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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鬼故事》幽冥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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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称心的出租屋

李明宇是个典型的城市蚁族,白天西服革履的写字楼里穿梭,晚上回到一个老小区的出租屋,住在房东用胶合板隔出来的蚂蚁窝里。一套三居室,房东隔出了八个房间,晚上李明宇都能听到隔壁的呼噜声。

可就是这样的生活也维持不下去了,房东又一次提高了租金,李明宇实在感觉难以承受了,他开始上网寻找便宜点的住所。对于他来说,搬家并不困难,反正他的全副家当用一个包就可以拎走。李明宇今天的运气好得出奇,他在网上看到了一个刚发布的信息,在另一个城乡结合部有房出租,二十平米的平房,水电齐全,有室内卫生间,有线电视,只要八百元每月。李明宇顿时动心了——八百元,自己住一个二十平米的房子啊。虽然现在住楼房,可只有五平米的空间,早上洗脸刷牙上厕所都得排队,一个月还要七百元,自己加一百元住得该多舒服!而且从位置看,那个房间虽然离公司远一些,但有直达的公交车,也比较方便。

李明宇怕这么好的房子被被人抢了,赶紧按帖子上的电话打过去,房主接了电话,爽快的答应他今天就可以来看房。下班后,李明宇坐上公交车出发了。因为是始发站,居然还抢到了座位。上了一天的班很劳累,李明宇很快就靠着车窗睡着了,反正是终点站,也不怕坐过站。

不知过了多久,李明宇被摇醒了,司机说:“下车吧,终点站了。”还有两三个人也是坐到终点站的,李明宇迷迷糊糊的跟着他们下了车。这里是最典型的城乡结合部,一条马路之隔,这面是林立的高楼大厦,对面则是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的破旧平房。当然这些平方的主人并不穷,他们不肯修葺房子是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房子早晚要拆迁,没必要花钱在上面。有钱还不如在院子里外多盖几间房子,将来拆迁还能多要钱。

但住在这里面的租户则肯定是像李明宇这样的穷人,他摇头苦笑,天不早了,他赶紧给房东打电话,按照房东的指点找到了地方。房东要出租的屋子就在这一片平房里,优点是面积大,电视居然还很新。缺点是紧挨着马路,马路上车这么多,晚上睡觉恐怕会饱受车灯车喇叭的困扰。房东是个典型的本地中年土著,能说会道,听完李明宇的降价理由后,用手指弹弹窗户玻璃:“小伙子,你看看,双层真空隔音玻璃,刚换上的,别说马路上过车,你要是把窗户关严实了,外面过坦克你都听不到!”李明宇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如此,他很诧异,一般平房的房东谁肯花这个冤枉钱啊。这几扇窗户下来怎么也得三千块钱。

既然如此,李明宇就没有降价的理由了,不过他还想再磨一磨,哪怕能降个五十块钱也好。房东坚决不肯:“小伙子,这价钱已经太公道了,实话说,这是你来得快,你信不信,今天下午我已经接到三份要来看房子的了,这个价在这个地方不算贵!而且你看看这电视机,全新的!这么好的房子,你还想要降价?要不是上一个人走得急……”房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还不会这么着急租,没准过几天还要涨价呢。”

李明宇不说话了,房东的话是很有道理的。而且他宁可多花一百元也要住到这里来,还有别的原因,那就是女朋友小兰。小兰的公司离他的不远,两人恋爱也有一年多了,他很想趁热打铁,和小兰住到一起,否则他担心小兰会离开他。可小兰去他的蚂蚁窝看了一眼就坚决拒绝了:“这种房子,打个喷嚏所有人都能听见,怎么住啊。”这套房子对李明宇而言不仅仅是套房子,而是未来的天堂。

于是李明宇和房东签了一年的合同,并预付了一个季度的租金,然后坐车回家了。回到自己的蚂蚁窝后,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虽然天已经很晚了,但他兴奋得睡不着觉,又给小兰发了短信,说了房子的事。小兰回了一条:“看看房子再说。”

二、古屋怪声

本来第二天李明宇就想拉着小兰搬家,但小兰说单位要加班,下班已经很晚了,还是周末再说吧。李明宇无奈,只好自己带着行李先搬过去了。房间里没有灰尘,根本不用打扫,看起来就像昨天还有人在这里住一样。他想起了房东的话:“要不是上一个人走得急……”究竟什么事走得这么急呢?急到连被褥都没有拿走?

