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评书》第七十八回 杨六郎带兵观阵
孟良带着凤发,盗出宝马,闯出皇宫,来到北城下,见城门紧闭。孟良心里着急:这该怎么办?正在进退两难之际,突然,“支扭”一声,城门打开了。孟良奇怪:谁给开的城门呢?管他那个呢,出去再说。孟良双脚踹蹬,到城门下,看见了八郎。这时,他如梦方醒,忙冲八郎招招手,打马出城。
到了城外,孟良如蛟龙入水、猛虎归山!一路上,凭着腰牌,没费劲儿,就闯过了大辽二十八道连营。在河边找着渔夫张错,将腰牌还给人家。张错问:“凤发到手没有?”“多谢你帮忙,到手了。辽人如盘查腰牌的事,你就死也别承认,将来我们还得求你帮忙过河呢!”“好!将军一路顺风。”“没事,咱多咱都走红运!”说完,连人带马上船过河回边关。
到了帅府门前,叫军兵往里送信。焦赞、杨兴、郎千、郎万出来迎接。宗保押运粮草刚到,也出来了。
孟良觉得自己露脸儿了,腆着胸脯、眯缝着眼睛、撇着嘴、两手插着腰,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焦赞走过来,他都装着没看见。焦赞施礼说:“二哥,辛苦了!八王爷叫我们接您来了。”“免!”杨兴看他那个样,心里好笑,故意说:“几天不见,想不到你的眼睛长到脑袋瓜顶上,不认人了!宗保、焦三哥,甭里他。走!进里面告诉八王,就说孟良还没回来呢。”焦赞和宗保转身要走,孟良急了,拉住杨兴:“别价!我这不是进去了?”杨兴乐了:“你呀!凤发弄来没有?”“不但盗来凤发,你看,还拐回一匹宝马。”
说着来到大厅,八王、太君、任道安都在这里等着呢。孟良拿出凤发说:“我回来的晚不晚?”“不晚,今天是第六天。”他又把经过说了一遍,大家都佩服他。这时,任道安拿着凤发,又找赵德芳要了三根龙须,取出他从深山采来的三十六味药,给六郎和寇准治病。
自从把迷魂饼取下,杨景和寇准两个人的病就有好转,每天喂点汤水,也能对付喝下去,今天取来凤发、龙须,用火焚化,调在煎好的三十六味药汤里,给二人喝下。刚一顿饭工夫,药力行动开了,二人腹内雷鸣,出了身透汗。到了晚上,病体痊愈。
三根头发、三根胡须能有这么大作用吗?当然没有!头发灰虽然可以入药,但也没那么大效力。主要是那三十六味药的作用。那时人们迷信,把皇上比作龙、娘娘比作凤,说他们是天上星宿下凡,是贵人;用贵人的东西,病就能治好。
六郎苏醒过来,连连叹息:“我是两世为人啊!”谢过恩师任道安,谢过孟良。寇准询问王强的事,大家告诉他,王强已押解到京,他放心了。任道安见寇准、六郎病体已好,连忙告辞。众将挽留,任道安说:“我有要事,不能在此耽搁,贫道去也。”
杨六郎这几天没事就活动活动胳膊腿,打打拳、练练枪,身体复原了,可白龙驹还在京城,他发愁没有战马,正要派人去选,孟良说:“别去了!我从北国给你盗来了,你看看好不好?”杨景跟着孟良到马棚一看,脱口称赞:“好!这是匹宝马。”“六哥,这马叫一字板肋玉麒麟。从今天起,就算你的了。”他又把盗马经过说了一遍。杨景说:“兄弟,你舍生忘死盗来宝马,为兄不能要。”孟良说:“千里马要千里人骑,我也不配。再说,这匹马是白的,我不喜欢。给你吧,我还骑我那匹红马。”六郎推辞不过,将马收下,并谢孟良赠马之恩。
这日,六郎升帐。他们正议军情呢,军校来报:“城外来了辽国下书之人,要求见元帅。”杨景说:“请他进帐回话。”小校出去,一会儿从外边走进一员番将,二十七、八岁,长得挺精神,说一口流利的中原话:“参见元帅!”“将军贵姓?”“我复姓耶律,单字名第。奉韩元帅之命,特来下书。”说完拿出两封书信呈上。有人接过放在帅案之上,杨景一看,见一封是肖太后给宋王天子的战表,另封是给杨景的。他拆信观看,上写:
自遂州一别,三载有余。宋辽两国,连年交兵,三起三落,不分上下,耗费银饷,伤害生灵,困地荒芜,百姓怨声载道。韩某于心不忍,想出一万全之策。吾在九龙山飞虎峪摆下大阵,请汝打阵。攻开大阵,肖太后退出幽州,愿交降书,永不兴兵,若打不开,汝等退出三关,黄河以北均归辽国。从此,辽为君,宋为臣。望杨元帅速写回书,定日观阵。韩昌拜。
