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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鬼故事》悬疑故事之墙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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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墙

刘玉玲和男友张杰从酒吧出来,已经是凌晨。今天是刘玉玲的生日,张杰特意在酒吧为她举行了一个小型PARTY,并情意绵绵地将一枚钻戒戴到她的手上。刘玉玲十分兴奋,喝了很多酒。尽管已经是深夜,她却依旧精神高涨。因为住处离酒吧不远,两人有说有笑,走着回家。

绕过一条窄巷,再走几十米,就到了两人租住的公寓。一阵冷风吹过来,刘玉玲抱紧了肩。张杰将她揽住,两人依偎着往前走。巷子里没有灯,两边都是高墙,走着走着,刘玉玲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

巷子是通畅的,早该看到前面那条小街的灯光,怎么一直都是一团漆黑?再往前走,两人吃惊地顿住脚,一堵高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这条巷子走过无数次,什么时候砌起了墙?张杰走到墙跟儿前,好像发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链上的小手电。

迎面墙上,赫然挂着一幅画像。那画像,竟然是张杰!

刘玉玲惊得张大嘴巴,上前把画像揭了下来。就在张杰要接过画像的一刹那,那堵墙突然变形了。就像一洼水从下面渗漏,墙变成了漏斗状,一阵陰凉刺骨的风扑面而来。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漏斗中伸出了一双干枯的骷髅手,闪电般地捉住了张杰的双肩,用力将他拖进了墙里。

刘玉玲浑身发冷,头发都要竖起来。画像从她手里飘落,她身子前倾,本能地抓住了张杰的双脚。可对方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不过一两秒钟,张杰就被彻底拉进了墙里。那堵墙迅速恢复原状,重新变回了冰冷,坚硬。

呆呆地站着,刘玉玲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这太恐怖了,墙怎么会把人吸进去?她用力捶打那堵墙,拼命地捶打,喊叫,可那堵墙纹丝不动。因为精神受到强烈刺激,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刘玉玲身子一软,倒在了墙边……

刘玉玲醒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她坐起来,见自己还在深巷里,眼前是那堵青灰色水泥墙。回想起男友被拉进墙里的事,刘玉玲感觉自己像在做梦。可地上,分明落下了张杰的画像。用力踢打了几下墙,刘玉玲的脚一阵钻心地疼痛。她无力地靠住墙,回想刚才的恐怖一幕,不禁连着打了好几个寒战。

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刘玉玲进了巷子外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店员见她披头散发,神情呆滞,警惕地看她。刘玉玲喘了几口粗气问:“巷子里的墙,是什么时候垒的?”

“有两天了吧。这巷子太深,接连发生过好几起抢劫事件,所以就把路堵了。我的生意都受影响了呢。”店员说。

“我男朋友被墙杀了。”刘玉玲说着,紧紧咬着嘴唇,眼睛里浸出泪水。

店员诧异,被墙杀了?他摇摇头,认定她在说胡话。刘玉玲低下头,接着说:“他被吸进了墙里,我拉不住,根本拉不住。”说着,她双手捂住脸,啜泣起来。

店员看着她,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你是不是在酒吧吃了迷幻药?那墙,用了整整一天才垒起来,都是红砖和水泥。”

刘玉玲停止了哭泣,心里一阵茫然。她没有吃药,她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刘玉玲拨了110。听她说明事情的原委,对方语气冰冷地说:“这是110报警台,騷扰警方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说罢,电话挂断了。

听着手机中传出的忙音,刘玉玲的脑子木木地。不过,她很快明白,对方以为她在恶作剧。刘玉玲胡乱抓了两把头发,再次拨通了报警电话,她喘着粗气大声说:高明巷发生了谋杀案!一桩极残忍的谋杀案,你们赶紧过来!然后,她迅速合上手机,一瘸一拐地又朝巷子深处走去。她得去守着那堵墙,她不能让墙里的凶手跑掉。

110出警很快,不过十来分钟,一辆警车已经到了巷子口。

刘玉玲冷静下来,拼命朝警察挥着手。两个警察走到她跟前,她清清楚楚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闻到她嘴里的酒气,一个警察问刘玉玲是不是服食了什么东西?另一个接过话茬,不耐烦地说:“现在的酒吧,真该好好清理清理。不知道多少人在卖药,弄得我们大半夜都不安生!”

“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我男朋友就在墙里,不信你们凿开看看!”刘玉玲生怕他们离开,忙抓住一个警察大声说。

那警察问她住在哪儿?这深更半夜,她自己在街上不安全,他们送她回家。睡起一觉,她就会发现男朋友从墙里出来了。刘玉玲怔怔地看着他们,摇着头后退几步,说:“我不回家。张杰在墙里,我得陪着他。”

警察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走。刘玉玲大声哭了起来:“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

巷子里又黑又冷,刘玉玲还是被送回了家。倒在床头,她昏昏沉沉地对自己说,也许真的像警察所说,她喝的酒里有迷幻药,所以才看到那样的景象。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能再看到张杰。

可没过片刻,刘玉玲听到一阵细碎的响动。她睁开眼,发现四壁的墙都开始晃动,如同水中的漩涡,越卷越深。接着,墙里面伸出了一只又一只骷髅手。那些手死死地拉住了刘玉玲,刘玉玲的身体浮上了半空,四面八方的手用力撕扯着她,强烈的恐惧几乎令刘玉玲窒息。她大声喊叫着,惊醒了过来。

原来是梦!幸亏是梦。

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刘玉玲看到外面天已经亮了。坐起身,想起昨晚的事,她马上拨打张杰的手机。她真希望他只是在公司加班,加了一晚的班。那墙,那骷髅手,全都是噩梦。

张杰的手机,无法接通。电话从刘玉玲手中滑出去,她低下头,一眼看到了地上的画像。对,就是揭下这画像之后,张杰被拉进了墙中!

