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佐先生,为什么不筹划做点生意?”
“就我现在这样?我不在圈子里了,我也不确定有做生意的愿望。”
“我有个修汽车的朋友弄了些’有大赚头的货’。这些可全都是新货啊!”
“这个,阿伯代尔,这个不是做生意,这是非法的勾当。要想成功,就得有创新,可咱们俩人都不是工程师,必须找人帮忙。”
阿伯代尔笑了:“您看您还是有本能的反应啊。”
最后我以一个不眠之夜来穷耗着想具体做些什么。提供的这种东西要独家、恰当,有可持续性,在我身体条件许可范围内,又是阿伯代尔力所能及的,那该怎么去做呢?他机械方面的知识在他多次的交通事故中得以体现。他曾送过一年的比萨。为什么不提供送车上门的租车服务呢?
阿伯代尔兴奋地说:“派送,这不是个问题。要涵盖整个巴黎地区,提供每周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时的全天候服务。我有帮小伙子正好合用。”
“不过阿伯代尔,应该实行三班倒!”
“我的那帮小伙子可不像这样工作!”
我要求见一见整个团队——雅辛,二十岁,一个温厚的大块头;尤瑟夫,同样二十岁,一个来自阿尔及利亚沙漠的瘦高的黑小伙;杰巴尔,年龄最大,安静不语;最后是阿尔贝托,二十五岁的意大利和摩洛哥混血儿;此外还有他们的三条斗牛犬。
他们走了以后,我很担心地问:“您是从哪儿找到这些危险分子的?”
“大家一起做过一小段时间牢友。”
这支队伍分发了一万张广告单。晋升为运营总监的阿伯代尔吼着发出指令。对于我的保留意见,他反驳说在他的国家就是这样管理员工的。此外,员工们并没有抱怨;可能是慑于他们老板的蛮力,而且他倾向于甚至还没开始讲理就先用上了蛮力。
我们在《巴黎人报》上得到了极佳的半个版面,随后我们便被电话铃所淹没。车轮全速转,生意喜开张;但很快事情就变得糟糕。四个打手蓬头垢面,阿伯代尔几乎不给他们留时间休息。他本人也不再刮胡子了。
洛朗丝向阿伯代尔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在我明早到办公室前,让您那些印度水手把这个乱摊子收拾干净,让他们那三条斗牛犬到大街上去拉,别拉在我的地毯上;要么您找个别的人来干!”
我头一回被带去办公室。突然,我们的车被一辆从右边开过来的车给堵上了。阿伯代尔从车里拖拖沓沓地走了出来,痛骂搞出这种情况的“肇事者”。这人拉下车窗,指着说他是从右边过来的。这是第一个错,一个大耳光搧了过去。那人俯身从工具箱里掏出一把大刀。这是个致命的错,雅辛揪起那个家伙的衣领,将他一把扔到阿伯代尔身边,阿伯代尔狠狠地给了他一记猛拳。可怜的家伙被扔回车里,流着血,倒在方向盘上。
“您确定这一切都是必要的?”
“跟蠢货没别的办法好解决。”
“您气色不好,波佐先生,”洛朗丝一边迎接我一边说道,“我不确定您是否能在办公室里待得下。”刚到入口,气味就令人吃不消,看门的三条没系上狗链的大狗一齐狂吠。阿伯代尔狂吼着发出一声指令,三只猛兽趴了下去。进门右手的一个小房间被用来当厨房;脏的盘子堆积如山,炉子上正烧着薄荷茶。接线小姐用条围巾捂着鼻子接听电话。搬家时用的纸箱一直都没有清空,文件遍地都是。“办公家具明天会到。”阿伯代尔解释道。
“都说了两个星期明天会到了。”洛朗丝反驳道。
这个该算是我办公室的地方就是这支团队的宿舍。床单就铺在地板上,夹在各种污秽当中。我紧急召开会议,然后为这些先生们送上肥皂。
洛朗丝介绍了运营绩效——使用率和订单量都非常高。她也借此机会指出有几辆车已报废。
我累了,实在是无计可施。在对面的人行道上,我认出一辆我们的标致605,发动机罩深深陷了进去。“这不是个问题,”阿伯代尔说,“修汽车的人是个奸滑的老手,他会给我们把这弄好的。”
一位女性朋友给我打电话,向我描述了她的经历。差不多迟到了一个小时后,一个穿着牛仔裤和篮球鞋的大小伙子才冒了出来;车子龌龊,还没有油,他却有胆请她载着他在巴黎城里转!
另有一天,洛朗丝向我转达了里昂警察局的来电。阿伯代尔和他的那帮同伙被抓——警察在后备箱里发现了一位被打伤了的乘客。“客户拖了三天没还车,”阿伯代尔说,“我的朋友们在里昂发现了他,我们就来收我们的车。”
很显然,这是阿伯代尔一个相识的人滥用了他的信任。为了避免秋后算账,脸上青肿的这位在警察面前替阿伯代尔开脱。当天晚上,我看到凯旋的阿伯代尔时对他说:“阿伯代尔,您这乱七八糟地搞什么呢?我们不向无赖提供服务,相反,请您多照顾那些中产阶层。”
“您都不信您说得有这么巧。前天,为了满足一位肥得有点流油的女顾客,我只得将我本人都贡献出来!”
我又惊又忧。
在和洛朗丝一起清了账之后,我发现汽车总量中有30%处于“维修”状态,而且遭到无数投诉,我宣布公司关门歇业。这个玩笑持续了半年,代价相当不菲。
我下意识地向阿伯代尔建议,去考虑一个他更力所能及的项目规划。他没用多久就带着个这样的提案回来了:“通过蜡烛拍卖[15],竞买下一些被房客占着的公寓,有些很漂亮的二手房。”
“很正常因为租金账户被冻结了。”
“这不是个问题。”
阿伯代尔将我一直抬进了拍卖大厅。看到我们进来,拍卖专员和与会者都鸦雀无声。看到第一个让我们感兴趣的公寓时,我就像在拍购艺术作品时向德鲁奥所做的那样,点了下头表示竞拍。看到拍卖专员毫无反应,阿伯代尔高声斥责着从他的位子上跳起,同时抬起我的胳膊,引起我浑身一阵痉挛——“看呐,他出价了!”这在大厅里获得巨大的成功。
我们随后几天又来了,买下了在时尚街区里的五间公寓。阿伯代尔进行“管理”——他派他的打手们赶走房客,将房间收整干净,然后配上东西将房间“填满”。
通过财务控制收支的事是不存在的,毫无收益,我又将房子卖了。
*
“克拉拉:
请您逃避这些慌乱,将我们的回忆去伪存真,塑造出一个简单、节制的我吧。在我涣散时将我拉回到您的范围中,用您的手势为我划出边界,以您的意愿给我勾勒轮廓,让我在断壁残垣上被您重建。失去了完整,没有了厚度,我能为您献出什么呢?
我是多么喜欢您的手搭在我的额头上,您的唇为我带来了局部的重生,虽然有限却很浓烈。
每一天,您的来信都使我重归自由,我喜欢在您的词语里重新找到感觉。这个失去活力的身体拒绝我重温过往的时分,那让我们来编写当下的时刻吧。
让我们给明天加些色彩,来为我们谱写过去;我们将会有共同的记忆,一个新的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