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回 入王府寇准遭难
寇准叫杨光、杨明刨影壁墙,老太君、八贤王和老贼王强等人,全圆瞪双晴、屏住呼吸,观看结果。片刻,“轰隆”一声,夹壁墙倒了,底下露出个假门。寇准和王强抢步上前,一看,两人全都目瞪口呆。
原来墙里空空,什么也没有。王强和他的两个儿子觉得奇怪:杨景明明藏在里边,怎么不见了?寇准吃惊是出于意料之外:本来这事十拿九准,为什么里边没人呢?王强转忧为喜,上前抓住寇准衣领:“姓寇的,把人头交出来吧!”“王大人,脑袋拿下来,吃饭就不香了,不能给你。”“你欺人太甚,咱们上殿评理。”王强拉寇准要走,八王急忙解劝:“王爱二卿,寇大人为国求贤,寻找杨景心切,刚才多有冒犯。看在我的份上,多多包涵。”王强一阵狞笑:“千岁!您身为王爷,不该向一家、压一家。本应话复前言,拿人头见我,可您还袒护他。如在墙里找着杨景,一又当如何呢?这口气我咽不下,我要上金殿去。”说着,揪住寇准就往外走。太君和八王也左右为难。寇准说:“王大人,我是个文宫,飞不了也跑不了。你先去告状,我随后就到。
王强想:我奔金殿,早点把这伙人支走为好!他忙叫家人备马去金殿,打鼓撞钟,请天子升殿。
八王问寇准:”寇爱卿,此事怎么办?“寇准说:”王爷不用着急,他有来言、咱有去语,这颗人头不会输给他的。“”那杨景的事?“”咱们一件一件办。“
说着,叫杨光、杨明牵白龙驹,随八姐、九妹等回天波府。八王、太君和寇准奔午门。
八王他们刚到午门,传旨官正出来宣寇准上朝。寇准等人上殿见驾已毕,赵桓问:”寇爱卿,为何无朕的旨意,去搜兵部司马?“寇准已知王强恶人先告状,他眼珠一转,忙说:”万岁?为臣不敢私自搜府。八王千岁和我同去,有他老人家的旨意,难道还不管用吗?“皇上一听寇准搬出八王,没敢说别的。赵德芳在一旁气坏了:寇准心眼真多,推到我身上了。只见他抱着金锏,闭着眼睛,假装没听清。
皇上问:”寇爱卿,为什么搜司马府?“”为找杨郡马。“”杨景在边关,何时入都?“”这个……为臣不知。“老太君说:”难道万岁没调杨景回朝?“”边关重地,需时时防范大辽入侵,燕云各州还在敌国之手,哪能无故调元帅回京?“老太君一听,吓坏了:难道我儿又私自入都?
书中暗表:杨景接到的那道旨意,是兵部司马王强假造的圣旨。肖太后派王强到中原卧底,一晃十几年的工夫,就是为了害死杨六郎,谋夺宋室江山。王强到云南追杀杨景,任堂惠替死。王强满以为六郎己死,忙给肖太后送信。肖太后一听杨景不在了,才派韩昌再次领人马攻打中原。哪知道遂州一战,杨景出现,智摆牤牛阵,大败辽兵。肖太后可气坏量了,立刻派人进京给王强送密信。信中说:”贺黑律,你假传情报,致使我军损兵折将,大败亏输。如果你真的叛辽投宋、忘恩负义,定把你卧底中原之事,告诉宋朝天子。你必须火速害死杨六郎,我们好兵进中原……“王强看完书信,浑身颤抖,冷汗横流。他当时给肖太后写了一封回信,说明自己并非忘恩负义、投靠宋朝,请宽期缓限,一定设法害死杨景。肖太后接到王强的信,才消了点气儿。然后,又接二连三地派人送信催促。王强狗急跳墙,趁老太君八十大寿之机,才假传圣旨,调杨景入京。圣旨是他当御老师的时候偷出来的,这次用上了。到三关传旨的钦差,是王强手下的谋士楚贵新,传完旨意就带旨回京了。杨景单人独骑进京,王强派出密探在沿路等候。杨景每一行动,都有人给王强报信。杨景一进京城,王强便在门前等候。见面后王强把杨景让到府中,用蒙汗药酒迷住,藏进影壁墙内。