匆匆洗了把脸,刘玉玲穿好衣服出了门。进到巷子,她再次站在了那堵墙跟前。

墙的外皮都是水泥,冷冰冰地,反射着灰白色的光。刘玉玲伸出手,将墙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又用拳头敲了个遍。墙上只有些踢打过的痕迹,连轻微的裂痕都没有。刘玉玲一步步后退,转身朝着巷子的另一头跑去。

在劳务市场找了个小的施工队,刘玉玲将他们领到了墙边。

“将这堵墙敲烂,然后再砌好!我付一万块。”刘玉玲说。

几个民工不解地看着她,似乎在询问为什么。好好地墙,干嘛要砸开?砸开了还要再砌上?刘玉玲目光冰冷,一言不发。

在她的指挥下,民工们拿着大锤,铁锹,很快就将整堵墙都砸开了。但令刘玉玲失望的是,墙里面除了水泥,除了红砖,什么都没有。她倚住墙,身子瘫软了下来。莫非昨晚真的是幻觉?可张杰呢?他又在哪儿?

回到家,刘玉玲拨打张杰公司的电话,同事说正在到处找他。昨天有个策划今天交,可张杰的手机却怎么都拨不通!翻出自己的通讯录,刘玉玲找到两个张杰朋友的电话。可当她拨过去,朋友大声笑起来:“昨晚你们不是还上演了一出浪漫爱情剧?今早就不见了?莫非你逼婚了?也许张杰有婚姻恐惧症?”

“别开玩笑,张杰真的不见了。”刘玉玲说着,声音有点儿抖动。

“我也真的不知道。哪天你找到他了,告诉他请我喝酒。昨晚为他布置PARTY,我快要累死了。”朋友打着哈欠,挂断了电话。

刘玉玲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泪水又从眼角渗了出来。

画像还在桌上,是浅黄色的纸,很薄。画像线条极不均匀,就像是极细的笔反复描摹而成,又像是无数只细小的蚂蚁排着队行进。看着看着,刘玉玲感觉有些怪异。她站起身,从张杰的抽屉里找出放大镜,对准了画像。张杰是做测绘技术的,有许多专用工具。

放大镜下,画像的轮廓变了形,那些线条,竟然是密密麻麻的字!刘玉玲嘴唇翕动,急促地念出了声儿:地狱通缉令,地狱通缉令,地狱通缉令……

整个头部的线条,全部都是由这五个字组成的!

再往下看,刘玉玲的汗毛孔都要滴出冷汗来。头部以下,竟然是张杰的详细个人信息。出生年月,身高,所在的公司,手机号,住址,甚至,连她的情况也都记在上面。

直起腰,刘玉玲的脸苍白如纸,这看上去分明是一张索魂图!

天刚擦黑儿,刘玉玲匆匆带着画像去报警。但警察告诉她,当事人只有在失踪24小时后才能受理。而且,单凭这张画像也不能证明张杰被劫持。也许,不过是朋友跟他开的玩笑呢!看着警察轻描淡写的神情,刘玉玲的肺都要气炸了。她强忍着,没有说出男友被吸入墙的事。说出来,恐怕只会被当作神经病。

“明天再来吧,我们要下班了。”警察懒洋洋地对刘玉玲说。

刘玉玲一把抓起画像,怒气冲冲地回家。

坐在地板上,她反复看着画像,越看越觉得它透着一股陰森之气。这时,手机响了,是公司老板。刘玉玲想起来,她整整一天没去上班,竟也没请假。听着老板无情的指责,刘玉玲的怒火一触即发。平时她就像是工作机器,为了奖金,为了提成,拼命地干。可现在,男友失踪了,她还有什么心思挣钱?

听到刘玉玲的咆哮声,老板气急败坏,大声说她被开除了。刘玉玲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去你妈的!老子不干了!说罢,她用力地按了关机。

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刘玉玲的胸口剧烈起伏,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平静下来。她躺到地上,脸对着床。床底,放着张杰的超大行李箱,上面落了薄薄的灰尘。这是刘玉玲租下的公寓,和张杰确定恋爱关系后,他就搬了过来。看到这只足能装下两个人的大皮箱,刘玉玲还开玩笑问,是不是将两个美女装进箱子带了来?张杰说不是美女,是他的隐私,都在里面了。刘玉玲虽然好奇,却尊重张杰的私人空间,从来没打开过这只行李箱。

坐起身,刘玉玲吃力地拉出行李箱。小心地按开锁,她不禁吃了一惊。衣物栏,有冲锋衣,抓绒衣,排汗内衣,快干衣裤,徒步登山鞋;杂物类,有雪套,抓绒帽,遮陽帽,睡袋,铝腊地席,荧光棒,防风打火机,军用水壶,净水药片,指南针,充气枕;还有一个隔层,放着小零碎,军刀,户外手表,防水袋,小型望远镜,针线包,备用电池,感冒药等等。这些,分明是正宗驴友自助旅行的装备!

