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心理医生是泥瓦匠吗?人多力量大是吧?那你们全诊所都过来,是不是我们家少爷明天就好了?”
1
一个杏眼圆睁,双手叉腰,一个鼻孔大张,双臂抱胸——教科书级别的对峙场面。
罗开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揉揉眼睛,再揉一揉:“Linda,桃子,你们怎么在一起?”
“你认识她?”
“你认识她?”
两个人异口同声,四道目光齐齐射来,盯得罗开怀生生打了个冷战。“我……对啊,认识啊。”
“她是谁?”
“她是谁?”
稍加研判,她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定是桃子有事来找她,Linda也刚好上门报到,两人冤家路窄碰到了一起,大概在门外就已经吵过一架了。至于吵架的原因,气场不合,分分钟都能吵起来,还要原因做什么?
她暗吁了口气,先让两人进来。
“Linda,这是我朋友桃子;桃子,这是我同事Linda。”
Linda保持着双臂抱胸的姿势,翻了个白眼:“哼!”
桃子立刻又瞪大眼睛:“哎!你哼什么哼?是心理医生就明说嘛,鬼鬼祟祟,像个贼一样!”
“你说谁像贼?!你不是也一样死活不说自己是谁?还有你,罗开怀,你把病人家里当成什么地方?怎么能随便让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
“你说谁乱七八糟?”
“就说你啊!”
“哎哎哎,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有话好好说。”
基本已听明白两人在外面为什么吵架,眼看文斗就要升级到武斗,罗开怀急忙把两人分开。
“那个,桃子,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和Linda有工作上的事,稍后再回来找你。”
桃子张了张嘴巴,终于气哼哼地点了点头。Linda翻了个胜利的白眼,趾高气扬地向院内走去。罗开怀边走边回头看了桃子一眼,心中升起一丝隐隐的不安——桃子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来找她,刚才要她等一会儿,以桃子的性格,如果事情简单,一定抓着她说完就走,现在竟然肯忍着Linda的白眼等待,说明一定有大事情。
难道家里又出事了?没接到爸爸和弟弟的电话,应该不是家里的事吧。那……会是什么呢?
2
“又来一位?”
Dave正在一把摇椅上闭目养神,闻声睁开眼,上上下下打量着Linda,打量了足有半分钟,这才开口:“我说,你们心理诊所到底把我们朱家当什么地方?疗养院?度假村?一个接一个地往这儿来,我们朱家虽然房子大、房间多,可也恕不对外开放好吗?”
罗开怀早料到Dave这关难过,正要解释几句,谁知Linda受不了这份气,当下就急了。
“哎,拜托你先搞搞清楚好吗?我是委托人请来的心理医生,是你们好求歹求请我来的!不然你以为谁稀罕来?”说着又翻着白眼四下瞧了一番,“还有啊,这房子倒是挺不错,不过也请你先摆正自己的位置,别一口一个‘我们朱家’,说到底,你也不过就是个给人打工的小助理而已。”
Dave气得又瞪眼睛又握拳:“没错,可我这个小助理偏偏有权决定你的去留,少爷这儿不需要你,还请你哪儿来回哪儿去。”
“你!”
“哼!”
罗开怀哀叹一声,暗想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Dave,这件事确实是诊所临时决定的,”罗开怀解释说,“不过我们所长也是一片好心,希望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早一点让你们家少爷康复。”
“哦,心理医生是泥瓦匠吗?人多力量大是吧?那你们全诊所都过来,是不是我们家少爷明天就好了?”