佘太君听皇上说,没有调杨景回京,心想:杨景上次自进京,险些丧命,这次怎么又私自回来了呢?老太君心如火焚,百思不得其解。皇上问:”众家爱卿,杨景进京,你们哪个看见了?“寇准沉着答对,把白马回府的事,详细说了一遍。赵桓半信半疑:”世上能有这种奇事?“八王忙说:”万岁,“寇准所奏是实,并无谎言。是白马把我们引至王大人家,寇准搜府不算不对。”“皇兄,我听王司马说,他和寇准打赌击掌赌人头。寇准输了,就该说话算话。”“杨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事情尚未查明,先杀寇准只恐不妥!”“那也不能出尔反尔。”寇准急了,连忙向上磕头:“既然王司马要我项上人头,请万岁传旨,你就杀吧,要不然,王司马你自己砍吧!”说着,乌纱帽一摘,把脖子伸出挺长。这下子真把皇上僵住了,王强也不敢在金殿行凶。老太君着急了:我六儿没影了,还等他找呢!寇准先死了,事情怎么办?她用眼睛紧盯着八王。八王明白:寇准这是摆肉头阵给我看呢!忙说:“万岁,杨景下落不明,不能杀寇准。可叫他把案子断清,然后再酌情发落。”赵桓想:丢了六郎,事关重大,又是缠手的案子。不如交给寇准办!忙说:“就依皇兄之见。寇准,给你三天期限,找着杨六郎,以功补过,如审不清,不但将大贬小,还要你拨银子重修王府影壁墙。”“谢主龙恩。”
散朝己毕,太君说:“寇大人,你受连累了。”“这没有什么。”“日期太紧,怕无结果。”“你回府吧,事情包在我身生。”说完,众人分手。
寇准回到府中,在书房里转来转去,反复琢磨:杨景明明在王强府,可就是找不着。怎么办呢?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叫来书童寇安,在他耳朵根嘀咕了一阵。寇安吓一跳:“老爷,那可太危险了!”“不怕。天亮我出不来,你到杨府找太君,要这么这么说……”寇安无奈,到后边找来两套衣服。一套青帽蓝衫,寇准穿上,象个老秀才,另一套旧布衣,寇安穿上。二人扮成老百姓模样,等二更过后,悄悄摸黑来到王强府外。
王强府门关着,门外挂着“气死风”的纱灯,上有“王宅”二字。寇准躲入迎面小胡同,示意寇安照计行事。寇安拣起几块石头,揣到怀里。等巡更的错过了王府,他急忙上了台阶,用拳头照大门“当当当”猛敲:“开门呀,快开门!”一阵呼喊后,又忙退到台阶下,蹲在上马石旁。片刻,里边有人问话:“谁?”寇安高声回答:“我。快开门吧!”说话间,大门开了,出来两个人。因门外黑,看不清楚,他俩东张西望,寻找来人。此时,寇安出来了,拿起石头,照定灯笼“啪!”打了上去,纱灯漏了,灯也灭了,门前更黑了。寇安又操起石头,奔两家人打去。这两小子一歪脑袋,躲开了石头,可气坏了:“哪来的小兔崽子?抓住他?”寇安撒腿便跑,两人下台阶就追。寇准乘机捺袍襟,进了王府。府里静得吓人,前厅没有动静,大厅和东西配房没有灯光。寇准摄足潜踪,贴墙根、溜房沿,往后边走去。此时,他边走边琢磨:我非把杨景找到不可!若今天找不到,明天再来。万一被王强抓住,在京城内、天子脚下,他也不敢把我怎样。不过,这回寇准可没算计对,反倒惹了一场杀身大祸。
寇准从前院来到后院,定睛一看,和前院大不一样:各屋点着灯,上房窗户上有人影,还听见有人说话。寇准急忙转到房后,耳贴窗户,仔细偷听。但,里边说话声一阵高一阵低,听不太清。且他忙用手指沾点唾沫,把窗纸润湿,捅了个小洞儿,睁一目、闭一目,往里观瞧屋里四个人,后背冲寇准的正是王强,对面坐位小姐,十八、九岁,长得五官端正,看长相就是个气死独头蒜、不让小辣椒的厉害精。左边并排站着两人一个是王志林,一个是王志凤。这哥俩低着头、皱着眉,象囚犯一样。
此时,王强正在训子:“你们两个蠢才,叫个寇准吓待变颜变色,险些坏我大事。”王志林说:“爹!那匹马围着影壁墙直转,搁谁也怕呀!你老人家不也往后躲吗?”“混账!我不是怕,我是……我是在打主意。你们七尺之躯的男儿汉,都不如个闺女。今天之事,如不是你妹妹,咱们举家就全完了。”