刘玉玲疑惑不解,相处一年多,她从没听张杰提过自己还是发烧驴友!有几次假期,她很想和张杰一起出门旅行,想不到被他断然拒绝。张杰振振有词:“平时像驴子一样地干活,就这几天休息,不想再累了,要连睡上三天三夜。”为此,刘玉玲还嘲笑他,真是个呆驴子——只会干活,不会享受。

行李箱还有个夹层,刘玉玲拉开拉链,里面是厚厚的几大本相册和旅游门票。

翻开相册,照片排得满满地,来自全国各地的名山大川。看着张杰摆出POSE,一脸灿烂的笑,刘玉玲的心却沉了下去。怪不得他不想出门,原来他把全国各地都走遍了。照片中有张杰和不同女孩的合影,似乎是旅途中遇到的女驴友。不过,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格外亲密的关系。这也印证了张杰以前并没有恋爱过的说法。只是,他为什么要刻意瞒着她?他们恋爱一年多,几乎无话不说的,可他却从没提过自己喜欢旅行或者曾经喜欢旅行。匆匆将相册翻了个遍,刘玉玲发现最近的照片也是三年前拍的。也就是说,三年前旅行曾是张杰生活中极重要的部分。

拿起旅游门票,刘玉玲一张张排开。很快,一张大峡谷的图片引起了她的注意。是朱家峪大峡谷!刘玉玲在网上曾多次看到过关于这个景区的介绍,一直很神往。可每次跟张杰提,他不是说没空,就是左顾而言他。原来,他早去过!

将门票胡乱收起来,刘玉玲心乱如麻。她在张杰跟前几乎是透明人,可张杰却对她隐瞒这么多!刘玉玲正要将行李装再塞回床底,电话响了。

是一个陌生女人惊慌失措的声音:是张杰吗?我是朱向南的女朋友!你,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刘玉愣一愣,朱向南是谁?她缓缓告诉女人,自己是张杰的女朋友。

女人在电话里突然哭了起来,她的声音有些绝望,问张杰在哪儿?她要找张杰。刘玉玲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失踪了。

电话里一下子没了动静,那女人好像懵了。片刻之后,她声音哆嗦着说:“朱向南也失踪了。前两天他跟我说,如果他出了事,一定要找张杰。是他给了我张杰的手机号和座机号……”

彩墙

在电话里,两个女人交流了彼此的信息。一刻钟后,女人决定过来找刘玉玲。听上去,她好像十分恐惧。

女人叫米梅,已经和朱向南订下了婚期,就在半个月之后,连酒席的请柬都发了出去。可昨天晚上,朱向南莫名失踪。今天清早,米梅在别墅门前的草坪发现了朱向南被露水打湿的画像。整整一天,她一直找不到朱向南的信息,越来越害怕。想起几天前朱向南嘱咐过她的话,这才拨通了张杰的电话。

刘玉玲就在高明巷口等米梅。半个小时后,米梅开着一辆红色菠罗过来了。将车停在巷子外,她匆匆朝着刘玉玲跑了过来。

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刘玉玲将手电光调到最亮。她看到米梅长得很漂亮,可脸色惨白,神情憔悴。刘玉玲指着墙,苦笑着说:“就是在这儿。这是后来的墙,原来的墙让我给拆了。我亲眼看到他被吸进墙里。”

米梅困惑地看着刘玉玲:“这明明是实心墙,怎么会把大活人吸进去?你确定看到了?”

刘玉玲叹了口气,不再争辩,问朱向南的画像在哪儿?米梅打开包,将画像递给刘玉玲。那张画像,与张杰的如出一辙!刘玉玲从口袋里掏出放大镜,用手电照过去。米梅凑上前,惊愕得瞪大眼睛。头部全都是“地狱通缉令”,下面写着朱向南的个人详细信息。米梅的手颤抖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朱向南是张杰的朋友?”刘玉玲问。

米梅摇摇头,说:“以前从没听他提过。不过,这几天向南每晚都做噩梦,还疑神疑鬼,说好像有人跟着他。我以为他准备婚礼太累了,可突然有天晚上,他醒过来对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一定去找张杰。’当时我以为他在说梦话,可没想到他把电话还记到了记事本上。”说着,米梅垂下泪来:“一起快两年,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我问遍了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刘玉玲按按她的肩,沉吟片刻,突然说:“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家门口的墙?”

