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对,小读者们,我不该让你们想错……洋葱头还不能庆祝胜利呢。整整一师兵来到了城堡,原来首都的柠檬兵赶来救柠檬王了。
洋葱头还想打暗道撤退,可是暗道给柠檬王的兵占领了。
是谁向柠檬王告密呢?小读者们,我不能不说。告密的不是别人,正是豌豆律师。他看看情况变了,就决定转到敌人一边去了。
洋葱头和他的朋友们被四面包围。他们英勇斗争,可是力量相差太远了。
于是洋葱头被整队柠檬兵押送进牢,锁在永无亮光的监牢里。一天两回,狱卒给洋葱头送来一盆难吃的汤,几片黑面包和一杯水。
过了一个礼拜,坐牢的人才第一回被带到监牢院子里去散步。
洋葱头先是生自己两条腿的气,因为它们怎样也不愿意走。接着又生眼睛的气,因为它们不习惯亮光,怎样也不愿意睁开。
在监牢的院子里,犯人一个接一个团团转地走。他们全都穿一式的白底黑条子衣服。在他们上面,在一个特制的阳台上,站着一个柠檬狱卒,他敲着鼓大声叫:“一……二!一……二!……”
洋葱头走在一串犯人当中。在他前面走的,是一个背有点儿驼的犯人。这人不时大声咳嗽,肩膀抽筋地抖动。
洋葱头心里想:“可怜的老头儿!他要不是那么老,我就要把他看做我的爸爸了。”
那犯人咳嗽起来,忽然摇晃了一下,靠到墙上去。
洋葱头扶住他。
老头儿瞧瞧洋葱头,就抱住他低声说:“洋葱头!……洋葱头,我的孩子!”
“爸爸!你老得多厉害呀!……”
他们互相抱着,洋葱头眼里淌下大滴的泪珠。
老头儿说:“洋葱头,不要哭。咱们会有快活的日子的。”
可是这时候,那个柠檬狱卒敲着鼓,拉尽嗓子叫:“喂,你们这两个家伙!怎么啦,你们没看见弄乱了队伍吗!齐步走!”
犯人又照常有秩序地散起步来了。可是老头儿说了一声:“我有一天要让你看看颜色。……”
第二天,洋葱头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好久还弄不清楚这声音打哪儿来。
他听见有人说:“瞧瞧墙吧。”
“我是瞧着墙啊,可是什么也没看见。”
“怎么?……这儿门边你什么也看不见吗?”
洋葱头仔细朝那边墙瞧瞧,看见有一个蜘蛛。
“拿着!”蜘蛛轻轻说了一声,丢了一样东西在地上,开始爬下来。“这是你爸爸给你的条子。”他说。
洋葱头捡起条子,念道:“亲爱的洋葱头!你经历的一切危险我都知道了。事情不像你希望的那样,这不是你的错。可是没关系,在牢里待一下不要紧,你很快就能继续工作的。给你送这条子的是我们的邮递员。你可以信任他,把给我的信托他转交吧。紧紧地抱你。你的爸爸。”
蜘蛛问:“你念过条子啦?”
“嗯,念过了。”
“那么把它嚼烂了吞下去吧,别叫狱卒发现一点儿痕迹。”
洋葱头吞下条子,说:“好了!”
蜘蛛说:“现在你好好待着。”
洋葱头问:“你上哪儿去?”
“送信去。”
于是洋葱头看见,蜘蛛挂着一个布口袋,跟邮递员挂的一模一样,同时里面塞满了信。
“这些信给谁的?”
“给跟你一样的人,给关在这些墙内的犯人们的。我每天走遍所有的监牢,收信和按地点送信,这种事情我已经干了五年了。柠檬兵一回也没捉到我。犯人们就算交换交换信,也可以轻松些。”
感觉很有兴趣的洋葱头问:“那么他们在哪儿弄到纸呢?”
“纸?哪儿也弄不到!他们从衬衫上撕下布条来写。”
“哦,怪不得我吞下的信有葱味!”洋葱头嚷起来。
“那么墨水从哪儿弄来呢?”
“墨水是汤做的。犯人们从墙上挖下砖屑,捣碎了放进去。”
“明白了。”洋葱头说,“明天你来吧,我要写好两封信等你来。”
“放心吧,我会来的。”蜘蛛答应过,就往墙上爬。
直到这时候洋葱头才看到他是跛腿的。
洋葱头同情地问蜘蛛:“你怎么啦?擦伤了腿吗?”
