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端了金雕的老巢】
太阳早已落山,暮霭填满了每一座山谷,峰峦起伏的大黑山笼罩在夜的苍茫中。深灰色的天地之间,一座突兀挺拔的山峰,仍亮堂堂地矗立在群山之上,远远望去像一座金碧辉煌的佛寺。这就是大黑山的主峰——沐霞岭。横断山脉西侧有一道断裂带,峡谷的口子恰巧对着这座主峰;横断山脉东侧有两座驼峰似的山峦,巨大的山垭口也和这座主峰处在平行的位置。旭日东升,群山还沉浸在残夜里,第一道朝霞已穿过垭口给这座主峰抹上了胭脂般的色彩;夕阳西下,晚霞从群山间褪尽,最后一抹瑰丽的霞光仍照耀着这座主峰。
奇特的景观,由此得名叫沐霞岭。
六指头观察了好几天,那只恶雕的巢就筑在沐霞岭北坡一条狭窄的石缝里。
山岭极陡,北坡尤甚,简直就像用刀斧削过一般,连岩羊都难以攀登。这难不倒他,他从小就在山里滚爬摸打,爬山爬树是把好手,再高的望天树也能像猿猴一样利索地上上下下。他摸着黑,奋力在陡峭的山壁上攀爬。金雕是一种早起的勤快的猛禽,当天空铺起彩霞,就会飞离巢穴去觅食。他必须赶在第一缕阳光照在沐霞岭前登上山顶,才能将那只恶雕堵在巢穴里。
启明星升起来时,他登上了沐霞岭。
东方吐白,第一缕彩霞正透过乳白色的晨岚映红朝南的山坡,北坡还是一片夜的灰暗。山顶一处峭壁,矗立着几块嶙峋怪石,怪石与怪石之间,有几条幽深的缝隙。他爬到怪石下看了看,满地都是兽骨与鸟毛,可以断定,恶雕的巢就在这儿。他轻手轻脚翻过怪石,走近那几条缝隙。虽然是绝壁,但石缝前有可供站立的小平台。他先稳住自己的身体,然后抽出长刀,左手拈起几粒小石子,朝怪石与怪石之间的缝隙掷去。“丁零咚,丁零咚”,小石子在青石板上滚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这叫投石问路、火力侦察,摸清恶雕究竟是在哪条石缝里。“戈呀——”靠右一条菱形石缝里,传出金雕闷声闷气的鸣叫。
确定了方位,一切就好办多了。
六指头侧着身体,沿着峭壁上狭窄的小平台,慢慢摸到菱形石缝前,他先从肩上卸下铜炮枪,打算悄悄将枪管伸进石缝,突然扣动扳机,“轰”的一声,雕巢便会变成雕坟。可转念一想,对付一只被堵在巢穴里的金雕,还要动用猎枪,未免太奢侈了些。火药昂贵,上次他用一只活的穿山甲在古驿道才换得半葫芦火药,仅够打七八枪。能不开枪就不开枪,尽量节省些火药铁砂吧,他想,一把长刀也足够对付恶雕的了。他右手高举着明晃晃的长刀,左手不断往石缝里投掷小石子。这叫引雕出洞。金雕在空中飞翔的本领堪称世界第一,颉颃翻飞、扶摇直上,山风鼓荡时能撑平双翼在白云下长时间飘游。但金雕也有个弱点,那就是起飞速度较慢,必须先抖动翅膀,然后用力蹬跳,再拼命拍扇翅膀,才能将庞大的身体拉升腾远,而不能像体态玲珑的小鸟那样吱溜一声就飞得无影无踪。从地形看,那只恶雕不可能直接从狭窄的石缝飞上蓝天,只有钻出石缝来到平台才能完成起飞的动作。六指头要在恶雕半个身体钻出石缝时,就一刀砍下雕头来。这很方便,也挺保险,可说是万无一失。
他不断往菱形石缝里投掷石子,“戈呀——戈呀——” 金雕的鸣叫声中混杂着惊悸与愤慨。山垭口照射过来的阳光更浓艳更亮堂,北坡也渐渐泛起白色的晨光。恶雕的鸣叫声越来越近,他感觉到它正在步出石缝。他弓起身体,做好斫砍的准备。琥珀色的尖利的嘴喙伸出了石缝,接着是一双疑虑重重的雕眼,然后是羽毛蓬松的雕脖子……
六指头一抡胳膊,锋利的长刀闪电般地照准雕头砍了下去。那恶雕警惕性颇高,反应也比六指头想象的要快得多,在明晃晃的长刀落下去的一瞬间,及时将脑袋缩了回去。
“嘭!”刀锋斫砍在石头上,进溅出一串耀眼的火星。
他的虎口震得发麻,用力过猛,又砍了个空,差点没摔倒。
那恶雕意识到了危险,缩在石缝深处,发出一声声诅咒般的鸣叫。
