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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卷第二百四十七诙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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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百四十七 诙谐三

穆子客 僧重公 孙绍 魏市人 魏彦渊 陆乂 王元景 李庶 邢子才 卢询祖 北海王晞 李騊駼 卢思道 石动筒 徐之才

穆子客

魏使穆子客聘梁,主客范胥谓之曰:“卿名子客,思归之传,一何太速。”客曰:“吾名子客,所以将命四方。礼成告返,那得言速。”(出《谈薮》)

北魏派穆子客出使南梁,南梁负责接待工作的官员范胥对穆子客说:“您的名字叫子客,想回转的想法,为何产生的太快了?”穆子客回答说:“我的名字叫子客,所以才奉命出使四方,待完成访问工作后才能返回,哪能说想回转的想法产生得太快呢。”

僧重公

魏使主客郎李恕聘梁,沙门重公接恕曰:“向来全无菹酢膎乎!”(“酢膎乎”三字原空缺,据黄本补。)恕父名谐,以为犯讳,曰:“短发稀疏。”重公曰:“贫道短发是沙(“是沙”二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门种类。以君交聘二国,不辨膎谐!”(“谐”原作“诣”,据许本改。)重公尝谒高祖,问曰:“天(“天”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子闻在外有四声,何者为是?”重公应声答曰:“天保寺刹中,(“中”字原空缺,据黄本补。)出逢刘孝绰,说以为能。”绰曰:“何如道天子万福。”(出《谈薮》)

北魏派主客郎李恕出使南梁,僧人重公接待他时说:“我们寺院里从来都没有肉酱、酒和膎(按:膎,音谐,干肉。)啊!”李恕的父亲名谐,以为犯讳,因此回骂了一句:“你个短发粗疏的和尚。”僧人重公说:“贫僧短发是僧门的戒规。你作为两国交往的使臣,竟然辩识不了“膎”与“谐”同音不同义!”僧人重公有一次拜见梁高祖,高祖问:“听说天子在外面有四种名声,哪种名声是应该有的?”僧人重公应声回答说:“天宝寺中住个刘孝绰,说是胜任。”刘孝绰得知重公这样回答时说:“还不如说声天子多福!”

孙 绍

后魏孙绍历职内外,垂老始拜太府少卿。谢日,灵太后曰:“公年似太老。”绍重拜曰:“臣年虽老,臣卿太少。”后大笑曰:“是将正卿?”(出《启颜录》)

后魏孙绍历任宫内外各种不重要的职务,到了垂暮的老年才官拜太府少卿。谢恩那天,灵太后说:“你的年岁似乎太老一些了。”孙绍再次拜谢回答说:“我的年龄虽然老了,但是我任少卿一职太少(按:在此读shào,年轻的意思。)了。”太后听了大笑,说:“是啊!正要任命你为正卿的!”

魏市人

后魏孝文帝时,诸王及贵臣多服石药,皆称石发。乃有热者,(明抄本“乃有热者”作“其时乃有”。)非富贵者,亦云服石发热,时人多嫌其诈作富贵体。有一人,于市门前卧,宛转称热,因众人竞看。同伴怪之,报曰:“我石发。”同伴人曰:“君何时服石?今得石发。”曰:“我昨在市得米。米中有石,食之乃今发。”众人大笑。自后少有人称患石发者。(出《启颜录》)

后魏孝文帝时,皇室各个王子和达官贵戚很多人都服用铅汞等矿石丹药,而且都自称服用后身体发热。也有自称服用石药发热的人并不富贵,当时有许多人厌恶这些人谎称自己是富贵身子。一次,有一个人躺在集市门前边的大道上,身体翻来覆去不停地转动,自称是服用石药后发热了,吸引许多人争相来看。跟他同来的伙伴怪他假作富贵人,告诉他说:“我也身上发热了。”这个人问:“你什么时候服用的石药?”同伴回答说:“我昨天在市上买的米,米里头有石啊,吃了后现在就发热了。”围观的人听了后,哄然大笑。从此,很少有人声称自己服石药发热了。