这个姑娘名叫王月茹,是王强的姘妇才氏所生。因为不是明媒正娶,从前不敢往府里领。他的大女儿被焦赞杀死后,王强老婆思女过度,身染重病,不久就死了。从此,王强就把才氏接进府来,纳为正室。才氏进一府,王月茹自然受宠。王强爱女儿,如掌上明珠。她娇惯任性,偏好习武,练就了一身好本领。王强对儿子、女儿说话,寇准在窗外侧耳细听。但,听了半天,也不知杨景在什么地方!他正在着急,又听王志林问:“妹妹,你是怎么把杨景弄走的?”王月茹说:“哥哥,你们太粗心了。老杨家带人找上府门,分明是那匹马给带的道儿。人家要搜府,影壁墙在门口,能不露馅儿吗?是我急中生智,乘老爹爹出府接赵德芳之机,叫人把杨景从影壁墙里抬出来,放在我绣房的大箱子里了。”“妹妹真行呀!”“这有什么?只是纸里包不住火,得快设法把他弄走。”王强说:“对!志林和你兄弟快把杨景带来。”“哎!”两人转身出去。
时辰不大,连拖带拉,架进一个人,正是杨景。他被五花大绑,嘴被堵着。屋然药劲早过,杨景明白过来了,但还是说不出话,动不得身。王强看了看:“杨六郎,虽然咱俩一个头磕在地上,怎奈两国交兵,各为其主。今天是你母的生日,也是你的死期。志林,把他杀了。”王志林抽出腰刀,推六郎就往外走。寇准急坏了,不由地身子一动,脚下出声了。王强听见响动,急说:“有人!”那哥俩撂下杨景,转身奔后院。寇准见势不妙,磨身就跑。他是个文人,年纪又大,再加上心中害怕,所以没跑出几步,被王志林、王志凤赶上了。寇准手无寸铁,慌忙拣起块半头砖,奔两人打去。王志风侧头躲过,一脚就把寇准踢倒,又把他的胳膊往后一拧,解下腰中丝缘,紧紧捆绑,把他带到屋里。王强一看,气大了:“寇大人,你什么时候到的我家?”寇准也不在乎:“早就来了。”“姓寇的,你不就是为杨景而来吗?现在看明白了吧?他就在你眼前,你有什么办法把他带走呢?”“王强!你私设公堂,抓住三关大帅,又将我绑上,你还能活吗?不如放我二人,金殿请罪,咱既往不咎,若杀我和场景,则天地昭彰,国法不容。”王强听罢,仰面大笑:“寇准!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实话告诉你吧!我乃北国肖太后御笔亲点的龙虎双状元,真名贺黑律。肖太后久有心吞掉中原,怎奈大业不成。我在太后面前献计,更名改姓,几经周折,才打入朝纲。几年来,我为大辽,卧薪尝胆,费尽了心机。杨景是宋朝栋梁,对我们得中原国土有碍,故此略施小计、传假旨骗他进京,才落入我手。想不到足智多谋的寇宰相也前来自投罗网,这乃天助我成功也。”寇准和杨六郎一听,如梦方醒。王志凤说:“爹!没工夫和他们磨牙,杀了算啦!”“不!这二人是宋朝文官之祖、武将之帅。可用他俩来换宋朝的城池土地。”王月茹说:“寇准夜入咱府,外边必有耳目。若天亮向我家要人,该怎么办?”“咱连夜把他们带到了出京!快叫你娘准备细软之物,志凤准备车辆,志林注意外边动静,咱们连夜出关。”
老贼吩咐已毕,从兜里掏出大嘴儿的小药罐,从里边拿出鸡蛋黄大的两个药饼,打开寇准和杨景的发簪,分开头发,露出泥丸,将药饼贴上,又把头发梳好。寇准和杨景二人正在纳闷,不一会工夫,顿觉眼皮发硬,浑身无力,昏迷过去。
这是两块迷魂药饼,贴在头顶心,人老是迷迷糊糊,三天四天也死不了。
此时,已套好五辆大车。其中两辆是上边带篷儿的轿车,下边带底座,绣花缎的车帷子拖拉到地,把寇准和杨景分别放在里边。上边有椅子,供才氏和王月茹等女眷乘坐。那三辆车带的是金银、珠宝。王强父子三人带风帽,披斗篷,骑快马,随同家人押着车走,看去活象退隐官员回归故里。
天交四更,收拾完毕,王强叫车马出后门,奔胡同。随后又捞了两拐,朝北城走去。
来到城门口,王强拿出一道假诏书,亲自叫城。守城的千总也不敢多问,就把城门开了。王强出城,不敢怠慢,一挥手说:“快走!”
此时,天光大亮,不觉己走出三十多里路,来在十字口。赶车的说:“走哪条道?”王强问:“奔幽州有几条道?”“能走大车的有两条,奔遂州那条道路最近。”“不走遂州!”王强知道遂州有边关二十四将镇守,走遂州等于去送死。赶车的说:“还有一条是奔代州、过雁门关,不过绕得太远。”王强说:“绕远也走。”大车过了黄河,走不远就是渣州。王强说:“不进城!”大车岔道,又奔西北方向走去。
又走了一段路,前边闪出一片密松林。五辆车刚到林子边,从里边蹿出五六十个人,全穿大宋的军装号坎。为首的三员大将高声喝喊:“哪来的车辆?”