“是擦伤就好了。你要知道,我害了风湿病:因为我老是待在潮湿地方,我的岁数也不小了,我要是能到田野上稍微住一下,晒晒太阳,那该多好!我有一个兄弟住在玉蜀黍田里。他就好!整天是新鲜空气!他写了几封信给我,老是叫我上他那儿去玩,就去一个礼拜也好。可是我哪有工夫哇!我不在这儿,你们大家在这儿怎么过呢?谁给你们送信呢?不,我怎样也不可以离开。我的任务就是留在这儿。我发誓要向柠檬王报仇,因为一个仆人奉了他的命令,把我可怜的爸爸给杀了。他就这么用一只旧鞋把他踩死在墙上。直到现在,那地方还有一个印子呢。我不时走过去瞧瞧它。这么一瞧,我就生出了力量。我想总有一天,柠檬王自己也要挨那么一下的。人们将要把他消灭。只是他连痕迹也不会留下来!我说得对吗?”
“我一辈子里,一回也没听到过比这更对的话。我还是头一回看见这样聪明和高贵的蜘蛛呢。”
蜘蛛谦虚地回答:“一切我能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都做。”说着,他踱着腿走到监牢门上一个小窗眼的地方,趁着柠檬狱卒不留意,就在他眼前溜出去,继续送他的信去了。
蜘蛛刚走,洋葱头就急忙动手写信,等到跛腿的、好心的邮递员第二天来看他,他递给他三块折得很整齐的破布。只要看看洋葱头衬衫上撕破的衣边,就知道它们是哪儿来的了。
蜘蛛如果好奇,把破布打开来看看,在第一块布上他可以念到下面的话:
亲爱的爸爸!你记得我发誓要救你出去吗?嗯,这日子会到来的。我有一个好计划,我也有帮助完成这计划的朋友。等着吧,紧紧地抱你。
你的儿子洋葱头
第二封信是这样的:
田鼠老友!别以为我忘了你。在监牢里,一切忠实朋友都被我想起来了。你不肯再帮帮我的忙吗?把我从这里救出去,同时救出我的爸爸和一切不幸的犯人吧! 我知道这事不好干,可是如果能够集合一两百个亲戚,我相信你会成功的。焦急地等着你回答我,或者到我们监牢里来。
你的忠实朋友洋葱头
接下来是附语:
这回你用不着为自己的眼睛害怕了,我的监牢比坟墓还要深,还要黑。
写着小樱桃地址的第三封信,洋葱头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小樱桃!听不到你一点儿消息。可是我相信你不会泄气,帮助我离开这里吧。请你去找找田鼠,把附上的信转交给他。
向你致热烈的、衷心的敬礼
洋葱头
可是蜘蛛没念信,他一看见写着信的破布,就嚷着说:“小宝宝,你疯了吗?你写这么大的信,过一个礼拜,你就没衬衫穿了。得节省写信材料哇!”
“别担心,”洋葱头回答说,“过一个礼拜。我就不用破布写信,连人也不在这儿了。”
蜘蛛苦笑着说:“孩子,犯不着用不可能的希望来麻醉自己呀。”
“咱们活着就能看到,”洋葱头叫人莫名其妙地笑了笑,“现在你能不能给我画出监牢的图样,把监牢的院子和所有别的地方全给正确地画下来?”
“很乐意。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是小事情,这个地方,每一公分面积我都认识,就像认识我自己的八个爪子一样!”
洋葱头得到跛腿蜘蛛的帮助,一下子画好了监牢地图,监牢院子用一个大十字标出来。
蜘蛛问:“你为什么画这个十字?院子里没什么十字嘛。”
“这一点我以后给你解释,”洋葱头支吾地说,“现在来说信吧,一封给我的爸爸,另外两封连同地图,必须交到我的朋友小樱桃手里。”
“他住得远吗?”
“在两个樱桃女伯爵的城堡里。”
“知道了。我有一个堂兄弟在这城堡的顶楼做事,他请我去,已经请了不止一回了。可是我到那儿去,这儿谁给送信呢?”
“你去一去顶多两天。两天工夫,我们不通信也不会死掉的!”
蜘蛛说:“不会死掉!这样说来,已经用不着我了。你就把我派去溜达啦!”
洋葱头大大反对:“你这样想就不对了。这回溜达,关系到犯人们的自由呢!”
“所有的犯人吗?”
“嗯,自然!”
“既然这样,我一定送好今天的信——马上就上路。”
洋葱头欢天喜地地说:“我非常感谢你!”
“别谢了!监牢里一空,我也就可以回乡下医我的风湿病了。”
蜘蛛把布口袋挂在肩膀上,利索地走出小窗眼,不见了。
“一路平安!”洋葱头追上去叫了一声。
他心中很急,马上计算他走了多久。一夜过去,洋葱头坐在床上想:“现在他一定已经在城堡附近了。他如果说去看顶楼的蜘蛛堂兄弟,自然会放他过去的。”
洋葱头清楚地想像到老蜘蛛跛着腿爬上顶楼,从那儿穿过屋顶窗,沿着墙走进小樱桃的屋子。
可是过了三天,波腿蜘蛛还没回来。
田鼠和小樱桃也没一点消息,洋葱头于是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