杨景看罢,沉思不语。北国摆阵的事,六郎已从孟良和任道安嘴里得了信,知道此阵十分厉害,正日夜为这事犯愁。如今韩昌派人下书叫去观阵,心中没底,怕出差错。他沉思半天才说:“耶律第,回去转告韩昌,就说马上奏明朝廷,请他等候本帅回信。”说完,叫军卒拿十两银子货给耶律第,送他出了城门。
杨景拿信去见八贤王,八王给皇上写了书信,连同大辽给朝廷的战表,一块派人送至京城,单等圣旨下来再行定夺。
杨景这几天心急如焚,他想:我也看过布阵的兵书,只知有长蛇阵、金龙阵、四门阵、五方阵,没听说有天门阵,得找老娘请教请教。派人请来佘太君一问,老人摇头说:“老身自幼习学兵法,没听说过什么天门阵。”他又找将官们议论数天,也没个头绪。
这日,从京城回来差官,带回皇上圣旨:钦命杨景领人攻打天门阵,以保江山社稷。
次日清晨,杨景留佘太君守城,自己带众将要去观阵。临走前,还派人给韩昌送了信。
出边关奔九龙山飞虎峪,一共是六十里路程。走出三十展里,到在两国交界地方,有辽兵辽将把守道口。因有韩昌口令,“宋将观阵一律放行”,所以没人阻拦,很快来到九龙山前。杨六郎登高眺望:好座大山,气势磅礴!九龙山方圆数百里,千余个山头。主峰是九座,远远看去象九条恶龙,摇头摆尾,伏在地上,因此得名九龙山。在九龙山口两侧、半山坡上,扎着牛皮帐篷,一眼望不到边。道路正中间横放着木头栏杆,由军兵把道路封死。平时,不用说看看天门阵,就这道连营就过不去。杨景正向四处观望,就听山坡上“咚咚咚”响起三声大炮,接着冲出千余名辽兵。当中一杆红旗,上写斗大“白”字,旗下一员将官:身高丈余,乌金盔,乌金甲,面似黑炭,手擎一对镔铁锤,一看就知道是员猛将。旗下将官来至近前,高喊:“来者可是杨元帅?”“正是!将军贵姓?”“吾乃大辽国韩元帅手下的大都督白天龙是也,奉命镇守山口。”杨景暗想:将来打天门阵,这道山口就不好过,这个白天龙十分挠勇,我已有耳闻。要想打阵,得先除此将。就在这时,见山里远处尘土飞扬,紧接着从山里边飞出几十匹战马,象刮风一样,来到杨景跟前。其中一员大将带住战马,高喊:“杨元帅,别来无恙?”杨景一看,正是韩昌。三年没见,韩昌也变样了:眼角增添了皱纹,胡须也见白了。不怪人说,一夜能愁白了头呢!这三年,韩昌为摆天门阵,真是熬尽了心血呀!杨景看罢,一抱拳:“韩元帅,今天我们观阵来了。”韩昌说:“好啊!不过,我事先说得明白,咱们可是以阵赌输赢。”“你能作主吗?”“你若打了胜仗,我国让出燕云十六州,你若打不开天门阵,你们就要拿降书、递顺表,退出三关,将城池归我们,胜者为君,败者为臣。你可能作主吗?”杨景说:“你的话,我听过多次了!韩元帅,不是我揭短,想当初黄土坡一战,你言说,中原有我杨景一杆枪,你永不犯境,为什么又屡次三番地兴师动众?你反复无常,有失元帅尊严。”韩昌说:“这事休要怪我。当初你镇守边关时,我们没有进兵。后来听说你被朝廷杀了,我才起兵。哪知道你心毒手狠设摆牤牛阵,伤了我多少无辜战将军卒?你诈死埋名,也不光彩呀!今天,我们摆下天门阵,不但要报遂州之仇,而且要宋朝的江山社稷。杨景,若识时务,你就解甲归田、当个贤士,保住你半世英名,如不知好歹,敢来打阵,必落个身败名裂。弄不好,你将倾生于阵内。”杨景闻听,一阵冷笑:“韩昌,休用大话吓人。我并非吃奶的孩童,几句话就能唬走!到底阵内如何,我要看后定夺。”“好啊!杨元帅,随我来。”白天龙一摇小旗,番兵打开道路上的木栏杆,让他们过去。白天龙陪着韩昌头前带路,杨景领人在后边紧跟。走进九龙山,拐弯抹角到在飞虎峪。韩昌带马放慢了脚步:“杨元帅,请看。”说完,往远处一指,杨六郎边走边瞧,好险恶的山势!见此地:山峦起伏,群峰叠翠,怪石嶙峋,古木参天。进了飞虎峪,道路越走越宽,越走越高,两边都是山石。走了有五六里地,在右侧刀削石壁上刻着三个大字:“飞虎峪”。从飞虎峪再往前走,杨景不由得呆呆发愣!