罗开怀也被怼得没话说,暗想这娘娘腔这么牙尖嘴利。
倒是Linda哼笑道:“你这小助理,虽然人不讨喜,脑子倒是有几分的。没错,我们心理医生的工作呢,的确不是人多力量大,所以我今天不是来帮罗医生的忙,而是取代她。你听好了,从今天起,我,Linda,就是你们家少爷的主治医生,罗医生只会适当地配合我工作。”
Dave轻蔑且完全不信地哼了一声,以眼神示意罗开怀:怼回去啊。
他和罗开怀本谈不上什么交情,可是因为有了这个更讨厌的Linda,他自然便站在了罗开怀一边。
罗开怀却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之前接到秦风电话通知的时候,她只是很不喜欢这个安排,如今才真切地感到胸口闷闷的,心里说不出地难过,就好像一个你很在乎的人需要你的帮助,而你却什么都做不了。
说起来,这件事因她昨天带朱宣文外出而起,也怪不得别人,可是如果昨天不外出,他们便去不了游乐场,去不了游乐场,便做不了那个游戏,而不做那个游戏,她便不会有那个惊人的发现。
虽然所谓发现,也只不过是她自己的猜测,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她又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只要她自己相信就够了。
忽然有种宿命般的感觉,好像那个梦,还有他以及他们的秘密,长久以来一直都在那里,等着她去发现,也一定会被她发现。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无论昨天他们是否外出,她都会发现这个秘密?而Linda若要来,也无论怎样都会来?
罗开怀陷入沉思,感觉脑子里乱乱的,又好像什么都没在想。
Dave等了许久,不见她再有什么反应,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叹,又眉目一转,笑着对Linda说:“既然是这样,那少爷以后就请Linda医生多费心了,只是有一句话呢,我还得说在前头。”
“哦?”
“我们家少爷病得不轻,您这个主治医生啊,说到底,还得过了少爷那关才算数,要是少爷不接受,不管您是委托人请来的,还是诊所派来的,都一样得回去。”
Linda气得咬紧牙齿,转而视线扫到罗开怀,又笑了:“那有什么问题?罗医生能做到的,我当然更没问题。”
“那就请先随我来,我带您熟悉一下情况。”
Dave笑得眉目舒展,只是落在罗开怀眼里,却分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想当初自己初来乍到,Dave看自己,眼里不就闪着这种光?这么说,他当时并不是针对我,也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支使,只是就有这么个捉弄新人的爱好?
Linda带着胜利的骄傲随Dave而去,罗开怀看着她的背影,一边祝她好运,一边莫名其妙有点轻松。
3
桃子并没有等在原地,确切地说,是不见了。罗开怀到处找,不得已喊出声来。
“桃子!桃子!桃……啊——”
一只沾了灰泥的手突然从假山缝里伸出来,仿佛恐怖片里吓唬人的镜头。桃子把另一只手也伸出来,又费力地挤出大半个身子,捋捋蹭乱的短发。“叫什么叫,你吓死我了!”
“是你吓死我了,好好的你钻什么假山?”
“我查看地形啊。”桃子整个人都钻出来,又四下看了看,神秘兮兮地说,“我告诉你啊,我这次可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个朱家有鬼。”
“有鬼?!”罗开怀又一惊,刹那又是一层虚汗。
“嘘!不是那个鬼,是存在犯罪的意思。上次我们在朱家不是遇到两个杀手吗?”
“对啊,”罗开怀瞪大眼睛,“你查到他们的身份了?”
桃子有些讪讪:“那倒没有,不过凭借我敏锐的直觉和过人的天赋,我很快就找到了另一个突破口。”
“什么?”
“朱宣文。你不是说,他这个病是一场车祸引起的吗?我去查了那场车祸,觉得很有猫腻的味道。”
“猫腻?什么意思?”
“在那场车祸中,肇事司机是酒驾、全责、当场死亡,事后朱宣文这边也没有要求民事赔偿,所以当时就按普通交通肇事案结了。可是前几天,我查了一下肇事司机的情况,发现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肇事司机事发前两个月已经被诊断得了癌症,他也因此辞了卡车司机的工作,可就在辞职两个月后,他又突然回到原公司,说是医院误诊,希望公司能再收留他。当时刚好公司缺人,便让他回去了。”
“那真的是医院误诊吗?”
桃子摇头:“这个已经无从得知了,他回去后第二天就发生了那场车祸。”
罗开怀张大了嘴,却没发出声来。
“我原本还想去他家里查一下,可是发现他的家人已经搬走了。据邻居们说,他们家经济状况不好,幸亏车祸后伤者没有要求经济赔偿,可是不知为什么,他们还是突然悄悄搬走了。”
“突然悄悄搬走了……”罗开怀下意识地重复这句话,一下子觉得脊背发凉,“有这么明显的疑点,警方为什么只按普通交通肇事结案?”
