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故事》30
十六、密谋的实行
一行人,在江边疾行,江边根本没有路,全是磷峋崎岖的怪石。有的石块,拔地而起,足有两三个人那样高,横亘在前,阻住去路,以一种天兵天将也无法将之挪动的气势耸立着。于是,要向前去的人,就只即攀过它,才继续前进。
一队是九个人。
在前面开路的是三个精壮的汉子,深秋的天气虽然已经很凉,他们还是敞开了皮袄的襟,现出衬在下面的结实的胸膛。他们的袖上,扣着短刀,腰际,系着长刀。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个一脸精悍之色,身形相当矮小的老者,头上的帽子略向后,现出光秃的前额。这老者大约六十以上。可是步履却依然极其矫健,他们六个人都能巧妙地把老者拱围在中心。
这是他们的职责,他们是龙头的近身保镖。要是龙头有了什么不测,他们也绝无面目再苟活于世。
龙头的腰际,在深紫色的缎子面,上好的紫羔里子的皮袄,随着他急速地走动而掀起时,可以看到一枝乌黑漆亮的枪,枪柄上同样是深紫色的穗子,飘动着,看来十分轻柔。
但是看到这柄枪的人,自然都知道这种枪的威力。
这种枪模式,是当时人类致力于杀人武器的发明和制造过程中的杰作,是轻型杀人武器中最有效的一种。它首先由德国人制造出来,迅即流传世界各地。
它有着特殊的性能──可以扳一下枪机,只射出一颗子弹,也可以推动一个制钮,使扳动一下枪械之后,把膛内的一梭二十发子弹,在极短的时间中,一下子发射出来。所以,它的一个名字,叫作‘快慢机’。
它通常又有一个木制的枪盒,可以把枪柄部分,接驳到枪盒上,利用枪盒靠在肩下,使得更能射中目标,所以,它又有一个名称,叫做“驳壳枪”。
枪法好,而惯于将之随身推带之人,大多数嫌那个木盒太重而不够灵活,所以弃而不用,他们又给了这种枪一个十分威武的名字——“盒子炮”。
龙头腰际所挂的,就是一枝真正德国造的盒子炮,几乎同样的盒子炮,在子字堂堂主的腰际,也有着一枝。子字堂主跟在后面,而走在最后的,就是那个有着一副娃娃脸的“金字来”,(假定他就是传奇人物张拾来)。
张拾来一样在赶着路,他有点神思不属,不时,会在口角无缘无故,泛起一个笑容,又不时,会在眉心之间,深深地打着结。
天色灰暗阴沉,看不出是上午还是下午,在阴暗的天色之下,翻腾着的江水溅起的水花,看来有一种异样的洁白。
九个人中,没有人出声,只有子字堂堂主,不时向张拾来投以一个眼色,张拾来虽然心神不属,可是也总能及时表示知道,同时,以眼色,表示自己并没有忘了在适当的时候,发动密谋。
由于知道会有事发生,所以气氛相当紧张,而且镜头的角度,也变化多端,一下子在前面,一下子在后面,一下子又在侧边,变换快速。
(白老大沉声道:“这一段江段,已经离开神牙台很远,我未曾到过。你们看,沿途多么荒凉,像是亘方以来都没有人迹的样子。”)
(我叹了一声:“实地拍摄的。”)(白素道:“我早已肯定了这一点。”)这时,一行人翻过了一堆崎岖的怪石,面前出现的是一个江湾,江湾相当平坦,全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在石缝中,长着一簇又一簇的芦苇,比人还高,有的疏落,有的十分茂密,过了江门,前面又是一堆接一堆更高的石块。
(白老大失声道:“要动手的话,这里最理想了。”)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看到的情形,已经有了变化──白老大猜中了。)
先是张拾来陡然加快了脚步,张拾来和那六个保镖不一样。
他的刀,一直握在手中,只不过刀上套着深蓝色的布套。他一加快脚步,迅速越过了子字堂堂主,接近走在龙头后面的三个保镖。
那三个保镖,立时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迅疾的脚步声太异特,身子在相当快疾的前进中,并没有停止,却陡然疾旋过来。
他们已经够警觉了,但是毕竟是在最后的一剎间,才知道了有异样,并且,在最重要的一剎之间,他们还无法判断他们感到的异样,是一个致命的危机──这种失误,就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张拾来不等他们全转过身来,蓄满了全身的劲道,陡然发挥,足往鹅卵石上一弹,整个人像是燕子般轻巧,向前掠出,手臂挥动,刀上的布套飞开,刀光闪耀,紧密无比的“刷刷刷”三下响,他已掠过了那三个保缥,到了龙头的背后。
那三个保镖,急速转过身子来的动作并没有停止,仍然继续了下去,而且得以完成。
当他们完成他转身的动作之际,他们自然变得面对着子字堂堂主。他们只看到,子字堂堂主,一面在急促赶向前,一面已伸手,将腰际的盒子炮握在手中,并且立即作出了要射击的姿势。
也就在那个时候,那三个人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还想转回身子去,但是,在他们有脖子上,先是出现了一股血线,接着首先是,他们的眼睛,眼白陡然成了一片血红色。
这时,他们已经看不到什么了,而在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内,他们脖子上,鲜血大量涌出,血稠得像是浆,而且,他们的头,也可怕地,向着一边,侧倒了下去。
他们头部的侧倒,并不是由于他们头骨弯曲的动作,他们的脖子还是直的,可是头却侧倒向一边──张拾来疾逾闪电的三刀,已将他们的头骨削断,断得恰如其分,不会浪费一点力和时间,颈际被利刃剖开的部分,就到头骨断开为止,所以,他们的头,只是向重心不稳的那一边侧倒下去,而不是滑跌落地。
他们的头向旁一侧,颈际的伤口扩大,血如同泉水一样喷出来,喷出来的血泉,足有碗口粗细,可不是么,早就有人叫过:
“头砍了,不过碗大的一个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