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花》21
“明玫,”“死神”最先开口:“我们之间的合作,算是完了。”
黎明玫牵动了嘴角,笑了一下,道:“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合作过!”
“死神”转过头去,“哈哈”一笑,道:“说得好!说得好!但愿你早日恢复健康,蔡博士,将她送到市内最好的医生那里去。”
黎明玫的面上,现出了惊讶之神色,突然向我望来,道:“你——”
我耸了耸肩,道:“黎小姐,你先离开这里再说。”黎明玫嘴唇牵动,像是要对我说些什么,但是却终于未曾说出来。
我转过头去,不想再说话,黎明玫又被推了出去,室中静默着,不到半个小时,一个大汉已经带来了酒店经理的信,而一个知名的医生的收费单据,也证明黎明玫已然脱离了“死神”的魔掌。
在这半个小时中,我调匀真气,身上的酸痛已然走了七八分,我向那阴阳怪气的汉子,望了一眼,道:“这位朋友是谁?”
那汉于懒懒地道:“不敢,在下姓邵,名清泉。”我一听“邵清泉”三字,不由得吃了一惊,道:“原来就是七十二路鹰爪法的唯一传人么?”
邵清泉面上神色,仍是懒洋洋地,道:“不敢,刚才这一抓,便是一式‘苍鹰搏兔’!”我听出他言语之中,大有讥讽之意,便转头过去,向“死神”道:“阁下确能揽致奇才异能之士,连邵先生也为阁下所用!刚才我败在邵先生手下,但等一会,还希望向邵清泉先生一人,单独地讨教一下!”
我向邵清泉挑战,但是却向“死神”提出,当然是故意瞧不起他,邵清泉面色,显得十分恼怒,刚才,我败在邵清泉的手下,固然是以寡敌众之故,但是邵清泉所擅,七十二路鹰爪法,也确是非同小可的武功,这一路武功,起自明末,一直只是单传,到了近代,除了邵清泉一人之外,再无人识。武林相传,三湘大侠柳森严,生平只服一个,那便是邵清泉的叔父。
邵清泉的叔父没有儿子,是以才将七十二路鹰爪法传了给他,他与他单独对敌,实也无必胜把握!“死神”笑道:“你先将地图交了出来再说!”我伸手入长裤的密袋之内,将尼龙袋取了出来,交给了“死神”,“死神”接过来,才一看之下,面色立时为之一变!
“死神”的面色,在陡然之间,变得如此之难看,令我也感到莫名其妙,我连忙仔细向他所拿着的尼龙袋一看,连我自己,也不禁为之骇然!本来,那尼龙袋之内,还有油纸包着地图,但是此际,却换了红纸。尚未及待我弄明白是怎样一回事,“死神”面色,更是盛怒,抛开了尼龙袋,抽出那红纸来,我只瞧见那红纸之上,有几行字写着,“死神”看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死神”喜怒无常,更令得我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只听得他道:“卫先生,你终朝打雁,却叫雁啄了眼去哩!”我连忙道:“你这话是什么意
“死神”将那一叠红纸,向我抛了过来,我接在手中一看,也不禁呆了。
只见那红纸上写着两行字,道:“放得巧妙,难避我目,信手取来,且买三日之醉,勿怪!勿怪!”下面并没有署名,却画着一个七只手的人,我呆了半晌,陡然之际,想起在码头时,从木箱中歪斜走出,在我身上撞了一下的那个醉汉来。
我一想起了那个醉汉,不由得“霍”地站起,顿足失声道:“神偷钱七手!”
“死神”笑声不绝,回头向唐氏三杰道:“快去找钱七手,问他要多少钱!”
我又颓然地倒在沙发上,江湖之上,卧虎藏龙,能人之多,确是不可想像,我不但败在“死神”的手中!而藏得那么妥贴,自以为万元一失的地图,被人以空空妙手偷去,却还一点不知!
其实,如果我肯细心一点的话,应该想到那醉汉向我的一撞,并不是无缘无故的。但是当时,我怎能想得到名驰大江南北,窃术已到六十三铃的神钱七手,也会在新加坡?
钱七手的名字,我相信如果曾经在京、沪一带,吃过扒手饭的朋友,一定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这一类朋友,有一些还在活动,有一些已经“退休”了)。他是自从前清雍正年间,汉口扒手的大龙头,孟阿三之后的唯一扒手天才。孟阿三的程度,据说达到六十六铃!
我不得不解释一下,所谓“铃”,类似日本柔道的“段”,是判别一个扒手功夫高低的准绳,其来源是这样的:扒手在初学扒窃艺术的时候——扒窃是一种艺术,不但要心细、胆大、眼明、手快,而更主要的还是要巧妙地转移人家的注意力,绝不是简单的事——是先向一个木头人下手的。
这个木头人全身的关节,和活人一样,是活动的,木头人挂在半空,穿着和常人一样的衣服,在木头人上挂着铜铃,从一枚铃起,一直挂到六十三枚铃,而伸手在木头人的衣服内取物,没有一只铃会相碰而出声,这种程度,便是“六十三铃。”一般的扒手,能有五铃、六铃的程度,已然是十分了起的了。我自己因为兴越问题,曾经在十七八岁的时候,练过一个时期,不过到七铃为止,便再无进境了。当时因为节外生枝,我显得十分尴尬,不知是否会因此而令得“死神”改变主意!“死神”却满不在乎地道:“卫先生,你也可以走了!钱七手不知道他所扒的东西,价值如此之高,我可以到手的!”
当“死神”讲这几句话的时候,我的心中,陡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唐氏三杰的长辈,和我的几个师长,颇有渊源,是以刚才经我一喝,他们三人,便没有参加对我的围殴,如果我立即离击,实在仍有可能将地图追回手中的!”
一想及此,我心头不禁一阵紧张,正待返身而出时,邵清泉已然道:“朋友,就这样走了么?”
我怔了一怔,道:“以后有机会,再向邵先生领教!”邵清泉冷笑了两声,我已然走出了屋于,几个箭步间,已然出了那庙宇的正门。
我虽然已经暂时脱离了“死神”的魔爪,但是我自知处境极端危险。
但是我绝不放弃和“死神”的斗争!在庙旁,有一株极高大的金风树,庙前人很冷清,我三手两脚,便爬到了树上。
我静静地等着,希望唐氏三兄弟带着神偷钱七手经过之际,我有便宜可拣。
在树上,我足足等了两个半小时,日头正中,尚幸这庙宇之前,极其冷清,我才不至于被人发觉。正在我肚子又咕噜噜乱叫之际,我看到有四个人,向庙宇门口,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