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8
在一旁的温宝裕也听得呆了,一时之间,忘了和她们之间的敌意,问:“有甚么更好的方法?”
良辰美景一扬手,手中已多了一片电脑磁碟——她们两个人之中,自然只有一个人扬手,但两人一模一样,分不清谁是谁,只好一起称呼。
她们把磁碟向我递过来:“所有的资料——当然只是大略的,全在其中,请先看,看了之后,要进一步的、更详尽的资料,也可以。”
我接过磁碟,吸了一口气,只问了一句:“为了甚么原因?”
良辰美景的回答,可以接受:“那爆炸太离奇了,爆炸的发生和爆炸后出现的情形,都超乎了常理。这种怪事,如果找不出真相来,会把他们折磨至死,而能找出真相来的只有卫斯理。”
我忙道:“我也不一定能。”
良辰美景道:“至少他们可以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人都喜欢受到恭维,我自也不能例外,虽不致于飘飘然,但是这样的话,听了自然惬意。
我道:“好,等我看了再说。”
良辰美景很高兴:“三天之后,我们来晋见白姐。”
他们说是来看白素,当然是为了听我的反应。我正在奇怪,何需三天之久,温宝裕已抢先追:“为甚么要三天之后?”
良辰美景笑:“卫叔的头脑好,三天就可以消化这磁碟上的资料了;要是换了你,三十天也不够。”
温宝裕大喝一声:“别走——”
他知道她们两人,一沾了口舌的便宜,立刻会走,所以喝在前头。
可是良辰美景的行动实在太快,温宝裕的两字才出口,红影闪动之间,两人便已没有了踪影。
这两个俏人儿,倏来倏去,我和温宝裕早已习惯,还不觉如何,可是却把戈壁沙漠看得呆了。他们定定地向着良辰美景的去向,张口结舌,模样甚是滑稽,温宝裕伸手在他们的面前摇了摇,他们竟然连眼也不眨一下。
温宝裕又用力推他们,调侃道:“人都走了,还有甚么好看的。”
两人这才齐声叹道:“这两个女子……是人是妖?”
温宝裕长叹一声:“还真难说得很。”
我看了戈壁沙漠这等情景,心中不禁一动。戈壁沙漠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他们是成年之后才结交成为好友的。朋友之交,到了他们这种情投意合,志趣完全一致的程度,极其罕见。
熟悉他们的人,对于他们两人交往到了这种形影不离的程度,就算不说甚么,心中也会想到,两人可能都有若干的同性恋倾向。
我也曾如此想过,但从刚才的情景来看,他们分明不是对异性没有兴趣,只是没有遇到适合的对象而已。他们对良辰美景那种失魂落魄的模样,谁都可以看得出,那是男性对女性的恋慕之始。
所以我忙向温宝裕传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别再开玩笑,因为要是两人认了真,温宝裕的玩笑又开得过分,就会有不愉快的结果了。
温宝裕很是机灵,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也就不再说甚么,只是伸手在两人的肩上拍了拍,表示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
戈壁沙漠各自深收了一口气,指着我手上的磁碟:“到我们那里去看——设备比较齐全。”
我望着他们,有几秒钟没有出声。
看电脑磁碟,哪里都可以,“设备齐全”云乎哉,自然只是藉口,目的是甚么,也很容易明白,那是为了良辰美景再来联络时,他们肯定可以在场而已!
我之所以不出声,是因为我有些话要说,但是又不知道说甚么才好,考虑了几秒钟,我还是决定不说了——这些看来好像全是废话,但也是人情世故中常见的事。
戈壁沙漠对良辰美景一见锺情,男女相悦,这本是人之常情,不足为怪。可是,我却深知良辰美景出生奇特,不是寻常少女,而戈壁沙漠,又是特别死心眼的人,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们的一番相思落了空,这封他们来说,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所以,我想劝他们几句。但是继而一想,这种事,原是五百年前的冤孽债,该还的走不了,没分的搭不上,岂是外人的几句话能改变主意的。倒不如不说,看他们自己的造化罢了。
这些,本是题外话,但是在日后却生出许多事来,而又是从这个故事开头的,所以才说得比较详细一些。
后来,戈壁沙漠还向温宝裕吐露了他们的心声,温宝裕又转述给我听——这放在以后再说。
由于我和温宝裕都知道了戈壁沙漠的用心,所以也就顺着他们的意思,到了他们的住所。
戈壁沙漠的住所,比起陈长青的大屋来,又是另一番景象,古怪之至——这地方,在原振侠的故事中,曾经介绍过,这里就不重复了。他们把偌大的建物,变成又是工场又是研究所又是住家,处处“机关布景”,一切全由电子仪器控制。若不是由他们两人亲自带路,进了这座大迷宫,当真是不知道天南地北,只怕以我破解迷宫的能力,也不是十天八天可以闯得出来的。
后来,温宝裕就为了义助戈壁沙漠,和良辰美景打了一个赌,就硬是把良辰美景在这座“迷宫”之中,困留了十六天之久。
当下,进入了屋子,由他们带进了电脑室,两人急不及待操作起来,一开始就道:“是普通的磁碟,并没有甚么特别花样!”
接着,在电脑萤光幕上,已有影像现出来。竟是两个人像,看来一模一样的两个中年男子,相貌绝不英伟,很是普通。
这个人像,并不陌生,常可在新闻片中看到,但是两个一起出现,却未曾见过。这时,仔细看去,也根本分不出谁是谁,看起来,一如是一个人的叠影一般,那是典型的同卵子双生儿。
两人同时开口讲话,情形也一如良辰美景。
在他们说话的过程之中,我们都不出声,但我相信,我们一面在听,一面也同时在想:这两个人之中,哪一个是独裁者,哪一个是研究所所长呢?
可是直到他们把那番话说完,还是没有办法分得出来,所谓“有诸内而形诸外”,也不一定适合任何情形。
两人的那一番话,说得客气之至,是对我和白素说的,恭维一番之后,才道出他们的目的:“如此不可思议之事,在绝不应发生之处发生,实在足以使人精神崩溃,恐怖莫名。”
若是和两人当面对谈,我一定会直言指出,“精神崩溃”、“恐惧莫名”等等,都是独裁统治者的通病。在用残酷手段铲除异己的同时,自然也无时无刻,在提防自己被铲除。那种日夜提心吊胆,担心权力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的心情,怎能不精神崩溃。
绝大多数的独裁者,行为越来越乖张,越来越倒行逆施,最终不会有好下场,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