魏彦渊

北齐崔昂尝宴筵招朝彦。酒酣后,人多散走。即令著作郎钜鹿魏彦渊追之。彦渊左手执中参军周子渊,右手执御史郑守(“守”原作“寺”,据明抄本、黄本。)信,来谘昂曰:“彦渊后(明抄本“后”作“投”,黄本“后”作“役”。)周入郑,执讯获丑。济州长史李翥尝为主人,朝士咸集,幽州长史陆仁惠不来,翥甚衔之。彦渊曰:“一目之罗,岂能获鸟。”翥眇一目,陆号角鸱。又崔儦谓彦渊曰:“我拙于书,不能‘儦’字使好。”彦渊曰:“正可长牵人脚,斜飘鹿尾,即好。”彦渊,司农卿李(明抄“李”作“季”。)昌之子。(出《谈薮》)

北齐崔昂,有一次设宴款待朝中有名望才干的人士。酒喝过高潮后,参加宴会的人有许多人偷偷溜走了。崔昂发现后,立即让著作郎钜鹿人魏彦渊将他们追回来。魏彦渊左手抓着中参军周子渊,周子渊以面貌丑陋而名闻朝野,右手抓着御史郑守信,回到宴席上征询崔昂说:“我彦渊跑这一趟,抓回来了周参军、郑御史,执讯(按:讯、“信”同“义”谐音。)获丑(按:“丑”的词义之一为‘众’。)怎么样?”(按:《诗·小雅·出车》:“执讯获丑,薄言还归。”指讯,是对所俘获的牧人加以审问;获丑,是俘获甚多。古代常用这句诗来赞美战功。)济州长史李翥一次以主人的身份设宴请客,朝中的官员都聚在他家,只有幽州长史陆仁惠没有来赴宴,李翥记恨在心。魏彦渊说:“一个眼的罗网,怎么能捕捉到鸟呢?”原来,济州长史李翥瞎了一只眼睛,幽州长史陆仁惠号角鸱(按:既鸱鸺,毛头鹰。)。所以,魏彦渊戏谑地说:“一目之罗,岂能获鸟!”还有一次,崔儦对魏彦渊说:“我不擅长书法,写不好这个‘儦’字,你看怎么写好?”魏彦渊说:“正应当拉长人(即‘亻’)脚,斜飘鹿尾(即将‘灬’斜书)就可以写好这个‘儦’字了。”魏彦渊,是司农卿李昌的儿子。

陆 乂

北齐散骑常侍河南陆乂,黄门郎卯之子。卯字云驹,而乂患风,多所遗志。尝与人言:(“言”字原缺,据明抄本补。)马曰云驹。有刘某(“刘某”原作“神符”,据明抄本改。)者常带神符,(“神符”原作“符与神”,据明抄本删改。)渡漳水致失。乂笑曰:“刘君渡水失神符。”其人答曰:“陆乂名马作云驹。”(出《谈薮》)

北齐陆义,河南人,官任散骑常侍,是黄门郎陆卯的儿子。陆卯,字云驹。陆卯患有疯病,好健忘,一次跟人说:“马(按:因健忘将‘父’记成了‘马’。)叫云驹。”有个姓刘的人,一次带着神符过漳河时丢失了神符。陆义笑着对这个人说:“刘君过河看了神符。”这个人回答说:“陆义名字叫马充当了云驹!”

王元景

北齐王元景为尚书。性虽懦缓,而每事机捷。有奴名典琴尝旦起,令索食,谓之解斋。奴曰:“公不作斋,何故尝云解斋。”元景徐谓奴曰:“我不作斋,不得为解斋。汝作字典琴,何处有琴可典?”(出《启颜录》)

北齐的王元景任尚书。他为人虽然怯懦软弱,但是遇事的反映却特别机智敏捷。王元景家中有个使唤丫环叫典琴,一天早晨起来,王元景让典琴准备早餐,说:“今天早晨解除斋戒了。”典琴说:“老爷没有戒斋,为什么常常说解除斋戒呢?”王元景语调缓慢地对典琴说:“老爷没有斋戒,不得说解除斋戒。你起名叫典琴,在那里有琴可以典卖呀!”