桃子叹了叹:“当时那么结案也很正常,如果每一起交通肇事案都像我这么查,现在警察的人数再增加十倍也不够。”
那倒也是。
罗开怀想了想,又问:“那现在呢?现在你已经找到了疑点,警方难道不应该展开调查吗?”
“当然要查,我今天来正是为了这件事。你想想看,如果那场车祸是人为的,那么后来的杀手会是谁派来的?如果有第一次、第二次,谁能保证没有第三次?”
罗开怀猛然掩住口。她侧身看向园中,远处花树小亭,近旁水清池静,偶有微风吹来,水波粼粼泛着微光,一眼看去如此美丽的地方,没想到竟是云谲波诡、杀机暗藏。
头上烈日灼灼,周身却只觉寒意森森。
“那……怎么办呢?”
“你也别太害怕,”桃子安慰说,“TR集团好歹是市里的大企业,我们领导也不希望朱宣文出事,所以很重视这个案件,这次派我过来,就是让我借助你闺密的身份潜伏在朱家,一方面保护朱宣文,一方面调查案情。你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想个办法,帮我名正言顺地留下来。”
罗开怀吃惊:“这么说,你也要留下来?”
“……也?”
她叹了叹,把Linda也要留下来,还有刚刚Dave的反应告诉了她。
桃子听后蹙了蹙眉。“那这样说来,我留下来恐怕有困难呢,”又想了想,“没关系,如果实在不行,我回去和队长说一下,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不,桃子,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帮你留下来。”
就算搞不定Dave,她自信还是能搞定朱宣文的。想到这里,心里忽然泛起酥酥暖意,就好像有那么一个人,你知道无论向他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你。
4
“纳妃?”
朱宣文眉心上扬,一支毛笔悬在砚台上方,身侧窗扇半开,有风吹进,带起一阵墨香。罗开怀笑一笑,知道他定然是不会同意的,便清了清嗓子,打算讲准备好的说辞。
“准奏。”
“……呃?”
他说完便又聚神在宣纸上,蘸饱了墨的笔尖如有神韵,须臾,一簇墨竹跃然纸上。竹子清秀挺拔,宛若那只握笔的手。她盯着那手出了会儿神,点点头,施了一礼。
“是,那臣妾这就去安排。”
“等一等,”他忽然侧过脸,笑得神秘莫测,“朕准奏,爱妃似乎感到意外?”
“不敢,人说君心难测,臣妾从不敢费力揣摩皇上心意,又何谈意不意外?”
他笑得更浓了,干脆把笔放下:“都说女子不宜善妒,朕倒觉得,爱妃醋海翻腾的样子,甚是惹人怜爱呢。”
一个男人,什么时候最可恶?就是像现在这样,明知道你不高兴,也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他却仍坚持他自己的趣味,把无聊当有趣。
“皇上若是没有别的事,臣妾这就去帮您选妃了。”罗开怀看也不看他地说,“争取多选几个,到时候不管皇上想看醋海翻腾,还是鸡飞狗跳,都保证让您看得到。”
说罢再不理他的反应,噔噔噔地跑出去下楼。
5
傍晚的避暑亭分外凉爽,朱宣文穿一身日常锦袍,摇着一把折扇坐在藤椅里,帅得漫不经心又光彩夺目,像极了古装片里的风流败家子。
罗开怀站在他身后,深深惊讶于人和人的差距竟能如此之大。记得她刚到朱家的第一晚,Dave捉弄她让她给朱宣文跳舞,短短几曲几乎舞尽了她一辈子的尴尬,真是现在想想都替自己脸红。
而Linda呢,她简直怀疑是老天爷特地派来羞辱她的。一曲《倾国倾城》舞得千娇百媚,粉色纱裙摇曳多姿,衬着一池碧水,宛若一朵盛开的粉莲。舞罢,又恰到好处地软倒在朱宣文膝前,杏核眼投来荡漾水波,眼神比舞姿更撩人。
“哈哈,妙!”朱宣文把折扇一收,笑眯眯牵起那柔若无骨的手,“舞妙,人更妙!罗妃,你是从哪里给朕寻来这么个妙人啊?”