米梅点点头。

朱向南开着一家小公司,收入颇丰。半年前,他买下了一栋小别墅做为婚房。别墅正面是花园,但有一道低矮的围墙。明亮的灯光下,刘玉玲看到围墙装饰得很漂亮,画着大海,帆船,沙滩。

“画像就是在围墙下面的草地中发现的。”米梅说着,带刘玉玲走了过去。草丛中有一片踩踏过的痕迹,米梅曾在这儿转了半天,却没有发现更多的东西。她倚住墙,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刘玉玲说:“好像是一周前,我深夜回家,看到这面墙的一部分变成了黑色。”

“变成了黑色?”刘玉玲不明白她的意思。

米梅点点头。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忙完手边的项目,准备和朱向南一起回家的。朱向南却说他还有些事要处理,让她先回来。她开着车到门口,正要将车停到草坪上,突然看到这围墙变了颜色。当时她又累又倦,以为有孩子恶作剧,想着明天一定要处理这件事。可第二天,她看到围墙好好地。后来,也就忘了这件事。

“照你说来,张杰是被墙吸走了。那么,朱向南会不会也被这墙吸走了?”米梅问着,又连连摇头。无疑,她根本不相信这说法。

没有找到更有价值的东西,冷风吹得两人瑟瑟发抖,米梅邀请刘玉玲进屋喝杯热茶。

小别墅上下两层,装修得十分精致。楼梯过道的墙上,挂满了相框。里面是一个年轻男人陽光灿烂的笑脸,也有他和米梅的合影。无疑,这应该就是朱向南了。刘玉玲看得很仔细,发现朱向南也是个驴友,大多数照片都背着背包,拄着登山杖。莫非,朱向南和张杰是旅行中认识的?同在一个城市,又是同道中人,很容易走在一起。只是,后来都不旅行了,可能才少了联系。她回去应该看看,是否有张杰和朱向南的照片。

“朱向南去过不少地方啊。”刘玉玲说。

米梅叹了口气:“他是狂热的驴友。要不是三年前伤了腿,现在指不定在哪儿旅行呢。”

“你知道他的相册在哪儿吗?”刘玉玲随口问道。

“他这个人不喜欢保存东西,很少拍照。以前可能有过相册,搬家时早不知道仍到哪儿了。”将热茶放到刘玉玲跟前,米梅忧心忡忡地说:“这件事真让人莫名其妙。我去过向南的办公室,整整齐齐,井井有条,门也锁得好好地。他的车,就停在车库。看样子,他应该是在家门口被人劫走了。”

捧着茶杯,刘玉玲心乱如麻。朱向南和张杰都热爱旅行,三年前,两人不约而同结束了旅行。朱向南是伤了腿,张杰因由不明。两人同一个晚上失踪,都有画像……

“明天早上,我们把画像送到公安局。看看他们有什么说法。”米梅说。

刘玉玲点点头,没有说话。

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五点钟,刘玉玲要回家,米梅却执意挽留。看她的样子,好像很怕一个人在别墅,刘玉玲只好答应下来。

杀狼

清早,米梅和刘玉玲带着画像直奔公安局失踪人口科。

警察正详细询问着两个人的具体情况,一个年轻警察走了过来。他好奇地拿起画像看看,突然笑了。米梅和刘玉玲望着他,不知道他笑什么。

“这两个失踪的,一定是《杀狼》游戏的狂热玩家吧?”年轻警察问。

米梅和刘玉玲相互望望,都摇头。那警察叹了口气,说:“可能他们瞒着你们?这款游戏有点儿粗俗,却吸引了很多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打死20个小盅虫,可以换一个女人或男人做奴隶,这奴隶会做什么,全凭你支配。即使你们的男朋友玩也不会明目张胆,更不会当着你们。他们,是不是被‘墙’吸走的?”

一听这话,刘玉玲几乎是目瞪口呆。从她的神情中得到了确认,年轻警察接着说:“这画像,其实是一道‘地狱追杀令’,也叫‘地狱通缉令’,专门针对罪大恶极之人。《杀狼》游戏中,得到地狱追杀令的,是恶狼中的凶残狼王,所以一般不会轻易使用。一旦捕杀狼王,会将他们的灵魂禁锢于墙中,生生世世再不能轮回,更不能作恶。这是在游戏中,而在现实中,年轻人喜欢整盅,我就知道一起整盅事件。一个少年失踪,家人都要急疯了。一星期后,少年回了家,原来是他得罪了网友,被戏弄成了‘狼王’,关进笼子里。你们不用担心,也许你们的男朋友,几天后就会回家的。”

登记完毕,刘玉玲和米梅离开公安局。一路上,她们对年轻警察的话将信将疑。

回到家,刘玉玲上网。她的电脑中,并没有《杀狼》游戏。于是,她点击搜索,很快发现了《杀狼》游戏论坛。见论坛中有许多游戏群,她将自己的Q申请进入群中。

刘玉玲声称自己是菜鸟,并详细诉说了男友的失踪经过,和被墙吸入的过程。马上有网友发出惊呼:这是对狼王致敬呢!莫非真的有‘墙杀’存在?动用‘墙杀’的人,有着无尚的权力和能量!

大家七嘴八舌,但中心议题只有一个,没有人相信张杰真的失踪,都认定是网友整盅。只是,这‘盅’远比一般网友遇到的更高妙。真正的“墙杀”现实中还是第一次听说!