唉,只好浪费火药和铁砂了。六指头叹了口气,左手端平铜炮枪,枪管深深刺进石缝,开了一枪。“嘣——”石缝里像炸响了一个闷雷,山岭微微震颤,沙土和小石子从石壁上刷刷地往下淌,一团浑浊的硝烟从石缝中弥散开粟。他侧耳细听,石缝里无声无息。他估计恶雕已经中弹倒毙了,要是没有打中,它会被刺鼻的硝烟呛得喘咳不休,从石缝里逃出来的。可是,理应有垂死的哀啸呀,即使霰弹一下子炸飞了恶雕的脑袋,也应有翅膀拍打脚爪踢蹬的挣扎声响啊,怎么会什么声音也没有呢?石缝逼仄,他无法钻进去看个究竟。他只能在外面张望,烟雾迷漫,里头黑黢黢的,啥也看不清。
突然,他觉得背后似有空气振动的“啪啪”声,一股凉风刮到他的后脑勺。他心里一惊,急忙扭头望去,不好,那只恶雕正扇动翅膀朝他扑飞过来。晴朗的早晨,霞光万道,照耀在它金红色的羽毛上,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雕眼蓄满仇恨,布满血丝,透出杀伐之气;两只遒劲的雕爪,爪关节弯曲着,尖利的指甲像匕首直刺他的脸。
金雕性猛胆大,为了生存,不乏与人搏杀的勇气。
六指头没想到恶雕竟然会出现在自己背后,一瞬间他有点蒙了,自己明明守候在菱形石缝前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的天空呢?难道他遇到的是一只会隐身的鬼雕、妖雕、魔术雕?他实在想不通,怔怔地望着越飞越近的恶雕发呆,忘了应该及时挥舞手中的长刀斩断那只不怀好意的雕爪。“呀——”金雕高啸一声,气势如虹,已飞扑到离他仅有一步之遥的半空中了,那只让眼镜王蛇都会心惊胆寒的爪子,已快触碰到他的眼睫毛了,他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出于一种本能,举起双手挡住自己的脸。
雕爪匕首似的指甲刺进了他的的手背,一阵钻心裂肺的疼痛,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那支老式铜炮枪和那把明晃晃的长刀从他手中脱落了,像一对被折断了翅膀的长尾雉,掉进深渊。好一会儿,山下才传来哐啷当金属砸地的声响。
六指头做梦也想不到,那条菱形石缝虽然狭窄,里头却曲径通幽,不仅深邃,还与其他石缝连通相接,有第二个出口,在他开枪的前一秒钟,金雕已从另一条石缝钻了出来,怀着对抄家者的深仇大恨,从背后袭击他。
只一个回合,六指头就被金雕解除了武装。他双手被抓出好几个血洞,滴着浓浓的血浆。那金雕抓着一把后,顺着惯性,冲飞出去,在悬崖边一仄翅膀,飞了个弧度很小的圆圈,很快又绕到他的右前方,呀呀叫着俯冲过来。
六指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极其不利。他站在峭壁上,面临深渊,稍一疏忽就会掉下山去摔成肉饼。平台极窄,勉强能站稳而已,无法施展拳脚。他已手无寸铁,只剩一个木制的刀鞘。
金雕贴着悬崖在飞翔,尘沙迷漫,刮得他几乎睁不开眼,雕爪再次朝他攫抓过来。他双手握紧刀鞘,胡劈乱抡。“ 咚”,刀鞘劈中了一只该死的雕爪,不知是腿骨被敲断了还是关节被劈脱了骱,金雕惨啸一声,将那条受伤的腿缩回腹部,爪指像折断了的麦穗吊在脚杆下晃荡。但它并没因为受到打击而偏斜翅膀飞离开去,仍笔直地朝他冲飞过来,另一只没受伤的雕爪伸过来抓他的身体。
他没料到它这么顽强,想再次举起刀鞘横扫过去,可已经迟了,雕爪已抓住他的野羊皮褂子,外基部镶着几片白羽的翅膀急遽扇摇。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要把他凌空提起。他的脚跟已脱离地面,只有脚尖还支着地。他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扔了刀鞘,双手紧紧抓住身边的怪石,不让金雕把他攫离峭壁。
在悬崖峭壁上猎取食物,是金雕的拿手好戏。金雕主要有两种狩猎方式,对付体型较小的动物,如野兔、麂子、毒蛇之类,直接从天空俯冲到地面,抓住它们后飞回蓝天,将它们带回巢穴享用;对付体型较大分量较重的动物,如黄羊、马鹿、獐子之类,则专门等这些动物来到悬崖峭壁上后,再发起进攻,在疾飞中用爪子攫住一头上百斤重的黄羊或马鹿,借着飞行的惯性,将它们拖离悬崖,然后松开雕爪,将它们抛下深渊,活活摔死。