“臣妾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罗开怀淡淡地说,“是人家自个找上门来的。”
“那就是老天爷赐给朕的了,”朱宣文笑意不减,“戴公公,传朕的旨意,收这位姑娘入宫,封为贤妃。”
Dave面无表情地应了,第一次表现得没那么狗腿。Linda喜气洋洋地谢恩,向罗开怀投来胜利的一瞥。罗开怀看着她,忽然从那双眼中看到一个荒唐的自己。
说到底,自己和Linda都只不过是他的心理医生,Linda的全力讨好是可笑,可自己的醋海翻腾,难道就比她好半分?不过是一起住久了,整天皇帝妃子地扮着,生出些错觉而已。他陷在错觉中是正常,可自己的工作就是把他唤醒,怎么竟拿着错觉当感情,吃起醋来了呢?
人总是对别人的错误明察秋毫,轮到自己,就选择性地视而不见,真若对比起来,才会发现一样都是灵长类哺乳动物,谁又能比谁好多少?
她从Linda那里收回目光,淡淡地说:“皇上,还有一位佳人待选,可要继续?”
朱宣文兴致盎然地点头,目光却在水亭中探来探去,明明几次扫过桃子,却像没看见一样,转而疑惑地问:“还有佳人?在哪里?”
罗开怀指一指桃子,朱宣文却更加疑惑:“她?”
Linda掩面笑出声来。罗开怀虽心有愤愤,不过也确实为桃子捏着把汗。今天下午,本来对罗开怀“留闺密小住几天”的请求Linda是坚决反对的,罗开怀软硬兼施都没办法,最后索性提出“选妃”时让朱宣文自己决定,本来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谁知Linda一听,竟一口答应了。
当然,她也知道并不是Linda突然改了主意。桃子一头男人似的短发,身材健硕,皮肤又黑,虽然五官还过得去,可是和Linda这种妖精美女一比,任谁也知道没什么胜算,Linda答应让朱宣文来决定,不过是想找个机会羞辱桃子罢了。
而朱宣文也真是不负她所望。
罗开怀提着一颗心,给桃子一个“别怕,加油”的眼神。桃子怯生生地点了点头,扭扭捏捏地走过来。真是战场英雄舞场怯,徒手能对付持刀歹徒的女刑警,此刻上阵却怕得像个小姑娘。
“那个,皇上,我不会跳舞,就给您表演一套拳脚行吗?”
“……”
朱宣文半晌无语,罗开怀越发尴尬,Linda在一边掩嘴窃笑,只有Dave眼睛一亮。
桃子只当得到默许,当下开练。左勾拳,右踢腿,一套拳脚倒也练得十分飒爽,只是最后一组连翻,本想稳稳站在亭边栏杆上,谁知没站稳,扑通一声跌入湖里,再出水时,一张花脸顶着几根水草,这下连罗开怀都忍不住笑起来。
桃子惨兮兮地爬上岸,一副“我把事情搞砸了”的可怜模样。罗开怀想着该帮她说几句话,只是尚未想好说辞,倒是朱宣文先开了口。
“爱妃,你与朕相处日久,当知朕并不贪恋美色,此次选妃一人足矣,要不这一位就算了吧?”
罗开怀略一思索,点头说:“皇上说得对,美色过度难免魅惑君心,那就只选一人吧。”
朱宣文微笑着点头。
“可是臣妾以为,贤妃娘娘貌美如花,正是极有魅惑君心的危险,如果只选一人,不如就选桃子姑娘?”
“……朕又一想,厚此薄彼,难免伤了人家姑娘的感情,还是两位都留下来吧。”
哼!
6
晚风吹进亭子里,空气中带着潮湿。
Dave目送罗开怀带Linda和桃子走远了,这才问:“少爷,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您明知她们两个都来者不善,还把她们都留下来,是嫌咱们现在的麻烦不够多吗?”
朱宣文也看着她们的背影,直到三人消失在转角花丛边。
“你看不出来吗?那个女警是带着任务来的,我不留她,她一样有别的办法监视我们。”
“有任务?”Dave挠了挠头,“什么任务?”