原来,眼前有一座大山,横住了去路。这座山,东西走向,好象巨鳞苍龙,截住了南北的道路。想要过去,就需通过前边的石洞。但有一样,这石洞被石门挡着,石门分为两扇,每扇足有两丈多高,一丈多宽,门上雕刻着鬼头,安着石环。人们站在门前,仰脸往上一瞅,见山顶上扯起一杆大旗。大旗是葫芦金顶、杏黄缎子面,周围红火沿、白月光,写黑字——“天门阵”。杨景心想:哟!这就是天门阵?咱得进去呀!可石门关着,进不去。嗯!周围兴许能有道路。他又到左右看了看,更进不去了。这座大山,蜿蜒百里开外,成个弧形,挡住天门阵的三面,若过不去这座山,则看不见大阵。六郎看罢,心里着急。旁边惊动了焦赞:“六哥,看明白没有?这个门给咱摆着呢,也把咱堵着呢。来,我卖卖力气,把它砸开。”焦赞刚要奔门前去,还没等六郎说话,孟良说:“哎,别去!我在幽州皇宫听老道颜容说,这个阵门,是鬼魂把守。你要推开门,还不得叫鬼给吃了?”“怕什么?我才不信呢!哪来的鬼?”六郎一瞪眼:“孟良,不许谣言惑众!”
焦赞不信邪,他甩镫离鞍下了马,撒腿如飞,来到石门前,较足了力气,用膀子往门上扛,嘴里喊了一声:“开!”焦赞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可这石门纹丝没动,把焦赞累得面红耳赤。韩昌在一旁哈哈大笑:“杨元帅,你们想要进去吗?那好,我给你请个人,他能帮助你打开。”“谁?”“你顺着我的手来看!”说完,用手一指石门东侧的山头,大家的目光集中到韩昌手指的方向,突然,“唰!”山头上出现一般黑云,雾气沼沼。片刻,黑云渐渐消失,山头上站着一个老道:只见他面目狰狞,披发仗剑,身穿八卦仙衣。这老道缓步下山,如腾云驾雾一般,来到山洞的石门前,把焦赞吓得一连后退二十几步。这老道左手掐诀,右手举剑,口中念念有词:“天门开、地门开,吾佛天尊降神台;地门开、天门开,妖魔鬼怪快出来。”掐诀念咒已毕,“唰!”宝剑冲石上鬼头眼睛一点,说也奇怪,就昕“嘎啦啦”、“吱扭扭”石门开了二尺多宽的缝儿。这妖道收起宝剑,聋拉眼皮,眨眼间登上山顶,又冒了一股黑云,云雾散去,老道已无影无踪。
大家一看此景,都吓呆了,就连傻大胆的焦赞也觉得头发根儿发糁,脊梁沟发麻:哎呀!难道这洞里真有鬼吗?不对!我不能叫他们吓唬住。不如我过去把洞门全都打开,让大队人马进去,也好看看天门阵里到底是什么样?想到这,他疾步如飞,直奔洞门。刚走了十几步,就听洞里“呼唰”一股凉风,扑面而来,紧跟着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焦赞不管三七二十一,几步跑到洞门前。霎时,只觉一股怪味钻选鼻孔,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见深处“突突突”直冒蓝火苗儿。这不是鬼火吗?焦赞又一想:是因为外边亮,里边黑,我眼睛冒金花了?他揉了揉眼睛,睁开再一看:啊?!吓得他“扑通”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儿呢?原来他看见离他五六尺远的地方站着一个恶鬼,这恶鬼身高顶丈,披头散发,赤身露体,腰中系着一块兽皮,二目如灯,冒着蓝火儿,手中拿弓搭箭,正冲着焦赞瞄准呢!焦赞倒下了,这恶鬼的箭也出手了,正从焦赞的头顶上飞过。紧接着,石门“咣当当”就关上了,可把众将吓坏了。