床上的被褥看起来还很新,不过李明宇不想睡别人睡过的被褥,他估计小兰就更不会睡。何况没准哪天前任房客回家取自己的行李,到时看到自己在用,得多尴尬。为此李明宇决定到马路对面的超市去买床新被褥。自己原来的被褥也没带过来,一是麻烦,二来小兰曾说过他的被子弄得脏,为了吸引小兰同住,他得换床新的,这点投资总是必要的。

李明宇先到超市旁边银行的ATM机上取了钱,然后在超市里买了不少东西,除了被褥外还有一些生活用品,比如锅碗瓢盆之类的。他得把房子弄得像个家的样子才行。回来时正碰上房东,房东一看他这大包小裹的就笑了:“行,像过日子的。不像以前住的,自己连饭都懒得做,成天买外卖吃,窝在家里看电视。”李明宇笑了笑,进屋开始布置。

一切都忙完后,李明宇也累得不行了,他走进卫生间打算洗个澡。平房有独立卫生间的很少,因为下水管道是个大工程。但这一地区的平方得天独厚,附近曾有一个沙场,在马路对面大搞建设时挖出了几个巨大的沙坑,现在那里成了垃圾填埋地,而这一代的老百姓也顺势给自己家装了下水管道,统统流到这里面。市政部门本来也制止过,但平房房主们说:“公共厕所太远,澡堂子太贵,你要不让我们自己弄,就把下水管道给我们接过来!”市政也没辙,后来一商量,第一,反正那里也是垃圾填埋的,不在乎多点脏水,第二最关键的,这地方两年内估计就拆迁了,没必要激化矛盾。

李明宇开始冲淋浴,冲了一会儿,他发现下水道有点堵,转眼看见旁边有个通下水道的家伙,于是塞进去捅了一阵,效果不错,掏出了点泥巴,下水道畅通了一些。他暗自庆幸自己先洗澡了,否则等小兰来洗澡碰上堵塞,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他正冲洗头发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古怪的声音,这声音像呻吟,又像吼叫,像敲击,又像摩擦。他下意识的关上水龙头,水的哗哗声消失了。只有他头发上的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滴答,滴答。他的头还没洗完,因此他并不打算披上浴巾出去看,另一方面,他已经把门在里面反锁了,即使房东藏了备用钥匙,也进不来。他打开浴室的门,向外面扫了一眼,二十平米的房间很容易看清楚,没有任何东西。他摇摇头,自己可能是幻听了,最近工作的压力很大,老板经常给脸色看。他拧开水龙头,继续洗头,可刚才那种怪异的声响却总在他心里徘徊不去。

晚上躺在床上,李明宇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半睡半醒之间他又听到了那种声音,难以形容的声音。他一激灵,惊醒了。声音似乎还在房间里萦绕,李明宇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他竖起耳朵又听了一会,那声音似乎消失了,但那声音留给他的感觉却迟迟不散,那是恐惧、饥饿和愤怒,像某种古老的饥饿的东西。

第二天李明宇上班时精神有点恍惚,一方面是因为没睡好,另一方面是疑惑和恐惧,他不知道自己听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小兰给他打电话,说今天晚上下班早,可以去他那里看看。他忽然灵机一动,如果小兰能住在那里,那么再听见声音时,他就可以判断,究竟是自己幻听,还是确有其声。

三、亡者之屋

小兰虽然在还有两站地的时候就开始抱怨这屋子离公司太远,不过李明宇能看出来,她对这房子其实挺满意的。尤其是对那台几乎全新的电视,她坐在床上,感受着柔软喧厚的被子,那可是花了李明宇下血本买的名牌,他敢肯定小兰宿舍里的被褥肯定没有这套好。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开始趁热打铁的要求小兰留宿在这里,小兰扭捏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虽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两人这次都格外有激情,因为他们有了自己的独立的房子。而且房东不是说过吗,这房子隔音极好,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运动,而不用担心被发现。

