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33
我皱着眉:“要找这个登广告的少女,不是困难,这件事交给我好了。”
我想到的是小郭。小郭的私家侦探业务,越做越广,已是世界十大名探之一,那少女曾出入那么多家报馆,要找出她来,自然不难。
我说着,就走到放电话的几旁,拿起电话,小郭变成名探,架子挺大,平时连电话都不怎么听,不过我有他私人电话的号码,自然一拨就通。他听到了我的声音,高兴莫名,我把情形对他说了一下,他一口答应,而且道:“有这样的线索,要是三天之内,不能把这个少女找出来,那我也别混下去了。”
我哈哈大笑:“先别夸口,很多时候,事情的表面越是简单,内情就越复杂。”
小郭大声道:“包在我身上,一有结果,立刻就和你联络。”
我放下了电话:“只要一找到那个少女,一切都可以明白,何必瞎猜。”
陈长青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敲着自己的头:“真是,这是最简单的办法,怎么会一时想不起来,我看,我们也该告辞了。”
敌文同夫妇又说了一些客气话,送我们出来,经过大厅,我在那座玉雕像面前,停了相当久,欣赏着。整座玉雕像,当然不单是工艺精绝,而且实实在在是一件非凡的艺术品。从雕像看来,敌家健生前,高大英俊,颧骨略高,鼻子十分英挺,粗手大脚。这样可爱的一个青年人,二十岁出头就去世,难怪父母要伤心怀念一辈子。
我终于转过身来,我看到敌文同夫妇,都在偷偷垂泪。我也没有甚么话好说,只是长叹一声,拍了拍敌文同的膀子,敌文同长叹了一声,老泪纵横,陈长青拉了我一下,和我一起走出去,敌文同夫妇尽管伤心,但还是礼数周到,一直送到了大门口,真奇怪何以刚才,他们会对陈长青的态度,如此恶劣。
我们上了车,陈长青立时道:“那个王玉芬,他们连提也不给提的女孩子,是家健的爱人。”
我“哦”地一声:“老人家不赞成?”
太爱自己儿女的父母,往往对自己儿女的爱人,有一种莫名的妒嫉,却不知道,儿女长大,一定会寻觅异性,绝不能只满足于父母之爱。
陈长青叹了一声道:“不,不过他们认为,家健是被王玉芬杀死的。”
这倒很出乎意料之外,我立时道:“怎么一回事?敌家健死于谋杀?”
陈长青一挥手:“当然不是。死于一次交通意外,说起来也真是命里注定,出事之前不多久,敌家健二十一岁生日,敌文同买了一辆车子给儿子做生日礼物,家健有驾驶执照,而王玉芬没有,那天,王玉芬来探家健,王玉芬比家健小一岁,年轻女孩,好动又活泼,吵着要开车子。”
陈长青讲到这里,我已经可以知道以后发生甚么事了。
简单地来说:王玉芬吵着要开车子,她又没有驾驶执照,是不是曾学过开车,也成问题。当时,敌文同夫妇反对,可是敌家健却禁不起女朋友的娇嗔,对他父母说,有他在身边,不要紧的,而且乡间的大路宽阔,不会开车,也不要紧。
敌文同夫妇扭不过儿子,但还是对王玉芬极度不满。他们眼看着王玉芬开车,敌家健坐在旁边,车子歪歪斜斜地驶向前去,驶出了他们的视线之外。
王玉芬和敌家健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车子驶出了不到一公里,就失去了控制,冲出了公路,跌下了五十多公尺,王玉芬和敌家健,身受重伤,若是立刻得到抢救,两人可能还不致丧生,但是路上来往的车辆不多,等到被发现,把人救出来,已经过去了二小时,伤重,流血过多,两人奄奄一息,等到双方家长赶到,王玉芬先死了,敌家健只向他的父母,看了一眼,也停止了呼吸。
这种惨剧,时有发生,局外人,看到报纸上有这样的新闻,至多长叹一声,说这是惨剧,但是失去了亲人的,内心的惨痛,真是难以形容。
敌文同夫妇,于是一口咬定,自己的儿子被无知任性的王玉芬杀死,将王玉芬恨之切骨。
我听到这里,不禁苦笑了一下:“王玉芬自己也死了啊,还恨甚么?”
陈长青摇头:“他们还是一样恨,而且连带也恨王玉芬的父母,听说,当时在医院的急诊室外,敌文同就几乎没把玉芬的父亲掐死,骂他生出这种害人精的女儿,唉,也难怪他伤心,而王家却怪他们不阻止,反怪家健害死了他们的女儿。”
我可以想像,两个丧失了儿女的家庭,如何互相埋怨对方的情形。有这样的一段往事在,难怪敌文同夫妇刚才对陈长青的态度如此恶劣。
我想了一想:“你认为那个几年前曾出现过的小姑娘,和如今登广告的是同一个人?”
陈长青点头:“有可能。”
我又道:“她,你认为是王玉芬转世?”
陈长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向敌文同夫妇提出这一点,几乎没给他们用扫帚拍打出来。敌文同还说,如果那女孩真是王玉芬转世。他拚了老命,也要把她掐死,替他儿子报仇。”
敌文同的态度如何,倒可以不论,那登广告的少女,的确耐人寻味。她的行迳十分怪异,有一点很难想得通:她为甚么要找敌家健?
就算她真是王玉芬转世,她明知敌家健死了,怎么还会去找他?
我一想到这里,陡然之间,豁然开朗,想到了整件事的关键,不由自主,“啊”地一声,叫了起来。由于我平时不大惊小怪,是以这一叫,把驾车的陈长青吓了一大跳,他连忙停住了车,向我望来。
我立时道:“我明白了,那少女的前生是王玉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