第七十四回 左总兵劫车遇险
王强仓猝逃窜途中,忽然密林中冲出五六十人,拦住了去路。当中一员老将:五十多岁,银面、黑须,扎巾、箭袖,白马、大刀,在他左右,有两员将官都是三十多岁,每人手中一杆银枪。
那员老将高声喊道:“车辆从哪来?”王强摆手停下车辆,催马近前一看,心里莫名其妙:他们是干什么的呢?若是劫道的,怎么穿着大宋的军装号?若不是劫道的,为什么拦往车辆?我别冒失,想法对付过去就行了。想到这,冲老将抱拳拱手:“老英雄,我们从京城来,要到边关祭祖,你们拦住去路,有何见教?是否为了要买路钱?”年轻的将官发火了:“胡说!这是檀州总兵左大人。你姓什么?在京城指何为业?”王强心里盘算:原来是檀州总兵左国忠,他拦我干什么?我出京后,一道上马没停蹄,决不会走漏风声。就是派人追我,也来不了这么快呀?干脆,我报个名,快点过去。想到这,强作笑脸,说道:“来的一定是左国忠大人了?”左总兵听来人叫出他的名讳,心里纳闷儿,忙闷:“你是何人?”王强说:“你我虽没见过面,我在清官册上见过你的名字。本官乃兵部司马王强!”左国忠听完,吓了一跳,敢情他就是皇上的御老师、杨景的盟兄?但不知是真是假,他又试探地问道:“王大人,您不在京中陪王伴驾,出京有何贵干?”王强说:“本官家乡在边关。此番前来,一为省亲、二为祭租。现有圣上旨意,请左太人过目。”说完,把早已填写好的假圣旨递了过去。
左国忠赶忙下马,恭恭敬敬地拜了圣旨,见写的跟王强说的一般无二,便急忙上前见礼:“王大人,本官拦住您的马头,耽误了您的行程,有罪有罪。”回身叫过那两个年轻的将宫,对王强说:“王大人,这是我的两个犬子,一个叫左立、一个叫左福。刚才他们言语冒犯,请大人海涵。”王强忙说:“边陆重地,理应如此。左大人?你们父子到这,可是打猎吗?”左国忠说:“不是!此处林深树密,常有盗贼出没。故此,每日我都带人到这转转。刚才军兵送信,说来了车辆,怕是强盗劫的财物,才拦住询问。”“噢,原来如此。左大人为国操劳,佩服啊,佩服。您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搅了,我还要赶路。”左国忠见王强要走,忙说:“王大人,一路鞍马劳乏了!不如先到檀州城歇息歇息,明日再走也不为迟。”王强说:“谢谢左大人的美意。檀州已过,绕回去,往返徒劳,赶路要紧。”左国忠说:“若有绿林人行凶,惊了内眷。多有不便。”“有我两个儿子志林、志凤护送,谅也无妨。”左国忠说:“再着急,天黑也不便走路,还是到城里住下为好。”王强心想:不能住!小心京城的追兵赶到。王强执意要走,倒使左国忠生了疑心:回家祭祖国然着急,但也没有连夜超路的!看看后边家人,一个个脸上蒙层土,眼睛干巴巴,狼狈不堪;再说,从京城去边关,应从遂州过去,为何他偏舍近求远走小道?莫非这里另有隐情?想到这里,忙说:“王大人,走到我的管辖境内,出了事卑职吃罪不起,不如我父子护送一程,等过了树林,不远有个村子,叫胡家铺,可先投店住宿,天亮再走为是。”王强想:若再推辞,他会生疑心,再说,家人们也累坏了,不如到前边店里歇歇脚,明天再启程。想到这,点头应允:“左将军,派个人替我们打店就行了,您请回衙署吧!”“好,我不远送。左立,先行一步,替王大人到胡家铺打店。”王强说:“多谢了。”左立带十个人走了,左总兵也领人离去。
王强催车启程,来到胡家铺村头,已是掌灯时候。这时,左立出村迎接:“王大人,随我进店。”掌柜的和伙计,挑着灯笼迎到近前。左立过来引见:“胡掌柜的,这是王大人!”王强见胡掌柜的:六十来岁,个不高,精明强于。他问道:“胡掌柜,店里有多少间房子?”“上房五间,东西配房备三间,门房四间。”“里边可有客人?”“听说您来,小人把住店的客人都安置到村里老百姓家住去了。”“这就好。店里有多少伙计?”“两个伙计,一个厨师,我是掌柜的。都是自己亲戚,没外人。”王强听了,点了点头,但还不放心,叫车辆在前等着,他又到店里检查了一遍,果然和胡掌柜讲的一样,只是从小角门往后看,还有几间房子。“掌柜的,后院谁住?”“是小人的家眷,都是女人和孩子。”“可有外人?”“没有。”“不要外留住客,后院人不要到前院来。”“是!”这时,王强才叫车、轿进院。他又派人在店房把门,以防出错。就这样,他们一家子住上房,其他人住配房,车辆停在当院。王月茹心眼多,她不放心寇准和杨景,所以刚进屋就又走出来,在轿车左右转来转去。王强见了,心领神会?叫他儿子传话,请左立回去休息。左立见状,客套一番,带随从离店。