李 庶

世呼病瘦为崔家疾。北齐李庶无须,时人呼为天阉。崔谌调之曰:“教弟种须法。以锥锥遍刺作孔,插以马尾。”庶曰:“持此还施贵族。艺眉有验,然后树须。”崔氏世有恶疾,故庶以此嘲之。俗呼“滹沱河”为崔氏墓田。(墓田二字原缺,据《酉阳杂俎续》四补。)(出《酉阳杂俎》)

世人称身体瘦弱这种病是崔家世纪相传的遗传病。北齐的李庶不长胡须,当时人称他是天生的阉人。崔谌调笑李庶说:“教给老弟一个种须的方法。用锥子在你的脸上到处都刺上孔,再在孔上插入马尾,既可。”李庶说:“这种方法还是先在您家试用吧。你们家用这种方法种眉毛成功了,然后我再种胡须。”崔谌家族世代相传,都患有眉发自行脱落的麻风病。因此,李庶这样嘲弄崔谌。民间称为滹沱河的地方,就是崔家的墓地滹沱河,即“呼秃河”的意思。

邢子才

北齐中书侍郎河东裴袭字敬宪,患耳。新构山池,与宾客宴集。谓河间邢子才曰:“山池始就,愿为一名。”子才曰:“海中有蓬莱山,仙人之所居。宜名蓬莱。”蓬莱、裴聋(“聋”原作“袭”,据明抄本改,下同。)也。故以戏之。敬宪初不悟,于后始觉。忻然谓子才曰:“长忌及户,高则无害。公但大(明抄本“大”作“不”)语,聋亦何嫌。”(出《谈薮》)

北齐中书侍郎裴袭,字敬宪,河东人氏,患有耳聋症。裴袭新建造一座山塘,在这里宴请宾客。宴席上,裴袭对河间人邢子才说:“这座山刚刚建成,请您给起个名字好吗?”邢子才说:“东海中有座蓬莱山,传说有仙人在那里居住。我看这座山塘就叫蓬莱吧。”蓬莱,谐音“裴聋”,邢子才是在戏弄裴袭呢。裴袭听了起初并没有什么感觉,待到醒悟后,微笑着对邢子才说:高个子的人忌讳头碰门,你将门修得高点就行了嘛!你尽管大点声音说话,耳聋又有什么妨碍呢!”

卢询祖

齐主客郎顿丘李恕身短而袍长,卢询祖腰麄而带急。恕曰:“卢郎腰麄带难匝。”答曰:“丈人身短袍易长。”恕又谓询祖曰:“卢郎聪明必不寿。”答曰:“见丈人苍苍在鬓,差以自安。”(出《北史》)

北齐主客郎李恕,顿丘人氏。李恕生得身材短小却喜欢穿过长的袍服,卢询祖腰身粗大偏爱将腰带系得紧紧的。李恕说:“老卢这个人,腰长得五大三粗却系个紧身腰带,多能匝啊!”询祖反唇相讥道:“李老身才生小袍服应当长一些才好哇!”李恕对卢询祖说:“老卢你人虽然聪明却不一定长寿哇!”卢询祖回敬道:“看你老两宾苍白,但是你很难自保平安那!”

北海王晞

齐北海王晞字叔朗,为大丞相府司马。尝共相祭酒卢思道禊饮晋湖,(“湖”原作“胡”,据明抄本改。)晞赋诗曰:“日暮应归去,鱼鸟见留连。”时有中使召晞,驰马而去。明旦,思道问晞:“昨被召以朱颜,得无以鱼鸟致责。”晞曰:“昨晚陶然,颇以酒浆被责。卿等亦是留连之一物,何独鱼鸟而已。”晞好文酒,乐山水。府寮呼为方外司马焉。及昭孝立,待遇弥隆。而晞每日自疏退,谓人曰:“非不爱热官,但思其(明抄本“其”作“之”。)烂熟耳。”(出《谈薮》)

北齐王晞,字叔朗,北海人官任大丞相府司马。一次,王晞与丞相府祭酒卢思道一块儿在晋湖禊祭饮酒(按:禊,古人祓除不祥的一种祭祀,常在春秋两季在水边举行。)。王晞赋诗一首,其中的两句是这样的:日暮应归去,鱼鸟见留连。那天,宫中派来宦官召见王晞,王晞才骑马返回。第二天早朝,卢思道问王晞:“昨天被皇上召见,有没有因为留连鱼鸟而受到责备?”王晞回答说:“昨晚喝得特别高兴,很是因为喝酒被皇上责备了。祭酒等人也是我留连的东西啊!怎么单单是鱼鸟呢?”王晞擅长文章词赋,也喜爱饮酒,愿意在山水间寻找乐趣。丞相府中的同事们,都称他为世外司马。待到昭孝帝高演即位后,给予他的待遇更加优厚。但是,王晞却自行疏懒恢退下来。对人说:“我不是不爱作官,但是一想到整天就是那些事情,翻过来调过去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李騊駼