在群里呆了半天,刘玉玲的心七上八下。据网友推断,整盅时间一般在一到七天,如果七天不回,这恐怕就不是‘盅’了。也有网友给刘玉玲出主意,如果真的担心男友生命安危,最好到他玩游戏的地方仔细搜索一下,看他在游戏中结下了哪些“仇敌”。把他看成凶残“狼王”的,只能是仇敌。

刘玉玲沉思默想,也许,张杰以前玩过《杀狼》?她又将电脑仔细查了个遍,依旧没有发现玩过此款游戏的任何痕迹。

下了线,刘玉玲感觉到肚子一阵咕咕直叫。想起来,这两天她几乎没怎么吃东西。泡了碗面,刘玉玲却又没了胃口。就在几天前,她还和张杰甜甜蜜蜜地分享一碗泡面。而现在,他却生死不明,而她也只有提心吊胆。

呆愣片刻,刘玉玲索性推开碗,再次打开了张杰的行李箱。将几摞相册搬出来,她一张张地翻。如果张杰和朱向南很熟,一定会有合影。他似乎很喜欢和驴友在景区拍照的。可相册翻了大半,刘玉玲看得眼都花了,却无法确认照片中有没有朱向南。

歇了一会儿,刘玉玲打电话给米梅。最好的方法当然是由她来辩认,想必朱向南近十年的照片她都能认出来。米梅问了她的Q号,让她将照片在摄像头前闪一遍。

开了视频,刘玉玲一页页翻过相册。不到半小时,米梅突然说:“这张上面有我老公!”

刘玉玲仔细看照片,两个年轻人笑容满面地立在大峡谷边,每人举起两根手指竖到对方的头顶上。果然正是张杰和朱向南。从背景看,好像是朱家峪大峡谷,时间是三年前的十一月。米梅肯定地告诉刘玉玲,的确是朱家峪大峡谷,她去过那个地方。

“你什么时候去的?”刘玉玲问。

“大概是前年吧。当时还没认识老公呢。真正是人间天堂,风景十分优美。”米梅感慨地说:“对了,朱向南好像就是在那儿伤的腿。”

刘玉玲一愣。朱向南和张杰三年前去的朱家峪大峡谷,莫非在那儿发生过什么事?所以朱向南伤了腿,张杰不再旅行?不过,这只是凭空猜测,没有任何根据。

心里烦闷,刘玉玲关了电脑,出门散步。现在已经是张杰失踪第三天了,按照游戏玩家的说法,最长期限是七天。可冥冥中,刘玉玲心里却有不详的预感,这恐怕不是“盅”。

不知不觉中,刘玉玲再次来到了那条深巷。站在水泥墙前,她真希望张杰就藏在后面,会突然出来说:嗨,跟你开个玩笑!但是,这无疑只是刘玉玲的幻想。

深夜回家,刘玉玲绻缩在床上,一直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刚朦胧入睡,刺耳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刘玉玲迷迷糊糊地拿起来接听,是米梅。米梅的声音十分镇定:“整整一个晚上我都在查老公的记事本,刚刚发现了一件怪事。老公的疑神疑鬼是有根源的,前几天他还私下里去过卢洞里。记事本记得很混乱,看上去他好像很恐惧。我这就去你那儿,我们一起理理头绪。对了,笔记本中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图,关于大峡谷和一堵堵墙,见面后我们再详谈。大约二十分钟后我就能赶到,你最好出来接我一下,天太黑了。”

米梅的声音不同寻常,刘玉玲顿时睡意全无。穿好衣服,她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儿。米梅这么急,她到底发现了什么?胡思乱想了一通,刘玉玲下楼,走到距家门口不远的小街,她拧开了大手电。车进不了小街,只能停在路边。

约摸十多分钟后,刘玉玲看到远处射来两道强烈的灯光,好像是米梅的车。她冲车子挥挥手,米梅停下车,背着个大包朝着刘玉玲走过来。

见她有些吃力,刘玉玲一路小跑迎了上去。可是,就在两人相距不过四五十米处,街边的墙突然活动了。原来坚固无比的砖墙在车灯照射下如一潭水般荡出漩涡,接着一双骷髅手伸了出来,一把将米梅拉进了墙里。刘玉玲惊呆了,当她反应过来冲过去,墙迅速恢复了原本的暗灰色,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刘玉玲拼命踢打着,可墙纹丝不动。与此同时,一张画像缓缓落到了她的脚下。

刘玉玲捏起画像,正是米梅的!她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活生生的一幕再次重演,刘玉玲再也无法忍受。“狼娘养的,你到底是谁?站出来,快给我站出来!”她狠狠地咒骂着,泪水流了一脸。

嗓子都快喊哑了,刘玉玲感到一阵阵地眩晕,似乎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她瘫倒在了地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有人过来扶起了刘玉玲。刘玉玲睁开眼,感到头痛欲裂。路人关切地问她,要不要去医院?刘玉玲摇摇头,跌跌撞撞地朝着米梅的车走去。

米梅的车落了锁。刘玉玲从路边捡起块砖头用力朝窗玻璃砸去。汽车响起刺耳的警报,刘玉玲丝毫没有理会。她到处翻找着,想看看米梅是否在车里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车里收拾得十分干净,可匆忙中,米梅却没顾上拿自己的手包。刘玉玲将手包里的东西会部倒到车座上。口红,化妆盒,钥匙包,钱夹,指甲钳,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刘玉玲拿起钱夹,侧面镶着米梅和朱向南的合影,只是,他们的身子却被一张纸条遮住了。抽出纸条,刘玉玲见上面写着几个潦草的字迹:卢洞里23号。植物园。