就在他们最兴奋的时刻,一声沉闷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然后传来了一阵若有如无的呜咽声。小兰的身体忽然僵住了,李明宇全身则猛然垮了下来。隔了好一会儿,李明宇强作镇定的问:“你……听到什么了吗?”小兰惊恐的看着他,点了点头,李明宇的心沉了下去,这么说,他不是幻听。他担心吓到小兰,强笑着说:“这里靠近路边,没准是外面有人路过……”小兰打断他:“胡说,刚来时你还和我吹,说这房子隔音特别好,外面过车都听不见。咱俩进屋后,你听过一声过路车的声音吗?车的声音都听不见,人路过的声能听见?”

李明宇张口结舌,小兰穿上衣服:“你这屋子不干净,我要回去!”李明宇深知小兰的脾气,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她走了。小兰走后,李明宇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房间里呆着,越发感到害怕。这一晚上,声音响得比昨天还要频繁,深远而不知来源,仿佛来自四面八方。李明宇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前任房客究竟为什么离开的?

为了排遣恐惧,李明宇打开了电视,既然无法再欺骗自己没有声音,那就干脆把声音压制住好了。他打开电视,却发现遥控器不在桌子上,他拉开电视柜,找到遥控器,随便挑了一个台,把声音放大。遥控器下面压着的几张纸引起了李明宇的注意,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电视的送货签收单,上面写着签字人孙军。李明宇有些奇怪,房东不叫这个名字啊,难道这电视不是房东买的?送货签收单下面是工程款的结算单,写明换玻璃窗三千五百元,签字人也是孙军。

李明宇更奇怪了,如果这个孙军是上一任房客,他自己出钱买电视、换窗户,肯定是想要常住的,怎么会忽然离开呢?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秘密?他联想到房东当时的吞吞吐吐,顿时警觉起来。

第二天,李明宇把房东找到屋子里,把自己这两天听到的怪声说了一遍,房东愣了一下,不自然的说:“你那房间靠近马路,没准是过路的人弄出的动静……”李明宇气乐了:“你怎么和我一样没创意?那双层真空玻璃的钱是白花的?我连汽车路过都听不见,什么路过的人能弄出那么大动静?那声音明明是从屋子里传来的!”房东还要解释,李明宇把维修单和发票递给房东:“这个孙军又买电视又修窗户,明明是要常住,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连他自己买的电视都没带走,到底是为什么?”房东脸色变了:“你要住就住,不住就走,管那么多干什么?”李明宇也不含糊:“你赶我走?咱们有合同,如果你赶我走就得赔偿我。还有,如果你不给我解释清楚了,我就报警,我怀疑这个孙军的离开和你有关系!”

房东愣了一会儿,口气软了:“我说兄弟,这事,唉,咋说呢。我实话跟你说吧,这个孙军,确实就是上任房客。不过他是不是真叫孙军,我就不清楚了。他给我复印的身份证,很可能是假的。”李明宇听糊涂了:“你说怀疑他给你复印的身份证是假的,你又是凭什么推测的呢?”房东说:“两个月前,他租了这房子,说要长住,和我签了三年的合同。第二天他买了这台电视,天天看电视听音乐,声还弄得挺大,邻居们有意见。我却跟他说,他倒挺爽快,说反正他也觉得门外的车挺吵的,干脆他出钱装修一下窗户,我给他免一个月房租就行。我算了算,一个月房租才六百块,我其实是占了便宜了,就答应了。”李明宇听出了漏:“什么?你租给他才六百,那为什么租我八百啊?”房东尴尬的说:“这不是条件升级了嘛,新电视新窗户,加二百不算多啊。”李明宇无心纠缠这些细节了:“那为什么他忽然又离开了呢?”