陈使聘齐,见朝廷有赤鬣者,顾谓散骑常侍赵郡李騊駼曰:“赤也何如?”騊駼曰。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騊駼时接客。(出《谈薮》)

陈国派使臣出齐国,看见大殿上有红胡须的人,问身边的齐国散骑常侍赵郡人李騊駼:“红胡须是什么人啊?”李騊駼回答说:“扎着腰带站在大殿上,可让他跟宾客谈话。”李騊駼当时被安排接待客人。

卢思道

北齐卢思道聘陈,陈主令朝贵设酒食,与思道宴会,联句作诗。有一人先唱,方便讥刺北人云:“榆生欲饱汉,草长正肥驴。”为北人食榆,兼吴地无驴,故有此句。思道援笔即续之曰:“共甑分炊米,(米原作水,据明抄本改。)同铛各煮鱼。”为南人无情义,同炊异馔也,故思道有此句。吴人甚愧之。又卫尉卿京兆杜台卿,共中兵忝军清河崔儦握塑,十子成都,止赌一雉。卢思道曰:“翳成都,不过一雉。”儦又谓思道曰:“昨夜大雷,吾睡不觉。”思道曰:“如此震雷,不能动蛰。”太子詹事范阳卢叔虎有子十人。大者字畜生,最有才思。思道谓人曰:“从叔有十子,皆不及畜生。”叔虎、主客郎中泽之孙也。散骑常侍陇西辛德源谓思道曰:“昨作羌妪诗,惟得五字云:‘皂陂垂肩井。’苦无其对。”思道寻声曰:“何不‘道黄物(明抄本物作杨)插脑门。’”思道尝谓通直郎渤海封孝骞曰:“卿既姓封,是封豕之后。”骞曰:“卿(曰卿二字据明抄本补。)既姓卢,是卢令之裔。”(出《谈薮》)

北齐的卢思道出使南陈。南陈的国君让满朝的达官显贵跟卢思道在一起聚宴饮酒。宴席上,南陈国君提议用联句的方法作诗。有一位南陈的大臣先念出一句,乘机讥讽北方人。这句诗是:榆生欲饱汉,草长正肥驴。因为北方人用榆钱、榆叶和树皮粉成末放在面里一块吃,而南方的吴池不饲养驴,因此联出这句诗。卢思道听了后,提笔就联上一句诗:共甑分炊米,同铛各煮鱼。因为南方人无情无义,非常小气,在一个锅灶上做饭,却各吃各的,因此卢思道联上这句诗。在坐的吴人听了这句联诗后,都很不好意思。又有一次卫尉卿京都地区人杜台卿,跟中兵参军清河人崔儦玩掷点的赌博游戏,说好投掷十子只赌一只野鸡。卢思道在一旁说:“遮住成都(按:此处指蜀的成都。)只需一只野鸡!”崔儦有一次跟卢思道说:“昨夜雷声特别大,可是我睡得死,一点也不知道。”卢思道戏谑地说:“这样大的雷声,也没有使你这个冬眠的虫豸苏醒!”太子詹事范阳人卢叔虎有十个儿子,老大字畜生,最有才干。卢思道对人说:“我堂叔有十个儿子,都赶不上畜生(按:谐音‘牲’。)。”卢叔虎,是北齐王客郎卢中泽的孙子。散骑常侍陇西人辛德源对卢思道说:“我昨天写一首吟诵羌族老太太的诗,琢磨了一天只写出一句来:“黑色的陂巾陂在肩窝上(按:笔者认为“陂”,是“帔”的误写。)。卢思道接过来说:“何不接下来写黄色的饰物插在脑门上。”卢思道一次对通直郎渤海人封孝骞说:“你既然姓封,大概是大猪的后代吧。”封孝骞回敬道:“你既然姓卢,一定是黑狗的后裔了。”(按:封豕是大猪;卢是黑犬。)