不多时,酒菜已齐备。王月茹派两个家人看着车辆,举家围在桌前。开始,王强不让喝酒。王志林馋得直流哈拉子:“爹,这一道又累又乏,热汗不知道流了有多少,现在身上凉冰冰的,来口酒暖和暖和吧!”王强一瞪眼:“吃酒会误事。”“少喝点。”王强没言语。就这样,这一家子团团围坐,吃上喝上了。东西配房的家人来回路过上房,闻着酒味,馋得要命,偷偷跟胡掌柜的要来酒,也在屋里喝上了。这一来,可苦了门外看轿车的家人。他俩本来就又累又饿,再加上天气又凉,到了晚间,两人往地上一坐,后背靠着车,越来越冷。“哎,老邱!”“干什么,大下巴?”“他们在屋里吃香的、喝辣的,怎么不管我们了?”“等一会儿。”“干脆,咱也进去得了。”“不行!”这时,胡掌柜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了老邱和大下巴:“二位,怎么不进去吃饭呀?”“我们看车呢!”“哎呀!都怪我们店伙计没想周到,把饭菜送来就两不误了。好,这份酒菜给二位吧。”说着,把托盘放在眼前。家人说:“胡掌柜,您能活八十岁。”“借你的吉言。趁热快吃吧!”这两小子冻坏了,见没酒杯,来了个嘴对嘴、吹喇叭。老邱一直脖,半壶酒进去了,立刻带得心里热乎乎的:“不错,好酒。”大下巴拿起酒壶来一倒,一壶酒没了。掌柜的进屋又给提来一壶:“二位慢慢喝,空肚子喝急了,容易醉。”“对,对!老邱你小点口,吃点菜。”大下巴嘴里这么说,手又拿起了酒壶。这一道之上,只顾拚命赶路,都饿得受不了啦,有酒有菜还能不吃不喝吗?他二人咧开大嘴,甩开腮帮子,一阵狼吞虎咽,两人吃饱喝足了,话也多了,胡掌柜的,这酒我们不白喝,等将来再路过这,你准能沾光。“”你们上哪去?“”到边关。“大下巴喝多了:”老邱,咱当着真人别说假话,老胡头对咱这么好,不能瞒他。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去幽州。“胡掌柜听了,一惊:”幽州是大辽国地界,到那不是送死吗?“”你懂?这里有事。“姓邱的一使眼色:”大下巴,别胡说八道。“”怎么叫胡说呢?等再回来,把这伙人都杀了,就留胡掌柜自己,好给我打酒喝。“老邱瞪起眼珠子:”你要再瞎说,我告诉王司马去。“”我没说什么呀!“大下巴虽然没全说明白,胡掌柜的也听出了些门道。
正巧,姓邱的到外边去出恭,胡掌柜的对大下巴说:”天挺凉,你快进屋暖和暖和吧!“”不行,丢了东西怎么办?“”放心吧,在我这院里,你就是放颗夜明珠也丢不了。“”这东西比夜明珠还值钱,能换万里江山。“”什么东西这么值钱?“大下巴用嘴贴着胡掌柜的耳朵说:”里边有人。“胡掌柜说:”三条腿的金烧难找,两条腿的活人有的是,那值啥钱?“”人和人不一样啊!你老头子扔在大道没人拣,这二位给万两黄金也不换。“”说了半天,到底是谁呀?“大下巴压低声音说:”是杨六——“这时姓邱的回来了,大下巴不哎声了。
胡掌柜明白了:我得赶紧给左总兵送信。想到这,磨身就要出店房。刚走到门口,碰见了把门的王家恶奴:”干什么去?“”酒不够了,到对面酒馆借点。“家奴放行,胡掌柜偷偷溜到村外。
原来左大人自密林外遇上王强,便生了疑心。他差左立先去打店,自己也绕道悄悄进村,找着胡掌柜说明一切,叫他留心探信。胡掌柜见是总兵老爷来了,满口应允。左总兵又教他怎么跟王强回话,以免把话说两岔。左大人安排已毕,到村外等信,胡掌柜准备好酒好菜,等王强进屋吃饭的工夫,才抽空向看车的家人问明情况。