六指头晓得,自己要是被这只恶雕拖离峭壁,必死无疑。
这真是一场生与死的拔河比赛,金雕呀呀尖啸着,巨大的翅膀扇起一团团带着咸腥味的雄风,力拔山兮气盖世,揪住六指头那件野羊皮褂子,竭力要把毁它巢的人像头黄羊似的拖离峭壁,六指头十一只手指像蚂蟥吸盘似的死死抠住身边那块怪石,不让自己的身体脱离地面。“哗——”野羊皮褂子的纽扣被扯崩了,左肩被撕裂了。金雕腾飞的力量越来越大,他的指关节“嘎巴嘎巴”响,有一种断裂的感觉。
他快支持不住了,突然,他急中生智,想出一个能暂对摆脱恶雕拉扯的办法来。他只有右半个身体还套着野羊皮褂子,他突然间松开右手且将手臂往后一甩,冷不防脱掉了这件野羊皮褂子,金雕没有防备,像被弹出去似的倒飞出好远,他这才获得了一个短暂的喘息机会。
金雕在半空中用嘴喙和一只爪子,愤怒地将野羊皮褂子撕扯成碎片。
六指头晓得,猛禽有猛禽的性格:复仇心切,不屈不挠,血战到底。这只恶雕决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它很快就会再度飞转来与他搏杀。他的刀鞘也掉了,赤手空拳,孤立无援,就像一只被困在悬崖绝壁上的猴子在面对一只穷凶极恶的金雕。他不能束手待毙,他的目光在地面搜寻,希望能找到枪适的石头用来做武器。遗憾的是,小平台上只有手指头般大小的石粒。
金雕撕碎并丢掉了野羊皮褂子后,又顺着强大的气流箭一般飞扑过来。六指头抓起一把小石粒迎面掷去,虽然掷了个准,全都打在恶雕身上,但没有杀伤力,威慑力也极小,恶雕只是在空中抖了抖身体,稍事停顿,又继续向他扑来。他弯腰再想去捡小石子,雕爪已揪住了他的豹皮围裙,“嘶 ——”豹皮围裙被撕破,也被恶雕抢了去。
剥光人家的衣裳干什么呀,这真是一只下流雕!
他赤身**,这一次若再让雕爪落到自己身上,绝对是皮开肉绽,就算不被拖离峭壁抛进悬崖,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昏厥死亡的啊。他只有以死相拼,或许还能死里逃生。
恶雕又飞临他的头顶,他不再退避,也不再捡拾毫无用处的小石粒抛掷,而是直立着,像根石柱似的一动不动。
就在雕爪快要抓住他身体的一瞬间,他突然举起一只手臂,一把攥住它的脚杆,用力往下拽。金雕愤怒得背羽和颈羽恣张开,双趣高吊,嘴喙照准他的眼珠子狠狠啄下来。金雕的嘴喙坚硬如铁,弯曲如钩,能啄穿狼的脑壳。他早有准备,另一只手闪电般地捏住金雕的嘴壳。
“戈……呀……”金雕的气管被掐住了,憋得喘不过气来,发发出断断续续的啸叫。那对巨大的翅膀拍扇着摇动着,竭力想挣脱他的控制腾飞起来。强劲的山风呼呼吹来,更增添了雕翼升空的力量。
他的身体摇摇晃晃,像被裹进龙卷风似的有点站立不住了。他若能伸出一只手抓住身边的怪石,是可以稳住自己的身体的,但他一只手掐住雕嘴,一只手捏着雕爪,哪只手都不敢须臾松开,哪只手一松开就会遭到致命的攻击。他没有第三只手可供使用。
金雕的翅膀越扇摇越快,越扑腾越猛,他随时都有被拔地而起的危险。他一旦被拖离峭壁,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和这只恶雕同归于尽。
他不能死,金叶子还在葫芦洞里等他回去喂食呢。他必须折断恶雕的翅膀。你有嘴可以啄我,我也有嘴可以咬你。他扭头对准恶雕的肩胛,狠命一口咬了下去。雕翅摇扇得更猛烈了,他死死咬住不放。“咔嚓,咔嚓”,他听到骨头被他咬断的声响,尝到了咸咸的血腥味。恶雕那只被他的刀鞘劈断的爪子,也从它的腹部伸出来了,用腿骨拼命踢蹬他的胸脯,他难受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再也支不住,仰面摔倒在地。但他的手仍掐紧雕嘴捏住雕爪,牙齿仍嚼咬着雕翅。