石动筒

北齐高祖尝宴近臣为乐。高祖曰:“我与汝等作谜,可共射之。‘卒律葛答。’”诸人皆射不得。或云,是骮子箭。高祖曰:“非也。”石动筒曰:“臣已射得。”高祖曰:“是何物?”动筒对曰:“是煎饼。”高祖笑曰:“动筒射着是也。”高祖又曰:“汝等诸人,为我作一谜,我为汝射之。”诸人未作,动筒为谜。复云“卒律葛答。”高祖射不得,问曰:“此是何物。”答曰:“是煎饼。”高祖曰:“我始作之,何因更作。”动筒曰:“承大家热铛子头,更作一个。”高祖大笑。高祖尝令人读《文选》。而郭璞游仙诗,嗟叹称善。诸学士皆云:“此诗极工,诚如圣旨。”动筒即起云:“此诗有何能,若令臣作,即胜伊一倍。”高祖不悦。良久语云:“汝是何人,自言作诗胜郭璞一倍,岂不合死。”动筒即云:“大家即令臣作,若不胜一倍,甘心合死。”即令作之:动筒曰:“郭璞《游仙诗》云:‘青溪千余刃,中有一道士,臣作云‘青溪二千仞,中有两道士。’岂不胜伊一倍。”高祖始大笑。(明抄本“笑”下多七百四十八字,“至”高祖大笑动筒止,今据补。并将缺字用燉煌本(启颜录)校补。)道俗有疑,滞者,即论难议。援引大义,说法门,言议幽深,皆在雅正。动筒最后论议,谓法师曰:“且问法师一个小议,佛常骑何物。” 法师答曰:“或坐干叶莲花,或乘六牙白象。”动筒云:“法师今不读经,不知佛所乘骑物。”师即问云:“檀越读经,佛骑何物。”答曰:“骑牛。”法师曰:“何以知。”“经云,世尊甚奇特,非骑牛。”座皆大笑。又谓法师曰:“法师既不知佛常骑牛,今更问法师一种法义。比来每经之上皆云价值百千两金,未知百千两金总有几斤。”遂无以对。尝作内道场,时有法师先立“无一无二无是无非义”。高□升高坐讲,还令立旧义,当呼儒生学士,大德名僧。义理百瑞,无能得者。动筒即讲难此僧必令结舌。高祖大高坐褰衣阔立,问僧:“看弟子有几个脚。”僧曰:“两脚。”又翘一脚向后。一脚独立。问僧。“更看弟子有几个脚。”僧曰:“两脚。”动筒云:“向有两脚,今有一脚,若为能无一无二。”僧答云:“若其二是直,(《启颜录》“直”作“真”,下同。)不应有一脚。脚既得有一,明二即非直。”动□□以僧义不穷,无难得之理者。乃谓僧曰:“向者剧问法师,未是好义。法师师云:‘无一无二,无是无非。’今问法师,此义不得不答。弟子问天无二日,上无二王。今者天子一人,临御四海,法师岂更得云无一?易有乾坤,天有日月,星辰配于天子,即是二人。法师岂更得云无二?今者帝临广德,无幽不烛,昆虫草木,皆得其生。法师岂更得无是?今四海为家,万方归顺,唯有宇文黑獭,独阻皇风。法师岂更得云无非?”于是僧默然以无应,高祖抚掌大笑。高祖又常集儒生会讲,“酧难非一。”动筒后来谓众士曰:“先生知天何姓?”博士天子姓高,动筒曰:“天子姓高,天□必姓高。此乃学他蜀臣秦密,本非新义。正经之上,自有天姓。先生可引正文,不须假讬旧事。”博士云,不知何经,得有天姓。动筒云:“先生全不读书,《孝经》亦似天本姓也。先生可不见《孝经》云,‘父子之道,天姓也!岂不是天姓。”高祖大笑。动筒(以上据明钞本补。)又尝于国学中看博士论云:孔子弟子,达者七十二人。动筒因问曰:“达者七十二人,几人已着冠,几人未著冠。”博士曰:“经传无文。”动筒曰:“先生读书,岂合不解。孔子弟子,已著冠有三十人,未著冠有四十二人。”博士曰:“据何文以辨之。”曰:“《论语》云,‘冠者五六人。’五六三十人也。‘童子六七人。’六七四十二人也。岂非七十二人也。”坐中皆大悦,博士无以复之。(出《启颜录》)

