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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卷第三百四十四鬼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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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三百四十四 鬼二十九

王裔老 张弘让 寇鄘 呼延冀 安凤 成叔弁 襄阳选人 祖价

王裔老

华州下邽县东南三十余里,曰延年里,里西南有故兰若,而无僧居。唐元和八年,翰林学士白居易丁母忧,退居下邽县。七月,其从祖兄曰皞,自华州来访居易,途出于兰若前。及门,见妇女十许人,衣黄绫衣,少长杂坐,会语于佛屋下,声闻于门。皞热行方渴,将就憩,且求饮。望其从者萧士清未至,因下马,系缰于门柱。举首,忽不见,自意其退藏于窗闼之间。从之不见,又意其退藏于屋壁之后。从之,又不见。周视其四旁,则堵墙环然无隙缺。复视其聚谈之所,尘埃幂然,无足迹。由是知(“知”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其非人,悸然大异之。上马急驱,来告居易。且闻其所言,云云甚多,不能殚记。大抵多云王裔老如此,观其词意,若相与数其过者。厥所去居易舍八九里,因同往访焉。其地果有王裔者,即其里人也。方徙居於兰若之东北百余步,葺墙屋,筑场艺树仅毕,明日而入。既入。不浃旬而裔死,不越月而妻死,不逾时而裔之二子二妇及一孙亦死。止余一子,曰明进,大恐惧,不知所为。意新居不祥,乃撒屋拔树。夜徙去,遂免。(出《白居易集》)

华州下邽县东南三十余里,叫延年里。里西南有一旧庙,而无僧人居住。唐元和八年,翰林学士白居易母丧,返回下邽县居住。七月,他的堂兄名皋从华州来探访白居易。途经庙前,到庙门,看见妇女十人左右,穿着黄绫衣,年少年长的杂乱而坐,正在佛屋下说话,于门前就能听到声音。皞走的又热又渴,要在那休息,想要点水喝。看他随从的人萧士清没到,于是下马,在门柱上系好缰绳。抬头,那些人忽然都不见了,自己心想她们退藏在窗门之间,跟着进去也不见。又想她们退藏到屋墙的后面。进去,又没看见。环视四周,墙壁环绕没有空缺,再看她们聚集谈话的地方,尘埃覆盖,没有足迹。因此知道她们不是人,惊悸感到很奇异,上马急驰,来告诉白居易。又听他说的话,说了很多,不能全记,大概多数说的王裔如此。看他的词意,好象相互之间有多次的来往。那地方距离白居易的住舍有八九里,于是共同前往寻访。那地方果然有叫王裔的,就是那里的人,才搬到庙东北百余步的地方居住。修理房屋、筑场植树将近完毕,第二天搬进去,进入后,不过十天王裔就死了。不过一个月妻子死了,不过一个季节王裔的二个儿子二个儿媳妇和一个孙子也死了。只剩一个儿子,叫明进。他非常恐惧,不知该怎么办,心想新居不吉利,就撒屋拔树,夜间搬迁离去,于是幸免。

张弘让

元和十二年,寿州小将张弘让,娶兵马使王暹女。淮西用兵方急,令狐通为刺史。弘让妻重疾累月,每思食,弘让与具。后不食,如此自夏及秋,乍进乍退,弘让心终不怠。冬十月,其妻忽思汤饼,弘让与具之。工未竟,遇军中给冬衣,弘让遂请同志王士征妻为馔。弘让乃去。士征妻馔熟,就床欲进,忽然弘让妻自额鼻中分半,一手一股在床,流血殷席。士征妻惊呼,告营中。军人妻诸邻来,共观之,竞问莫知其由。俄而吏报通,使人检视。其日又非昏暝,二妇素无嫌怨,遂为吏所录。弘让奔归,及丧所,忽闻空中妇悲泣云:“某被大家唤将看儿去。烦君多时,某不得已,君终不见弃。大家索君恳求耳。”先是弘让营居后小圃中,有一李树,妇云:“君今速为某造四分食,置李树下。君则向树下哀祈,某必得再履人世也。”弘让依其言,陈馔,恳祈拜之。忽闻空中云:“还汝新妇。”便闻王氏云:“接我以力。”弘让如其言接之,俄觉赫然半尸薄下,弘让抱之。遽闻王氏云:“速合床上半尸。”比弘让拳曲持半尸到床,王氏声声云:“勘其剖处,无所参差。”弘让尽力与合之,令等其旧。王氏云:“覆之以衾,无我问三日。”弘让如其教。三日后,闻呻吟,乃云:“思少饘粥。”弘让以饮灌其喉,尽一杯。又云:“具无相问。”七日则泯如旧,但自项及脊彻尻,有痕如刀伤。前额及鼻,贯胸腹亦然。一年,平复如故。生数子。此故友庞子肃亲见其事。(出《乾鐉子》)