卢洞里?米梅在电话中提过。这是什么地方?捏着纸条,刘玉玲呆立了很久。

追踪

刘玉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她感到绝望,麻木,整个人都淹没进了恐惧中。米梅就这么消失了,活生生被吸进了墙里。可是,谁能相信她所看到的?如果第一次是酒后幻觉,那么这一次她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一进家门,看到四壁的墙,刘玉玲不禁打了几个寒战。这个世界,就是由不计其数的墙组成。墙砌起了房间,也禁锢了每个人的灵魂。哪个人不是在墙中挣扎?欲望的墙,贪婪的墙,丑恶的墙,悲伤的墙……刘玉玲用力晃晃头,制止自己再想下去。

天,已经蒙蒙亮。

站在冷水笼头下将身子冲了个透,刘玉玲站在镜子前,用力拍拍自己的脸。换了衣服,她出门拦车。她要去卢洞里23号。司机按下计价器,说那儿是一片贫民区,许多人都搬走了,剩下的跟乞丐差不了多少,去那儿干嘛?刘玉玲像是没听到司机的问话,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半小时后,车停在一大片近似废墟的棚户区跟前。

天,大亮了。

门牌号模糊不堪,刘玉玲不得不到近前仔细查看。有早起的人拉着板车出门,样子好像是去卖菜。看到衣着入时的刘玉玲,他好奇地打量她。刘玉玲赶紧走上前,询问23号在哪儿。那人指指远处说:“穿过前面这两幢屋,后面有个巷子,23号在那儿。不过,听说那儿死过人呢。”

拉板车的人走了,刘玉玲定定神,朝前走去。果然,她很快找到了一间挂着大锁的平房,上面钉的门牌号还没有脱落,清楚地写着“23”的字样。那枚大锁锈迹斑斑,好像很久没有人动过。

刘玉玲从旁边找到一根铁条,用尽全身的力气撬开了锁。屋子里,一股浓重的尘土味儿扑面而来,还夹带着一股股的臭味儿。外面已经有了陽光,但屋子里仍旧漆黑一片。刘玉玲让门半敞开着,看到屋子里一地狼籍,厚厚的尘土早遮盖住了几件家具的颜色。两只老鼠从她脚边飞速地跑过,差点儿吓她一跳。

渐渐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刘玉玲推开窗子。顿时,屋子里亮堂了许多。屋子正中,放着一个破败的大床,床对面的墙上,贴满了照片。刘玉玲走到近前仔细察看,有些吃惊。照片是一个年轻人的,背着背包,站在小河边,丛林边,雪山边,溪谷边,分明是驴友!

刘玉玲蹬着床,将所有的照片都取了下来,一张张擦干净仔细看。很快,她发现有几张照片被其他照片遮在了后面。拿到窗口看,不禁吃了一惊。一共五张照片,全都是在朱家峪大峡谷拍的。有屋子主人和朱向南、张杰的合影,也有和一个女孩的合影,更有两张四个人一起的合影。他是谁?照片中的女孩又是谁?

拿着照片出门,刘玉玲去问邻居。一个老人告诉她,住在这儿的人叫闫文生,一个很好的男孩子。因为父母早亡,没有人约束他,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得了病。那病,没治。这儿的人哪,连话都不愿跟他说。

“什么病?”刘玉玲疑惑地问。

“爱滋病。没活两年,就死了。”老人接着说。

走出大片棚户区,刘玉玲心里黯然。闫文生得爱滋病死了,其余三个人两个失踪,剩下的女孩呢?她在哪儿?

沿着环城河,刘玉玲独自走了很久。前面,就是占地几十亩的植物园。米梅为什么要在纸上写下植物园?这儿离卢洞里很近,也许米梅是为了让自己记住方向?

走到植物园大门口,刘玉玲买了票进去。刚走出不远,突然看到远处的大幅广告画,是某杂技团的演出。广告被撕去了些,但更多的部分被保留着。刘玉玲匆匆扫了一眼,本来已经走了过去,可片刻之后却又转了回来。宣传画上的大幅图片,有一人顶碗,有三人独轮自行车,有吞剑等等,大都是些传统项目。刘玉玲的目光集中到了那顶碗的女孩身上。仔仔细细看了几眼,刘玉玲突然觉得,她像极了大峡谷照片中的女驴友!

这念头一冒头,刘玉玲的心禁不住怦怦直跳。莫非这个女孩才是米梅记下“植物园”的真正原因?转过头,刘玉玲找到管理员,问杂技团是否还有演出?管理员一脸遗憾,说:“今天清早四点多刚刚撤走。”

刘玉玲一愣。这么早撤走?“开始没有确定演出期限?为什么走得这么急?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吗?”刘玉玲连珠炮般地问。

“本来说演出一星期,后来因为受欢迎又增加了几天。至于他们去了哪儿,我没打听。”管理员说。

刘玉玲紧紧咬着嘴唇,见管理员将杂技团的海报撕下扔进垃圾车,她忙上前捡了起来。

“有没有演出公司替他们安排演出日程?”刘玉玲接着追问。

“没有。他们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民间杂技团,估计雇不起经纪公司。”管理员叹了口气,朝远处走去。