北齐高祖有一次设宴招待身边亲近的臣子,在一块儿乐呵乐呵。宴席上,高说:“我给你们说个谜语,你们可以一块儿来猜。卒律葛答,请猜吧。”这些近臣们都没有猜中。有人说:“是响箭吧。”高祖说:“不是。”石动筒说:“我已经猜着啦!”高祖问:“是什么东西?”石动筒回答说:“是煎饼。”高祖笑着说:“石动筒猜对啦!”高祖又说:“你们这些人,也可以给我说一个谜语,我为你猜猜看。”出席宴会的大臣们,谁也没有出谜语,只有石动筒出了一个谜语,说的也是“卒律葛答”。高祖猜不中,问:“你出的迷语打一何物?”石动筒说,“是煎饼。”高祖说:“我刚才出了一次了,你为什么还出呢?”石动筒回答说:“趁大家在那烧热鏊子的时候(按:借指刚才说笑热闹。),又烙了一张。”高祖听后高兴地笑了。高祖曾经让文武百官都来读《文选》。《文选》中有一首郭璞的《游仙诗》,高祖边读边赞叹不已,连说好诗。在场的掌管文学撰述的官员们也都附和着说:“这首诗确实好哇!对仗工稳,文词清丽,正如皇上说的那样啊!”石动筒立即站起来说:“这首诗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称赞?如果让我作一首,一定能强过郭璞一倍。”高祖听了后很不高兴,沉默好长时间才说:“你是什么人?自我吹虚说作诗能胜过郭璞一倍。这不是应当犯了死罪吗?”石动筒立即回答说:“皇上马上让我作一首,如果不胜过郭璞一倍,心甘情愿被处死。”高祖立即让石动筒作诗。石动筒说:“郭璞游仙诗写的是:‘青溪千余仞,中有一道士。’我作的诗是‘青溪二千仞,中有两道士。’难道不是胜过他一倍吗!”高祖这才哈哈大笑。石动筒说:“皇上宽恕我的死罪,我马上说给您听。”文宣帝说:“好,请说吧。”石动筒说:“我昨天晚上作梦跟随皇上落在一个蜜抽渣子里,我还以为皇上又上天。”文宣帝说:“真的吗?”石动筒说:“我昨天晚上作梦跟随皇上走,落在一个厕所中。出来后,用舌头舔它。”文宣帝大发雷霆,下命将石动筒交付主管的官吏处死。石动筒说:“我请求皇上允许我再说一句话,死而无憾。”文宣帝说:“好吧。”石动筒说:“皇上斩下我的头一点用处也没有,我没有了脑袋。”文宣帝笑了,不斩石动筒的头了。高祖曾经到过讲授佛经的讲堂,由大德法师主讲。僧人和世俗人里有人听不太懂,或有些地方不好理解。皇上让大家在一起议论一下,一些人旁征博引一些大道理,讲述进入佛门的途径,讲的都很高雅正确。石动筒最后一个发言,问大德法师:“我暂且请教大德法师一个小问题,佛祖经常骑乘什么?”大德法师回答说:“有时坐千叶莲花,有时骑六牙白象。”石动筒说:“大德法师你现在不阅读经书,不知道佛祖乘骑的是什么。”大德法师问:“施主读看经书,你说佛祖骑的是什么?”石动筒回答说:“佛祖骑的是牛啊。”大德法师问:“怎么知道是牛呢?”石动筒说:“经书上说,世人敬仰的佛祖特别奇特(按:特,既公牛的意思,泛指牛。),不是骑牛吗?”在场的僧人和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石动筒又对大德法师说:“法师既然不知道佛祖经常骑牛,现在我再问您一个佛经上的问题。近来,我读经书,常常遇到上面动辄说价值百千两黄金。我不知道百千两黄金总共有多少斤?”大德法师又回答不上来了。高祖曾经在宫内设置道场,当时有一位法师讲解佛经,讲授的题目是“无一无二无是无非”。高祖登上高位坐在上面讲话,还让大家研讨“无一无二无是无非”这一旧题。当场让有学问的人士和在国学学习的学士,以及大德法师,谈这个议题说法各式各样,但是没有一个人能谈得特别透彻,让人信服。石动筒当即说我要讲,一定能让大德法师没话可讲。高祖大□□□高坐,石动筒手提衣襟远远地站在那儿,问大德法师:“你看我有几只脚?”大德法师说:“你有两只脚。”