房东沉默了一会儿:“他不是离开了,是死了。”

四、来自幽冥

房东说:“就是在你来租房子的前一天,附近的马路上出了车祸,当时我还跟大家一起去看热闹,听说死者当时要过马路,不知怎么迷迷糊糊的闯了红灯,被大货车给撞死了。当时警察在现场查了一阵,从他身上翻出一张身份证,说他叫孙军,我当时就愣了,难道撞死的这个就是孙军这么巧?尸体血肉模糊的,脸都看不清了,不过衣服确实有点像。我当时留了个心眼,跑到附近的一个投币电话亭打了一下孙军的电话,结果你猜怎么着?”

李明宇完全被房东的讲述吸引了:“不知道。”房东一拍大腿:“妈的尸体身上的电话就响了!我赶紧挂了电话,又混进人群看热闹。警察说电话里没有存任何人的号码,找不到这人的亲人和朋友。我怕惹麻烦,就赶紧离开了。第二天我听人说,警察查完了,这个孙军的身份证是假的,压根没怎么个人,究竟这人是谁,还得查。不过这人海茫茫的,估计十有八九是查不到了,只能四处发布通知,看有没有人来认领。”

李明宇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人刚死的第二天,你就把这房子又贴到网上出租了?”房东尴尬的说:“我琢磨着,也没人知道他住在我这里,我要是跟警察说了,只能给自己惹麻烦,还耽误我赚钱。反正他人都死了,留着房子有什么用,我还不如赶紧租出去,多挣一份钱呢。”

就在这时,那声音又传了出来,在屋子里萦绕回荡着,李明宇恐惧的看着房东,却意外的发现,房东的脸色煞白,竟然比他还要惊恐。李明宇推推房东,房东激灵一下:“是他……是他的声音!”李明宇不明所以:“什么声音?谁的声音?”房东说:“孙军,刚才那声音里有人的声音你听见没有?”李明宇想了想:“好像是,每次的声音都很复杂,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但却是好像有人的声音。”房东脸色惨白:“那声音,虽然听不清是什么,可我就是感觉像孙军的声音!”李明宇哆嗦一下,惨笑说:“你别开玩笑了,连是不是人的声音都听不清楚,怎么能分辨出是谁的声音呢?”

房东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回过头看着李明宇:“这是感觉,真的,他租了我三个月的房子,对他的声音,我比你有感觉。”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今天是你住进来的第几天?”李明宇说:“第三天,怎么了?”房东嘴唇发抖:“那就是他死的第五天了,明天就是第六天,后天就是头七了!”李明宇猛然想起自己看过的一些电影,忍不住也发抖了:“头七又怎么样?”房东声音也开始抖了:“我以前听我妈说,人要是横死的,总会有点放不下的事,那么他在头七之前是不会走的,一定要想办法办完那放不下的事。就是办不成,也死抓着不肯放。你在这屋子里这几天,那声音是不是越来越频繁?”

李明宇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确实是,第一天只响了一声,第二天就是两三次,今天已经是第四次了,这还不算白天我上班走后,不知道屋子里有没有声音。”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房东疲惫的说:“今天晚上我弄点黄纸来,烧一下。”李明宇点点头:“我去买点水果和香。”

其实这事和李明宇关系不大,他大可以要回房租,拍拍屁股走人,谅房东也不敢不给,否则他出去一嚷嚷,警察找麻烦不说,估计也没人敢来租这房子了。但他实在舍不得这么好的房子,他想如果这一招管用当然最好,如果不管用,再走不迟。

当天晚上,房东和李明宇准备了香烛水果,还准备了两瓶酒,在房间里摆上了香案,香案中间居然还摆上了一张照片。李明宇很是奇怪:“这照片是哪来的?”房东说:“当时他拿的身份证复印件不清楚,我为了保险,趁他不注意偷偷拍了一张他的照片,没想到今天用上了。”李明宇不禁好笑,但看着相片,心里也忍不住发毛。那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梳着分头,看上去挺健壮,但并不粗鲁。