岳胜、杨兴、郎千、郎万“呼啦”一下闯过来救焦赞。几个人抬他到路旁,仔细一瞧:焦赞脸色苍白,嘴唇哆嗦。齐声喊道:“焦赞,焦赞!”过一会儿,焦赞眼睛睁开了,长吁一口气:“哎呀不好,我活见鬼啦!”杨景也过来了,听见焦赞白话,怕别人听去胆怯,想要拦挡,又一想:没用!谁都看见了,黑云中出现妖道,洞门里站定恶鬼,确有其事。忙叫大家把焦赞扶到战马上。韩昌在一旁幸灾乐祸:“杨元帅,怎么样?这就是天门阵的阵门,你们还进不进呢?”杨景一时没答话,韩昌又说:“杨元帅,破天门阵,总得定个期限,我们不能久等啊!”杨景心里为难:因为对天门阵心里没底,就连阵门都进不去,还如何打阵?到底几时能打破此阵,真说不出来,但是,又不能叫韩昌问住了,总得说个日期呀!他又想:攻打一般阵势,有的十天,有的一个月,天门阵特殊,我要它一年。想罢忙说:“韩昌,别看你天门阵厉害,我大宋朝人才济济,英雄豪杰,遍于天下。加上我主皇爷洪福齐天,一年光景,就可攻破你的恶阵。”韩昌一听,暗暗高兴:杨景啊杨景,你上当了。这个天门阵我摆了三年,你一年光景就能打开?真是异想天开,自找苦吃。想到这儿忙说:“好,咱们一言为定,你可知今天是——”杨景说:“今天是六月初九。”“从明天算起,今年六月初十起,到明年六月初十止。如果打不开天门阵,就得交出降书顺表,让出三关,黄河以北归我大辽。你可能为老赵家作主?”杨景说:“那是自然。”韩昌说:“好,我在阵内恭候了。”白天龙又把众将送出山口说:“杨元帅!再要进山,可得留下买路钱。”
杨六郎没再多说,领众将回到边关,下战马步入帅帐。家里众将纷纷打听探阵的情况,杨景把经过从头至尾讲了一番。大家又问焦赞,恶鬼到底啥样?焦赞又细说了一遍。大家听了,面面相觑:难道天门阵真有阴魂?杨景心里琢磨:我们乃武将,不信什么神鬼,这些妖妖异异,全是唬人的。可是焦赞亲眼所见,我在旁边也瞪眼瞧见啦!不过,都说鬼魂在半夜三更出来,这大白天怎么就露面了呢?正说话,八王千岁和佘太君也来了,打听探阵的情况。杨景脸一红,说道:“王家千岁,为臣才疏学浅,实在是不知天门阵之奥妙所在。连阵门都进不去,如何能打得了天门阵呢?”八五说:“御妹丈,不要过急,可以从长计议。我先写折报奏明圣上,让京城速派援兵,前来破阵。”说完,众人散去,八王写奏折不提。
这些天可把杨景愁坏了,天天同众将商量破阵之法。又派出一些人探阵,没等到阵门就都吓回来了,说是看见阵门顶上有恶鬼。从此,一传十、十传百,在军中传开了,战将、军卒议论纷纷,没有不知道的。这叫人心浮动呀!这仗可就不好打了。
正在大家着急之际,突然军兵来报:“杨元帅,你的恩师任道安来了!”“啊呀!”杨景喜出望外,象开了两扇窗户一样,顿时心里敞亮了,他急忙带队伍相迎。把任道安让到后边,刚刚坐寇,杨景就问:“老恩师,你老人家从哪儿来?”任道安说:“从离开边关之后贫道去飞虎峪走了走,帮助你们想打阵的良策。”“哎呀,老人家,这可太好了。我们也探过天门阵,这个阵门我们就进不去!”焦赞说:“对了,我们亲眼看见,阵门是恶鬼把守。和人打仗好办,和鬼魂怎么打?”杨景接着说:“现在营中将士,议论纷纷,一提打天门阵,都胆怯。老恩师,士气不佳呀!这该如何是好呢?”任道安说:“我正是为此事而来。要想打开天门阵,必须有一件辟邪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