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龙》19
第六部 天文台的答覆
我怔了一怔,坐到了那只箱子上,有点言不由衷地说道:“因为我受了孔老头言语的影响,所以才会有幻觉。”
白素并不驳斥我的话,只是说道:“那就把你的幻觉,描述一下吧。”
我就把我当时看到的情形,向她说了一遍。白素静静地听着,听完之后,才道:“真奇怪,你说的情形,和孔老的话一样。”
我道:“是啊,所以我才说这是受了他言语影响的一种结果。”
白素十分心平气和:“我看不到,陈长青也没有看到,你看到了,说不定真是有什么星体在影响你。”
我笑了起来:“是啊,你的丈夫,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尔等凡尘女子,还不速速下跪,拜见星君。”
白素瞪了我一眼,自顾自上楼去了。
我也上了楼,到了书房,把一幅相当大的星空图,摊了开来。
虽然我把自己看到的情形称为“幻觉”,但当时那极短的时间内看到的情形,给我极深的印象,那令得我在一摊开星空图之后,就可以指出,有星芒射出的七颗星,是哪七颗。
而印象更深刻的是,那七股星芒的交汇点,现出鲜红色的那一点的所在,是在处女座的八号和十三号星之间,那是东方七宿之中,角宿的平道星官,两星之间,并没有肉眼可见的星星。
如果把整个东方七宿的星,用虚线联结起来,想像成一条龙,那么,那个七股星芒汇合的所在,是在龙形的头部,或者可以更精确地说,是在龙形的口部。
我闭上眼睛一会,又自己问自己:那是幻觉吗?当时的印象如此深刻,我真是看到了旁人所看不到的星空异象,孔振泉看到的是不是也是一样呢?他所指的大灾难,说是有史以来,只发生过两次,指的又是什么灾难呢?
我不断地想着,但一点结论也没有。
当我离开书房,回到卧室时,已经快凌晨四时,在这之前,我推开了窗,望着繁星点点的星空,又望了很久,可是那种异象,却没有再出现。
进了卧房,白素已经睡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孔振泉凄厉的呼声,像是一直在我耳际萦回,十分可怕。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了床,第一件事,就是和一个朋友联络。这个人,我不是很熟,只见过一次,是在一次偶然机会之中,谈起外星生物时,他和我交谈过几句,他告诉我,他是天文学家,在比利时的国家天文台作研究工作。
在那次简短的谈话之中,这位天文学家,曾经感慨地说过一番话:“人永远无法了解星星的秘奥,试想,在几百光年、几千光年、几万光年的距离之外,去观察星体,而想藉此了解星体的秘奥,这太奢求了!这和在一公里之外观察一个美女而想去了解她,同样不可能。”
这番话给我的印象十分深刻,因为人类对现今的科学发现,充满了沾沾自喜的情绪,以为近一百年来的科学进步,已使人类掌握了许多天地间的秘奥!
有不少天文学家,更喜欢夸张天文学的成就,强调直径巨大的电子望远镜的功用,但从望远镜中观察天体,怎能了解天体、这位朋友所作的譬喻,实在是再恰当也没有了。
所以,我想,我有天文学上的难题,找这样一个在观念上认为人类无法掌握星体秘奥的学者去研究,那比较适合。
他远在比利时,单是电话联络,已费了大约半小时的时间,那边的天文台先说殷达博士不听电话,待知道是远东来的长途电话,又叫我等一会再打去。
比利时的时间,比我居住的东方城市,慢七小时,我这里是早上八时,他那边是凌晨一时,作为一个天文学家,那是观察星象的最佳时间。
过了十五分钟,我再打电话去,有人接听之后,又等了一两分钟,才听到了一个相当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哪位?殷达在听话。”
我忙道:“我是卫斯理,记得吗?大约三年前,我们曾见过一次,你告诉我,用望远镜去看星星,就像在一公里之外观察一个美女而想去了解她一样。”
低沉的声音笑了起来:“是,我记起来了,你曾回答我说,就算把一个美女娶回来做妻子,也无法了解她。”
我道:“是啊,当时你听了我的话,十分沮丧地说:照你这种说法,天文学不存在了,就算可以登上星体,也无法了解它。”
低沉的声音叹了一声:“正是,人类在地球上住了几万年,对地球又知道多少?连自己居住的星球都不能了解,何况是别的星球。”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才又道:“朋友,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向这位天文学家说才好,犹豫了一下:“事情相当怪异,昨天晚上,我观察星象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十分怪异的现象。”
殷达笑了起来:“怎么,发现了一颗新星?这是业余星象观察者梦想的事。请告诉我它的位置,替你覆查一下,我们这里每晚都有天象的详细纪录。”
我忙道:“不是,不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对中国古代天文学程度怎样。”
殷达迟疑了一下,语气十分遗憾:“对不起,一无所知。”
我道:“那也不要紧,昨天晚上我观察到的异象,是在处女座、天蝎座、天秤座、人马座之中,一共有七颗星,各有一股极细的星芒射向东方,而在处女座八号和十二号星之间交汇,呈现一刹那之间,几乎是鲜红色的一点。一切全是一霎间的事,不知道是不是有纪录,以你的观点,怎样解释这种异象?”
殷达在听了之后,静默了大约半分钟,才道:“请你再说一遍。”
我把我看到的景象再说一遍,他问:“你使用的是什么设备?”
我道:“什么也没有,就用肉眼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