左大人正在村外等候,胡掌柜的匆匆而来,把刚才院里之事,细讲了一遍。左大人对左立、左福说:”孩子,王强投北国,可不能放他走。咱们吃国家俸禄,应该为国出力。“”对!“胡掌柜的又问:”他们说的杨六是谁呢?“左立说:”北国人管杨郡马叫杨六郎,是不是杨六郎?“”不能吧?!他是三关大帅,又是王强的盟弟,怎么能被抓住?“左立说:”别管是不是,先诈他一下子。“”对!军兵,盔甲伺候。“霎时间,左国忠和左立、左福顶盔挂甲,罩袍束带,跨马擎兵刃,点起火把,领军卒冲进村里。不一会儿,来到胡家店前,”呼啦“把店门堵上。守门的那个恶奴吓坏了,急忙进店把门关上。此时,左国忠冲店门高声喊喝:”反叛王强,速放出杨景。“
深更半夜,这一嗓子传出老远,店院里立时乱了套。王强以为追兵到了,忙领着他的姑娘、儿子,冲到院里,命家奴备马、抬兵刃。这些家奴正喝得东倒西歪,忽然被外边一嗓子,吓得趴倒仨,钻桌底俩,另外几个也象术雕泥塑一般,不会动地方了。王志林火了:”都滚出来,保护车辆,快!“一阵臭骂,这些人才醒过腔来,忙随王强两个儿子持兵刃看守车辆。王强不知道外边如何,等不得抬长家伙,只带口宝剑,领女儿和十几个恶奴就奔大门。前门出不去,从走车的偏门冲了出来。到外边一看,见没有多少官军,领兵人是左国忠,他才放心了:”左总兵,你这是干什么?“”反贼!你敢把杨元帅抓住,拐送北国?真是胆大包天,我们要人来了。“左国忠打的是诈语,王强以为京城来人送信了,也不再瞒:”不错,杨六郎是在我手里。可你又能怎么样?事情已到这般地步,你要识时务,跟我一块走,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如苦苦相逼,别怪我王强手黑心狠!“左国忠一听杨元帅当真被擒,心里着急,忙说:”王强,休得罗嗦!你若不放人,留下狗头。“王强冷笑一声:”左国忠,你的能耐也不过在大道边、小树林抓个偷鸡摸鸭的毛贼,要讲打仗来,让你三个一块上。“左立在一旁气坏了:”爹!我结果他的性命算啦。“说完,一抖亮银枪,奔王强扎来。王强手里没有兵刃,拨马往回便跑。左立年轻,又很少打仗,以为王强吓跑了,所以两脚踹锤,随后就追。工夫不大,追上了,抖抢奔王强后心就扎。左立以为十拿九稳能扎上,哪知道,枪头离王强后心不远,老贼里脚一踹马键,战马大转身,又拐了回来,左立枪走空了,因用力过猛,身子往前一闪,差点儿从马脖子那儿掉下去。还没等坐稳,王强下毒手了。
刚才老贱不打自败,是计策。败走时,他偷偷抽出肋下佩剑。单等战马调头一回身,正是二马相错之时,王强反手奔左立后脑勺就是一剑,左立躲闪不及,两脚甩锤,要滚鞍落马。就在他往下歪身时,宝剑到了,砍在肩头和后背。左立痛得大叫一声,摔在地上。此时,军卒赶到,锅起一看,见他后背上有半尺多长的伤口,鲜血直流。左国忠急坏了,忙叫人包扎伤口。
王强在泞梁身为兵部司马,谁也没见过他练武、打仗。平时装得文质彬彬,今天露出本来面目。他阴险地一笑:”左国忠,我没把他刺死,算你儿子拣条命。干脆,跟我走吧!“”反贼!我与你势不两立。“他刚想过去,二儿子左福着急了:”爹,待我擒他!“说完,冲上去要扎王强。这时,王月茹替下王强,一摆绣绒刀,奔左福劈来。左福也不示弱,急忙用枪招架,两人在门外打了起来。
王月茹虽是女流,但武艺高强,能为出众。左国忠的两个儿子是总兵府的少爷,自幼娇生惯养,尽管有报国之心,怎奈能为一般,哪是对手?只有招架力,并无还手功。这时,王月茹冲左福虚晃一刀,左福把下半身闪出,横大枪往上接刀。王月茹刀招一变,拦腰锁玉带,左福躲闪不及,当场丧命。
左国忠见儿子伤一个、死一个,怒发忡冠:”儿呀,为父替你们报仇!“说完,抡刀来战王月茹。左国忠拚老命了,两人刀起刀落,战在一块。王强给王月茹助阵:”女儿!再把他杀了,咱们就可离开此地。“