元和十二年,寿州小将张弘让。娶兵马使王暹女儿为妻。淮西用兵正危急,令狐通此时为淮西剌史。弘让的妻子重病已有好几个月,每当想吃什么,弘让就给她准备齐全,后来又不吃。象这样从夏天到秋天,忽然好忽然坏,弘让的心意终究不懈怠。冬十月,他的妻子忽然想吃汤饼,弘让给她准备,工夫没到,遇到军中发放冬衣,弘让于是请志趣相同的王士征的妻子给做食品,弘让才离开。士征的妻子做好了食品,靠床要给她进食,忽见弘让的妻子从额鼻中间分为两半,一手一大腿在床上,流血染红了床席。士征的妻子吃惊喊叫,报告到军营里。军人的妻子和各位邻居前来,共同观看,争相探问没有知道那原因的。一会儿吏急速通报,派人检验。那天又不昏暗,二位妇人平素没有仇怨,于是被官吏带走。弘让跑回来,到丧亡的地方,忽然听到空中妇人悲伤哭泣说:“我被婆婆叫去看小孩,烦劳你多时,我没有办法,你终究不抛弃我,婆婆要你恳求。”先让弘让住在营房的后小园中,那里有一棵李子树。妇人告诉他:“你现在赶紧给我送四分饭,放到李子树下,你就向树下哀求祈祷,我就能再踏上人间。”弘让按着他说的,摆好食品,恳切地祈祷跪拜。忽然听到空中说:“还给你新媳妇。”就听到王氏说:“用力接我。”弘让按照她说的接她,片刻发觉明显的半具尸体轻轻落下,弘让抱住她。立刻听到王氏说:“赶快与床上半尸合上。”等弘让蜷曲身子持半尸到床,王氏一声接一声说道:“看准那剖开的地方,不要有长短不齐。”弘让尽力给合上,让她恢复原样。王氏说:“用被盖上,三日不要问我。”弘让象她教的那样,三日后,听到呻吟声,说:“想少喝点稠粥。”弘让往她嘴里灌使其喝下。喝完一碗,又说:“全都不要再问。”七日就完全如旧,只是从颈项到脊背臀部,有象刀伤的痕迹,前额到鼻贯空到胸腹也是这样。一年后,平复得象原来一样。生了几个孩子。这是故友庞子肃亲眼看见的事情。

寇 鄘

元和十二年,上都永平里西南隅,有一小宅,悬榜云:“但有人敢居,即传元契奉赠,及奉其初价。”大历年,安太清始用二百千买得,后卖与王姁。传受凡十七主,皆丧长。布施与罗汉寺,寺家赁之,悉无人敢入。有日者寇鄘,出入于公卿门,诣寺求买,因送四十千与寺家。寺家极喜,乃传契付之。有堂屋三间,甚庳,东西厢共五间,地约三亩,榆楮数百株。门有崇屏,高八尺,基厚一尺,皆炭灰泥焉。鄘又与崇贤里法明寺僧普照为门徒。其夜,扫堂独止,一宿无事。月明,至四更,微雨,鄘忽身体拘急,毛发如碟,心恐不安。闻一人哭声,如出九泉。乃卑听之,又若在中天。其乍东乍西,无所定。欲至曙,声遂绝。鄘乃告照曰:“宅既如此,应可居焉。”命照公与作道场。至三更,又闻哭声。满七日,鄘乃作斋设僧,方欲众僧行食次,照忽起,于庭如有所见,遽厉声逐之,喝云:“这贼杀如许人。”绕庭一转,复坐曰:“见矣见矣。”遂命鄘求七家粉水解秽。俄至门崇屏,洒水一杯,以柳枝扑焉。屏之下四尺开,土忽颓圯,中有一女人,衣青罗裙红袴锦履绯衫子。其衣皆是纸灰,风拂,尽飞于庭,即枯骨籍焉。乃命织一竹笼子,又命鄘作三两事女衣盛之。送葬渭水之沙州,仍命勿回头,亦与设洒馔。自后小大更无恐惧。初郭汾阳有堂妹,出家永平里宣化寺,汾阳王夫人之顶谒其姑,从人颇多。后买此宅,往来安置。或闻有青衣不谨,遂失青衣。夫人令高筑崇屏,此宅因有是焉。亦云,青衣不谨,洩漏游处,由是生葬此地焉。(出《乾鐉子》)