“一个刑警,长期不上班,住到我们这里,你用哪两个字解释这种行为?”
Dave思索一会儿,一拍脑袋:“卧底!是她的上级派她来的!哦,一定是上次的杀手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是回来查案的。”
“也许她已经查到了什么。”
Dave深以为然地点头:“留下她,可以震慑那个人,其实是于我们有利的呀……可是少爷,那为什么一开始您还要让她走呢?”
“你记着,当你越是想给别人一样东西,就越是要让他觉得好像得不到,这样他才会珍惜。”
Dave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似乎还是没太明白,又问:“那Linda呢?她可是诊所派来的,而且一看就知道没有罗医生那么笨。”
朱宣文严肃地斜睨他。
“呃……那么好对付。”
朱宣文这才收回目光,冷笑说:“药这么久没见效,那个人急了,留下她也好让他宽宽心。”
“可她一定是带着手段来的,少爷,您自信对付得了她吗?”
朱宣文再次斜睨他。
“能!”Dave马上改口,“一定能!我们少爷是谁?治得了我们少爷的人,在这个世上还没出生呢。”
朱宣文这才笑了,摇着折扇望向一池微波:“况且她人长得也不错,又会讨人喜欢,多个妃子多热闹,你不觉得之前我们这宅子太过冷清了吗?”
“那您不怕罗医生吃醋?”
朱宣文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些:“你知道女人什么时候最可爱吗?”
“……”
“吃醋的时候。”
Dave苦思冥想一会儿,终于醍醐灌顶似的顿悟道:“哦!少爷,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你明白什么了?”
“您刚刚说的话呀,当你越是想给别人一样东西,就越是要让他觉得好像得不到。”
一阵微风拂来,朱宣文忽而收了手里的折扇,定定看着他。
Dave被看得一阵忸怩,抬手摸摸右脸,又摸摸左脸:“那个,少爷,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收回目光,唇角勾起一丝愉悦,转身离开亭子扬长而去。“没有,只是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Dave又困惑起来:“明明是你说的呀……我……我说什么了?”
7
人丁兴旺,罗开怀第一次明白,古人喜欢这四个字,真是有着实实在在的道理。
餐厅还是一样的餐厅,灯光也是一样的灯光,就连晚餐都是同一家私房菜馆送来的,就因为多了两个女人,整个晚餐的气氛就完全不同起来。
朱宣文端坐正中,左首坐着罗开怀,右首坐着Linda,桃子和Dave侍立两边。
关于桃子为什么会侍立呢,是因为原本在水亭里,朱宣文已经答应了封她为妃,倒是桃子自己不愿意,坚持说自己表演有失,不配受此重封,只要做个宫女侍奉皇上就好。罗开怀知道她任务在身,宫女的身份便于她假借打扫之名四处查探,便也未再替她说话。而Linda则一副获胜者模样,仿佛真的击败竞争者荣升了宠妃。
“皇上啊,这个高丽参汤是最补人的,不凉不燥,刚好温补,皇上尝尝?”Linda一边说,一边替朱宣文盛了一碗,玉白双手软糯糯地递过去,两瓣红唇在灯光下明媚丰盈。
罗开怀记得晚餐前她的口红是没这么精致的,显然是补过妆了。餐前补妆,也真是……不过立刻想起自己几小时前的醋海翻腾,马上提醒自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
朱宣文正要接,Linda忽然双手一顿,又笑眯眯地拿了回去。
“臣妾喂给您喝。”说着盛了一汤匙,放在唇边吹呀吹,再送到朱宣文嘴边,“皇上,小心烫。”
桃子以手掩口,做了个想吐的姿势;Dave双手抱臂,冷得要打寒战;罗开怀提醒自己不要入戏,低下头去大口吃饭。
“爱妃,吃白灼鸡为何不蘸酱汁啊?”
罗开怀一怔,这才发现自己正叼着一块没滋没味的水煮鸡肉,抬头,正撞上朱宣文那一脸气人的笑容。高丽参汤见效快,补得容光焕发了是吧?
他夹了一块鸡肉,蘸了酱汁递过去:“这样才好吃。”
“不必,”她一筷子挡回去,“我就是喜欢不蘸酱汁。”