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11
牛顿道:“二十天之后我们见面的所在,是在科西嘉岛上,她在看了所有财产的转移证明,和一大批要她双臂环抱才能捧起来的珠宝后,高兴得如同在梦境中一样,抱住我吻了又吻,亲了又亲。那地方是岛上的一个小庄院,我事先支开了所有人,她在高兴过后,告诉我:‘我到这里来,世上无人知道,我要忽然之间,摇身一变,变成富有的人,使人人吃惊、羡慕。’我完全看得出,她是真的感到快乐。”
说到这里,牛顿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我们在岛上与世隔绝的情形,过了三天……不,只有两天,第三天晚上,事情就发生了。”
他终于说到正题了,我们都不出声,以免打断他的叙述,他舔了舔嘴唇,普索利递了一杯酒给他。
牛顿道:“那一天晚饭后,她忽然兴致勃勃地道:‘明天,我要调一百万法郎到我的巴黎银行户口去,我要到巴黎购物去。’我道:‘那太容易了,你只要按照我给你的程序去做,一千万法郎也没有问题,’她跳了起来,先拥抱我,那时,我们和一般的新婚夫妇并无不同,亲热无间,然后她道:‘现在就做。’我就把电话递给她。”
说此到处,牛顿才一口喝下了杯中的酒。
牛顿抹了抹嘴唇:“总要让我把事情发生的环境,介绍一下吧!”
我道:“好,如果你认为那是必要的话。”
牛顿道:“那是一个书房之中——”
他说着,走近一个柜子,打开柜门,按下了几个掣钮,对面墙上,立时有了投影,那是一具录影投射机产生的作用,可见他早有准备。
他道:“请看,就是这个书房。”
我们定眼看去,投射的画面,很是清晰,看到的是一问宽大的书房,纯欧洲古典式,靠墙的都是很高的书架,放满了书,左首是窗连门,都下着厚重的窗帘,我们看到,窗帘多半是电动的。当拉开时,门窗外是一个花园,可以看到花园里栽满了玫瑰花,还有一个喷泉。
书房的门,是两扇合拢的雕花像木门,很有气派。
书房中间有一组沙发,还有两张安乐椅,在壁灯之旁,灯火熊熊,灯前有厚厚的长毛地毯。
在录影的时候,镜头转来转去,所以整个书房都可以看得很详细。
一切看来都很正常。
牛顿缓缓地道:“这就是事情发生的情形,应该是一模一样的。”
秃顶中年人很是挑剔,立时道:“什么叫‘应该是’?”
牛顿道:“那是凭我的记忆,有一些细节,不是有特别的事发生,是不会特别留心的,例如窗帘是全部拉起、门是半开着还是全关着等等,这些细节,可能和当时有所不同。”
牛顿的解释很合理,他又道:“当时,我们在说这番话——阿佳说她要调钱进她在巴黎银行的户口时,我坐在这张安乐椅上,她则坐在地毯上,双臂靠在我的腿上,她是仰着头和我说话的,悄丽的脸上,流转着满溢幸福的光彩,连我也感到无比的甜密,我道:‘好,你还没有试过如何调动你在瑞士银行中的巨额存款,照我教给你的方法试一试,或许我骗你呢!’我一边说,一面把电话递给她,电话就在那张小几上,只要我略欠一欠身,便触手可及。”
牛顿向安乐椅之旁的一张小几,指了一指,那上面确然有一具电话在。
牛顿又道:“阿佳在接过电话的时候,也笑道:‘你要是骗我,我杀了你。’我笑道:‘我要是骗你,还轮到你来杀我么?当然是我先杀了你’。阿佳腻声道:‘你舍得杀我吗?’我当时由于赢得了美人,心中实在太高兴了,所以说出来的话,也就狂妄得很。”
几个人一起问:“你说了什么?”
牛顿道:“我顺手抽起一柄刀来,你们看,就是……这一柄。”
他向投射的画面指了一指——不是他指出来,我们都没有留意到那里有柄刀。那刀可能是古董,属于中亚一带的入所佩带的新月形弯刀,连着精美的皮鞘和乌木架子,放在安乐椅旁,作为装饰之用的。
我知道这种刀,若不是纯装饰品,而真是一柄刀的话,是锋利无比的,一刀斜砍,臂力若是够强,把一株酒碗粗细的树,砍成两截,不是难事。
这时,画面上也可以看到,牛顿的一只手抽出了那柄弯刀来,果然,寒光闪闪,很是锋利。
普索利问:“你竟然执刀在手,天,你究竟说了什么?”
牛顿面肉抽搐:“我说……我这样说:‘有什么叫作不舍得,我已经得到你了,为了不被你发觉我是把你骗上手的,我就先杀了你。’阿佳哈哈地笑,神情诱人,她道:‘好,那我就先弄清楚,你是不是骗我。’”
牛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我迅速地转念,牛顿所述的这种情形,在一双热恋的男女之间,颇为寻常,所谓“打情骂俏”者是。
我看见各人反应,知道大家所想的,并无出入。仍然不明白惨案是如何发生的。
牛顿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又喝了一杯酒,才续道:“我替阿佳安排了一笔巨款在瑞士银行,她可以随意调动,调动的方法之一是通过电话。银行方面有一个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有人接听的电话,打这个电话,说出密码,银行方面就会依据你的吩咐行事。”
各人之中,有两个大概不知道有这种专为大量存款,银行非但不付利息,还要向存款人收取一定费用的服务方法,所以很是奇讶。其中一个道:“要是密码被他人知悉,岂非危险之至?”
牛顿道:“一来,密码的组成,相当复杂——先是六个字母、六个数字,再来六个字母、六个数字,组合随意,并没有乱说一个就撞中的可能。其次,声音有音波波场记录,若不相同,银行不会受理。”
那两位先生仍然很是好奇,牛顿道:“这一切,我都对阿佳说了,阿佳记性好,把密码念得极熟,她声音的音波波场记录,也在银行存了案。我估计这第一次她用电话调款成功,必然会雀跃三丈,而且,一定会给我更好的回报。再加,我也真喜欢看见她高兴的样于,所以,一时之间,忘了收刀入鞘,只是盯着她看,期待着她欢呼着投进我的怀中。”
牛顿舔了舔嘴唇,声音变得沙哑:“阿佳拨了号码,一有人接听,我也隐约听到电话那边是一个男声,回应是:‘瑞士银行,密码户口专责处理员等候阁下的指示,请说出阁下的密码。’阿佳喜孜孜地把二十四个由字母和数字的密码,说了出来。电话那边,并没有立即回应,阿佳等了一会,用奇讶的眼光向我望来,我向她示意略等一等,别心急。她就一直望着我,等着,等了几十秒,她的神情越来越疑惑,我也觉出事情有点不对头了。电话那边传来了声音,声音大得我也听得见,那银行职员以极不客气的口吻责斥:‘小姐,根本没有你所称的密码,如果你想用这种拙劣的伎俩来骗取金钱,劝你别做梦了!如果你再打电话来骚扰,我们会通过国际刑警缉拿你归案!’阿佳还未听完,俏脸已然通红。”
牛顿略停了一停,在他的喉际,发出一阵“咕咕”的声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