元和十二年。长安永平里西南角,有一个小宅院,悬挂榜文说,只要有人敢居住,就把房契奉赠给他,只要给他当初的房价。大历年,安太清始用二百千买到,后来卖给王姁,传卖共十七个主人,都死了长者,布施给罗汉寺,寺家出租它,全都无人敢入住。有个占卜的人叫寇鄘,在公卿之家出入,到寺院要买,于是送四十千给寺家。寺家非常高兴,就把方契给他。有正房三间,很低矮,东西厢房共五间,土地大约三亩,榆树楮树几百棵;门前有高大屏风,八尺高,基厚一尺,都是用炭灰抹的。鄘又成为崇贤里法明寺僧普照门徒。那天夜里,打扫了屋子独自休息,一宿无事。月明,到四更天,下了小雨,鄘忽然感到身体拘束紧张,毛发象要分裂,心里恐惧不安。听到一个人的哭声,好象出自地下。再细听,又好象在空中。那声音忽东忽西,没有固定的地方。要到天亮时,声音才断绝。鄘告诉普照:“房子即使这样,还是可以居住的。”让普照给作道场。到了三更,又听到哭声。满七天,鄘作斋饭招待僧人。刚要让众僧坐定吃饭,普照忽然起来,在院子好象看见了什么,就厉声叫喊追逐,喝道:“这贼杀了这么多人!。”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又坐下说:“看见了看见了。”于是让鄘要七家的脏水粪便,一会儿到门的高大屏风前,洒水一杯,用柳枝扑在上面,屏风下边四尺裂开,土突然掉落,中间有一女人,穿着青罗裙红裤子黄鞋红衫子,那衣都是纸灰,风一吹,在院里飞尽,就露出了纷乱的枯骨。让编织一个竹笼子,又让鄘作三两件侍女衣服装上,送到渭水的沙洲安葬,仍然命令不须回头,也给摆设了酒食。从那以后大人小孩再没有恐惧。当初郭汾阳有个堂妹,出家在永平里宣化寺。汾阳王夫人摩拜她的小姑子,跟随的人很多,后来买了这个宅第,安置来往的人。有人听说有个婢女不谨慎,就失去了婢女,夫人让修筑高大的屏风,此宅于是就有这些事;也有的说,婢女不谨慎,泄漏这个游览的地方,因此活埋在这里。

呼延冀

咸和中,呼延冀者,授忠州司户,携其妻之官。至泗水,遇盗。尽夺其财物,乃至裸衫。冀遂与其妻於路旁访人烟。俄逢一翁,问其故,冀告之。老翁曰:“南行之数里,即我家,可与家属暂宿也。”冀乃与老翁同至其家。入林中,得一大宅,老翁安存一室内,设食遗衣。至深夜,亲就冀谈话。复具酒肴,曰:“我家唯有老母。君若未能携妻去,欲且留之,伺到官再来迎,亦可。我见君贫,必不易相携也。”冀思之良久,遂谢而言曰:“丈人既悯我如是,我即以心素托丈人。我妻本出官人也,能歌,仍薄有文艺。然好酒,多放荡。留之后,幸丈人拘束之。”老翁曰:“无忧,但自赴官。”明日,冀乃留妻而去。临别,妻执冀手而言曰:“我本与尔远涉川陆,赴一薄官,今不期又留我于此。君若不来迎我,我必奔出,必有纳我之人也。”泣泪而别。冀到官,方谋远迎其妻。忽一日,有达一书者,受之,是其妻书也。其书曰:“妾今自裁此书,以达心绪,唯君少览焉。妾本歌妓之女也,幼入宫禁,以清歌妙舞为称。固无妇德妇容。及宫中有命,掖庭选人,妾得放归焉。是时也,君方年少,酒狂诗逸,在妾之邻。妾即不拘,君亦放荡。君不以妾不可奉苹蘩,遂以礼娶妾。妾既与君匹偶,诸邻皆谓之才子佳人。每念花间同步,月下相对,红楼戏谑,锦闱言誓。即不期今日之事也。悲夫!一何义绝。君以妾身,弃之如屣,留于荒郊,不念孤独。自君之官,泪流莫遏。思量薄情,妾又奚守贞洁哉。老父家有一少年子,深慕妾,妾已归之矣。君其知之。”冀览书掷书,不胜愤怒,遂抛官至泗水。本欲见老翁及其妻,皆杀之。访寻不得,但见一大塚,林木森然。冀毁其塚,见其妻已死在塚中,乃取尸祭,别葬之而去。(出《潇湘录》)。

