我倒不在乎如何个死法,四爷,问题是像你这类的六畜之属怎会活到现在?老天也真是太慈悲了,你看看的自己,满脸凶相、邪气毕露,尚再加上那一颗黑透的心,搭配得竟是这般齐全!”
苟白眼突然狞笑道:“光头,你能奈何我么?”
孟长青安详的道:“不须我奈何你,我这位大婶子说不定就能将你那颗黑心剜出来喂狗了!”
苟白眼极度鄙夷的道:“七个月之前,我们哥五个就当着这老虔婆的面,轮番骑过她的闺女;又当着她的面活剥了她那闺女,你猜她在干什么!她连呼天抢地都不能!因为她早被我们捆得像只待宰的老母狗一样,嘴巴里塞满棉布,哼都哼不出一声,就似这样一号人物,她今晚上便能来对付我!这七个月里,除非是她吃了仙丹灵药,或是受过神祇的点化,否则,她就是个白痴,而你,也是个疯子!”
笑笑,孟长青道:“你倒是颇有自信,四爷。”
苟白眼厉烈的道:“我看扁你们了,上吧,不论是这老帮子或加上你一起都行!”
退后一步,孟长青道:“我只是观战!当然,纪小结巴与大扁盘也和我一样是观战。”
鼠眼圆睁,纪来寿火爆的叫:“放……放屁,放……放你娘的狗……狗臭屁!谁……谁规定我……我们只是观……观——观战?”
伸手朝自己鼻尖一点,孟长青道:“我,我规定的。”
纪来寿悍然道:“你……你一边风风凉去吧,什……什么东西?马……马上,就叫你……你和那……那贼婆娘一遭上道!”
孟长青不愠不怒的道:“话先说在前头,纪小结巴,这是一场公平的决斗——由我这位大婶子单挑苟白眼,咱们这些闲人便都作壁上观,如果你们二位死不要脸妄想朝上圈,对不住,我也就只好撂你们三十六个不同的样子了!”
纪来寿愤怒的道:“真……真他娘癞……癞蛤蟆打哈……哈欠——好……好大的口气,凭你?就……就凭你?我……我叫你连纪爷爷我的卵子也碰……碰不上!”
孟长青道:“道已划明,纪小结巴,你若是不信呢,到时候就会知道我能不能把你活阉了——假若你企图以众凌寡的话!”
苟白眼嘿嘿冷笑:“便任他卖狂吧,小结巴,我们等着看戏!”
孟长青对着许姜照霞道:“大婶,苟四爷等着看戏了,咱们就响起锣鼓点了上场亮相吧,侍候他一段火辣辣、血淋淋的剜肉扯肠,让他知晓一下凌辱闺女又虐杀闺女的门道并非是如此轻松了当,容易生受的!”
双脚八字叉开,苟白眼昂头挺胸,根本不当一回事:“来呀,老帮子,过来侍候你家四爷吧,四爷正想试试是否不易生受的!”
藏在许姜照霞背后,一直用左手握着的那柄长剑,便在这时突然加上了她的右手,笔直连鞘向苟白眼心口捣来。
怪笑一声,苟白眼半步不移,伸手便捞!
连鞘的长剑猝而在前伸中划了一个圈弧——下沉三寸,在苟白眼一手捞空的瞬息,顶在苟白眼的左胸,将他撞得打了个踉跄。
一刹的惊窒之后,苟白眼大吼一声,双手后翻,铮铮两响,乖乖,一对尺半长的短蛇矛已冷森森的握上了手。
纪来寿与那大扁盘也齐齐呆了呆,他们决未料到苟白眼会吃亏,更未料到居然这么快就吃了亏!
身形倏晃,纪来寿正待朝上扑,斜刺里,黑影如电,唰的擦过他鼻尖之前——锐风如削拂迫他的面盘以后,他才来得及缩头怪叫。
孟长青站在那里,披风斜肩,棒子拄地,含笑摇头——完全是个没事人一样,似乎方才那一抹黑影的闪动,与他毫无关连。
纪来寿不禁惊怒交集,冷汗盈头,他指着孟长青,越发舌头卷不过来了:“你……你……你……你打……打暗……暗算……”
孟长青细声细语:“我们大家全做壁上观,纪小结巴,否则,下一次我这宝贝棒子就不是虚晃一记了,它会非常准确的敲碎你这鸟头!”
不待纪来寿再讲什么,那边,苟白眼已瞋目切齿的叫:“好,好婆娘,算你有名堂,不知从哪里学来这一手怪招,四爷可是还要领教,看你尚有什么取得了命的绝活!”
许姜照霞这须臾间的兴奋、激动、惊奇,业已远超过她预料中的感受,她没有想到,孟长青传授予她的招法竟然玄妙到这步田点,她惴惴不安的施展了第一招,而效果便如立竿见影了!
难道说,这就是武功么?这就是技艺么?是拼斗、是厮杀!这么容易啊……
现在,她双手握着剑柄,由于过度的情绪波动,使她握剑的双手抖个不停,她那张脸庞,也显得更加苍白了!
