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车常常停下来,往下卸白薯。车上的白薯越来越少。后来,大车穿过村子,停在一座小房子的前面。小布头和剩下的大白薯一起被卸了下来,送进屋子,堆在一个角落里。
在屋子里当大白薯,可比在大车上当大白薯舒服多了。屋子里一点也不冷,小布头也不怕挨挤了。
可是小布头没舒服多久。不一会儿,从外边钻进来一只芦花小母鸡。她跑到大白薯堆上,想找点儿什么吃的。她用爪子刨了几下,用尖嘴儿这儿啄啄,那儿啄啄……
小母鸡啄了一会儿,又刨几下,刨了几下,又啄一会儿,最后发现了小布头。小母鸡心里很高兴,她把小布头当做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了,一嘴就叼住了小布头的鼻子,把小布头提了起来,提了起来不算,还拼命地甩。
“哎哟!”小布头疼得大叫起来。
小母鸡吓了一跳,嘴一松,小布头就被甩到了半空中,“啪”的一声,落在炉灶上大铁锅的盖子上。
大铁锅的盖子是硬木板做的,把小布头摔得好疼哟!
“你干嘛呀!”小布头从锅盖上爬起来,气得大喊大叫。
小母鸡吓慌了,脸急得通红,胆小地说:“对不起!我……我当你是个什么好吃的东西哪!”
“你‘当是’行吗!要是我当你是个饺子,把你吃了,行吗!”小布头的气还没消。他不光摔得好疼,鼻子还叫小母鸡啄得酸溜溜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小母鸡还当小布头要哭呢,她更不好意思了。她说:“你不要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才哭呢!我从来就不哭。我是个勇敢的孩子!大白薯把我砸了一个大跟头,我都没哭!”
“那你真是个勇敢的孩子,”小母鸡认真地说,“那回田阿姨切菜,一棵大白菜从炕上掉下来,砸到我身上,我就哭了。他们还笑我,说我爱哭。”
小布头看小母鸡挺有礼貌,就不那么生气了。
“你说的‘他们’是谁呀?”小布头问。
“他们吗?他们跟我一样,都是田阿姨家的鸡呗。”
“那你干嘛不跟他们在一起呀?”小布头说,“我就喜欢跟小朋友在一起。我天天上幼儿园去找我的小朋友:小黑熊,布猴子,还有小鸭子……你认识小黑熊吗?”
“不认识。”
“嘿!你连小黑熊都不认识!他可好啦,他特别有力气,他顶爱护小朋友。要是谁欺负小朋友,那他可不答应。”
小母鸡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小布头。你呢?”
“我叫小芦花。”
“你还叫什么?”小布头问。
“我就叫小芦花,不叫别的啦!”
“我还叫‘司机’,因为我会开火车。你会开火车不?”
“不会,”小芦花说,“我只会生蛋。”
“是鸡蛋吗?”
“是鸡蛋。”小芦花仰着头说,“要是生鸭蛋,我就变成鸭子啦。”
“这么说来,小朋友在幼儿园里吃的鸡蛋,就是你生的了?”
“我……我还没有生蛋呢!”芦花又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可是我们很快就会生蛋的。田阿姨说,她一定好好地喂我们,让我们所有的小母鸡到了春天都生蛋!”
“你说的那个田阿姨,就住在这间屋子里吗?”
“不,这儿是老郭爷爷的家。”
“老郭爷爷是谁呀?”
“他是给村里看粮食仓库的,长着好多白胡子。老郭爷爷很喜欢我们。他是我们的大朋友,不但待我们好,待小黑花也很好……”
“小黑花是谁呀?”
“我们家的小猪呗。有一回,小黑花病了。老郭爷爷就把他抱到家里来,放在热炕上,还给小黑花煮热米汤喝。你以后就住在这儿吧,等你生病的时候,他也给你煮热米汤喝……”
小布头说:“我不喜欢喝米汤,凉的热的都不喜欢。”
小芦花说:“那就给你吃小米。我们小的时候,常常吃小米,可好吃啦!”
小布头说:“吃那玩意儿干嘛?”
小芦花说:“吃了可以快长大呀!”
“我可不想吃那玩意儿。我不喜欢吃的,我就喜欢玩儿。”
“那好,我也喜欢玩儿!以后我就常来找你玩儿,好吗?”
小布头高兴地说:“那好极了。你多找几个朋友一同来,玩儿起来就热闹多啦!”
小芦花说;“可是他们不喜欢来。我有时候来玩儿,他们还批评我。”
小布头惊奇地问:“那为什么呀?”
小芦花说:“他们说我影响老爷爷休息,说我不守纪律,还说我不应该离开大伙儿……”
“没关系,”小布头打断她的话,“你喜欢来,你就尽管来好了。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小芦花高兴地说:“好!咱们以后就做朋友吧!”
小布头说:“可是……你不会再啄我的鼻子了吧?”
小芦花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地说:“一定不了。你的鼻子还疼吗?”
鼻子真的还酸溜溜地有点疼。可是小布头一想:第一,鼻子疼不能光怨小芦花,大车板也挤过;第二,小芦花红着脸,已经不好意思了,再说疼,她更不好意思了。小布头就说:“不疼,一点儿也不疼!也不酸,也不疼!”
小布头怕小芦花不相信,还用小拳头往自己鼻子上捶了一下:“你看,不疼吧?”
可是这一捶,小布头疼得差点儿流出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