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51
我大声叫道:“杨立群!”一面叫,一面走向卧室。
我用力去拍门,我大约拍了至少有二三十下,起先,门内一点反应也没有,接着,就听得自卧室之中,传出了一种奇异之极,令人听了毛发直竖的声音,象是叫声又不象叫声,象呻吟又不象呻吟声。一听到了那种声音,我和白素两人,都不由自主,身子发颤,我更忍不住发出了一下大叫声,用力用声子去撞门。
撞到第三下,门就撞了开来,我和白素,同时看到了卧室中的情形。
一看到了卧室中的情形之后,我们全都僵呆了。那是真正的僵呆,刹那之间,我们象是被钉在地上一样,动也不能动,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心中不知有多么乱,在极度的紊乱之中,我只想到一点:我们来迟了。
我们来迟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们来迟了!
由于极度的混乱,我已记不清是我还是白素打电话报警的了,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我看到电话,在床头几上的电话,电话听筒垂下来,在床边晃动着,这是我们为什么想打电话而打不通的原因。
事情自然经过调查,经过整理,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总算有了眉目。以下是事情发生的约略经过,自杨立群离开家,来和我见面起,到事情发生止。
真正的经过情形,是不是这样子,当然没有人知道,因为两个当事人之一,已经死了,另一个人讲的话,没有人可以知道是真还是说谎。
为了容易了解起见,我用两个当事人直接出卖的方式来将事情的经过写出来。事情的两个当事人,当然是杨立群和刘丽玲。
再重复一次,用这种形式写出来的经过,是不是真正的事实,无法证实。因为事情的经过,是由一个当事人讲出来的。
杨立群看到刘丽玲熟睡,离家赴约。刘丽玲在他离去的一刹间就醒来,可能是由于杨立群离去时的声音,弄醒了她。
刘丽玲醒来之后,看到杨立群不在身边,就叫了几声,没有人答应,她就披着睡袍,从卧房来到客厅,客厅也没有人。
那一天,刘丽玲将杨立群自警局接走之后,他们一直在逃避着和他人接触(我一直在找他们,也直到午夜才找到)。晚报上刊登的消息,孔玉贞的死,全都令他们感极度的疲倦。
刘丽玲一面打着呵欠,一面又叫了两声,推开厨房的门看了看,也没有人。这令得她感到十分愤怒,杨立群竟在这样的时候,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她。
刘丽玲走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了一只苹果,顺手又拿起了一把水果刀,回到了卧室。她将苹果放在床头柜上,手中持着刀,开始打电话,就将刀放在电话旁,正在打电话的时候,杨立群回来,看着刘丽玲。
杨立群耐心等着,等到又过了十分钟,刘丽玲还是在讲电话。
(那时候,大概是白素已开始打电话给刘丽玲而打不通的时候。)
杨立群感到十分不耐烦。刘丽玲在电话中讲的,又是十分没有意义的话,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叫道:“别讲了好不好?”
(这是整件事件中,唯一可以获得证实的一件事。和刘丽玲通电话的寻女人,事后,说她在电话中听到了杨立群大声叫刘丽玲别再讲了,她感到害怕,所以立时放下了电话。)
刘丽玲突然之间听不对方的声音,自然知道是对方听到了杨立群呼喝的缘故,那令得她更为不快,她用力抛开了电话听筒,坐了起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连打电话都不可以了?”
(刘丽玲突然将电话听筒抛了开去,而不是放回电话座,所以白素的电话仍然一直打不通。)
杨立群盯着刘丽玲,道:“我回来了!”
他说“我回来了”的意思,十分显明,那是在告诉刘丽玲,他回来了,刘丽玲的注意力就应该放在他身上,而不应该再打无关紧要的电话。
刘丽玲的反应,是一下冷笑。她不望向杨立群,偏过头去,站了起来。这时,杨立群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过去,一伸手,抓住刘丽玲的手臂,用力一拉,几乎将刘丽玲的整个人都拉了过来。
杨立群用的力道是如此之紧,令得刘丽玲的手臂生痛,同时,杨立群的这种态度,也令得刘丽玲更不高兴,她大声道:“放开我!”
杨立群也大声说道:“不,我不会放开你,我爱你!”
杨立群的话,本来是十分动听的情话,可是刘丽玲却挣扎着,叫道:“放开我!”
杨立群非但不放开她而且将她抓得更紧,又将她拉了过来,想去吻她。刘丽玲挣扎向后,杨立群跟着逼了过来。当刘丽玲退到了床头几时,她已经没有了退路,杨立群象是胜利者一样,哈哈地笑着,要强吻,刘丽玲的手伸向后面,抓到了那柄放在电话旁的水果刀。
她一抓刀在手,就向前一刺。水果刀极其利,无声无息,刺进了杨立群的胸口。
当水果刀刺进杨立群的胸口之际,他们两人的身子几乎是紧拥着,杨立群陡地震动了一下,望向刘丽玲,刘丽玲也望着杨立群。
刘丽玲一刀刺进杨立群的心口,那动作,姿态,他们两人的位置,几乎就象若干年前,翠莲一刀刺进展大义心口时完全一样。
当我和白素,撞开了卧室的门之后,看到的情形,和事情发生的一刹那,已经有了不同。杨立群已经倒在地上,一手握着心口,血自他的指缝中不断涌出来。
刘丽玲手中握着水果刀,血自刀尖上向下滴,她的神情极其茫然地站着,动也不动。
我们看到了这样的情形,真是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