虽然弄得挺隆重正式,不过两人都没什么经验,只能各自胡乱念叨一番。李明宇念叨的是:“我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们萍水相逢算是有缘,请你别再害我,安心的去吧。”房东则没那么有底气,他嘟嘟囔囔:“如果你是生气我没有和你警察说你住在这里,你就原谅了大哥吧,你的电视如果你想要,我就多给你烧几台。有什么未了的心事,人死万事空,你就看开点吧。”两人念叨一阵,倒了一瓶白酒祭奠孙军,然后把剩下的一瓶两人一分为二,一口气干了。

在整个祭拜过程中,屋子里仍然不时有声音响起,两人置若罔闻,当两人喝下白酒时,声音仿佛越去越远,最后终于停止了。然后整整一夜,都没有再响过一声……

五、头七惊魂

第二天是周末,李明宇给小兰打电话,告诉她事情已经彻底解决了。为了防止吓到她,他撒谎说是打扫房间时发现屋子里有个小收音机,台没调正,发出乱七八糟的声音。小兰信以为真,因为这解释非常有说服力。其实李明宇确实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他把屋子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任何能发生的东西。何况那声音其实仔细听听就能知道,绝不是一个收音机能发出来的。

小兰晚上来了,房间里果然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隔音玻璃把一切声音都挡在了外面。小兰下厨做了几个菜,李明宇买了瓶红酒,两人对着喝了起来。然后照旧是上床缠绵,之后洗澡,睡觉。

半夜里,李明宇忽然被一股冷风吹醒,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赫然看到一个人正站在床前,手里拿着一把奇怪的长长的东西,在月光下发出瘆人的冷光!李明宇惊叫起来,小兰也被惊醒了,她看到床前的人,也不禁惨叫起来。

那人的分头凌乱不堪,粘满了污泥血水,脸上也都是泥土和血。甚至连他的身上,也在不停的向下掉落着泥土,他看上去就像是刚从坟地里爬出来的。但即使这样,李明宇仍然认出了他是谁,他,就是那个被车撞死的孙军!就是昨天烧香上供的那张照片上的孙军!

李明宇惨叫着:“头七,啊头七!”他能感觉到小兰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心里猛然涌起一股血性:“你冲我来吧,别伤害我老婆!你死都死了,还回来干什么?你有什么事,你说,我帮你办!”孙军缓缓的伸出手,举起来,泥土从胳膊上纷纷洒落,带着浓重的恶臭味。他张开了嘴,满脸的泥土中裂出一个缝:“你是谁?”那声音嘶哑、饥饿,让人毛骨悚然,正是他们曾经听到过的声音。

李明宇反而有些镇定了,既然鬼肯谈判,总是好过直接扑上来索命,他战战兢兢的说:“我,我是新租客,刚搬进来住的。你有什么未了心愿,你说啊?”孙军像木头一样的站在那里:“小飞呢?”李明宇哆嗦着说:“我不懂你说什么,什么小董?”

孙军又一次张开口:“饿,饿,吃的。”李明宇全身发抖,鬼吃什么?他想都不敢想,孙军看他毫无反应,缓缓的把手伸到他脖子旁,眼看就要抓了下去。小兰尖叫一声,用脚用力蹬向孙军,正中孙军的肚子。孙军直挺挺的倒下了,手里拿着的长长地的东西,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吓破了胆的李明宇居然头脑清醒的意识到,这个声音他应该也曾经听到过。

孙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小兰缩成一团在被子里,李明宇用了好大的劲,终于颤抖着站了起来,摸到墙边的灯的开关,啪的一声打开了。这时他才发现,门上插着钥匙,是从外面打开的,他今天忘记锁门了,因为他以为怪声解决了,放松了警惕。

在明亮的灯光下,孙军显得不那么恐怖了,但满是泥土的血水的身上和头上,仍然如同从坟地爬出的僵尸一样。他身边倒着一把尖镐,粗重巨大。

由于房门开着,房东也听见了屋子里的动静,他此时披着睡衣,站在门口,看着躺在地上的孙军,脸孔扭曲,眼神呆滞,半天才撕心裂肺的喊出一声:“鬼呀!”转身飞奔向大门外跑。边跑便喊,然后咕咚一声,喊声忽然变成了奇怪的闷声,紧接着传出了哭喊的声音:“兄弟啊,快来救救我啊,我掉下水道里了!”李明宇拉着小兰跑出了房子,反手锁上了门,他们此时离孙军越远就越安全。跑到大门外,循着房东的哭喊声,他们发现了地上一个下水道井盖已经被扔到一边,而房东就在下水道里哭喊着救命。