石动筒这次翘起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的后面,一只脚站立着问大德法师:“再看看我有几只脚?”大德法师回答说:“两只脚。”石动筒说:“我刚才有两只脚,现在只有一只脚了。若不然怎么能无一无二呢。”大德法师:“如果有两只脚是真实的,不应该有一只脚。脚既然只有一只,那么,眼睛看到的两只脚就不是真实的。石动筒□□认为大德法师这样翻过来调过去的诡辩没有终极的时候,不能找到难住他的道理,于是对大德法师说:“刚才我伧促地向法师提出的,不是个好议题。法师说无一无二,无是无非。现在问法师一个问题,不行不回答。我请问大德法师,天上没有两个太阳,朝中没有两个皇上。现在,皇上一个人,驾御统治普天下。大德法师难道您还能说无一吗?易卜有乾卦、坤卦,天上有日有月。将星辰伴着天子,就是二人。法师您难道还能说无二吗?现在,皇上广施恩德,没有黑暗的地方不能照亮的。各种生物、草木,都在皇上的恩泽下生存着,法师您难道还能说无是?现在普天下都是我大齐的疆土,各个小国都归顺称臣,只有宇文毓这只黑獭,单独跟我大齐抗衡。法师您难道还能说无非吗?” 于是,大德法师沉默不语,无话可答。高祖拍着巴掌大笑不止。还有一次,高祖将朝中有知识的人召集在一起开研讨会,讨论“酬难非一”这样一个论题。石动筒等到别人讲完了他才讲。石动筒问参加研讨会的人:“诸位先生们,你们知道天姓什么吗?”一位博士回答说:“天子姓高(按:此处的‘天子’指北齐文宣帝高洋。这位博士用偷换概念的方法企图难住石动筒。)。”石动筒说:“天子姓高,天不必姓高。你这是效仿‘蜀臣秦密’的论辩,原本就不是什么新货色。正统的经书上,记载着天姓什么。先生可以引正经上的说法,没有必要假借那些旧东西。”这位博士说:“不知道什么经书上,记载着天姓什么?”石动筒说:“先生您啊一点也不读书,《孝经》上已经告诉你天姓了嘛。先生没见到《孝经》上说:‘父子之道,天姓也。’,难道不是天姓吗?”高祖听了后,大笑不止。一次,石动筒在国学里阅读那些博士们写的论文。其中,有篇论文中说:‘孔子弟子,达者七十二人。’”石动筒问这位博士:“孔子的弟子中贤达的有七十二人,其中有多少人已经戴冠(按:古人男二十可戴冠,意为长大成人。)?有多少人没有戴冠?”这位博士回答说“经传上面没有记载。”石动筒说:“先生读经传,为什么不理解呢?孔老夫子的七十二位贤达弟子中,已戴冠的有三十人,没戴冠的有四十二人。”这位博士问:“你根据那篇经书得到这个答案的。石动筒说:“《论语》上说:‘冠者五六人’,五六三十人啊。‘童子六七人’,六七四十二人啊。加在一块,难道不是七十二人吗?”在场的人听了后,都捧腹大笑。这位博士再也没话可讲了。

徐之才

齐西阳王高平徐之才博识,有口辨。父雄,祖成伯,并善(明抄本善下空一字,按《北齐书》徐之才传,疑当是“医”字。)术世传其业。纳言祖孝征戏之,呼为“师公”。之才曰:“即为汝师,复又汝公。在三之义,顿居其两。”孝征仆射莹之子。之才尝以剧谈调仆射魏收。收熟视之曰:面似小家方相。”之才答曰:“若尔,便是卿之葬具。”(出《谈薮》)

北齐西阳王属下高平县人徐之才博学多识,能言善辩。徐之才的父亲徐雄、祖父徐成伯,都擅长医术,世代相传。主管出纳王命的官员祖孝徵开玩笑地叫徐之才的父亲为“师公”。徐之才说“即是你的老师,又是你的父亲。尹、父、师,立时就占了两项啊!”祖孝徵,是仆射祖莹的儿子。一次,徐之才用长篇宏论来戏谑仆射魏收。魏收盯盯地看了他一会儿,说:“看你这长相,活象个小户人家供奉的驱除疫鬼的方相神灵。”徐之才回答说:“果真如此,我便是让你死亡的恶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