望着管理员的背影,刘玉玲站在广告牌前发呆。看来,杂技团的下一站,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不过,这样的杂技团,一般都有自己的卡车,拉着人,行李和帐篷。而车辆进出市,如果走高速,要经过三个方向的缴费口;如果走国道,则有四条公路可以选择。除此之外,只剩了几条乡村小路,走不了卡车的。

走出植物园,刘玉玲茫然地看着对面的公路。一排电线杆涂着反光涂料,上方一连五个测速探头,直接对准了前方的车辆。刘玉玲怔怔地看着,突然眼前一亮。她以前所在的公司曾协助城市规划局做过一份交通测算图,当时她恰好负责此事,所以认识了几个交通局的人。不如去找找他们,看看城市监控录像,也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招手拦车,刘玉玲直奔市交通局。

她编了个不容人拒绝的理由。拿出杂技团的海报,刘玉玲说其中一个可能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看着眼泪在刘玉玲眼眶里打转,马上就有几个人过来主动帮她。寻找失散的亲人,义不容辞!更何况,双方还有过业务关系。

录像很快被调了出来,清晨五点左右,从植物园附近驶出两辆卡车,一直朝着西南方向的国道驶去。可当两辆卡车渐渐驶出市郊,录像便不再有信号了。

“前面是郊县,没有探头。”交通局的工作人员颇为遗憾的说。

“可以打电话询问前面的郊县收费出口。大箱小箱的卡车,很显眼的。至少,他们能知道卡车去了哪个方向。”有人建议道。

看着刘玉玲焦急的目光,有人将她带进了一间空闲的办公室。一个又一个电话打过去,刘玉玲却越来越失落。虽然知道了大的方向,可国道中间纵横着数不清的国道、省道、乡间公路,怎么能辨别出他们到底去了哪儿?从茫茫人海中寻找,真宛如大海捞针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刘玉玲几乎不抱任何希望几乎就要放弃这条线索时,事情意外有了转机。——龙门市收费口传来消息:“你问杂技团的卡车?就是来我们市演出的啊!问得也真巧,车刚过去半小时。我还以为是搬家公司,离近了才看到车上贴着杂技团的字样。两辆卡车?没错,就是他们!”

刘玉玲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

惊魂

龙门市是一个县级市,一共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刘玉玲到达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坐出租车一打听,杂技团的演出在一家小剧场。知道刘玉玲感兴趣,那出租车司机热心地介绍说:“那个剧场都快破产了,已经十多年没有修缮过,听说杂技团团长是龙门市长某领导的朋友,所以才来演出的。”

晚上八点,演出正式开始。剧场没有坐满,因为震耳欲聋的音响,前排人很少。于是,刘玉玲在最前排找了个座位。

顶碗女孩是第三个出场的。尽管化了浓妆,刘玉玲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她的目光始终盯着那个女孩,看着她灵活柔软的长腿将一只又一只小碗踢到头顶上摞起来,心里却暗自替她捏了把汗。

女孩表演结束,刘玉玲再也坐不住。她悄悄起身,来到了后台。后台在舞台的上方,看上去破旧不堪,薄薄的木地板有些地方已经腐朽。有人把着门不让进,刘玉玲慌称自己是来自省城的记者,想采访一下他们的杂技团。正争执间,一个老人走了出来。看门人毕恭毕敬,对刘玉玲说老人是杂技团团长江永久。

江永久上下打量一下刘玉玲,问她想采访什么?刘玉玲直截了当地说想见那个顶碗的女孩,有重要的事情要问她。江永久面无表情,说她正在休息,如果刘玉玲想采访,不如来问自己。刘玉玲摇摇头,说她要问的事,只有女孩能回答。江永久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朝旁边的人挥挥手。

女孩很快就过来了。刘玉玲急不可待地从口袋里掏出照片,指给她看:“这照片中的人是不是你?照片中的三个男人,你,你一定认得他们吧?”

女孩没有答话,低下头去。无疑,她这是默认了!如果照片中的女孩不是她,她会马上矢口否认。见女孩不说话,刘玉玲接着说:“他们一个死了,另外两个失踪了。你去过朱家峪大峡谷,在那儿发生过什么事?”

听了这话,女孩惶恐地抬起头,眼神躲闪着投向江永久。刘玉玲一时又急又气,口不择言:“这件事关系到三个人的生死,如果你现在不说,最好就跟警察去说。三个人被墙吸走了,而这三个人都和你有关!”

女孩的脸色变了,江永久朝她摆摆手,女孩飞快地跑开。刘玉玲疑惑地看着江永久,只见他的脸上露出一缕诡异的微笑。接着,刘玉玲的眼前突然腾起一阵烟雾。她胡乱地扑打着,几秒钟后烟雾消失,一堵高墙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刘玉玲又惊又惧,本能地想逃,可墙很快陷成了漩涡状,一双骷髅手快速伸出来,闪电般将她拖进了墙里。刘玉玲感觉眼前一黑,身子软了下去。

当刘玉玲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江永久坐在她对面,吸着烟斗。刘玉玲困惑地抬起头。她的眼前是一堵青灰色的砖墙,可墙却明显在变换,移动,就像一洼水。她恐惧地睁大了眼睛。江永久从嘴里抽出烟斗,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伤害你和米梅,可你们为什么这么执着?朱向南,闫文生,张杰,三个畜生死有余辜。可现在,你们也不得不死。你为什么要大老远追了来,还要去报警?这是你逼我这么做!”