再看那左总兵的五十军兵,见连伤两员主将,谁也不敢靠前。到底还是老将功夫深,左国忠比俩儿子强多了,和王月茹打个平手。王强着急:若打到天光大亮,官兵一到,可就走不了啦!想到此,他从家人手中要来一杆枪,催马冲过去,双战左国忠。王月茹的绣绒刀一砍,左国忠刚刚躲开,王强大枪又急忙扎奔他的咽喉,左国忠低头迟了点,”哧楞“一声,扎在头盔顶上,差一分没扎上脑皮。王强手腕子一翻,”嘎叭“一声,左国忠的头盔落地,头发散乱。他刚一留神,王月茹的刀又到了。左国忠顾前顾不了后,顾上顾不了下,被王强父女围在当中,只累得汗水顺额角直流。此时,左国忠心凉半截:完了,我命休矣!我死事小,何人搭救杨郡马?可惜半夜三更连个行人也没有,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圣上一点也不知晓?文武官员都蒙在鼓中?急得他大声呼喊:”苍天呀!绝我左国忠也!杨郡马,我可顾不得你了。“
就在这时,突然店房里一阵大乱,紧接着从里边踏出一匹战马,战马上端坐一位老姑娘,只见她:身高顶丈黑黝面皮,粗眉环眼,高鼻梁,火盆口,手中擎一口门扇大刀。她对着王强高声喊道:”老贼休要逞狂,姑奶奶要你的命来了!“
来的这员女将是王怀之女、六刀王兰英。二年前,王兰英帮助退了韩昌的兵,因为杨景不乐意,两人没有完婚。正巧,西岐州金木耳造反,王兰英讨令去平反王,并要了两千兵。她是赌气走的,离开边关越走越后悔,心里难过,思忖着:从小父母作主,把我许配杨六郎,两家多年不通信,我等了多年。好容易见面,准料杨景早娶生子。我算干什么的?回家怎么和娘说?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不能毁婚。唉!如今只给我两千兵,没有能征善战的主将,怎么能胜?我自己找苦吃不算,还自搭上军卒性命。我这命太苦了,活着没意思,死了吧。就这样,王兰英叫军兵歇息,自己走出二里多地,去林中就要上吊。正在她拜别老娘要扒绳套时,来了位老道姑。她虽然五十来岁了,看去却象三十多岁。这个人就是在岳山修行的一位文人,叫刘云侠。她自幼出家,在庙中熟读兵书,很有智谋。早有报国之志,怎奈是个出家的道姑,不便出头。这次访友,云游五台山,正遇王兰英要上吊。刘云侠赶紧上去劝阻,二人互通名姓,王兰英把自己的身世、苦楚说了一遍,刘云侠很同情:”王小姐,何必非走绝路不可?不如去打金木耳,若得胜利,拯救一方百姓,也可名垂青史。再说,你争口气,早晚杨将军有回心转意,你夫妻可破镜重圆。“”我这辈子不想见他,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呢!我能乐意死吗?事情逼到这儿了,两千人怎能胜金木耳?打了败仗,连累军卒,不如我一死,军卒一解散算完了。“刘云侠说:”这么办。我爱看兵书,又没事干,我帮你打西岐州。可没别的力量,只是出个主意,给你做个伴怎么样?“王兰英见刘云侠气度不凡,谈吐不俗,很高兴:”那可太好了!帮我出主意就行,打仗不用你,我包了。“就这样,二人拜了干姐妹,带兵奔西岐州。一路上秋毫不犯,深得民心。
这刘云侠还真有能耐。对三略六韬,样样精遇。虽然没有姜尚、孔明之才,也有肖何、乐毅之能。她凭智谋,以少胜多。加上百姓恨透金木耳,暗中给帮忙,经过一年多拼杀,王兰英刀削金木耳手下四大天刚、八员猛将,战败了王木耳。勒令他滚出西岐州,交出降书。西岐州百姓得救了,人人感激这一道一俗两员女将。王兰英领人马要班师回朝,是百姓再三挽留,跪在道旁不让走,都怕金木耳去而复返。王兰英被说得心软了,写折本入京都,留守西岐州。当初八王在前敌代替皇上封王兰英为统制兼西岐州指挥使,不久朝廷又来道圣旨,封王兰英为西岐州总兵,刘云侠被封为副总兵。百姓十分拥护,纷纷投身戎伍,吃粮当兵。