孟长青淡淡的开口:“大婶,要镇定。”
连连点头,许姜照霞颤着声道:“我很镇定,我一点也不慌……”
孟长青提高了声音:“但你忘了一件事,大婶——褪下剑鞘来,如果你一开始就记得,方才已刺穿苟白眼的心脏了!”
“啊”了一声,许姜照霞又恨又悔:“该死,我怎么会忘——”
苟白眼猛的有如一座山般冲了过来,一对短蛇矛挥掠纵横,光束飞流,他同时振吭吼喝:“臭婆娘,你一辈子也别想亮剑出鞘了!”
这突来的攻势霸道凌厉,又狠又快,斗然间,许姜照霞慌了手脚,她无措的仓惶倒退,本能的用双手抱上了头——
孟长青断喝:“抛挂!”
这声断喝,有如冷水浇心,许姜照霞机伶伶的一哆嗦,自然巧快的往右抢出,她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背上已被划破的两道交叉血糟,长剑连鞘抡起,却在抡起的瞬间暴斜,搂头盖脸,打得苟白眼脑壳咚响,一个旋转单膝跪地。
一边,那大扁盘半声不吭,矫健快捷的一跃而上,手中一柄牛角尖刀,兜着许姜照霞背心便刺!
那片乌云似的旋风宛若来自虚无的黑翼——割裂空气的锐啸才起,已把大扁盘的身子切撞出十步之外,喷着四溅的鲜血滚跌出十步之外。
在一声凄厉的长号中,乌云翩回,那么轻巧的又斜斜挂上了孟长青的左肩。
小结巴纪来寿刚刚弓背拉腿,准备往上接应,入目的情景,已像一道符咒般蓦然禁制了他!
他张口结舌,全身僵硬,似是体内三百六十根骨头都凝固了,就是这个弓背拉腿的势子,他木雕石塑也似定在当场。
晕天黑地的苟白眼,好不容易挣扎着摇摇晃晃的站立起来,左额头上,业已肿凸了儿拳大的一个紫红肉疱。
孟长青大声道:“大婶,你的剑鞘。”
喘息吁吁的许姜照霞这才从那种奇异的兴奋中惊悟过来,她赶快按下柄侧哑簧,锵的一声脆响,剑鞘弹落,展露出一汪蓝泉般的泓泓锋刃来。
那一抹透骨的森蓝,刺激得苟白眼浑身一颤,他用力摔摔脑袋,独眼急眨,嘶哑又恐怖的吼叫:“小结巴,小结巴,我准是中了这老帮子的邪术了,现下我是两眼晕黑,金星乱冒,头重脚轻,全身发软,我中了蛊祟啦,你还不快和大扁盘上来助我一把!”
这一阵吼叫,才把纪来寿叫返了魂,他打了个寒噤,胆颤心惊的干嚎:“有……有鬼啊……四……四哥……今……今……今晚上我……我们撞着鬼啦……一……一个老……老女鬼……一个光……光头鬼……都……都是索命的冤……冤鬼啊……”
苟白眼满头大汗,左眼的白翳在朝外翻,他惊惧又仓惶的怪叫:“别光站在那里嚎呀,小结巴,上来替我挡一阵,还有大扁盘,我业已挺不住啦……”
连连往后倒退,纪来寿双眼发直,抖得像筛糠:“大……大……大……大扁盘……完……完了蛋啦……肚……肚皮……全让……人家……豁开了……肠……肠子……流得一地……我的……天……那……那是一地……人的肠……肠子啊”
苟白眼不由得也抖个不停,他的黑脸发青,双颊的肥肉在不住痉挛,扁大的鼻孔急剧张合,嗓调全走了腔:“快……快……快叫……他们来前面……弟兄们……快……”
纪来寿好像如梦初醒,他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摸出一只银哨,由于在口里凑得太急,差点把整只哨子都吞下肚去。
孟长青并不拦阻,他笑吟吟的道:“小结巴,慢慢来,别呛了气。”
于是,尖锐的哨音破空响起,纪来寿鼓着两腮在拼命狂吹,以至那抑扬的哨音不像哨音,更似鬼哭了。
许姜照霞焦急的叫:“怎么办呢?孟家大哥?他们在集合帮手了……”
孟长青好整以暇的道:“甭紧张,就凭这干酒囊饭袋,再来上三罗筐我也一样都给他个个戮破;倒是你,大婶,剑出鞘了,你还在等什么?”
许姜照霞语声惶恐:“我……我该杀他了?”
孟长青微笑道:“你原是为了这个来的,大婶。”
吸了口气,许姜照霞慌乱的道:“但是……我要如何下手?”