咸和年间,呼延冀,被授予忠州司户,携带他的妻子上任,到达泗水,遇到强盗,把他们的财物全都夺去,致使他们赤身露体。冀就和他的妻子在路旁寻找人家。一会儿遇见一个老翁,问他们原因,冀告诉了他。老翁说:“向南走几里,就是我家,可以和家属暂住。”冀就和老翁一同到他家。进入林子里,看见一大宅院。老翁把他们安排在一屋内,摆设饭食赠送衣服。到了深夜,亲自与冀谈话,又准备了酒菜。说:“我家只有老母,你如果不能携带妻子离去,要暂且留下她,等到任再来迎接,也是可以的。我看你贫穷,一定不适合携带家眷呀。”冀想了很久,于是拜谢说道:“丈人既然如此怜悯我,我就诚心诚意托付于丈人。我妻本来出自官宦人家,能歌,还略微有些文艺才能,可是喜欢酒,放荡成性,留下她以后,希望丈人约束她。”老翁说:“不用担心,你自管去赴任。”第二天,冀就留下妻子而离开。临分别时,妻子拉着冀的手说道:“我本来与你远涉水陆,奔赴一小官,现在没想到又留我在这里。你如果不来接我,我一定私奔离开,一定有要我的人。”哭泣洒泪而别。冀到任,正想远道去接他的妻子,忽然一天,来了一个传达信的人,接受了,是他妻子的信。那信中说:“我现在亲自写这封信,来表达我的心绪,希望你慢慢地看。我本来是个歌妓的女儿,幼时进入宫廷,凭着清歌妙舞而出名,本来就没有妇德妇容,直到宫中有了命令,选入宫中旁舍,才得以放出回家。那时,你正年少,喝酒纵情写诗豪放,在我的邻舍,我既然不拘谨,你也放荡不羁。你不因为我不会做家务,就按照礼仪娶我。我与你成为配偶,各位邻里都认为是才子佳人。每当想起在花间共同散步,月下相对,红楼戏笑,锦闱中发誓,就没想到今天的事情,可悲呀!因何情义绝断,你把我的身体象鞋一样抛弃,留在荒郊野外,不考虑我孤独。从你上任,眼泪流的不能制止,想到你的薄情,我又为什么坚守贞洁呢?老父家有一个少年儿子,很爱慕我,我已经归他了,现在让你了解这一切。”冀看完信扔掉信,无比愤怒。于是弃官到泗水,本来想看见老翁和他的妻子,都杀掉,却寻找不着,只见一个大坟,林木繁密。冀毁掉那坟,看见他的妻子已死在坟中,就取出尸体祭奠,另外安葬而离开。

安 凤

安凤,寿春人,少与乡里徐侃友善,俱有才学。本约同游宦长安,侃性纯孝,别其母时,见母泣涕不止,乃不忍离。凤至长安,十年不达,耻不归。后忽逢侃,携手叙阔别,话乡里之事,悲喜俱不自胜。同寓旅舍数日,忽侃谓凤曰:“我离乡一载,我母必念我,我当归。君离乡亦久,能同归乎?”凤曰:“我本不勤耕凿,而志切於名宦。今日远离乡国,索米於长安,无一公卿知。十年之漂荡,大丈夫之气概,焉能以面目回见故乡之人也?”因泣谓侃曰:“君自当宁亲,我誓不达不归矣!”侃留诗曰:“君寄长安久,耻不还故乡。我别长安去,切在慰高堂。不意与离恨,泉下亦难忘。”凤亦以诗赠别曰:“一自离乡国,十年在咸秦。泣尽卞和血,不逢一故人。今日旧友别,羞此漂泊身。离情吟诗处,麻衣掩泪频。泪别各分袂,且及来年春。”凤犹客长安。因夜梦侃,遂寄一书达寿春。首叙长安再相见,话幽抱之事。侃母得凤书,泣谓附书之人曰:“侃死已三年。”却到长安,告凤,凤垂泣叹曰:“我今日始悟侃别中‘泉下亦难忘’之句。”(出《潇泪录》)。