当时,本地因为连年天灾人祸,官府又多苛捐杂税,逼得百姓走投无路,倾家荡产。刘云侠献计,贴告示出榜安民:农夫可回家种田,官府借给粮种,两年不交地租;经商者不许巧取豪夺,一年不收税,这一来,深得人心。两年工夫,老百姓好起来了,外地人也纷纷到西岐州落户。百姓富裕起来了,王兰英可穷了。练兵要人吃马喂,不收程,没有粮草。全仗着当初金木耳逃跑时留下的粮草支撑。不多时,粮仓就空了。开始,京都给拨些粮饷,后来,连停银也不给了。因为西岐州不交皇粮,朝廷不给拨钱,还多次差人前来催款。军兵口粮不足,换季没衣服,人心浮动,无法练兵。王兰英急坏了,天天发脾气。刘云侠献计说:”我们孤军打仗,好不容易。不如自立为王,自收自吃,看他们如何?“王兰英乐得直拍大腿,姐姐,你真有主意。”
从此,王兰英自立西岐王,刘云侠为军师。大旗挂起,周围州郡谁也不敢惹,都怕大刀王兰英。皇上知道此事,欲意治罪,怎奈边关老不平静,再加她们又不骚扰周围村镇,朝廷也就没派兵去攻打西岐州。
这一日,王兰英的兄弟王兰贵派人到西岐州下书,说母亲病重。王兰英要回家探母,刘云侠不放心,怕出意外,陪她一块出来。走的时候,城中大小官员都不知道。二人出来了,行至中途,天晚住在胡家店。左立替王强打店时,掌柜的往外撵客人腾房子,别人都走了,王兰英就是不动地方。她说:“我是先来的,为什么给后来的腾房子?你们怕他我不怕,有事叫他见我。”刘云侠说:“不能让你为难。只是我们是女子,夜间行走不便,又不能随便讨宿。这么办,你另给我们找间房子吧。”胡掌柜就把这二位让到后宅,和他老婆住对面屋。这姐俩也不知道谁来——半夜外边连喊带叫,杀声阵阵,全被惊醒了。王兰英提刀要出去,刘云侠没让,她自己先出去探信。等弄清后,刘云侠吓了一跳:六郎遇难,哪能不管?连忙回来告诉王兰英:“贤妹,你快去帮忙吧,抓住王强,救下杨将军。”王兰英说:“杨景被抓,活该。他忘恩负义,遭报应了,我才不管呢。姐姐,咱们睡觉。”刘云侠知道王兰英脾气暴,又好言相劝:“妹妹,你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耍小孩脾气。杨六郎对与不对,你也该解救。论私事,他是你丈夫,你是他妻子,论国法,她是元帅,你是将官,你忘了你们同帐听令了?”“我现在自立为王,不服天朝管。”“妹妹,咱们自立为王,不是为了夺宋朝皇位,而是不受朝中奸臣陷害,不受窝囊气,保护一方百姓。那杨景威镇番邦呀!他若一死,韩昌进兵,百姓又要遭难。总兵左国忠,为杨景,二子一死一伤。他如今被困,性命难保?你就见死不救?”说得王兰英低下了头。“贤妹!难道你也怕王强人多势众?你要不去,我去救人。”说完,亮剑要出去,被王兰英一把拦住:“得了!我的好姐姐,别逼了,我出去是冲你,冲左国忠,要冲杨景,死也不能管。”“管他冲谁呢,出去就行。”就这样,姐俩牵马从后院冲出来。
王强手下恶奴看见了,过来拦住,王兰英大刀一挥,砍死两个。院里一乱,王志林、王志凤冲了过来。刘云侠说:“贤妹,快到门外抓王强,我在这抵挡一阵。”说完,舞动宝剑,杀奔王家哥俩。王兰英飞身上马,冲到店外,正见左国忠同王强爷俩交手,王兰英大喊一声,冲了过来。就这一嗓子,吓得王强父女各撤兵刃,回身观看:不知道哪来这么个丑女人。王月茹用刀指点:“丑婆你是谁?为何帮虎吃食?”王兰英没报名:“黄毛丫头你是谁?”“我是王强女儿。”“是你杀了左国忠的儿子?”“不错,你能怎么样!”“叫你抵偿对命。”说完,摘下门扇大刀。这口刀,又宽又长,份量太重。王月茹看着就有点胆怯,又不能退回,只好举绣绒刀往下砍。别看这丫头功夫不错,分和谁比。和王兰英较量,差太远了。刀落下来,王兰英不慌不忙,等绣绒刀离脑门不远了,王兰英抓住刀杆,刀头一立,用刀背由下而上,斜着往上迎,口嘴里喊着:“小丫头,给我撒手吧!”“当!”王月茹真听话,当时刀就出手了。不是她乐意撒手,是被震出手了。“哎哟,不好!”她扭头要跑,王兰英刀一转个,刀刃冲下:“休走,看刀!”刀光一闪,王月茹人头落地。
左国忠转忧为喜:“女恩公,千万别放走王强,他是北国奸细。”王兰英说:“他跑不了。”大刀王兰英冲上前去,要抓王强、救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