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程》35
在那些叫嚷声中,我还辨出了警方总监的声音。由此可知,这大亨,是真正的大亨,影响力之大,难以想像。
也亏着有大亨在,我们一干人也占了便宜,不至于成为阶下之囚。而不到十分钟,十几个律师气急败坏地赶到,事情就要好办了。
这时,小纳和我已经有了简单的对话,我第一句话就告诉他:“事情不可思议之极,比你曾经历过的所有怪事,加起来更怪。”
小纳招手,叫过来几个人:“我们会用心听。”
他也没有向我介绍那些人,但看起来个个精悍无比,当然全是世界各地反恐怖活动的主持。
虽然环境不是很适宜叙述如此复杂的事情,但我还是急急把有关那巨人的事,说了一遍。
我相信听我说话的那几个人,全有着极高的理解力,可是一时之间,在他们脸上现出来的古怪神情,简直是难以形容。
他们部一致望向小纳,小纳说得斩钉截铁:“我对于听说的话,不会有任何保留,百分之百地接受。”
来,在一次更多人参与的会议上,我和白素出席,会议由小纳主持。我在上,花了更多时间,更详细地叙述了那巨人的“双程生命”,小纳又再次说了这几句话。
我、白素、良辰美景、温宝裕、大亨和朱槿,都没有惹上官非,事情不了了之。可是黄堂却没有那么好连气了。
他惹上了大麻烦。
虽然,我一再地向各方面叙述了发生在那巨人身上的事,也得到小纳的大力支持,大亨的竭力保证,可是空难是由于恐怖份子破坏,这一点还是在某些人的心目之中的必然,不肯放弃。
以警务总监为首,竟得出了一个可怕之极的结论:那巨人是恐怖组织中的一份子,知道有破坏飞机的事,不知基于甚么原因——可能是神经不正常,他大闹场,抢夺武器,劫持人质,泄露了恐怖阴谋。
警务总监还特别说明,警方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十分得宜,解除了恐怖份子(那巨人)的武装,人质无一伤亡,而且,杷恐怖份子交给警方特别工作室主任,暂时看管。
可是结果,恐怖份子竟然不知所终。
包可怕的是,在那巨人不知所终这个现实之前,警务总监不但不相信那巨人的“双程生命”,而且,也不单指责黄堂失职,而是指控黄堂和恐怖组织有勾结,所以放走了一个重要的恐怖份子!
这是极其严重的指控,即使在一个法治完整的社会之中,这种指控,也严重之至,甚至不被保释。
等到我知道了黄堂的处境竟如此糟糕时,也不禁后悔不迭。
我后悔,一来没有当晚在机场,由得那巨人把总监摔死,至少把他摔成植物人,也就不至于让他想出这样的坏脑筋来害人。
二来后悔,这种结果,黄堂其实是一早就知道的了,而且,曾一再提出来过,可是我却当作了耳边风,非但不在意,而且大起反感。
若是依了黄堂的主意,把那巨人送进拘留所去,那巨人到时在拘留所之中消失,黄堂自然背不上“故意纵放要犯”的罪名了!
堂被停止职务,羁押了三天,大亨和我发动了许多人,并且动用了超过十名大律师,才使得法庭准许黄堂保释候审。
我去接他出来,他连望也不望我,我向他深深一鞠躬:“对不起,是我的不是!”
堂看来是伤心透顶,竟然道:“阁下说甚么?阁下是甚么人?我不认识你!”
来接黄堂的人甚多,我被他这样奚落,只好僵在当地,作声不得。
我想要分辩几句,白素在我身边道:“他现在在气头上,我们只管尽力帮他就是。”
帮他,就是要找最好的律师,帮他打官司。律师团说:控方也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黄堂和恐怖组织有关联。但是,有关甚么“双程生命”的证明,也肯定不会为法庭接受,即使提出这种证词的,包括了如大亨、小纳这种有身分地位的人在内。
这就使事情变得很是棘手——黄堂“罪名成立”的可能性是五十五十!
大亨比较乐观,这样看:“说他和恐怖组织勾结,那是荒天下之大唐,一定不成立。不过他疏忽职守,令一个交给他看守的人不见了,这一点,却是百口莫辩,所以,警务工作,他是干不下去的了。”
大亨更拍胸口:“不干就不干,我可以提供一百多个比他现任工作更好的工作给他。”
可是黄堂却拒绝了大亨的好意——事发之后,他根本不和我说半句话,将我之入骨,只有一次,从法庭出来,我把他截住了,要他不要躲避我,该打该罚,总要有个表示。
他这才额上青筋暴绽地把我当众骂了一顿,小部分内容,上文已记述过,他骂完之后,又加了几句:“别以为从此我会原谅你——绝不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单是为了不想见你,我就可以不惜人间蒸发,从此消失。你知道甚么叫‘不共戴天’?这就是!”
这一顿痛骂,令我狼狈之至,而且还白挨骂,对事情的改善,一点帮助也没有,堪称冤枉之至。
堂在拒绝了大亨的好意之后,大亨曾去找他,黄堂向大亨透露了心声,由大亨转述给我听。黄堂说:“当警务人员,是我毕生的志愿。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可以在警务工作的岗位上终其一生。可是这幸福却被卫斯理这混蛋打破了,那等于是扼杀了我的人生乐趣,我还会对其他甚么工作有兴趣?”
大亨笑道:“你想继续做警务工作,那也可以,我可以使你到甚么小柄家去,当警务总监!”
堂勃然大怒:“你把我当甚么人,竟然这样子侮辱我!”
大亨吓得连连道歉,落荒而逃,来到我这里,转述了黄堂的话之后,叹了一声:“我看,你和他之间,再也无法恢复友情了,唉,为了莫名其妙的一个人,竟生出那么多是非来。”
我道:“那不是‘莫名其妙的一个人’,那是一个有着双程生命的奇人!”
大亨道:“是,奇怪极矣,他现在在甚么时候?”
我道:“算起来,应该回到五月份去了!”
大亨用力一挥手,告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