安凤是寿春人,年少时与乡里徐侃友好,都有才学。本来约定一起到长安去做官,徐侃本性非常孝顺,告别他母亲时,看见他母亲泣涕不止,就不忍心离开。凤到了长安,十年未得通达,认为耻辱不回家。后来忽然遇见徐侃,携手共叙阔别之情,谈论乡里的事情,一同住在旅馆里多日。忽然徐侃对安凤说:“我离开家乡一年了,我母亲一定想念我,我应该回去了。你离开故乡也很久了,能和我一起回去吗?”凤说:“我本来就不勤于耕作,却志向恳切于功名官位,现在远离故乡,求富贵于长安,没有一个公卿了解,十年的漂泊流荡,大丈夫的气概,怎么能凭这面目回去见故乡的人呢?”于是哭泣对侃说:“你自己应该回去看望亲人,我发誓不达目的决不回去!”徐侃留诗道:“君寄长安久,耻不还故乡。我别长安去,切在慰高堂。不意与离恨,泉下亦难忘。”安凤也以诗赠别道:“一自离乡国,十年在咸秦。泣尽卞和血,不逢一故人。今日旧友别,羞此漂泊身。离情吟诗处,麻衣掩泪频。泪别各分袂,且及来年春。”凤还客居长安。因为夜梦徐侃,于是寄一封信送到寿春,先叙述了长安再次相见,谈论远大抱负的事情。徐侃的母亲得到安凤的信,哭着对寄递书信的人说,徐侃已死三年了。送信人回到长安,告诉安凤,凤垂泪叹道:“我今天才明白徐侃赠诗中‘泉下亦难忘’这句话。”

成叔弁

元和十三年,江陵编户成叔弁有女曰兴娘,年十七。忽有媒氏诣门云:“有田家郎君,愿结姻媛,见在门。”叔弁召其妻共窥之,人质颇不惬,即辞曰:“兴娘年小,未办资装。”门外闻之,即趋入曰:“拟田郎参丈人丈母。”叔弁不顾,遽与妻避之。田奴曰:“田四郎上界香郎,索尔女不得耶?”即笑一声,便有二人自空而下,曰:“相呼何事?”田曰:“成家见有一女,某今商量,确然不可。二郎以为何如?”二人曰:“彼固不知,安有不可?幸容言议。况小郎娘子魂识已随足下,慕足下深矣。黎庶(“庶”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何知?不用苦怪。”言讫,而兴娘大叫于房中曰:“嫁与田四郎去。”叔弁既觉非人,即下阶辞曰:“贫家养女,不喜观瞩。四郎意旨,敢不从命。但且坐,与媒氏商量,无太匆匆也。”四人相顾大笑曰:“定矣。”叔弁即令市果实,(“实”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备茶饼,就堂垂帘而坐。媒氏曰:“田家意不美满,四郎亦太匆匆。今三郎君总是词人,请联句一篇然后定。”众皆大笑乐曰:“老妪但作媒,何必议他联句事。”媒氏固请,田郎良久乃吟曰:“一点红裳出翠微。秋天云静月离离。”田请叔弁继之,叔弁素不知书,固辞,往复再四。食顷,忽闻堂上有人语曰:“何不云:‘天曹使者徒回首,何不从他九族卑?”言讫,媒与三人绝倒大笑曰:“向道魔语,今欲何如?”四人一时趋出,不复更来。其女若醉人狂言,四人去后,亦遂醒矣。(出《河东记》)