孟长青温柔的道:“很容易——咽喉、左胸、小腹等等部位,大婶,我替你打造的这把长剑特别锋利,你如今的腕力来说,只须一下子即可达成目的。”
许姜照霞冷汗沁额,呼吸急促,她嘴里发干的道:“孟家大哥……我……我……”
孟长青低声催促:“要快了,大婶,你不是要报仇?再用一次我教你的抛挂招法,横横心,手一挥,事情就完结,这并不难,真的并不难——”
粉墙的月洞门那边,便在此刻传来了一阵呼喝喊叫的嚣杂声浪,紧跟着出现了几十条人影,个个手执刀棍,一窝蜂似的奔围向近前。
心慌意乱,又急又焦的姜照霞,双手在不停的抖着,脸色益发惨白,她窒迫的叫道:“有人来了……孟家大哥……有人来了……”
纪来寿嘴里的银哨犹在没命的死吹,哨音尖锐凄厉,再加杂着那些来援者的叱呼呐喊声,便形成了一种压力——一种混乱的、紧迫的压力!
孟长青视若无睹,他只对着许姜照霞一个人平静的说话:“不要管他们,大婶,你只要做你应做的事!这个苟白眼该杀,死有余辜,大婶,想想你的女儿,那个原本秀丽端庄,还有那么长远的人生美景的女儿,想想她尚有多少的生命未曾享受、幸福未曾泽被?想想她的柔顺善良,纯洁朴实,这样一个正当绮年毫无罪愆的姑娘,竟被他们生生虐杀、没有理由、没有任何潜在目的的遭到虐杀!她是你相依为命的唯一的女儿,是么?记得你告诉过我,她叫许兰馨,嗯?很美的一个名字,却也是一个沾着鲜血,可怜又可悲的名字……”
剧烈的痉挛着,许姜照霞面孔上的五官在扭动、在歪曲,她哭叫一声,长剑刚刚挥起,对面的苟白眼也同时闷声不响的扑了上来。
剑双划过黑暗,闪映起一抹透蓝的、森寒的光弧,势急风锐,苟白眼狂吼着以左手短蛇矛横架,右手的短蛇矛已奋力刺向许姜照霞心窝。
呈现尖锐波状弯曲的短蛇矛有如一条窜动的毒蛇,它凶猛的对着许姜照霞刺来,许姜照霞已经吓得忘记躲避,慌得六神无主,只是本能的反应,促使她加紧施展她现在的一记招法——抛挂。
苟白眼右手的短蛇矛在接触许姜照霞心口前的一刹,许姜照霞抡挥的长剑已更快的在猝然间斜泄而出,连肩带胸,在苟白眼身上割开一道尺多长的伤口,由于痛苦的刺激,使得苟白眼突然抖缩,他刺出的另一柄短蛇矛便偏失了准头——只在许姜照霞腰侧擦破一条血痕。
“嗷……”嚎叫着,苟白眼踉跄倒退,血如泉涌中,他肥大的躯体竟已半瘫痪似的蹲向地下。
纪来寿气急败坏,又心摧胆裂的尖吼:“上……上啊……大……大伙并……并……并肩子上啊……”
冲到面前的几十名彪形大汉,立时叱喝纷纷挥刀舞棒,从四面八方如狼似虎的扑向了许姜照霞。
摇摇头,孟长青身形暴闪,披风扬起,当头三名汉子已像挨上一面铁板似的闷嗥着滚了出去,披风斜带,又是四位仁兄兜飞了老高!
几柄大砍刀刚要对着孟长青下斩,他的杀威棒倒飞闪点,吭吭连声,刀落铿锵,使刀的朋友们早已抱着脑袋在地下打滚哀号了。
顿时,十几件家伙又冲着孟长青挥劈过来,寒光凛凛,劲风沉沉,他猛一挫身挥腰,大回旋,左手披风卷飞了满天的兵器,右手棒子便砸横扫翻了那四面的一圈儿汉子。
听吧,那短促的痛号、悠长的呻吟、凄厉的惨叫、惊窒的呐喊——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躺下来跑不动的,其余那些好汉们,业已如同惊弓之鸟,一哄而散。
小结巴纪来寿前拦后扯,左挡右截,吓得哆嗦、气得疯狂,音调全不似个人声般在吼叫:“别……别跑……别……别跑啊……挺……挺着大……大家全……全……全挺着……甭含……含糊有……有……有我在……我……我在……哪……哪一个够种……我……我有赏,重……重的有……有赏……别……别跑哇……”
他一面结结巴巴,急怒攻心的拉人扯人,一面那些位破了胆的仁兄们却溜得更快,等他发觉两手上才只是抓着几片布絮之后,他那干能逃的手下就逃得半个不剩了!
没有人照他的话挺着,更没有人够种,事情到了这步光景,除了性命,谁还顾得了其他?连他们心目中不可一世的苟四爷都已矮了半截,纪小结巴的气势又值得了几个子儿?
满头大汗,喘得发软的纪来寿尚在踩脚空吼,肩上,已有人在轻轻的拍打着,连那人的声音也是恁般轻柔的道:“不用忙了,纪小结巴,无济于事啦,你怎能指望这类角色帮衬着保江山?歇会吧,好歹先顺口气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