六、真相

警察赶到时,孙军仍然是昏迷不醒,弄到医院输了三天液,才算恢复元气,老实交代了来龙去脉。孙军真名叫董平,他和弟弟董飞都曾是对面盖楼时的建筑工人,包括对面的超市、银行也都是他们的工程队盖的。当他们得知马路对面暂时不拆迁时,他们商量了一个计划。

首先,他们在给银行铺地面时,特意把一块水泥板换成了薄薄的,并记下了位置。然后,工程结束后,他们等了一年,银行终于正式开始营业了。董平用做的假身份证,以孙军之名租下了房东的房子,因为根据计划路线,这个房子是最佳位置。然后他买了台电视机,用电视的声音来掩盖他挖地的声音。后来房东说邻居们有意见,他顺水推舟的给房子撞了隔音玻璃。这样他拉上窗帘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干了。

地道挖了一段之后,为了加快进度,也为了不引起房东的怀疑,他们开始轮流下去挖。因为如果两个人同时住进去,房东可能会增加注意。为此他们趁晚上偷偷进出,一个下去挖,一个在上面买外卖和出去采购工具。一般他们一天一换,换上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洗衣服洗澡,然后换上干净衣服睡觉或出去办事。泥土他们都化整为零,偷偷运出去扔了,但身上头发上的泥也经常淤塞下水道,他们只能自己买些工具来通。

那天董平下去挖洞,董飞穿着他的衣服出去办事。两人身材相近,相貌相似,即使被房东离远看见也不会生疑。董平挖了半天后,在下面吃了准备好的盒饭,然后继续挖。一直挖到半夜,他看表,该是换班的时候了,可董飞却迟迟不来接班。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在地洞口放上了厚厚的水泥板,再伪装好地砖。如果上面的人不打开,里面的人自己是弄不开的。他只好耐心等待。没想到一等就是半天,看手表天都要亮了,董飞仍然没来,董平惊慌了。虽然地洞里有利用地板砖缝隙传下来的空气,不会闷死,可这样下去饿也会饿死啊!他开始用镐头砸洞顶,可又不敢太用力,怕把地道弄塌了砸死自己。

又坚持了一天后,盒饭里的剩饭都让董平吃完了,仍然一点动静没有。他不得不在恐慌中自救了。他一边向前挖,一边抽时间回到屋子下方砸洞顶,并且大声呼救。可一直董飞一直没有出现。他曾想一鼓作气挖到银行,但计算一下,自己现在刚刚挖到马路上,想挖到银行,自己早就死了。他疯狂的在洞的四周敲击,希望能找到地下管道,他知道,有管道就能顺着管道向上挖。他一边挖一边求生,他吸吮地下泥土里的水分,吃泥土里挖出来的蚯蚓,用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终于,在他快要虚脱的时候,他找到了一条管道,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他成功的挖开了下水道口,逃出了性命。此时已经是被困第七天的午夜了,他上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挣扎着回到了出租屋,他要看看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他用身上的钥匙开了房门,看见了床上的李明宇和小兰,然后他被小兰踹倒了,又累又饿的晕过去了。倒霉的房东则在跑出去报警的时候不幸掉进了他挖出来的井坑。断了一条腿,也算是为贪心付出了代价。

七、尾声

事情都结束后,银行修补了地板下的漏洞,而对面这片平房也终于正式拆迁了。李明宇临走那天,房东拄着拐棍给他送行,说李明宇救他一命,以后再也不能那么贪心了。李明宇笑着说:“要不是你这房子,我和小兰还不能这么快结婚呢,她说我有责任心,是个靠得住的男人。我能在鬼面前保护她,还怕在人面前保护不了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