元和十三年。江陵普通百姓成叔弁有个女儿叫兴娘。十七岁。忽然有个媒人进门说:“有个田家公子,愿与你家结成姻缘。现在门外。”叔弁召呼他的妻子一起看他,长相很不满意,就推辞说:“兴娘年龄小,没有备办资产嫁妆。”门外听说了,就急忙走进屋说:“田郎参拜丈人丈母。”叔弁不看,就与妻回避他。田奴说:“田四郎是上界香郎,要你的女儿还不行吗?”就笑了一声,便有两个人,从空中落下来,说:“招呼我们有什么事?”田说:“成家现有一女儿,我现在和他们商量,确实不愿意,二位公子认为如何?”二人说:“他本来不知道,怎么能不可以,希望让我和他们谈谈。况且小公子和小娘子灵魂已相识,已经跟随了你,深深地爱慕你,黎民百姓怎么能明白,不要太责备他。”说完,兴娘在房中大叫道:“嫁给田四郎去!。”叔弁已经感觉到不是正常人,就下阶辞谢道:“贫家养活的小女儿,不喜欢观看,四公子的旨意,怎敢不从命?只是暂且坐下,和媒人商量商量,不要太匆忙。”四人相看大笑道:“定了。”叔弁就让人去买果品,准备茶饭,在堂上垂帘而坐。媒人说:“田家认为也不美满,四公子也太匆忙,现在三公子毕竟是个词人,请联句一篇然后再定。”众人都大笑乐道:“老太婆只是作媒何必说让他联句的事。”媒人坚持请联句,田公子过了很久才吟道:“一点红裳出翠微,秋天云静月离离。”田请叔弁接着联。叔弁本来不知书,坚决推辞,往复再三,一顿饭的工夫,忽然听到堂上有人说道:“为什么不说,天曹使者徒回首,何不从他九族卑。”说完,媒婆与三人笑得前仰后合道:“才刚说鬼话,现在要怎么办?”四人同时急忙走出。没有再来,他女儿象醉人说胡话。四人离开后,也就醒了。

襄阳选人

于頔镇襄阳时,选人刘某入京,逢一举人,年二十许,言语明朗,同行数里,意甚相得,因籍草。刘有酒,倾数杯。日暮,举人指歧径曰:“某弊止从此数里,能左顾乎?”刘辞以程期,举人因赋诗曰:“流水涓涓长芹牙,织乌双飞客还家。荒村无人作寒食,殡宫空对棠梨花。”至明,刘归襄阳州,因往寻访举人,惟有殡宫存焉。(出《酉阳杂俎》)。

于頔镇襄阳时,选人刘某进京,遇到一个举人,年龄二十岁左右,言谈明了响亮。一起走了几里,想法很合得来,于是坐在草地上。刘有酒,倒了几杯。天黑,举人指着岔道说:“我的住处距离这里只有几里,能够光顾吗?”刘推辞要赶路。举人于是赋诗道:“流水涓涓长芹牙,织鸟双飞客还家。荒村无人作寒食,殡宫空对棠梨花。”到天亮,刘回襄阳州,就去寻找举人,只有殡宫在那里。

祖 价

进士祖价,詠之孙也。落第后,尝游商山中,行李危困。夕至一孤驿,去驿半里已来,有一空佛寺,无僧居,价与仆夫投之而宿。秋月甚明,价独玩月,来去而行。忽有一人,自寺殿后出,揖价共坐,语笑说经史,时时自吟。价烹茶待之,此人独吟不已。又云:“夫人为诗,述怀讽物。若不精不切,即不能动人。今夕偶相遇,后会难期,辄赋三两篇,以述怀也。”遂朗吟云:“家住驿北路,百里无四邻。往来不相问,寂寂山家春。”又吟:“南冈夜萧萧,青松与白杨。家人应有梦,远客已无肠。”又吟:“白草寒路里,乱山明月中。是夕苦吟罢,寒烛与君同。”诗讫,再三吟之。夜久,遂揖而退。至明日,问邻人,此前后数里,并无人居,但有书生客死者,葬在佛殿后南冈上。价度其诗,乃知是鬼。为文吊之而去。(出《会昌解颐录》)

进士祖价。是祖詠的孙子。落第后。尝游览到商山里。行囊窘困,晚上来到一个驿馆。距离驿站半里左右,有一空佛寺。无僧居。祖价与补人投奔去住宿。秋月很明亮,祖价独自欣赏月光,来回地走动。忽然有一个人,从寺殿后面出来,与价作揖共同坐下。谈笑说经史,时时自己吟诵。祖价煮茶招待他。这人独自吟诵不停,又说:“人作诗,抒发情怀讽喻时物,如果不精粹不确切,就不能感动人。今晚偶然相遇,以后相会就很有日子了,就赋三两篇,用来表达我的胸怀。”于是朗颂道:“家住驿北路,百里无四邻。往来不相问,寂寂山家春。”又吟道:“南冈夜萧萧,青松与白杨。家人应有梦,远客已无肠。”又吟:“白草寒路里,乱山明月中。是夕苦吟罢,寒烛与君同。”诗吟完,又再三吟诵。夜深,于是作揖而退去。到了第二天,寻问邻居,回答说:“这前后几里,并没有人住,只有一个客死的书生,葬在佛殿后边的南冈上。”祖价猜度他的诗,才知道是鬼,写了祭文吊唁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