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航琛是杜月笙相交二十年,无话不谈的知己朋友,他谈到杜月笙的待人接物,认为杜月笙的慷慨好客,令受之者无法不为之感动,而杜月笙为人设想之周到妥贴,刘氏自承平生不作第二人想。举几个显著的例子,杜月笙从不在第三者面前谈论别人的是非,对任何人的任何事都严守秘密,帮他做事的人,永远只知道自己份内之事,尤有甚者,他交一件事给某人去办,只说明所需要达成的目标,却尽量避免指示应行采取的手段,有能力的不妨尽量去发挥,执行有了差错他自会大力予以纠正。在外表上看他彷佛祇是动动脑筋,拨拨嘴唇皮,事实上他却密切注意全盘的进度,到了必需他自己挺身而出的时候,他的手下会惊异的发现,杜月笙并无丝毫生疏隔阂,他一接手便可以顺顺当当的往下干。
祇有一件小事,杜月笙绝对亲自处理,从不假手于人,那便是接济朋友,和对他手下金钱的接授。他经常有意无意的灌输给别人一种观念:杜先生给钱是不许退的啊,他在朋友和手下之间遍设耳目,他渴望掌握朋友和手下的生活情况,他所需要的情报,不是人家的劣迹、把柄、秘密、隐衷,他尽量避免过问别人的私生活。──他要的是谁正遭遇困难不论任何方面的困难。他最喜悦的一件事是朋友或手下在困难无法解决,迫不得已向他提出要求之前,及时的由他主动伸出援手;凡在亲自解决他们的困难时,他会挑一个最恰当的时机决不容许有第三者在场。于是但凡处理这一类的事情,都是祇有「你知、我知」而已。
曾有一掌理机要,运筹帷幄的军方大员,对于杜月笙的「驾驭之术」极表钦佩,他曾请教杜月笙,以什么方法可使干部归心,人人殚智竭虑,乐为所用?杜月笙笑了笑说:
「你一定要问我,那么,我首先建议你,最好不要谈什么方法,更不要说『驾驭之术』。有一件事情你不妨试做做看,想办法去了解你部下的困难,譬如说有人急需钱用,奇书网-整理你就不使任何人晓得,亲自送一笔钱给他。」
这位大员欣欣然的应允照办,过一段时期,两个人又碰了头,此公沾沾自喜的告诉杜月笙说:
「杜先生,我现在已经照你的办法做了。同志有困难,我必定亲自解决。」
「不错,做是做了,」杜月笙深沉的笑笑,委婉的说:「不过,要是办法再改良一点,效果可能更好。打个譬仿,你的同事发生了经济困难,最好不要先是写一封信再在信里附一张支票,──你何不亲自跑一趟,当面把现款递到他手上」
此公大惑不解的问:
「这其间有什么分别呢?」
「亲近。」简洁的答复过了,杜月笙又作补充说明:「还有一层,你写信,秘书室里要留一份档案。对方拿了你的支票,到银行里去提款,照银行的规定,他还要在支票后面写好姓名住址。」
这便是民国十六年以后,杜月笙待人接物若干事例,凡此,都是他用尽脑筋,自出机杼的显著改变,也可以说仍还是他本身性格和为人的一种反映,因为所谓的改变与更易,也祇是方式上和技术上的差异。民十六以后杜月笙所结交的不是达官显要,富商巨贾、便是名流学者,智识青年。从前「杜先生拨侬两钿用用」的豪爽慷慨,如今必须全面改弦易辙。
怀着腔虔诚,和满怀热望,杜月笙广泛伸展其触角、发掘、结交、争取、延揽各式各样的人才。杜月笙决心办事业,兴工商,在金融实业界开拓新天地,他的做法确实是与众不同,他先不筹募资金,推广股份,他的首急之务是新人才的招徕,和潜势力的培植。他深信只要有人才有势力,钞票银子自会滚滚而来。
继吴同根被杀案,法商水电罢工,邮政罢工,以及层出不穷的工潮纷至沓来,杜月笙以公正无私的态度,任劳任怨的精神,功成不居的谦德,宁可自掏腰包摆平事体的勇气,自民国十七年起,他已成为上海工潮独一无二的调解人,无论官方、党方、军方、资方、劳方,对于杜月笙的言话一句,无不表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