刘玉玲用力挣扎了两下,发现无济于事。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大声质问江永久:“他们三个人到底做过什么?为什么死有余辜?米梅在哪儿?”

江永久指指旁边大幅宣传画上的女孩,脸上的神情有些凄然:“我女儿,是个杂技天才。本来,她能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可就在18岁那年,突然迷恋上了《杀狼》。我,我恨铁不成钢,把她赶出了家。她偷了钱,竟约了三个网友去朱家峪。他们玩了三天三夜,临回来那天晚上,几个人喝得醉熏熏地。趁着酒劲儿,他们强暴了她。事后怕她报警,三个畜生竟然杀了她!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才找到他们,花费一年半来制造墙,我要用〈杀狼〉中的极刑来惩治他们。要不是朱向南这个畜生警觉,还意外发现了我女儿,他半个月前就该死了!”

刘玉玲感到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个人强暴并杀死了一个女孩?不,那女孩还活着,自己刚刚还看到她顶碗。

“活着的,是她妹妹。”江永久似乎看出了刘玉玲的心思,一字一顿地说。

刘玉玲的脸变得毫无血色。冷汗顺着她的脊背淌下来,她惊恐地抬起头,目光直勾勾地盯住了离自己不过咫尺的墙。这面墙,只有两人高,与屋墙同一个颜色。恐怕只有在强烈的灯光和近距离下才能将两者区别开来。盯了片刻,她突然明白过来,这是一堵魔术墙。利用人的视觉错觉将真墙与假墙融为一体。当假墙出现在你的面前,你看到的其实跟真墙无异。所以,你会觉得是真墙变成漩涡,将人吸了进去。这魔术手段,跟大卫科波菲尔著名的“幻术断身”异曲同工。米梅看到自家围墙变成黑色,想必也是这个缘故。拉进去的人,只要被捂住乙醚或其他致人晕厥的药物,很容易就能被运走。至于外面的人,极度惊吓之下多半会晕厥,哪儿还能分得清真假?况且,还有画像分散人的注意力。

“米梅到底在哪儿?”刘玉玲声音颤抖着问。

“你就要和她见面了,或者在天堂,或者在地狱。”江永久顿了一下,说:“幸亏我在朱向南的房子装了窃听器,否则,你们差点儿就联合起来揭穿了我的秘密。”

听了这话,刘玉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楼下,剧烈的音乐声一阵高过一阵。刘玉玲知道,她现在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听到,她能做的恐怕只有等死。

江永久朝着她一步步走过来,突然伸出手用力捂住她的口鼻。刘玉玲拼命挣扎,身子一歪,重重地栽倒在地。木地板发出一阵吱吱破损的声音,刘玉玲拼尽全身的力气滚动着,几乎就在刹那间,椅子带着刘玉玲撞破早已腐朽的薄薄木地板,落到了舞台上……

尾声

两个月后,江永久在一个偏远小镇被抓获。

警方告诉还在住院的刘玉玲,江永久原来曾经是赫赫有名的魔术师。三年前,他突然退隐江湖,销声匿迹。现在想来,一定和他女儿的死有关。那个顶碗的女孩,其实是他的干女儿。亲生女儿死后,他花巨资让爱徒去整容,他要她的脸和女儿一模一样。起初,他让干女儿在网上视频,来寻找曾和女儿接近过的凶手。想必正是通过这个线索,找到了朱向南,张杰和闫文生。其实,自打女儿惨死,江永久的精神就有点儿不正常了。

江永久交待了谋杀三个人的地点,朱向南,张杰,米梅的尸体相继被挖出。

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刘玉玲康复出院了。帮她办好手续,负责侦办此案的警察给了她一盒录音带,说是闫文生一直在异地打工的弟弟录下的口供。他的说法,和江永久的供词有些出入。

回到家,将录音带放进机子,刘玉玲坐在桌前,木呆呆地听着:

……我哥死得很痛苦。爱滋病几乎把他折磨成了魔鬼。临终,他把我叫到床边,说有件事一定得让我知道。他在网上玩《杀狼》游戏时,认识了一个女孩。女孩特立独行,十分引人注目。不久,她约了三个最要好的驴友到朱家峪大峡谷游玩。四个人玩得很愉快,回来的前夜,他们喝了很多酒。女孩穿着性感,突然提出愿意做奴隶服侍他们,她想和他们同生共死。因为精酒和荷尔蒙,他们没能控制住自己,不止一次和她发生了关系。后来,女孩仰天狂笑,说他们上当了。她找他们,就是想和他们一起死。一个《杀狼》发烧友传染给她爱滋病,现在她要把爱滋病传播给他们。看到从她背包中搜出的治疗爱滋病的药物,三个人先是震惊,接着便发了疯。女孩被击昏,扔进了地洞。趁着黑夜,他们匆匆逃下了山,听说其中一个半路还跌伤了腿。女孩的尸体,半个月后才被发现。不久,三个人的检测结果出来,哥哥不幸中招……

关掉录音机,刘玉玲木然地开始收拾行李。她已经托人另外租下了房子,在海边。那房子全部都是木头搭建起来的,没有一堵水泥墙。她想忘掉这噩梦般的一切,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