恶雕挣扎着,人和雕在狭窄的峭壁平台上翻滚,好几次他都险些滚下悬崖去。“咔嚓,咔嚓”,他唯一自救的希望就是尽快咬断那只该死的翅膀。他满嘴都是雕羽,满嘴都是咸腥的血浆,也不知道究竟是雕血还是他自己嘴里的血。
被他嚼咬的那只雕翅,渐渐摇扇得慢了,变得有气无力,而另一只雕翅,却更疯狂地拍打扇摇。他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气流裹挟着,在地上打转。他的半边身体已经被转到平台外了,恶雕还在拼命往外拖他,他若再不松开手和嘴,很快就会坠落深渊的。他先松开嘴,然后再松开手,在松手的一瞬间,用力往外一推,将恶雕从自己身上推出去。
“戈呀——”金雕嘹亮地嗡叫一声,那只道劲的雕爪微微弯曲,做出一副攫抓状,雕眼怒视着他,又要扑飞过来同他厮杀了。他躺在悬崖边缘,金雕离他仅两三米远,只要被雕爪抓住,很容易就会被拉下深渊的。他想站起来迎战,但浑身像火烧火燎般的疼痛,所有的身体零件都好像生了锈,咬紧牙关靠双手的支撑,才勉强坐了起来。恶雕却还那么精神那么亢奋那么勇猛,但他不行了,他悲哀地想,在这场人雕搏杀中,金雕是赢家,他是输家。那只雕爪离他仅有半米了,他没法躲闪,也没法站起来厮斗,只能眼睁睁看着雕爪落到自己身上了。
奇怪,那雕爪快要抓到他肩膀时,突然变换了方向,与他擦肩而过,飞到旁边去了。他抬头一看,哦,恶雕的翅膀一只受了伤一只没有受伤,受了伤的那只翅膀力不从心,拍扇得慢慢腾腾,没受伤的那只翅膀精力充沛,拍扇得又急又快;两只翅膀用力不匀,摇扇的频率不一,无法准确地把握飞行方向,在天空盲目地转起圈来。
“戈——啊——呀——”金雕痛苦地啸叫着,竭力摆动尾翼,扭转脖颈,试图重新对准所要攫抓的目标,但却适得其反,越努力越见鬼,身体像陀螺似的在半空中旋转。它想往高处飞,也不能如愿以偿,身体沉重得像块石头,用尽力气扑腾翅膀,也只能在空中保持原有的高度。
六指头惊讶地望着金雕,它像在表演着优美的舞蹈,转了一圈又一圈,好几次都差点要飞到他身上来了,又功亏一篑,歪仄到一边去了。渐渐地,它的力气似乎耗尽了,一点一点往下沉,从他头顶约两米的空中下沉到与他平行的位置,它无可奈何地哀啸着,仍无法阻止下沉的趋势,缓慢地不可挽回地继续一路沉下去。他坐在峭壁的小平台上,探头望下去,金雕像片被卷进旋涡气流的枯叶,螺旋形往下沉降,已沉落到半山腰了。
他舒了口气,总算摆脱了恶雕的纠缠。
突然,“戈呀——”山谷下传来金雕气贯长虹的啸叫,他看见,那只恶雕奇迹般地停止往下沉落,虽仍在旋转,但两只翅膀像直升机上的螺旋桨,身体迅速升腾起来。十米… …二十米……三十米……很快,金雕就像鱼浮出水面似的从薄雾缭绕的山谷浮升出米,到达与他平行的位置。
一轮火红的朝阳跃上苍茫的群山,天地一片亮丽。金雕半身都是血,变成名副其实的血雕。霞光染红了它金色的羽毛,像天的精灵,像太阳的女儿,高昂着头,双目流光溢彩,带着复仇的渴望,带着胜利的自信,往蔚蓝色的天穹攀升。他晓得,它只要再往上升腾几米,就会气势磅礴地大啸一声,扎进他的怀里,拖拽着他一起坠进深渊,坠进地狱。
他没有其他法子可想,他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就在这时,它的翅膀好像突然间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僵硬得无法再拍扇,雕眼骇然一亮,就像火光似的熄灭了,身体在空中凝滞了一会儿,嘴壳吐出一声充满遗恨的凄楚的啸叫,身体像颗金色的流星,笔直坠落深渊。
我赢了,我到底赢了!他向着旷野高声喊叫,激动得泪流满面。
这是他见到过的最顽强最勇敢的金雕,可惜,它威胁他女儿金叶子的生命,他不得不杀了它。
他在峭壁的平台上躺了一阵,恢复些体力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爬下山去,捡起围裙、长刀和铜炮枪,起程回家。金叶子一定饿坏了,他得赶快回去喂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